01. 撕裂:教育资源的世袭罔替
1992年,两位教育工作者莱文(Dave Levin)和芬博格(Mike Feinberg)对一个结论达成了共识:在美国,没有人真正在乎底层的孩子。
他们报名参加了为期两年的 “为美国而教”(Teach for America)支教项目,经历走形式般的面试后,分别被休斯顿地区的两所以非裔和墨西哥裔学生为主的公立小学录取。在此之前,出生于中产富裕家庭的莱文和芬博格刚刚从常青藤大学毕业,对底层的公立教育一无所知。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与上流社会截然不同的美国教育,教师可以为了一通私人电话,随意离开课堂长达15分钟。学校也可以为了完成教育局指派的“每个种族学生的考试及格率不得低于75%”指标,直接取消学生参加考试的资格(后来莱文拒绝这么做后,被学校以“不服从学校规定”的理由解雇)。
当一年后芬博格将自己的学生以不错的成绩送入普通社区内的初中,学生们回馈给他的是更令人绝望的现实。他们打电话告诉芬博格:有的女同学开始约会了,有的男同学在学校餐厅被打了,有的人根本就不到学校了。挂电话前,他们说,“芬博格先生,这些老师不像你这样。”
那些初中老师的确不一样,他们一边用古怪的神情打量前来学校了解学生情况的莱文和芬博格,一边敷衍回应“他们学的还行”。这一刻,莱和芬才真正意识到,他们对学生的所有努力就像是在海滩上费心建立的沙堡,一不留神,小小的海浪或者无知的游客就能轻易将沙堡摧毁。
他们所经历的不过是美国底层教育的冰山一角。在平均100所公立学校中,只有1所能称得上“明星学校”。超过40%学生无法毕业的学校,被称为“辍学工厂”,而在美国近3万所公立高中里,“辍学工厂”超过2000所;这种学校里9年级高中生的阅读水平只相当于名校的1-3年级[4]。
落后散漫的学校,敷衍塞责的教师,无知妄作的学生,共同组成了美国底层公立教育日益绝望般的现实。
学区制是美国基础教育的基石,85%的学生在出身学区内的公立学校就读。公立教育的经费除了少量联邦政府的补贴外,主要由州政府的拨款和社区居民的财产税提供。富裕的州政府还会为学区提供额外的费用,比如加州即规定地方彩票的40%收入纳入学区教育经费。
就近入学的学区制曾经为美国基础教育普及立下汗马功劳,但随着社会贫富差距的不断拉大,私立学校和好的公立学校大多扎堆在富人区。教育资源正在日益走向世袭罔替,父母的背景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后代的发展。美国高中和大学更多元化的选拔机制,亦更加巩固了教育分层的堡垒。
1983年4月,美国教育部发布了一条有些怂人听闻消息:国家正处在危险之中。他们发现,全国竟然有230万成年人相当于半文盲,还有13%的17岁青年正在成为半文盲,并且这个比例将会达到40% [1]。而更大的背景是:前10%富人掌控了美国65%的资产,贫富差距逼近大萧条之前 [2]。
两年的支教体验,让莱文和芬博格彻底看清了美国底层教育的绝望现状,而“为美国而教”的支教模式,更像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年轻人到此一游,他们攒够了履历上的漂亮经历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可想而知,当这些有为青年完成2年的教学计划离开后,那些学生将再度陷入泥沼。
莱文和芬博格决定自立门户,亲自下场创办了一所能够改变寒门学子命运的学校,他们给学校取了一个颇世俗的名字:KIPP(Knowledge Is Power Program)。
这句话并非取自哲学家培根的经典名言,而是来自一首黑人女教师自创的歌谣。歌谣旋律简单,意义明确:“你得读书,宝贝,读书。你读得越多,你就知道得越多。因为知识就是力量,力量就是金钱,我想要它。” 这首歌日后也成为KIPP的洗脑歌,几乎每一个学生都要会唱。
两个年轻的美国小伙就像唐吉坷德一般,向教育分层的风车发起了挑战,而在大洋彼岸的中国,教育的现状又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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