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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梁祝》六十年,不能淡忘的人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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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25 11: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梁祝》六十年,不能淡忘的人与事

2019-06-25  曹利群  大家
曹利群,曾任古典音乐评论杂志《爱乐》主编。长期致力于古典音乐的传播与推广,在全国多地的大学、书店、剧院和其他场所,做过多场讲座。


导读

何、陈之间的分歧与矛盾坊间早已知晓。何、陈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创作?既然是集体创作,为什么署名是个人?演出版本何以要不断修改? 





六十年前的那个夏初,1959年5月27日。上海兰心大剧院。一群年轻的音乐学院学生,最大的26岁,最小的18岁,成功上演了一部中国风格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简称《梁祝》)。各地纪念活动不绝于耳之时,也听到一些质询之声。作为《梁祝》创作的参与者之一(首演的乐队首席),丁芷诺前辈一篇《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创作揭秘》的文章格外引人瞩目。文章提出一些令人困惑的问题:《梁祝》究竟是谁的创意?何占豪和陈钢这两个背景完全不同的年轻人,是怎么聚到一起进行创作的?明明署名是何在先,陈在后,为什么有的节目单上把陈放到前面,甚至只写陈一人之名?作为局外人,不明就里的是,这些真相的揭示何以要等到五十年后,乃至六十年纪念时还要“旧事重提”?其实何、陈之间的分歧与矛盾坊间早已知晓,当此之时,人们更关注的是丁芷诺的质疑。此外,何、陈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创作?既然是集体创作,为什么署名是个人?演出版本何以要不断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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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提到上海音乐学院两个领导者:孟波,当时学院的党委书记;刘品,学院管弦系党支部书记。从先期的组织策划、创作构思,到后期的修改提高、演出推广,两人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夸张地说,没有他们就没有《梁祝》。

先说刘品。很少有人知道此公。他的专业是长笛,正是刘品萌生了创作具有民族风格的小提琴协奏曲的想法。《梁祝》纪念50周年时,何占豪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说,刘品老师才是主创人员之一,实验小组是他组织的,“小《梁祝》”(弦乐四重奏)要写成“大《梁祝》”也是在他的动员下写的。是刘品确定了以何占豪为骨干,加上从附中升到院部的丁芷诺、沈西蒂、张欣、朱英等同学,一起构成了创作团队。(注:此时没有陈钢参与)他给大家做了具体分工:何、丁负责创作,张、朱负责收集资料,沈西蒂以及随后加入的俞丽拿、沈榕负责新作品演奏。在院领导三选一确定“梁祝”题材后,何占豪反倒打起退堂鼓,觉得自己没有学过作曲,没有能力把握“小提琴协奏曲”这样大型作品。刘品花了一个晚上,边听何占豪哼唱越剧的各种唱腔,边给何打气说,你们一定能搞出来,这才促使何占豪下了决心。在写“草桥结拜”的爱情主题、也就是贯穿全曲的第一主题时,刘品对何占豪说,四重奏的爱情主题很优美,但不够深刻。这促使了何占豪重新在越剧题材里发掘深情的素材。

及到演出成功后,报纸来采访时刘品总是悄悄躲起来,电影厂来拍新闻简报,他也把同学们推到镜头前面。直到2008年刘品去世,学校开追悼会,师生们才得知他对《梁祝》所做的事情。若不是丁芷诺《梁祝》50年纪念的文章,恐怕很多人连刘品的名字都不知道。刘品,“留品”也。

再说孟波。当时“实验小组”的学生们经过讨论,确定上报了三个选题:大炼钢铁、女民兵和梁祝。这个事情人所共知。何占豪代表大家写的那封信平静地摊在孟波的桌上。以他的身份,作为十年大庆的献礼,前两个选题足斤足两,得分又得势。选择“梁祝”,则需要胆识和智慧。无人知道孟波勾选“梁祝”那一刻的心情,只是那样一勾,才成就了一部不同凡响的作品。越剧优美的音调与西方管弦乐队水乳交融,在技巧上,独奏小提琴又吸收了二胡、板胡、琵琶、古筝等乐器的演奏方法,叙事、抒情,以及人物内心的刻画无不可圈可点。

想来这也与孟波的职业背景不无关系。他拉过中提琴,业务精通,深知“梁祝”这样歌唱性强的地方戏曲非常适合小提琴演奏。而且之前何占豪、丁芷诺他们搞的“小梁祝”四重奏虽然不够成型,却有着很好的提升基础。“何占豪既会越剧又会小提琴,只有这个(选题)有希望,另外两个可能希望不大。”后来在《梁祝》的修改上,孟波也起了作用。创作初稿到“英台投坟殉情”就结束了。实验小组到院里演奏给各位领导听,何占豪拉琴,陈钢弹钢琴伴奏。演奏终了,孟波问,为什么没有“化蝶”?何占豪说,人死了不会化蝶,年轻人不相信迷信。孟波表示,要加上“化蝶”,这是一种浪漫主义手法,是民间百姓对美好的一种向往。在他的建议下,创作组才补充了“化蝶”。想想看,如果《梁祝》以“殉情”做结,凄美、惨烈、动容,应有尽有,唯独缺失了绕梁的绵长和余韵。

在说丁善德之前,有必要说一下丁芷诺。按照刘品老师的分工,前三个月,何占豪与丁芷诺一起创作,俩人都是小提琴演奏专业,虽然对作曲不够熟悉,但也下了不少功夫。据丁芷诺回忆,她俩把初稿给刘品看,刘品认为这个初稿“不行”,遂对丁芷诺说:“真要创作一部大型音乐作品,还得要争取专家的帮助。你回去跟你父亲说说,请他来指导《梁祝》的创作,并请他说服他的学生陈钢也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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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芷诺与父亲丁善德

在浙江温州,何、陈刚好分到一个小队,一起劳动,慰问部队。何占豪就此提出让陈钢参与《梁祝》的创作,但对方没有答应,说是要写毕业作品。当丁善德发了话,才定下何、陈的合作模式。初看起来,何、陈组合可说是互补型搭档:一个擅长中国传统戏曲,熟悉越剧的旋律,又在乐队里拉小提琴,一个受过作曲的系统训练,无论和声还是配器都是何所不具备的。但换个角度看,带来合力的同时,会不会带来一些文化背景、创作思路上的冲撞?都觉得自己在《梁祝》创作中的地位更重要。若是再把家庭背景——知识分子的后人和农民的儿子——考虑进去,也许从一开始,这些差异已经埋下日后纷争的伏笔?话说确立何、陈合作模式后,丁芷诺毅然选择了“退出”,需知之前她做了大量的工作。这种事只能说是高风亮节。

后半段的工作方式:何先写旋律,陈认可或者提出修改意见再配钢琴伴奏。随后到丁善德那里去上课,老师指导定稿,再写下一段。整个作品完成之后,陈钢再写管弦乐队配器。何占豪至今记得上第一堂课的情景。丁善德问到协奏曲的名字,何一时语塞。丁善德说,“既然内容是写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取这个名字吧。外国也有罗密欧与朱丽叶,不是很好吗?”《梁祝》的名字就这样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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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波(右)与丁善德(左一)、何占豪(左二)、陈钢(左三)

按照何占豪的说法,奏鸣曲式和单乐章结构最先由陈钢提出,最终丁善德拍板。在奏鸣曲式里,后来又融入了中国传统的“多段连缀”的手法,形成了“套曲单章化”这样一种独特的处理手法。如今听来,这种结构方式非常切合内容的表达。首演之后,大家都觉得不错,就想把这个作品推向全国。唯有丁善德觉得还缺点什么,尤其是高潮部分还可以再斟酌。现在大家听到的是修改后的版本,最后铜管的高潮部分就是在丁善德提议修改后加上去的。如此一来,让作品的结尾更为完整。及至作品署名,由于创作过程中吸纳了多人的意见,大家希望署名集体创作。但丁善德不同意。他肯定“实验小组”多人在整个创作过程中的作用,但必定是何、陈二人做了扎实的基础创作。在那个埋没个人、提倡集体的年代,丁善德坚持写上两个年轻创作者的名字,绝口不提自己,这对何、陈二人日后的创作给予的鼓舞可想而知。何占豪在前、陈钢在后的署名顺序也是丁善德确定的。即便如此,也未能拦住日后的署名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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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丽拿、陈钢、何占豪

隔着六十年的岁月回望,《梁祝》风采依旧,而丁善德、孟波和刘品都已作古。当年初生牛犊的年轻人也都八十开外。排头人物何、陈各自虽有其他作品问世,但鲜有超越《梁祝》者。余丽拿几乎也靠着演录《梁祝》度过了自己漫长而辉煌的时期。除了王西麟先生的小提琴协奏曲外,业界是否还有其他同类的新创作不得而知。何、陈二人的署名纷争,虽经多方调解,道歉也被接受,但心结未解,难免耿耿。“更有人在别人的鼓动下,越想自己越伟大”(丁芷诺原话)。或许这也促使她时隔半个多世纪才不得不说出真相?以便历史的本来面目不被歪曲。行文至此忽然想到,假如当事人格局大些,包容多些,多投些精力入到创作,像他们的师辈那样,提携晚生后辈写出比肩乃至超越《梁祝》的作品,岂非乐事?就像巴尔扎克在《高老头》中写下的那样:“希望促使你来找我的不是热情,也不是失望,而是理智”。劫波历尽、恩怨难泯的两位老先生,何不见面吃茶谈天,找回昨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青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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