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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源济

[人世间] 苍衣社|【定点清除】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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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9 03: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9-19 03:22 PM 编辑

我给和尚当秘书,月入五位数,几百人争着和我搭关系 | 定点清除012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09-19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前阵子我和朱星打电话闲聊时,偶然谈起网上看到的一则新闻,说济南有一位老人突发疾病,救护车赶到后,却因为保安擅自离岗而无法进入小区,险些耽误救命。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而有了权力的小鬼,更是让人头疼。朱星听了也觉得可气,对着空气大骂一顿后,给我讲了一个相似的故事。故事里也有这样一个人,此人头脑聪慧,在寺庙里混得如鱼得水,却总给人一种邪里邪气的感觉。

另外,我之前发了一篇《弄死这个骗婚贼,拐来的越南新娘就都是我的了 | 定点清除011》(点击蓝字回顾),有很多读者看完后竟然在后台要求我给他们介绍对象,这次大规模求偶行动真是吓了我一跳

各位适婚男女们,醒一醒吧,真以为找不到对象是因为没有人牵线介绍吗?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12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陈展,鲁智深

全文10567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我的老板陈展是个很迷信玄学风水的人,无论去哪里旅游,他基本是逢庙就拜,烧香捐供奉毫不含糊。
从公司家具布局到室内摆件位置,样样都十分讲究。不仅如此,和很多生意人一样,公司在开业前还特意请了一个“大师”看过布局此外,陈展还从外面请了尊“关二爷”在店里供着,每日早晚供奉,十分虔诚。
我笑他,做买卖应该求财神保佑,为啥请一尊关公回来?他听了直骂我没见识,说关二爷既是“武圣”又是“武财神”,镇宅和招财两个功能皆具备,算是技多不压身,一个能顶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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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二爷像
我和陈展不同,多年来只凭技术吃饭,凡事讲个科学道理,算是个无神论者。这天,我正忙得不可开交,陈展忽然来到我身边,说第二天是周末,要我陪他去寺院烧柱香,求求财气。
我对他的提议根本不感冒。我就是个打工仔,求财运那是他们老板干的事。大好的周末时间,我睡个懒觉,吃顿排骨,不比去破庙烧香好得多?
“老朱,这所庙你可真要去看看!”见我兴趣不大,陈展故作神秘地说。
兜了半天,见我还是不接茬,陈展只好无奈地说出了实情:“行了,烧不烧香随你,把你那些工具带好,到时那里有活,算你加班。”
这句话吓我一跳。带家伙去庙里?难不成给庙里和尚查车载GPS?这是哪门子的情况。
我连忙喊住陈展,问他缘由,陈展嘿嘿一笑,贱兮兮地说去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头雾水的我还是准备好工具,坐上了陈展的车。车子顺着高速开出杭州后,直奔南面的一座县城驶去。
一路上,不管我怎么问陈展,这家伙始终含笑不语,等下了高速,车子又七拐八绕转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才在一处规模庞大、雕梁画栋的寺院前停下车。
下了车,我四处张望,不知道陈展什么时候到过这么偏僻的一处寺院。这座寺庙装修挺不错,门前有一个牌匾,上书“浮云寺”(化名)三个大字。
陈展之前似乎来过一次,他站在庙门口打了个电话,似乎在通知某位我们到了。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身穿褐色袈裟的胖和尚和另一个年轻和尚出现在大门口,面向我们双手合十作揖。
我很纳闷,在这里他居然还有熟人?
“阿弥陀佛,有失远迎。两位施主大驾光临,鄙寺真是蓬荜生辉!” 胖和尚一番半白半文的话,还有那头浓密的秀发,让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了掩饰,我急忙低头还礼,抬起头寒暄时,突然觉得此人好像似曾相似。仔细一打量对方,我整个人都吓了一跳,这个胖和尚我认识!
他竟然是我和陈展曾经的发小“鲁智深”!
★★★
鲁智深的大名十分霸气外露,叫鲁冠球,听这个名就知道他爹妈对他有多大期望,期待他能“冠绝全球”。
小学时候他和我们同校,可因为调皮爱打架,小学还没毕业就被父母送到河南的一家武校练武。这所武校是当地某寺院的副业,他除了每天拳打脚踢外,自然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佛家典籍的皮毛。
原本他父母希望自己孩子练武后,能和那些草根明星一样,被某个剧组或大导演看中,带去大城市当明星,可惜那所武校规模不大,一直没什么机会。
十八岁时,鲁冠球离开家乡去浙江的横店当“横漂”。为了演古装戏方便化妆,他还特意剃了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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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里的鲁智深
因为他姓鲁,又留着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形象突出,在横店被人喊作“鲁智深”,他对这个艺名欣然接受,知道他真名的人反而不多。
初到横店时,他认为自己能文能武,肯定能通过影视作品一炮而红。可惜,后来除了在一些影视中充当乞丐、土匪露过几秒脸外,鲁智深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对演艺事业心灰意冷的他又转到杭州,做过几次失败生意后,经家里人介绍,联系上同在杭州的陈展和我,我们也按他的要求,叫他“鲁智深”。
在社会闯荡多年,鲁智深这家伙脑子极其灵活,没多久还给店里添了一个新业务,就是给买了新车的车主牵线,以“新车开光”的名头赚取佣金。
我最初听陈展提起这事,以为这是个开玩笑的场面话,说说就算了。可没想到真有很多购买了新车的用户响应,希望有得道高僧能给车“开开光”,祈求平安。
于是,鲁智深将在我们那购买新车的车主介绍到周围几个合作的寺院,通过庙里的“执事”,很快就把这个新项目做成了成熟的“一条龙”业务。至于赚来的钱,和店里四六分账,他六,店四。
其实这种“新车开光仪式”,我曾见识过。无非就是车主在选定的日子将新车开到寺院的后门某处,然后一圈身披袈裟,手持木鱼的和尚,围着已经披红挂彩的车辆上香、燃烛、念经,最后车主给自己的车辆磕头拜车神,然后便结束了。
鲁智深这家伙真是能耐,谁都接触不上的和尚生意,他倒是能左右逢源,做得风生水起。寺院以及店里都赚到了钱,车主也觉得满意,但我觉得此事有些荒诞可笑。
陈展倒是对鲁智深的本事挺敬佩。他觉得鲁智深在武校多多少少学了些佛法,能和人家说上话,不像我们去了庙里就只知道磕头。
后来很久不见他的踪影,听陈展说是去外地接了大项目。
再次见面,没想到他居然真去庙里当了和尚。
“鲁智……大师好,我们不请自来,添麻烦了。”我差点喊出“鲁智深”三个字来,陈展赶紧扯了我一下,我才赶紧换了口气问好。
面前的鲁智深红光满面,笑容可掬,披着崭新的褐色僧衣,颇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施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到禅房坐下喝杯茶吧。”
把我们从山门引到内堂,等人送上茶,“鲁大师”将身边的人支开,起身关上门,长长舒了一口气后才说道:“你们可来了!”
现在没了外人,我实在憋不住问他:“你怎么当上和尚了?”
鲁智深问陈展要过一根烟点上,长长吸了一口,然后高深莫测地笑着说:“这个问题以后老陈告诉你,我请你来是有别的事情。你帮兄弟个忙,帮我把车检查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我看了眼端着茶杯装模作样品茶的陈展,明白这两人事先肯定早有联系,只不过一直瞒着我。
“你也要查车?”我有些懵,这个假和尚对车也算入门,怎么突然要找我来查车?
鲁智深立马解释,说车是寺院里德化师父的配车,一般正规的寺院主持都有一定级别,有专门的公车和司机,配合其去市里或者外地开会用。这部“帕萨特”最近好像出了点问题,想找个专业的人来帮着看看。
陈展放下茶杯,起身给我使了个眼色,“先干活吧?我们慢慢说。” 
我明白今天这单生意陈展恐怕已经接了,现在讨论太多也确实没意义,只好随陈展回到车里,取来自己的工具箱。 
鲁智深一路陪着我们,将我引到寺院偏殿空地,在那里停放着一部崭新的“帕萨特”,显然就是寺庙主持的专车了。
我拿出狗鼻子,开始在车身可能装GPS的地方查探起来。行动时看见鲁智深在旁边举着手机认真拍着视频,猜想应该是用来向领导做汇报用,所以就没管他。
这次检查我本以为是做无用功,可让我意外的是,经过仔细检查,我居然接连从车辆后备箱以及车后轮毂位置分别找到两个GPS设备,一个是自带电源,一个是直接串联在车内的电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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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轮毂
还真有人没事去盯个和尚的车,图个啥呢?
见我果真找到了GPS设备,鲁智深大吃一惊:“啊!这车里还真有这玩意啊?”
我有些好笑,心想这家伙真能装。他肯定早就知道车里装着定位仪,如果这车没问题,找我来干嘛?
搜出GPS设备后,鲁智深显得心事重重,简单招待我们吃了一顿素斋后,就送我和陈展返回了杭州。
★★★
途中,我越想越觉得这趟出来得有些古怪,缠着陈展问个究竟。陈展被我问得不耐烦,这才告诉我鲁智深找我们的原因。
原来鲁智深和我们联系期间,除了给车开光,还和人做着其他生意,没想到赔了,欠了人不少钱,东躲西藏来到这家寺院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当了义工。
老和尚听说了“鲁智深” 这个绰号,觉得有趣,索性就赐他法名为“智深”。因为比普通义工熟悉佛门典籍,加上悟性高,能言善道,鲁智深很快被选为德化师父的侍从秘书。
自此鲁智深像伺候亲爹一样守护在德化师父身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德化师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心领神会,处理得妥妥当当,深得老和尚认可。   
作为贴身侍从,智深每日的工作不仅要伺候老和尚的饮食起居,还有项重要工作,就是像秘书一般帮助安排协调各种想见德化师父的社会来客。
德化师父在当地德高望重,一手将“浮云寺”从默默无闻的寺院打造成当地一所闻名遐迩的佛门净地,还以一手好字受到很多人敬仰,时常有人想来求字和拜会。
不过,德化师父年事已高,除了每天必须的早课和诵经,只有午后的一个小时才在会客室见客,其他时间一律闭门谢客。
德化师父名声在外,平时想求见的各类商贾富豪如过江之鲫,这其中安排见谁,不见谁,十分有讲究。有的人见了纯属浪费时间,有的人虽然临时而来,但身份特殊,不见就是得罪人。
原本就八面玲珑的智深深谙其中学问,慢慢总结出个八字要诀:贵人必见,路人不见。
这句话里“贵人”是指一定级别的大佬、赠款巨大的施主、往来的寺院方丈和大和尚的好友;“路人”就是莫名其妙找来的普通游客、不够级别的外寺僧人。这样处理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极其考验智慧,需要对这世俗社会有足够的了解和把握。
这一番操持下来,对德化师父名声非但没有什么影响,反而增添了世人的敬仰,让德化师父有了充分的休息时间,不再将时间浪费在应酬之中,这让他对鲁智深的信任更胜一筹。
我笑着问陈展,那我们算什么客人?
陈展想了想说,我们算有用的人。
我还有个问题想不通,鲁智深本是个贪财逐利之徒,怎么可能在这枯燥的寺院待下去安心当个和尚?
陈展说我想得还是不够深,在这寺庙当个和尚,才是鲁智深的聪明之处。
前面说了,想见德化师父的人那么多,又各有所图,因此那些想见又不得见的人若是要求字和会面,少不得要和这位“智深师兄”联络感情,私下表示表示。一些大方的老板出手少则数百,多则上千。
数年时间,鲁智深靠此法得利丰厚,几乎每月都有五位数的进账。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奇怪陈展怎么对这些情况这么清楚。
“还不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那这部车到底怎么回事?堂堂寺院主持的车还会被人跟踪?”
“这车……情况我不清楚,反正他找我们帮忙,钱给得也爽快,管他呢。” 
他的话透露着一股心虚的劲儿,我知道这两人一定有情况瞒着我,只是他不愿说,我也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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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9-19 03: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9-19 03:35 PM 编辑

★★★
过了数周,陈展神秘地将我约到店附近的一处茶馆。我按照地址来到茶馆内一处包厢,进去地时候,见到陈展正和一个人窃窃私语,室内乌烟瘴气,烟缸都是烟头。
等我走近一看,那个人居然是换了便装的鲁智深,他裹得严严实实,还特意戴了顶棒球帽,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
“你怎么在这?”我瞪大眼睛问鲁智深。
“唉,出事了,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啊!”鲁智深长叹一声,终于对我道出实情。
和之前陈展介绍的情况一样,机灵过人的鲁智深因为得到德化师父赏识,在寺院里如鱼得水,院内院外均得到极大尊重。他本人不仅从中捞到好处,还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但是自古以来,有人羡慕就有人嫉妒,其中对鲁智深最为不满的就是德化师父的司机,小虎。
小虎是德化师父的小老乡,经人介绍来寺院开车。本来两人一个开车,一个负责老和尚日常事务,井水不犯河水,可鲁智深抢了小虎的“业务”:安排德化师父见客。
鲁智深没来之前,小虎就是德化师父的司机,因为没有专职的秘书,安排会客的事宜也由小虎负责,他很快就尝到甜头,开始趁机揩油。可自从鲁智深做了贴身侍从,弄出个见客的规矩,小虎自然也就断了“财路”。
小虎嫉妒自己,鲁智深很清楚,却没把这个小和尚放在心上。他知道小虎这人不够聪明,安排会客十分随意,敛财还不能自圆其说,经常惹得德化师父不高兴。
俗话说,嫉妒心使人头昏。没了“外快”的小虎对鲁智深痛恨至极,频繁对鲁智深出言顶撞,要么就是对鲁智深安排的事情阳奉阴违。时间久了,鲁智深摸清楚小虎既无背景又没本事,有心想撵走这个不听话的“刺头”,换个听话的司机。
不久前,因之前寺院的座车故障频发,在鲁智深用自己的人脉争取多次后,上级部门同意拨款给寺院更换新的座车。
鲁智深本想用这次购车捞点好处,不料小虎却主动承担买车的责任,他说自己开车多年,经验丰富,自告奋勇要去买新车。
鲁智深早看他不顺眼,于是琢磨出一个计策,想通过买车的事情将小虎赶走。
听到这里,我立即就明白鲁智深的计策。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我见得太多了,冷笑一声对鲁智深说:“明白了!那个车里的GPS都是你装的吧?为了栽赃给小虎?”
鲁智深苦笑了下,点点头说:“没错,我是鬼迷了心窍,但是有件事我要澄清,车里有两个GPS,其中一个是我装的,但另一个不是!”
这有点出乎我意料。看看陈展,他也是一脸苦笑,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鲁智深将买车的事情交给小虎后,就开始在德化师父耳边吹风,说小虎买的车可能有问题,处理不好肯定会影响到德化师父的声誉。
鲁智深正要继续说,我忍不住打断他:“等下,我有点没懂,你说的‘影响声誉’是什么意思?给老和尚装GPS能有什么用?”
鲁智深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三十多年前,德化师父还不是和尚,是老家一名姓谢的乡村老师,和村里一名姑娘好上了。没想到姑娘的父母看不上穷困潦倒的谢老师,棒打了鸳鸯。
可是郎有情妾有意,姑娘心里十分钟意谢老师,鼓动他带着自己私奔。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收拾了行囊,离开了老家
东躲西藏一阵后,没什么谋生能力的两个人还是被外地的联防队抓住,审讯后通知姑娘的家人来领人。
姑娘家来人后,不仅接走了姑娘,还将谢老师痛打了一顿。心灰意冷的谢老师觉得人生无趣,在当地一处小庙遁入空门,法名德化,钻研起了佛法。
后来,德化和尚在原来主持的推荐下,来到规模更大的浮云寺挂单,因为学识出众,不久就当上了寺院的书记,成为寺院的执事之一。再后来,成为寺院班首,直至被推选为寺院的主持。
德化师父被推选寺院主持时,有关部门按照程序对他的履历进行复核,也将他的情况告诉了老家人。知道谢老师成为一方主持后,老家忽然来人投奔,这人就是小虎。
小虎给德化师父带来一个惊人消息,那位原本和他私奔过的姑娘回到家里,居然生了个儿子,然后在家里的逼迫下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很多的外村人,日子过得十分困苦。
这个消息让德化师父寝食难安,让小虎想办法联系上那对母子,可如今女方已经成家,只能用自己的收入来给姑娘和孩子做些弥补。
不久后,德化师父的儿子小龙通过小虎找到浮云寺,说继父病逝,自己来到附近的城市打工,母子二人靠他微薄的工资生活。
听了这个故事,我有些唏嘘:“这么隐私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鲁智深一脸得意地说:“德化师父让我出面拦过他那儿子,儿子被惯坏了,蛮横得很,来了就要钱。之前没人敢拦他,就我敢。”
原来,多年不曾见面,小龙和德化师父的感情并不深厚,只是利益相关,时不时来寺院找德化师父要钱,态度十分蛮横。次数多了,德化师父也苦不堪言。
小虎失宠后,出于对德化师父的不满,慢慢将此事泄露了出来,从此,德化师父在外有对母子的消息在全寺院就是公开的秘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没人敢当面说。
不过,虽说此事有些尴尬,毕竟是德化师父当和尚前的私事,加上这事也完全不能怪德化师父,寺院上下还是很敬重自己的住持。
鲁智深心知德化师父因为此事已经有些疏远小虎,于是想利用小虎买车这件事,给对方下个套,名正言顺地赶小虎离开。
我恍然大悟,鲁智深安装GPS这手够阴的,不仅让自己更加受到信任,更让小虎颜面无存,站不住脚。
“那这事后来怎么翻车呢?”
“大意啊!我哪想到那小子早就防着我!”鲁智深懊恼不已。
★★★
新车到了寺院后不久,鲁智深咨询了陈展后,从网上买了个自带电源的GPS设备。因为没有经验,只好将这个GPS搁置在车辆后备箱内一个隐蔽位置。
我恍然大悟,陈展果然是知情人。当时我还奇怪这个GPS安装得有些随意,那么容易就被发现,原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找来我们查车的当天,鲁智深找了理由将小虎支走,将车停在寺院僻静处,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鲁智深实在没想到车里会同时找到两部GPS设备。
虽然他不清楚另一部哪里来的,想了半天还是将我查找出GPS的事当着德化师父、司机小虎和寺院监事们的面捅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小虎也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视频是偷拍,却清晰地拍摄出鲁智深偷偷摸摸掀开车辆的后备箱,将一个东西塞进车内的样子。前后一对比,鲁智深自己提供的视频,恰好成了指认自己的罪证。
陈展叹了口气:“唉,这小子不简单啊!他是怎么知道你要安装设备的?”
“我哪知道,早知道也不会干这个蠢事了!”
此事之后,虽然在德化师父地劝阻下,不去追究他的责任,但是拦不住小虎的嘴巴,很快全寺都知道了这件事,鲁智深在寺院可谓声名扫地
我仿佛能感觉到场面的尴尬,忍住笑问:“那你这次来?”
“老朱,你能记得那天找出来的那个装在车里的GPS可能是哪里安装的么?”
“你想干嘛?”我警惕地问。
鲁智深低吼道:“我就想证明那个车轮胎里的GPS和我无关,我怀疑那玩意是小虎那混蛋自己装的!”
看着鲁智深涨红的面孔,我心里暗暗吐槽,装一个和装两个有什么差别?
陈展知道我心里烦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出来打圆场:“这事情我有责任,老朱你就帮帮忙,想想那玩意可能是哪里装的?”
我叹口气,虽然对鲁智深这家伙的行径看不上,但两头都是熟人,这件事确实需要解决。
我问:“这车什么时候到寺院的?是不是那司机去安装的?”
鲁智深回忆道:“不到三天吧,还是我和他一起去提的车,中间没见他单独开出去过。” 
要说鲁智深也很小心,款到后,他和小虎以及管寺院财务的一名僧人直接去4S店看了车,正好店里有现车,当天就将新车直接开回到了寺院。
按理说,安装GPS虽然不复杂,可也要找专门地方,要将车轮毂拆下后,再走线串联复位,这动静不小,鲁智深不可能没发现。
鲁智深也觉得奇怪,他们提了新车到了寺院,第二天一早,正好方丈要鲁智深陪他去外地开会,那几天司机全程跟着我们,回来的第二天就和我们见了面。
鲁智深还说,新车到了寺院后,由于还有部分手续没办完,加上旧车还能凑合开,德化师父那几天用车,用的都是旧车。
我想了想,按照他的说法,小虎没有单独碰车的机会。
鲁智深肯定地点点头,他说:“从车离开4S店,到你们过来查车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有碰过车。再说,我们出车也是有记录的。”
我被他说糊涂了,既然司机小虎没机会去碰新车,那款串线GPS是谁装的呢?寺院是全款提的新车,不是贷款买车,4S店也没必要偷偷安装这玩意。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鲁智深当天找到的那俩GPS带在身上么?鲁智深说在,然后手忙脚乱地将两个GPS掏出来放在桌上。
我让他把两个设备先留我这,等我研究好再给他回复。
回到店里,我掏出两台GPS,鲁智深自己买的那个我不用去多研究,只是将那个需要串联电路的GPS放到我工作台上,我有专门的设备可以帮助启动这台需要外置电源的GPS。
我通上电源,将设备启动后,把GPS设备上编码输入到一个专用的平台,这个平台是国外专门用来探测GPS信号轨迹的。虽然我没有这台GPS链接的终端平台,但是只要输入设备的编号,找到生产公司信息,就可通过软件后台找到这台GPS对应的轨迹路线。
我按照鲁智深给我的车辆到寺院的时间做了个轨迹追踪,虽然时间过去了很多天,设备自身的轨迹数据已经不可能恢复,可每台GPS只要启动后,相关的轨迹数据就会同步交换到国外的这个GPS平台上保留(这也是我们国家为何要花大力气进行“北斗”数据卫星替换现有GPS数据平台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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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轨迹
很快,从传输的数据后台定位显示来看,车辆确实在当天从4S店直接开到了寺院,而且起码两天内都没有移动过的痕迹,但是第三天数据显示车辆移动到了十多公里外的一处名为“漕泾”的城镇,停留了数小时后又返回到寺院,自此就再没有挪动过。
我很奇怪,鲁智深不是说新车到了寺院就没人动过么?而且开车的小虎也和他们前一天去了外地,难道他当天再返回来动手脚?
我把这个情况连忙电话给了鲁智深,他也很意外,说那天小虎从早到晚都和他待在一起,不可能有机会偷偷返回寺院。
面对这个新情况,鲁智深说他得私下打听清楚再说。
当天晚上,鲁智深打电话给我回复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那天确实有人进寺院开走了新车,不是别人,正是德化师父的儿子小龙。
小龙那天是来借车,之前也来借过几次,每次都说是要带自己母亲去杭州看病,有车方便。
德化师父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外出,都会答应小龙的用车要求。可那天,小龙来借车时候,旧车正好随德化师父在外地,小龙看见新车在院内,就和当时的监寺僧打了个招呼,把车开出寺院。
大约两三小时后,小龙就把新车送回来,监寺僧见他速借速还,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曾有人问起,就没有登记在出入记录中。  
“难道是这家伙偷偷在新车里安装了GPS?”我和鲁智深不约而同地猜测。
可惜车辆定位信息里的漕泾镇是小龙居住的一处城乡结合部,周围门牌信息不清,店铺林立,从地图上根本无法辨识他到底将车开到镇上后做了什么。
线索至此又断了,新嫌疑人地出现,让鲁智深和我们的脑子更乱了。
数周后,鲁智深再次找我和陈展喝茶,说终于逮到安装另一台GPS的“黑手”了。
安装那款串线GPS的人确实是小龙,德化师父的儿子。
★★★
自打我们怀疑到小龙后,鲁智深就开始悄悄关注小龙每次来寺院的行踪。
有天,小龙进了寺院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找德化师父,而是鬼鬼祟祟地摸到停放“帕萨特”车辆的位置,打算在车辆的底盘安装什么东西,结果被带人埋伏的鲁智深抓了个正着,小龙手里还捏着一部GPS设备。
看见鲁智深抓了自己,小龙十分不服气,惊动了德化师父,被当众斥责今后不许进寺后,这才老实说出了所作所为。
当小龙从幸灾乐祸的小虎口中得知新车里被查找出两台GPS,其中一台是从车辆的轮毂处发现的,内心很郁闷,因为其中一款就是他安装的。
小龙自出生以来,一直没见过亲生父亲,即使和德化师父认亲后,内心依然还有不少怨恨。每次来找德化师父要钱,他都觉得老和尚欠他们母子,要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之前小虎负责德化师父接待外人的时候,他是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等鲁智深成了德化师父贴身侍从后,有了什么狗屁规矩,不但不能随时见到德化师父,他还经常借口德化师父外出开会,横加阻拦,害得他白跑一趟。
小龙没办法,他见不到德化师父,就要不到钱,所以等他听小虎说起要换部新车,他回忆起网上看过的新闻,就趁德化师父以及鲁智深他们外出,将车找借口骗出,在镇上找了一家汽修店在车里安装了那款需要串联线路的GPS设备。
被小虎和鲁智深将计划破坏后,小龙不死心,嫌之前走线安装GPS又贵又麻烦,就从网上买了一款自带电源的GPS,想悄悄找机会再安装在新车上。这样就能随时知道德化师父的行踪。
为何之前小虎知晓他要安装GPS设备,居然现场全程偷拍下来?
鲁智深苦笑着说:“是我大意啊!”    
对于这事,鲁智深也是狐疑满腹,又不方便直接去问小虎,只好分外留意小虎的行踪。寺院里众人也有网购的习惯,快递送来后集中放置在入口处的门卫室,晚上等大家自行取走。
有一次,鲁智深在门卫取快递时,偶然见到小虎有翻看别人快递的行为,这才恍然大悟。
他购买的那个GPS设备先是被送到门卫室寄存,但物流公司的包装很简陋,快递盒子还是车载GPS厂商自己准备的,印着他们的logo和GPS定位的广告标语,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里面装着什么。小虎有网购的习惯,经常在收发室徘徊,肯定看到过自己的快递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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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盒容易暴露隐私
身为司机的他,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个快递里装的是什么,不开车的鲁智深突然购买这玩意,自然会产生怀疑。小虎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他先假装不知,其实暗地里盯着鲁智深一举一动,发现他在新车附近鬼鬼祟祟时,立刻拍下了视频。
听完鲁智深的分析,我和陈展不免一番感慨,真是一出剪不断理还乱的狗血剧情。
“那现在寺院的情况如何?”我婉转地问。
“德化师父已经宣布自此闭门谢客,谁都不见。新车被方丈退回去了,小虎那家伙还是当他的司机,至于小龙和他妈,好像拿了一笔钱回了老家。”
陈展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呢?”
鲁智深端起茶杯咕噜一口喝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嘛,寺院说我一直没有正式剃度,不算里面的和尚,对我下了逐客令……唉,本来今年年底,德化师父说过要帮我正式剃度,再熬一段时间,就有机会升为‘知堂’(客堂负责人),谁想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惹出这么多事情……” 
我和陈展沉默不语,鲁智深原本天资聪慧,理论不俗,本来得到了德化师父赏识,若是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钻研佛法,或许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得道高僧。
可惜,他没将自己的聪明用在正途,因为贪心耽误了自己的前途,或许对佛门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事后,鲁智深再次消失在我们的视野,许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后来,陈展说他去一所外地寺院烧香时,看到一个胖和尚很像鲁智深,等他醒过神想去找,人早没有影了。问了寺里的僧人,也说寺里并无法号“智深”的和尚。
我心里暗自庆幸,愿天下像鲁智深这样的和尚还是越少越好。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苍衣社 × 天眼查

共同奉上今日风险提示

* 用天眼查可查看合作公司的资质风险和周边风险,透明又便捷,可避免像鲁智深一样上当受骗。

* 在一个公司和集体中,像鲁智深和小虎这种捞油水的投机行为是不可取的。

* 快递盒上的信息需要注意保护,避免自己的私人情况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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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1 09: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个凤凰男太深情,卖车卖房找情妇,都是因为爱老婆 | 定点清除013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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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半虚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国庆放假前,叔收到了朱老师的群发祝福,没想到一不小心忘了回复。假期结束后,我的手机就收到了他哀怨的暗示短信:
“哎呀,好久没更新我的文章了,再不发一篇,某人都该把我忘了吧?叔一阵鸡皮疙瘩。天地良心,不发稿子的原因可是你自己拖稿啊。
在叔的安抚下,他终于将这篇稿子交给我。交稿时,他特地叮嘱我,说故事韩剧,不过真实情况比韩剧狗血多了
朱老师在今天的故事里,纪念了一位有担当的男人。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13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陈展,老姚

全文10629字,阅读约需10分钟

一天早上,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我刚拆完一部车,正在后车间放水洗手,突然听到我的老板陈展在养护车间叫我,声音火急火燎的。

我擦了擦手,回了一句,让他来后车间找我。

陈展拿着电话,匆匆走到我身边说:“老朱,你赶紧和我跑一趟,孙胖子打电话说老姚和崔莉莉打起来了,警察都去了。”

“什么情况,这两口子不是挺恩爱的么?”我被这意外情况吓了一大跳。
朱星说的老姚和崔莉莉是两口子,崔莉莉是一家知名保险公司的车险经理,也是我和陈展的合伙人。老姚,老姚大名姚,在一广告公司工作,是我们的球友。
两人刚来杭州没多久,没什么朋友,和陈展合作后,我们也把做二手车买卖的孙胖子介绍给他们,不知道这两口子为什么跑他那儿去掐架。
我很纳闷,这两口子结婚后关系一直很好,尽管崔莉莉脾气火爆,但老姚性子温柔,总能包容她,就连拿下我们公司的车险合作业务,老姚也出了大力。
我和陈展有个共同的兴趣爱好,看球和踢球。平时周末如果不忙的话,我们会去潮王路的浙江工业大学足球场踢球,那里踢球的人水平相对高些,配合起来也愉快。
我们是在踢球时候结识老姚的。老姚人高马大,爱讲段子,见人总是乐呵呵的,是个很讨喜的家伙。他踢中锋,技术娴熟,据说大学里就是校队的,得过职业球员的精心指点。
我和陈展是野路子,从小都是在煤渣操场踢球,喜欢踢前锋,带球猛冲,传切配合极其粗鲁。
我拿到球时还偶尔还会传给其他队友,陈展可不会,他个人英雄主义太严重,拿到球根本不愿打配合,一股劲带球突进,结果要么球被一脚踢飞到界外,要么直接被对方防守队员没收,没一次成功入门。
能让陈展每次都能意气风发地带球突入禁区,全靠老姚的配合。
老姚技术了得,“喂”球“喂”得十分到位,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将球传到陈展或我的脚下,可惜我们技术实在太烂,白白浪费了老姚创造的机会。
有意思的是,老姚传球不是传给我,就是传给陈展,这让其他队友十分不满意。向老姚提意见,他每次也虚心接受批评,可下次依旧是传球只传给我们。
传到后面,陈展和我都有些心虚,悄悄找老姚询问缘由。老姚指着陈展那部车身印有公司标志和电话的SUV,询问我们是不是XX汽车养护服务公司的。
陈展和我恍然大悟,因为看到老姚开了部黑色“迈腾”,以为他是想找我们交个朋友,自己修车方便。出乎意料的是,老姚有些不好意思解释,他不是想修车,而是希望替自己媳妇搭个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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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迈腾汽车
老姚心疼媳妇,看到陈展的车,知道我们是公司的负责人,也打听出我们公司在杭州有不少门店,所以想替做车险的媳妇牵个线,搭个桥。
陈展心里觉得一直欠老姚人情,就答应先听听老姚媳妇公司的合作条件,有机会的话可以考虑。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崔莉莉,一个心直口快的姑娘。
虽然她代表的保险公司开的合作条件并不比其他公司更优厚,但看在老姚的面子上,陈展还是让崔莉莉的公司顺利成为了我们的合作保险公司,顺带把孙胖子介绍给了她,卖了她个一个大大的人情。
老姚事后不仅在球场上依旧“喂”球给我们,夫妻俩还时常叫上孙胖子和我们一起吃饭、唱歌,大家混得很熟。
但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为何,老姚很少出现在球场上,信息不回,电话也很少能打通,没想到再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听了陈展介绍的情况,我本不想掺和这类家务事,可架不住陈展死磨硬撑,就答应陪他去现场了解下情况。
路上,陈展告诉我,中午有个客人去孙胖子那办过户,不知道怎么回事招来了崔莉莉,说这人卖的车是他们家的,吵得很凶。直到崔莉莉报了警,老姚才匆匆赶来,承认是自己偷偷委托人想将车卖了。
听了老姚的话,崔莉莉当时就怒了,和老姚吵了起来。
“记得他工资不低啊,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在外面欠了钱?”我琢磨老姚许久不见,或许真的是在外面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不应该吧?我觉得他做事挺稳的,不会有什么麻烦。”陈展摇摇头说。
“好好的干嘛要卖车,还不告诉崔莉莉?他们感情一直很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要瞒着自己媳妇?
听了我的话,陈展一声不吭,暗暗加了油门,车快速地往前冲去。孙胖子发来地址是个萧山一座二手车收购市场,等我们到了现场,孙胖子已经等在外面。
“里面什么情况?”陈展熄火下车,孙胖子赶忙迎上来。
“别提了……那位姑奶奶非说自己家车被人偷了,还报了警,车主只好把老姚找来对质,现在两口子在里面吵得快翻天了。”孙胖子热得一脑子汗,气都没喘匀,急急忙忙地说。
“你怎么不进去劝劝?”我问他。
孙胖子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让我们自己进去看,说完就以店里还有事为借口跑路了。
“这家伙把我们叫来,自己却溜了。”陈展不满地嘟囔。
等我们走到过户大厅门口,就听见崔莉莉在里面大声嚷:“老姚你还是不是人?居然勾结外人转移财产!
意外收获!我和陈展顿时觉得眼前情况比较尴尬,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里面有人大声地说:“哎!警告你啊!这位女同志你不能动手打人啊!
听到这,我俩急忙闯进去,只见一名警察正奋力隔开崔莉莉和一个短发女孩,老姚也急忙护住短发女孩,不让愤怒的崔莉莉靠近。
“骚花么咯咯的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勾引我老公!”崔莉莉操着方言,扬起手中的遮阳伞劈头就冲短发姑娘挥去。
“你有完没完!有事回家说,在这里抽什么风!”老姚反手握住了崔莉莉的遮阳伞,厉声呵斥。
“你个骗子!我说你这么久不回来,说是在外加班,原来是和这个狐狸精混在了一起!居然还想将我们车给卖了!”崔莉莉显然已经愤怒到极致,松开伞,将怒气又转移到了老姚身上。
“你胡说什么!公司目前遇到点困难,我们几个合伙人都要集点资,我就让小路帮我把车卖了……”
老姚话还没说完,就被警察打断,“自己家的事情,回去解决!现在你们是想回去解决,还是和我们回所里去说?
现场的警察们确定办理人的手续完备,也瞧出这里面有着难缠的家务事,明显不感兴趣,急于当场了结此事。
陈展知道如果和警察去派出所,又得一通折腾。他赶忙上前拉着崔莉莉,让她冷静,有事回去说。这里人多,别弄得太难看了。
崔莉莉本想继续发脾气,扭头一看是我们,有些挂不住面子,态度明显软下来。我看有门,连忙替她和警察解释,愿意私下调解,就不麻烦警察叔叔们了。
警察瞧出我们认识,见好就收:“行,你们既然是朋友,好好劝劝她。有话好好说,可别在公共场合闹事。
嘱咐了几句,警察撤了。拉着崔莉莉找了空椅子让她坐下,平复下情绪。
老姚看见我们出现,很意外,可并没有打算和我们沟通的意思,拉着短发姑娘准备一走了之。崔莉莉见状,又怒火中烧,准备起身扑向老姚他们。
我和陈展只好极力拽住已经红了眼的崔莉莉,在陈展暗示下,放走了老姚和那个短发姑娘。俩人走后,崔莉莉被我们拽到自己车后座上。
“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今天怎么成这样了?”陈展坐在驾驶位,斜过身递给崔莉莉一瓶矿泉水问。
崔莉莉接过水,再也绷不住,扑在面前的座椅靠背嚎啕大哭起来。等她哭累了,我们才知道崔莉莉今天在公司上班,中间忽然接到孙胖子的电话,说她家的那部车之前被人拿到他店里卖。
本来这事是他手下一个业务经办,偏巧今天他无意中查看店里工作记录,发现车主姓名很熟悉,再仔细一看,来办业务的并不是崔莉莉。孙胖子心生怀疑,就打电话给了崔莉莉。
我和陈展恍然大悟,难怪孙胖子不敢进去劝架,敢情今天这出戏是他无意中挑起的。
“你们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吵成这样?”我犹豫了半天,小心地问。
“这家伙……要和我离婚!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先是说公司加班忙,现在又说感情不和,屁!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勾搭上了骚狐狸精!
“和你离婚?老姚不至于吧?”我和陈展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
老姚和崔莉莉一向是我们眼里的模范夫妻,姚是单亲家庭,父亲在他小时病故,母亲将他拉扯大。崔莉莉是他的高中同学。
崔莉莉虽说谈不上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算是学校里回头率数一数二的美女,是老姚的“女神”
后来,从小喜欢画画的老姚考了个艺术类大学,崔莉莉去了所职业学院。老姚从大学追到毕业,去崔莉莉家的路比回自己家还熟。老姚心细,又有谋略,靠一手好厨艺和好脾气,将崔莉莉的父母哄得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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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范老公奖状
崔莉莉的母亲吃人嘴软,直接告诫女儿,老姚这个女婿她认定了,其他异性一律不准带回家;崔莉莉的爸爸喜欢下棋,老姚每次去都陪老头下棋,以精湛的“臭棋艺”深得老人家欢心。
老姚最终以真诚和执着打动了慢热的崔莉莉,双方家里帮着出了首付,给俩人在杭州买了套小户型,俩人终于结了婚。
婚后,崔莉莉知道老姚家庭背景,也很孝顺自己婆婆,做什么事情都首先想到老人家。老姚母亲也爱屋及乌,将崔莉莉视作自己的亲闺女,百般呵护。
老姚和崔莉莉结婚后,可谓恩爱甜蜜,羡煞无数人。为了联络感情,老姚一家时常约陈展夫妇吃饭。席间,老姚的体贴周到让陈展媳妇很是眼热,回去没少和陈展嘀咕。
我是单身狗,之前看过他们人前人后没少撒狗粮,一般这类聚会能躲就躲。可今天发生的这出,让我们始料未及,总觉得这对平时羡煞旁人的夫妻在公共场合这么闹,实在让人很意外。
陈展摸出根烟,冲我使个眼色,我立即跟着他下了车。
“你觉得老姚真是那种人么?”我和他下车后问。
“男人嘛,说的和做的总是不一样的,正常。”陈展点燃手里的烟,深深吸了口,吐出几个烟圈,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我苦笑了下,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咕了一会儿,我俩觉得这事我们不便多插手,好说歹说将崔莉莉送回了她自己家。
过了几天,面容憔悴的崔莉莉开着老姚那部“迈腾”到店里点名找我。
“老朱,帮我车里装个GPS吧。”崔莉莉面无表情地说。
“你们家这车还怕丢?都开了好几年了吧。”我故意和她打趣。
要是平时,崔莉莉准会和我也互开几句玩笑,可这次她有些心不在焉,没接我的茬,继续询问我装GPS事情。
我只好顺着她的话,向她推荐了几款GPS定位器产品。崔莉莉价也没讲,直接要我安装了一款现货产品。等我忙活好,她早把钱用微信转了过来,径直开车走了。
陈展知道此事后,埋怨我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都是男人,谁还不懂?我给老姚车装GPS,不是多事么
“是她缠着我要装的……”我小声解释。
被陈展埋怨,我也有些后悔,悄悄给老姚发了条短信。半个月后,崔莉莉给我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地就责问我:“朱星,你装的是不是假货?为什么一直没显示?
崔莉莉介绍自从老姚搬出去后,她每天都查GPS,可是设备总是显示离线,什么数据都没有,根本得不到有用信息。
我故意和她解释,设备安装测试一切正常。至于设备离线,可能设备在颠簸中电子原件出了故障,再或者SIM插卡松动等等,都有可能。
“那不是白装了?”崔莉莉有些失望。
“也可能是接触不好,你多观察看看。
崔莉莉啥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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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1 09: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是一个周末,我和陈展在球场终于看到来踢球的老姚。
“你小子死哪里去了?”刚换好球衣的陈展兴奋地冲上去捶了老姚一拳。
“嗨,公司事情多。都是忙不完的屁事,你们现在怎么样?听说又要开新店了?”老姚吃痛,捂着胸部勉强笑着问。
“消息还挺灵通啊!你现在是大忙人,那么久不见你来踢球,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新花头啊?”陈展话里有话地故意问。
“嗨,是不是还打算再买台自动洗车机?那样是不是来的人会更多了。”老姚将话题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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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洗车机
陈展许久没见老姚,又见他提起公司的新规划,忍不住将未来公司新的计划说了一遍,老姚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上场时候,老姚大失水准,传给我们的球不是远了,就是近了。
“一直加班,没休息好。”老姚冲我们不好意思地解释。
没踢完全场,老姚就下场休息,东张西望一副心不在焉模样。很快,一个穿着牛仔短裤,白色T恤的短发姑娘提着一袋饮料笑吟吟地来到老姚身边,递给一瓶饮料后,俩人有说有笑起来。
这个意外发现让我们都放弃了继续踢球,不约而同冲着老姚走去。
“哎呦,老姚,这是找了个啦啦队长啊!”陈展不怀好意地问。
“就是啊,难怪今天不在状态,原来是等人来助威啊。”我也阴阳怪气地符合着。
“小路,这是我和你说的俩个朋友,陈总和朱总;这是小路,我公司里的助手。”老姚笑着起身给我们相互介绍。
“二位老总好,我是小路,姚老师和我说起过你们,上次也幸亏你们来帮忙了。”短发姑娘起身落落大方地和我们打招呼。
我和陈展都认出小路就是之前在二手车交易市场帮老姚卖车的那位短发姑娘。老姚看了下手机,从口袋掏出车钥匙递给小路,让她去开车,然后抱歉地和我们说:“对不住啊,公司还有点事情,改日我们聊。
我和陈展暧昧地看着老姚,觉得这家伙真是变了。很快,小路把“迈腾”开来,接上老姚。车转了个弯,我俩都看到老姚在车里很亲密地和女子耳语,关系暧昧。
“这都有专职司机了?”我撇了撇嘴。
“也难怪,这姑娘长得不赖,该有的都有……难怪老姚说没休息好!分明身体虚啊!”陈展揶揄地说。
陈展正调侃得高兴,忽然看着不远处愣住了。我顺着陈展的目光看去,也傻了。崔莉莉站在路边远远地看着我们这里,她可能已经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我的天,这姑奶什么时候来的?”陈展吸了口冷气。
“他们走了?”崔莉莉走过来,冷若冰霜。
“走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我陪着小心回答。
“得谢你啊,不是帮我在他车里装了GPS么,不然我哪里能看到这么精彩一幕啊!”崔莉莉冷哼一声说。
“可能是误会,一般朋友而已……”陈展白了我一眼,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
我暗自责怪老姚怎么那么不灵光,我都提醒过他,怎么还被盯上了?
“正好,我反正拍了照片,我去找他妈理论。他妈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干的这些破事。”崔莉莉恨恨地说。
“唉,要坏事!”陈展等崔莉莉转身离去后,长叹一声。
我和陈展返回球场默默换好衣服,回去路上各怀心事,许久都没互相说话。
没想到,后面果然出事了!
崔莉莉拍了老姚和小路的照片后,径直去婆婆家兴师问罪,老姚妈妈看到照片后,听说儿子整天不回家,和媳妇已经闹得要离婚的地步,急火攻心,捂着胸口就昏倒了。
崔莉莉惊慌失措,她完全没有急救知识,拨打120急救电话后,又打来电话找我们求助。
姚母家离我们店就不到十分钟车程,是附近一处老旧小区,之前老人家过生日曾邀请我和陈展去凑个热闹。
到了老姚家,救护车还没有到,只见姚母眼睛微闭躺在地上,崔莉莉手足无措地守在身边。陈展比我有经验,初步判断老人家是心梗,嘱咐我们不要乱动病人。
“老姚呢?打电话给他了么?”我问崔莉莉。
“打了,还是不接电话,我发消息给他了。你们要和他说下,我真不是故意来气婆婆的。”崔莉莉惊恐地盯着躺在地上婆婆。
我明白她找我们来,还是怕老姚责怪他,希望我们从中帮忙劝说。
救护车很快赶到,姚母果然是急性心梗,急救人员和我们将姚母抬上救护车,崔莉莉作为家属跟车,我和陈展开车也跟去了医院。所幸抢救及时,姚母被从死亡线上救回,暂时安置在急诊病房观察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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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梗是急重症
们也打了电话给老姚,还是打不通,只好留了消息给他。就在我们左一句右一句责怪老姚时候,老姚气喘吁吁出现了。
“妈,妈,你怎么了?”老姚慌慌张张地扑在母亲床前。
“你小子还知道来?你妈是给你气住院的。”陈展忍不住上前揪住老姚的衣领质问。
老姚推开陈展,气势汹汹地质问崔莉莉:“是不是你和我妈说啥了?
“我……”崔莉莉嗫嚅着想解释什么。
“老姚,你今天要不是莉莉在,你妈可能就危险了……”我上前分开陈展和老姚。
老姚总算缓和了情绪,不再那么恶狠狠地看着崔莉莉。
“你想好了,还是和我离婚?”崔莉莉终于开口。
“莉莉,我看,我们还是好合好散,我……”老姚挤牙膏般挤出这句。
“我操你妈的好合好散!”崔莉莉忽然疯了一样狠狠抽了老姚一巴掌,转身就走。
崔莉莉走后,老姚捂着脸半天没有说话。这个场面让我和陈展分外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军……你来了。”姚母被吵醒,气息微弱地说。
“妈……我……我来了。我对不起你。”老姚将头埋在了母亲怀里抽泣起来。
陈展见状拉了我一把,我醒过神和他退出病房。病房走廊一侧,我和陈展看到小路戴着耳机默默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
一个多月后,崔莉莉再次找到我们,说要我们帮他抓奸,她知道老姚和那个狐狸精藏身的地方了。
找我们去抓奸?”我听了陈展转述崔莉莉的请求后,哭笑不得。
陈展说,老姚找过崔莉莉几次谈离婚事情,甚至还向法院提出起诉,但崔莉莉不同意。崔莉莉心想,离婚也必须让老姚净身出户。咨询过律师后,说要证明男方过错在先,只有几张照片不说明问题,崔莉莉这才想到现场捉奸,来个“猛料”。
“不太好吧?”虽然我觉得老姚做得很不地道,可陪朋友的媳妇去捉奸,怎么都觉得这事有些荒唐。
“去看看吧,我电话里觉得崔莉莉情绪不对劲。你忘了,我们这还有几个客户单她都没处理。”陈展说。
自从上次医院事情后,崔莉莉几乎再没出现在我们面前,店里积压了好几个客户的保单还要等她处理。
“行吧,你打了老姚电话么?”我想了想问。
“打了,没接。还是发了消息给他,不晓得他看到没。”陈展说。
“你说这都是什么破事。”陈展长叹口气。
崔莉莉给的地址是西湖边的一个酒店。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大堂坐着等我们,面如土色,浑身微微颤抖。
“对不起啊,你们算是我们家最好朋友,我只想请你们一起做个见证。”崔莉莉起身,满脸憔悴地说。
“他在哪间房?”陈展故作镇定地问。
“211。”崔莉莉头也不抬,抠着自己的指甲面无表情地说。
“你怎么知道房间号的?”我好奇崔莉莉或许可以通过GPS知道老姚在这家酒店,具体房间号码却无法知道的。
“我刚收到个消息,说老姚在这里,不知道谁发的,打过去也不接电话。我查了GPS记录,车也在这里,就喊你们来了……”崔莉莉将手机递给我们。
手机信息显示:姚军和人现在余杭区的西湖酒店211开房,你快点来。
陈展和我看了看将手机还了回去。
“老姚这是特么得罪谁了?”陈展低声嘟囔着。
因为崔莉莉准确报出211房间内客人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谎称房间有人患病晕倒,急需家属帮助,很轻松地让楼层阿姨帮我们打开了房间大门。
不出意料,老姚和小路果然坐在床上。虽然都没脱衣服,但是孤男寡女同处一间房,什么都不用多解释了。
老姚见我们突然闯进来,表情有些惊慌,硬着头皮问:“你们怎么来了?
崔莉莉上下打量了小路,带着轻蔑的语气冲老姚说:“我们来了是不是打搅了你的好事?就这样的货色你也要?
看似温顺的小路突然起身,捋了捋头发,挑衅地说:“我这样的怎么了?再差也比你这个母老虎强!
崔莉莉被激怒了,猛地扑过去准备撕扯对方,却被老姚一把扯住胳膊。崔莉莉反手将耳光重重地扇在了老姚脸上。
老姚捂着脸,扯着崔莉莉,低声说:“你闹够了么!带老陈他们来干嘛!还怕不够出丑!
崔莉莉彻底崩溃了,放声大哭。
老姚扭头笑着对我们说:“真不好意思,把你们给卷进来了。也好,回头帮我劝劝她,大家彼此多点空间吧。
211房间的喧闹,惹得隔壁几间房的客人以及酒店服务员纷纷凑到门口看热闹。
陈展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分开老姚和崔莉莉,虎着脸冲老姚说:“老姚,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忘记当初你怎么追人家的?你这是想干嘛呢!
老姚苦笑了下:“都是我不好。事已至此,回头给你们赔罪,先帮我把她劝回去吧。
“你给我等着!”崔莉莉略微平静了下情绪,擦了擦眼泪,一字一句地冲老姚说。
回去时候,因为怕崔莉莉想不开,我建议将崔莉莉送到她父母家。崔莉莉没反对,给了我们一个地址。
见到崔莉莉父母后,我们方才离开。回来路上,陈展叼着烟默默地开着车,我也有些惆怅望着窗外,不知道老姚和崔莉莉是否真的就此分开。
转眼,秋天到了,枯黄的落叶飘散在城市四周。自从上次离开医院,我和陈展就再也没见过老姚。
我和陈展偶尔还会去踢球,每次都希望在球场能再看到那个瘦高个笑着迎上来,但是每次都很失望。
没有了老姚的传球,加上技不如人,陈展再也难得到球表现自己,只能闷闷不乐在球场胡乱跑几圈,权当锻炼身体。
崔莉莉虽然在我们催促下来过店里几次,但都是公事公办,从不和我们说私事。虽然我们很想知道他们的境况,可她不主动说,我们自然也不好意思问,彼此都装糊涂。
直到一年后的一天,小路姑娘居然找到我们这里。
“我知道你们是姚军朋友,他不让我和你们说……可你们去看看他吧,他快不行了!”小路捂着脸放声痛哭。
在老姚母亲家里,我们终于看到长期化疗后,瘦得完全脱了形的老姚。
他头发全部剃光,原来人高马大的他已经缩成一团斜靠在床上,姚母正拿着吸管给他喂水喝,他身体虚弱得的几乎说不出几句完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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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老姚
事情的经过,还是小路告诉我们的。
小路是老姚在公司带的实习生,平时老姚对她十分关照,一来二去她渐渐地喜欢上了幽默风趣的老姚。喜欢久了,这个九零后姑娘大胆向老姚表白心意。老姚被吓到,告诉小路,他心里只有自己老婆崔莉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为了避嫌,老姚还主动找人事将小路调到其他部门,可这并不能阻止小路总是时时刻刻关注着老姚。
过了一段时间,老姚突然出现了头晕、呕吐的症状,本以为是自己是加班没休息好,随便吃了点配的药,仍旧没有好转。
老姚和崔莉莉的工作都很忙,特别是崔莉莉很多时间要跑客户,俩人平时其实在一起时间不多,所以对老姚这些情况一无所知。倒是小路看出不对劲,再三催促他去医院检查下。
禁不住身体一直不舒服,小路帮他挂了三甲医院的专家号,他做了脑部检查,检查结果是怀疑老姚得了某种脑部疾病。姚有点紧张,悄悄请假去了杭州、上海数家大医院做检查。几家医院复查下来,结果让人绝望。
老姚得了恶性脑胶质瘤,是四级星形细胞瘤且已经扩散,而且老姚肿瘤位置非常麻烦,是在小脑部分,手术风险极大
更麻烦的是,虽然老姚想积极治疗,可惜一圈咨询下来,得知这种脑部肿瘤术后存活率不高,即使能活下来,由于脑部受损,生活质量也不高。
更重要的是,当时老姚这个病治疗需要很多费用,医保报销范围有限。老姚知道自己结婚已经消耗了两家老人的大量存款,不忍心再拖累他们。
老姚思前想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崔莉莉和自己老妈。他不想让自己的病拖累崔莉莉,也不打算让任何人可怜。
他想将房子和仅有的一些存款都留给崔莉莉,可自己治疗需要费用,老姚就想先把自己车卖掉,筹点钱,打算事后和崔莉莉解释是公司周转需要,后面再慢慢想办法。
谁知,这事一开始就乱了套,被孙胖子一个电话打乱了老姚的计划,也引起了崔莉莉的疑心。而这时,细心的小路已经从老姚数次请假去医院,知道了老姚的病情,径直找到老姚询问情况。
老姚本想用自己病情吓退小路,可这年轻姑娘听到这情况,也知道了老姚心思后,反而脑子一热激起了满腔豪情,愿意配合老姚将离婚进行下去,打算今后自己来照顾老姚。
姚母住院后,崔莉莉果然对老姚心怀怨恨,也是那次,老姚的回答彻底让崔莉莉寒了心,她觉得是老姚是真在外面有了人,不要她了。在父母的劝说下,崔莉莉也找了律师,准备和老姚大干一场。
这件事之后,老姚从家里搬到了外面,因为他要进行激光手术,不想让崔莉莉知道。崔莉莉在老姚车里装GPS事情被我告诉他后,他索性将计就计,故意控制车内的GPS电源开关,让崔莉莉先是在球场见到他和小路之间的“暧昧”。
为了让崔莉莉最后死心,老姚征得小路同意后,用个陌生号码给崔莉莉编辑了一条短信,又将车辆GPS的信号开关打开,上演了之前那出“抓奸”戏,彻底激怒了崔莉莉。
姚母也抹着眼泪说,自己儿子的病重后,知道瞒谁也没法瞒住自己的母亲,只能和母亲实话实说。以搬回家为条件,请求母亲不要告诉崔莉莉实情。
虽然姚母内心极为悲恸,但是作为孤寡多年的老人,她能理解儿子的苦心,勉强答应了老姚的请求。而崔莉莉自从医院那次事情后,以为老姚已经和“狐狸精”搬到了外面,也不再登门看望姚母。
老姚回到家后,还是找人将车卖了,叮嘱自己母亲只用那些卖车的钱照顾他就好。并严词拒绝了小路要求留下照顾他的想法。靠姚母的照顾,独自忍受着后期化疗带来的病痛和体型的变化。
原本打算陪伴老姚到最后的小路不忍心老姚这么孤独地走到生命的终点,更不愿那么多人一直误解着他,选择了将真相告诉我们。
这时,得到消息的崔莉莉也冲了进来,老姚怔怔地看着大家。
“你个混蛋!”崔莉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到老姚床前,高高举起手。
我和陈展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扇老姚耳光,正想阻止,只见崔莉莉握住老姚干枯的手,在自己脸上拍打着。
“莉莉……”老姚轻轻喊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陈展咳嗽了一声,招呼我们所有人都先退出房间,留下他们夫妻俩先说说话。
没多久,崔莉莉红肿着眼睛出来对我们说:“麻烦再帮帮忙,我们想回家。
因为病情加重,老姚虚弱地完全失去了行走能力。陈展用被子在他车后座稍微围了个“软座”,我和陈展小心地将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姚抬进车里,崔莉莉和姚母坐在后面照顾。
等我想起还有个小路,却发现这个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走了。
老姚被崔莉莉接回了家,按照陈展说法,老姚自作聪明瞎折腾一大圈还是落进崔莉莉的手里。我和陈展还时常去看他,在崔莉莉照料下,老姚病情似乎稳定了不少。
“那你们还离么?”我有次去看他们,想开个玩笑。
没想到崔莉莉很认真说:“离了!他不是一直想离么……这次我没提要求,法院就判离了。
“不就是一张纸么,有那么重要么?”崔莉莉看着老姚笑着说。
我知道,这下他们俩再也不会分开了。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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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31 12:4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全世界的事故车都涌向这里,进去才待半天,我就进了医院丨定点清除014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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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前几天,朱老师给我讲了个故事,说起广州一个叫‘陈田村’的地方。他神秘兮兮地说,那里号称“男人天堂”,问我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我老脸一红,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哈哈一笑,还是为我科普,说陈田村其实是全国最牛的汽配城,对于很多汽车发烧友来说,这里被称为「圣地」,在陈田村每个错乱无章的“小”店面,都是实力雄厚的财力象征。

今天朱老师和陈展遇到的事情,就发生在这座神奇的村子里……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14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陈展,骡子

全文11629字,阅读约需18分钟

这几天,小区附近夜间施工,吵得我睡不好觉,经常在凌晨醒来对着天花板发愣,从家到店里的路上,也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到了店里,本想趁着不忙的时候睡个回笼觉,可刚放下包,就听见我的老板陈展冲着手机怒吼,大发雷霆。

“什么?你们怎么能大白天让人把车给偷了?”

“问我有什么用,我有什么办法!赶紧报警啊!”陈展稍微停顿了下,又补充道:“好好和客人解释,这年头,车不会丢的,到哪儿都有监控。

我隐约听出来似乎是哪家店出了问题,客户的车丢了。等陈展挂上电话,气呼呼地掏出一根烟点上,我急忙问他情况。

“别提了,西湖那边车丢了,一部雷克萨斯,车主拿着店里的收车单正在发飙……不行,我得去看下。”陈展恶狠狠地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抓起车钥匙就冲出门外。

陈展走后,兰小龙告诉我,西湖店附近小区的一位车主将自己的雷克萨斯送去洗车,因为他前面还有三四部车辆在排队等待,车主急着回家,就把车钥匙交给了当班的店长,说好晚上来取车。

店里看他是熟客,这种帮忙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二话没说就给他开了张收车单。可等到晚上,车主来取车时,却发现自己的车不见了!

店长查了监控,发现在车主走后不久,有个陌生男子进入VIP休息室,大模大样地从一堆悬挂在墙上的车钥匙里摸走了雷克萨斯的钥匙,然后十分自然地钻进车,启动车辆,溜之大吉。

车主见自己车不见了,顿时就急了,吵嚷着要让店里要么赔车要么赔钱给他。

原本按照店里规章,取车的车主必须由当班经理签字后,在服务人员陪同下拿钥匙,可实际上店里人手少,忙起来时根本顾不上那些规定。店员都分不清车钥匙到底是哪位车主的,都是车主自行取走钥匙,有时不打招呼就能把车开走。

而这就给了偷车贼可乘之机,就这样堂而皇之在一帮人眼皮下将车辆偷走。

看着陈展心急火燎地开车离去,我摇摇头,也难怪陈展着急,一部雷克萨斯最便宜也要30万起,要他赔这么多钱,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傍晚时分,陈展背着包铁青着脸回来,我小心地问:“怎么样?查了监控了么?

陈展将包重重摔在沙发上,气呼呼地说:“查了,没什么有用线索,车辆原有的GPS设备被人为关闭,无法追踪

根据门店监控,偷走雷克萨斯的是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他先是在店外悠闲地抽着烟,让人误以为他是某位等待洗车的车主。然后等店内人员忙碌时,径直拿了钥匙,很镇定地将车辆偷走,前后不到两分钟。

“派出所小刘说,连续一个多礼拜,这片已经被偷了四部车,而且都是日系高档车。

“为什么都是日系高档车?”我好奇地追问。

“因为这类车好卖啊!现在市面有专门针对这类车的解码器,可以屏蔽车辆报警,还能启动车辆,偷起来方便。”陈展坐在沙发,一脸阴郁。

现在很多高端车都是通过感应一键启动,不用钥匙,方便是方便了,可其实也最不安全。有不少盗车的人早就研发出针对高端车的电子频率解码器,不仅可以悄无声息地打开车辆,更能通过手中的设备将车启动后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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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防汽车解码器

相对来说,日系车比欧美系的车电子解码更方便,送到地下黑车市场,也比较好脱手,因此也是大部分偷车贼们的首选。

“那车上盗抢险了么?”我问。

很多车主虽然有车辆保险,但那只是车辆普通保险,车辆被盗是要另外上“盗抢险”,如果保险里没有这个项目,那么车辆被盗就无法和保险公司索赔,只能报警找警察去解决。

“没有,所以现在麻烦了,客人拿着收车单吵着让我们赔。”陈展神情沮丧,这确实是让他十分头疼的事情。

“那你怎么和他解释的?”我想眼下关键是怎么和客户商议解决此事。

“还能怎么说……我答应先借给他一部车代步呗,等警察消息再说。

“警察那里有什么线索了么?”我听陈展说当地已经连续丢了这么多高档车,或许警方能找到什么线索。

“警察怀疑是同一伙人干的,说车都是半夜停放在路边,车主第二天发现不见的。而且怪了!当天附近路口监控居然都没发现那些被盗车辆经过的痕迹……那么大的车居然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怎么可能?”我也很惊讶。

虽然被盗车辆可能都被关闭了车内的GPS,但只要车辆移动,那些车必然会在附近的监控探头下留下移动轨迹,杭州这里都是高清探头,连司机脸上的痣都看得清清楚楚,按说找起来也不难。

“会不会他们将车就近隐藏,或者找个大货直接装车走了?”我想起之前孙胖子那里被人偷车的那件事(点击蓝字前情回顾美人儿一过,连着定位的车都人间蒸发 | 定点清除008)。

“警察早想到了。说案发后已经将附近小区可能藏车的地方都找了,还调取了监控,还是没发现。我们筛了很多遍,都没看到有那种可以装下一部车的大货在附近出现过……”陈展长叹一口气。

“对了,这些车不应该都有GPS么,查过么?”我不死心地问。

“和你说了,这帮家伙都是行家,偷车时候就把报警信号全部屏蔽了,启动后把车辆自带GPS都关了。”陈展苦笑着回我。

我有些懵,这样看来,这些盗车贼还真是职业,既能做到悄无声息地将车开走,又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愿意等警察,这客人还算好说话。”我试图安慰下陈展。

“好说话个屁!他说最多等一个礼拜,警察如果找不到车,他就去法院起诉。”陈展冲我翻了白眼。

按照相关法律条款,我们这里给车主开具了收车单,就承担了相应的保管义务和责任,眼下情况要闹到法院,我们必败诉无疑,而且还会给店里形象带来不可预估的损害。

我心里很清楚,这种既不是命案,又不是涉枪涉毒的重大案件,警方很难在一个礼拜内破案,追回赃车。

一周时间过半,那部雷克萨斯的车主给陈展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情况,陈展只能好言相劝,挂了电话就破口大骂:“问我警察为啥找不到车?他怎么不问我下一期双色球的特等奖号码呢?我他妈怎么知道!
陈展其实比车主还要着急, 隔一天就会给负责此案的经办警官打电话,甚至还托了刘警官去问,可和我之前担忧的一样,警方这里毫无头绪。虽然将周边几个二手车市场和掌握的地下黑市都筛了一遍,可仍旧没什么线索。

警方猜测,这被盗车极有可能被转移到了其他城市甚至外省,要调查需要大量的外调工作,别说一周,这样的案子拖个一年都算正常。

“老朱,这样下去可不行,这车一天找不到,我一天就不舒服。”陈展愁眉苦脸地捂着胸口斜躺在沙发上说。

“警察都没线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知道陈展为可能赔付的几十万心疼不已,可我也是说的实话,我们又不是警方,没那么多破案条件,怎么可能比警察还有办法?
看着陈展愁眉不展,我想了想问他:“如果是你干的,你知道警察这里可能会将周边黑车市场查个底朝天,那还有什么地方能迅速将这么多车尽快脱手?毕竟这么多车放在手里也不安全。
陈展被我的话问住了,呆呆看了我半天,猛地一拍自己脑门大喊一声:“嗨,你提醒我了!我怎么把那地方给忘了!
我忙问他想起什么线索。
“陈田村,记得么?我们有配件是那里进的。”陈展翻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我恍然大悟,如果真的按我所说,陈田村是再好不过的销赃地方了。
陈展所说的陈田村是广州陈田村二手车市场,号称旧车界的“华强北”,距离广州火车站就几公里,市场周边物流货运场所星罗旗布。
里原本是位于广州市白云山脚的一座小乡村,改革开放后,一些商人开始把国外的事故车或报废车以切割车的方式运入广州,随后在此进行拼装销售
再到后来,国内各地的事故车、报废车以及不明来历的车也越来越多地流入陈田村,随着时间的累积,这里慢慢变成了一座汽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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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改造的陈田村
修车圈口口相传的几句话,在陈田村“拿一把车钥匙进去,就能给你造一辆车出来”,“在4S店要2000块的,这里200块就能搞定”,可以说,世界各地无论什么款的车,无论是N年前的老爷车还是保有量极少的高档车,只要在陈田村,你基本都能找到合适的配件甚至整车,而且价格远低于市价。
但是,这也绝不是说陈田村的货都是山寨货或者假冒伪劣产品。实际上,据我所知,某些4S店都从这里拿货,少了很多进货的周期和税费,不过这其中的差价也进不了客户的口袋。
不过,那里面水很深,没有熟悉的人介绍,到了那儿不是挨宰就是上当。陈展和陈田村那里有合作,因为很多车主来维修的车某些部件,4S店要么缺少,要么价格高昂,有熟悉的车主就会找到陈展帮忙解决。
这些老司机很懂行,都希望以最低的价格换个维修件,所以,只要不涉及动力部分或者安全隐患大的部件,陈展就通过陈田村的渠道解决,然后收取个人工费和物流费即可。
虽然我们不敢肯定被盗车辆都进了陈田村,不过我们更担心时间过了这么久,车就算到了陈田村,也十有八九或被涂改了车架号,重新喷漆,改头换面成了新的车辆;要么被大卸八块,相关配件被东挪西移到了其他车辆,面目全非。
陈展打了电话给相熟的陈田村的供应商,询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来历不明的日系高档车出现在陈田村,对方一句“有啊,每天都有不少,你问的是哪批?”堵得陈展直翻白眼。
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被盗雷克萨斯车主的太太身上。
雷克萨斯车主回去将车辆被盗情况告诉太太,解释车辆目前踪迹全无,警察这里也没什么动静后,几十万的损失使得他太太急了。
犹豫了许久后,他太太“吭哧吭哧”地告诉老公,其实车辆里还有个GPS设备,是她偷偷放在车里的,因为担心自己在外面做生意的老公在外面有什么花头……
车主顾不得责怪自己太太,抱着试试的心态查了下GPS的定位,果然发现自己的“雷克萨斯”已远在千里之外。
当我和陈展得到消息,看到 GPS定位位置后,不约而同地喊出了“陈田村”三个字。
发现车辆定位后,陈展生怕夜长梦多,来不及多想,打算开车直奔陈田村查个究竟。店里被人偷走了价值几十万的车,无论是赔偿还是传出去,都够窝囊和丢人的。                                
“妈的!莫名其妙被人偷走部车,几十万呢,不去搞个明白,这店还开得下去么?”陈展一边检查自己那部 “切诺基”的胎压,一边骂骂咧咧地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担心陈展这样长途奔袭,情绪又激动,怕他出事。
“不用了,我直接去找‘骡子’,有他帮忙,会有办法。你回去帮我好好管下他,再要丢车,我他妈回来剥了他们皮!”陈展起身丢掉胎压计,恶狠狠地说。
‘骡子’是陈展在陈田村里进货的一个供应商,我也只听闻其名,从没见过,只知道他们是陈展以前跑地下车时候认识的。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有什么情况就联系当地的警察,别冲动!”我装了些矿泉水和干粮递给他。
当天凌晨,陈展从杭州开了将近14个小时,一路不停地到达了广州陈田村。从他发来照片看出因为时间尚早,很多店铺都没开门,只有零星的灯火闪烁在一望无际的市场四周。
“你要不先找地方睡一会,明天白天再说。”我知道他开了10个多小时,肯定困得不行,建议他好好休息下。
“算了,离天亮也没几个小时了,我就车里躺一下就好。”陈展在电话里说。
第二天,我又是加强店里员工防盗培训,又是应付店里的生意,手上还有两个待查车辆,忙得晕头转向。等停下已是下班时间,想起陈展已十多个小时没和我联系,也不知道他在陈田村查得如何?
当我拨打陈展电话,显示手机关机,我以为他手机没电,等了一个小时,打过去还是关机状态。陈展在外面,无论怎么忙都会和店里保持联系,轻易不会关机。即使手机没电,他也会以最快速度充好电,绝不会这么久都关机。
这让我有些焦虑,等店里打烊,我继续持续不断地拨打陈展手机,还是没法联系到他,而我也没有‘骡子’的电话,完全不知道陈展到底在广州出了什么事情?
陈展应该清楚我们在等他消息,相信再怎么忙,总归可以打个电话,眼前的情况之前可从没遇到过。
兰小龙下班后没有回去,他早就注意到我一直没能联系上陈展。
“师傅,陈总这里还没联系上么?您要么先吃口饭,再等等看。”兰小龙不知什么时候帮我买了份外卖。
我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盒饭,急忙扒拉起来。忙到现在,午饭都没空吃,还真是饿了。
吃着正香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显示是来自广东的一个陌生号码。
“老朱,是我!”我听出是陈展的声音。
“你这什么情况?电话也不接,也不给来个电话,到底出什么事了?”听到陈展的声音,我总算松了口气,可又忍不住埋怨起来。
“唉,别提了,车丢了。”陈展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什么车丢了?是不是没找到那部‘雷克萨斯’?”我没反应过来。
“我的,我自己的车,那部JEEP。”陈展有气无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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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EP切诺基
“陈总啊,你这是开的哪门子玩笑?到底怎么回事?”我哭笑不得地问。
这家伙开车去陈田是为了追回赃车,怎么自己的车反而丢了呢?
陈展说,当天给我打完电话,就将车停到陈田村市场不远的一处空地休息。到了早上,迷迷糊糊中有人敲他的车窗,一个头发染成黄毛的当地小伙神秘兮兮问陈展是不是来“淘货”?
仔细一问,才知道对方说的“淘货”就是买黑车,也就是被盗及走私车辆,他们提供一条龙服务。陈展顺嘴问他有没有最新的日系高档车,对方连忙说都是现货,刚刚从其他地方弄来,还给陈展看了手机的照片,都是英菲尼迪和雷克萨斯之类的日系豪车。
本来陈展只是随便问问,没当真,可见‘黄毛’手机照片里的车辆怎么看怎么像我们店里被盗车辆,顿时来了精神,提出要去看车。黄毛’一口答应,说车就在市场里,随时可以看。
陈展刚一下车,黄毛就凑上前催促他,说现在这类车辆要的人多,转眼就没了。黄毛说完,快步带路,陈展从没来过这里,只能紧随其后。
“知道了,你肯定上当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等你走了,就有人把你车偷了,对吧?你锁车了么?”我听到这,已经明白了大概。
“锁了。不过是电子锁,我一下车那家伙就急着拉着我去看车,我也急……只顾按下电子锁,没再去拉下车门……”陈展懊悔地说。
我知道陈展是找车心切,他平时很心细,每次锁车除了电子锁,还总会再拉下车门。这次旁边肯定有人对他的车使用了电子屏蔽器,导致电子锁车失灵。陈展当时被人故意分散了注意力,也没来及转身再去确认下车门是否锁住。
“那你干嘛不打电话回来说下?对了,你现在哪里?用的谁的电话?”我忽然想起这个号码并不是陈展本人的。
“我在医院,要么你来下吧,带点钱。”陈展低声说。
“医院?你怎么了?”我惊讶地问。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见面说吧。”陈展赶忙安慰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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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31 12: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挂了电话,我赶紧叫来财务,从他那预支了一笔钱,将店里的事情交待给兰小龙,迅速定了张飞往广州的机票,当天晚上就飞到了广州。
我按照陈展给的地址,终于在市场边的社区医院见到了他。他的模样吓了我一跳,面部肿胀,胳膊缠着绷带斜躺在病床上,活像抗日电影里的伤兵。
“怎么伤成这样?”我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皮外伤。叫你来是因为不想再麻烦‘骡子了,一会儿你帮我把这几天的钱结算给他。”陈展有气无力地说。
当天,黄毛领着陈展来到市场边,解释说这生意见不得光,怕人泄露消息,因此要陈展将手机关机交给他保管,等交易后再还给他。
陈展找车心切,就按黄毛说的,将手机交给他保管,跟着黄毛在宛如迷宫般的陈田村汽车市场兜来兜去。没等他意识到不对,黄毛忽然转进一条通道,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陈展明白上了当,自己手机也不值钱,可等他转回自己停车的地方,顿时五雷轰顶,自己的“切诺基”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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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怀疑人生
虽说这车不算什么豪车,但是毕竟陪伴了他这么多年,有些感情,而且车里还有陈展的一个包,里面都是证件和公司的一些文件资料,对陈展来说,这些比钱还重要。
更麻烦的是,陈展车里并没有装GPS定位设备,车被偷了,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个意外状况让陈展气得抓狂,想打电话给我们,可知道没啥用处,只能徒增我们的担忧,就打算自己再次潜回市场,抓住那个黄毛再说。
但是,偌大的陈田村上哪里去找这个黄毛?陈展也知道,不尽快找回“切诺基”,不到半天这车一定会成一堆零件,车里的东西也肯定荡然无存。
陈展只好按照记忆中的地址,连问带找总算摸到了骡子的店铺,找他求助。骡子的大名连陈展都不知晓,只知道他是东北人,很早就到了广东。陈展和他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玩地下赛车时候,找他买过不少赛车稀缺的配件。
骡子是个很神奇的人,无论是动力系统还是悬挂件,骡子有办法弄到,而且价格还不到市价的一半来,陈展开店,每当缺少什么难弄的配件,只要一个电话,骡子立马就能发货过来,所以两人一直联系着。
骡子见到陈展后,责怪陈展为何不早点联系他。他告诉陈展,偷他车的人十有八九是市场里一帮福建人。他们只要看到外地车牌,确定对方人生地不熟,就会使用各种借口把车主手机骗走,拖延其报案时间,再声东击西,迅速将车偷走。
显然,陈展碰到的那个黄毛就是其中一员。
见陈展有些懊恼,骡子还宽慰他说,这伙人本事很大,即便车辆真的上锁,他们也有办法几分钟之内将车门打开,将车偷走。
陈展请‘骡子’带他去找黄毛这伙人算账,‘骡子’却死活不肯。陈田村市场里每项业务背后都有各自的势力,类似黄毛这样捞偏门的,背后势力就更复杂也更危险,‘骡子’要在这立足,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
骡子说,黄毛其实只是市场里档次非常低的一伙人,在他们上面还有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盗销一体的地下黑车集团,集团里设有在各地流窜的盗车团伙,不仅能盗走各类高档车辆,还可以根据市场需要“定制盗车”。
听完‘骡子’的解释,陈展也不再勉强,可客户的车没追回来,自己的车又丢了,这口恶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看见陈展坐卧难安,‘骡子’总算告诉陈展黄毛一伙经常出没的地方——市场里一家网吧。
怒气冲冲的陈展果然在市场某处一间网吧里找到了黄毛和他的同伙,但是在与其纠缠中,黄毛的同伙又叫来不少帮手,陈展势单力薄,非但没能抓住黄毛,还被对方痛打了一顿。
幸好,‘骡子’放心不下,悄悄赶过来查看情况,急忙将受伤的陈展送到医院救治。
我俩正说着,一个穿着南方特有的花衬衣的精瘦男子提着一堆外卖从外面走进来,见到我,连忙放下手里东西,伸出手和我握手:“哎,这是朱总吧?我是‘骡子,幸会,总听陈总说起你。”
我赶紧和他握住手,彼此寒暄了几句,然后着他到了室外,向他再三表示感谢,掏出身上带的钱,提出想补上他帮忙出的费用。
“嘿嘿,我知道你们讲义气。我骡子虽然是生意人,可也爱交朋友。陈总就是太冲动了,强龙也不敌地头蛇嘛……这钱我不能收,都是朋友帮忙……你们别这么见外。”‘骡子’缩着手拒绝。
“我知道骡子哥讲义气,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您出手相助!”我话中有话。    
虽然我感谢他将受伤的陈展送到医院,可心里也不满。既然知道对方不好惹,他何必又让陈展单枪匹马去找人算账。
骡子’很聪明,意识到我的不快,赶紧解释道:“其实,我劝过陈总了,这里水太深。别太冲动,可他不听啊。”
我笑了笑,不想再听下去,将手里的钱一股脑塞进他的口袋:“行了,骡子哥,这一万块您先收着,钱不多,我们不是还有生意往来么,我们后面给您找补回来。”
骡子看看我,假意又推辞了几下,然后笑眯眯地点点头,拍了拍我肩膀,说:“朱总豪气!难怪陈总找你搭档,生意越做越大!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次我也有考虑不周的对方,害陈总吃了苦头……这样,车的事情,我想想办法?”
“好嘞!那真得麻烦骡子哥了!”我心里长舒了口气,总算这钱没白花。
来之前,我询问过陈展大概花掉的医药费等数目,然后按照数倍的价格包了一万元给骡子。我通过陈展了解到,骡子是个彻底的生意人,既然如此,那就按生意场的方式对待吧。
后面几天,为了照顾陈展,我找了个医院附近的快捷酒店住下。‘骡子’每天都提着一堆水果来看望,聊了几句就走。
“朱老师,我总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你说,这家伙真有办法帮我们找回车?”陈展躺在床上幽怨地望着我。
陈展听说‘骡子’愿意想办法,但看他每次来都没有提及到底有什么办法,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别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每年不也给他几十万的业务做么……你住在这里一天,他心里就压着一件事。”和陈展合作了这么久,我对这些生意人的心理多少也摸出了不少门道。
“但愿吧,对了,那个车主事情怎么说?”陈展想起和雷克萨斯车主约定的早过了一周时间,对方又联系不上他,怕多出事情来。
“哈哈哈,都是熟客。我告诉他,为了找他的车,你在广州和偷车贼打起来,住了院,对不住啊,没和你说。我发了你受伤照片给他,他也怪不好意思的,答应等你伤好了再说。”我笑着和陈展解释道。
“我去!你真行!”陈展也笑了起来。
看见陈展笑了,我心里却有些焦虑。一方面店里丢车事情已经在车主间传开,风言风语不少,多少影响了生意;另一方面,很多店员不知道我们在外面到底出了事,许久不露面,有些躁动不安,各家店长都有怨言。
这些情况,我怕陈展着急,暂时没敢和他细说
对于‘骡子’的承诺,或许他只是一句客气话,我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况且这里人生地不熟,即使‘骡子’有什么办法,我也没法验证真伪。犹豫许久,我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了一位熟悉的南方朋友。
又过了几天,就在我和陈展各怀心事时,‘骡子’终于跑来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
陈展的车找到了!
在陈田村,别看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其实各家各户的业务都很清楚。正规的店铺是不会碰这些来路不明的车辆,只有专门的“黑市”才会交易各类走私车和被盗车辆。
‘骡子’就是在一家没有证照专做拆旧的店铺找到已经被拆除动力系统的“切诺基”,因为陈展喜欢抽烟,车内驾驶室附近有块非常明显的地图形烟迹,车外后左侧车灯罩有道明显划痕,事先知晓情况的‘骡子’也因此循迹找到了车辆。
“好说歹说,我和那老板商量好了两万元把车装好送回……”骡子一边说一边偷看我们的表情。
“里面的东西呢?”陈展更关心车内的那个包。
“找到了,找到了。这堆东西人家也没用,都让我找回来了。”他表情轻松下来,得意洋洋地说。
可面对我们的询问,他死活不肯说出自己这些消息的来路。
“行吧,两万就两万,车给我先弄回来。”陈展想了想说。
骡子哥,辛苦了,那部雷克萨斯怎么样?”我瞧出‘骡子’其实没把话说完,有意识藏了什么。
“这车有些麻烦,不像那部旧车。我问了不少人,真不知道现在在哪。”他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会呢?我不是把GPS位置给你了么,问问那家店不就知道了?”陈展撑着身子爬起来,盯着‘骡子’问。
“信号是显示在那,可信号定位的不是铺子。那里是个货运停车场,里面有上百部车,有的还锁在货柜里,不好查啊。”骡子有些无奈地说。  
我冲陈展点点头,前几天我已经跑到雷克萨斯最后定位的地方,正如骡子所说,那里的确是货运场,到处是货运车辆,密密麻麻,确实不好找。
陈展仰面倒回床上,一言不发。
骡子哥,麻烦您就按之前的价格和对方说吧,老陈的车和东西先帮我们要回来。钱,给我个账户,我让公司财务转给您。至于客户的车,我们再想办法吧。”我站起来客气地和他说。
“好的,好的。你不知道,我可是费了老劲才找到陈总车的。要不是我及时,这车早就被拆的七零八落了。”他见我们不再纠缠找客户车,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表功。
送走‘骡子’,陈展盯着我,半天吐出一句:“这家伙没说实话。这里的行情我知道,就我那车最多一万。而且,他不是不知道车的下落,是不想得罪人。”
我点点头,和他一样的感觉,可怎么办呢?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再说又不是他把我们车偷走,只能装糊涂吧。
“唉,那话怎么说?赔了夫人……又什么?”陈展心疼地说。
“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完,我转身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
“不喝,不喝!”陈展翻着白眼一摆手,生闷气。
我一仰头将杯里水喝完,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我在等一个电话。
第二天,骡子收到钱,果然让我和陈展去市场附近接车。
“怎么样?都没问题吧?”骡子笑嘻嘻看着坐进车里左看右看的陈展。
“这车部件都没动过吧?”陈展不放心地问。
“放心吧,原封不动,你也是干这行的,还看不出来么?我让人家连之前的螺丝钉都给我一个不落地装回来了。”骡子重重拍了拍车辆的引擎盖。
“东西没少吧?”我问低头翻看包内物品的陈展。
陈展看完,默默地点点头。自己车虽然失而复得,但是“复得”得让人觉得窝囊。等我送走“骡子”,准备开车将陈展送回医院,我的手机响了,一直等的那个人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
“老朱,你要找的车,看下我发来的照片,没错吧?”对方在电话里问。
我没挂断电话,直接点开了微信,果然收到几张汽车以及前档上识别号码的照片。我核对了下手机里存的车主车辆信息,确定无误。
“没错!太感谢了!阿鬼!回头来杭州,我请你吃饭。”我激动地说。
“哈哈!一言为定啊。既然没问题,我先找拖车尽快给你送回去,免得夜长梦多。”阿鬼笑着挂了电话。
阿鬼,警校生,后来去了南方,在别人的带领下做起“商业工兵”(关于阿鬼的故事,传送门:人肉快递,千万起送,运费是一条人命 | 商业工兵合集),也就是俗称的私家侦探,专门应对各种商场和职场上的欺诈案件。也是他介绍的“东莞仔”给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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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工兵
我之前那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在广州,能帮上我的也只有他了。
我和阿鬼的相识源于数年前,那时他正在杭州查一家药企的并购案。当时,他的一位合作搭档租了部豪车,因为担心车有问题,通过朋友介绍来店里查车。过程中,他对我的工作充满兴趣,询问了我不少问题。
因为各自有着相近的学校背景,加上他豪爽的性格,彼此相谈甚欢。后来,他托我帮他找人在杭州及周边查了一款止疼药的售卖情况,虽然我没问他的目的,可知道这肯定是他调查内容的一部分。事后,我们依旧保持着联系,阿鬼也总觉得欠我份人情。
“什么事?”坐在副驾上的陈展发现我忽然喜形于色,奇怪地问。
“回家!我们把出院办了,今天回家。”我兴奋地一踩油门,快速地驶往医院。
办完出院,回去的高速上,我终于将自己没来及告诉陈展的情况如实和他做了解释。
我到了广州,安顿好住处,按照雷克萨斯GPS最后的定位找了过去。发现那里是个汽车货运场,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旧车,粗略看下来足有数百辆,有的车还停放在大货的集装箱内。
那位车主太太买的是最普通的GPS,定位误差在几十米,想在其中找出那部“雷克萨斯”,无异大海捞针。况且这个货场出入口有专人看守,出入都要凭内部的出门证。就算我找到车,没有出门证就想把车开出去,估计也是件麻烦事。
听了‘骡子’的介绍,我更确定这货场里面有问题。如果报警的话,我担心有人会通风报信,等警察找来,车辆可能早被转移到不知哪里去了。
思前想后,我试着打了电话给了阿鬼,介绍了我遇到的麻烦。阿鬼问清楚车辆情况后,很爽快地答应帮我忙。因为这部车的驾驶证和行驶证都不在我手边,我请他帮忙找到车后,安排个拖车帮我拖回杭州。
“小事一桩,等我电话吧。”阿鬼笑着安慰我。
后面数日,我度日如年,一边听着‘骡子’夸耀自己的本事,一边焦急地等着阿鬼的电话。因为不确定阿鬼是不是能帮上忙,也没敢事先告诉陈展。
“你这朋友厉害啊,连‘骡子都不能搞定的事情,他都有办法。他怎么找到车,还能把车给弄出来呢?”陈展听完,感慨地问。
这其实也是我心里的疑问,不过,我暂时不去想这些,只想早点开车回到杭州。等我们到了杭州几个小时后,我接到了拖车司机的电话,他将那部雷克萨斯完好无损地运到,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我们当即检查了下车辆,还好没少什么部件。猜测可能被盗的车辆太多,盗车团伙还没来及处理。
当晚,我再次打电话给阿鬼表示感谢,好奇询问他是如何将车找到并弄出的?他笑着说,有些事还是等机会当面再解释。
隔天,我们请来车主,将车交还给他,并陪着他去派出所办理了相关销案手续。车自然不能说是我们“偷”回来的,只咬死说是车主自己忘在了某处,后来自己找到。
不管怎么说,我和陈展这趟“广州行”总算给店里挽回了几十万元的损失(给‘骡子’的三万元,陈展没让我告诉大家)。
更没想到,公司创始人陈展为客户被盗车辆只身南下广州,迎战盗车贼英勇负伤的壮举经坊间多方渲染后,不仅震撼了全公司上下,更让知晓的客户十分敬佩,公司形象因此得到极大提升。一时间,各家门店的办各类卡的人数直线上升,业绩均创历史新高。
陈展抱着依旧打着绷带的胳膊喜笑颜开,不住念叨因祸得福,因祸得福。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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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8 01:2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11-18 01:29 PM 编辑

谋杀二奶车夫:他开着粉色保时捷出去,在湖里被捞起来 | 定点清除015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11-18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前几天,我接到小额贷款+投资理财的推销电话,电话那头的“小刘”非要和我聊两句。没想到无论我怎么扯淡,他会认真回答,弄得我挺不好意思。

挂电话前,我嘱咐他关注公众号【苍衣社】,说今晚我会推一篇关于骗人融资理财被杀的故事,希望能给他带来些警示。

不过我就从不担心受骗,毕竟俗话说得好:投资有风险,没钱最安全。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15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陈展,黄宏

全文11629字,阅读约需18分钟

刚到店里,兰小龙将给我泡好的茶端过来,和我八闻。
“师父,听说了么,余杭那里打捞出一部轿车,原本以为车主欠债跑路了,没想到他的车在湖里找到了,人也死了。
这条新闻,我一早就在手机里看到了。新闻里说,前天上午10时左右,余杭附近的村民在湖里打渔拉网时发现网拉不动,随后查看发现鱼塘中竟沉入了一辆轿车。
担心车内有人,村民随即报警,警后立即赶往现场,随后找来吊车将沉入鱼塘的轿车打捞上岸。捞上来后,警察在车内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男性尸体。
死者是个企业主,已经失踪一个多月。因为他有长期在境外赌博的恶习,还欠了数百万的债务,很多人见他长期没有露面,经常开的一部保时捷也不见了,怀疑他是负债潜逃,还曾向警方报过警。 
因为那个捞出车的湖距离我们余杭店不远,公司的小群里议论纷纷,兰小龙这才没话找话和我说起。
我对这样的新闻不感兴趣,让他少管闲事,赶紧把昨天那车装好,下午客人来拿车,别耽误正事。
自从陈展为了找回客户车辆英勇负伤的消息传开后(点击蓝字回顾陈展的英勇时刻:全世界的事故车都涌向这里,进去才待半天,我就进了医院丨定点清除014),店里来了许多客户,每天手上的活都忙不完,根本闲不下来。
兰小龙急忙应承,做了个鬼脸转身出去。抄起店里的工单查看,发现这段时间来店里检查GPS定位器的车辆特别多,几乎都是抵押车和二手豪车。
“看来现在生意又不好做了。”我叹口气。
干这行这么久,我总结出个规律:抵押的豪车多了,就意味着许多企业主资金不畅,需要大量资金周转;或者就是资金彻底断了,只好卖车卖房来周转。
这点在浙江特别明显,企业主稍微有点钱了,都会先去买部豪车充充面子,讲个排场;一旦没钱了,就把车卖了,也能换点资金。
这在生意场并不是丢人的事情,很常见。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展提着外卖进来,也跟我提起上午兰小龙说的新闻。我有些不耐烦,这点破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反复说个没完
“你知道那死的是谁么?陈展一边说一边将两份“片儿川”丢在桌上。
“谁?
“老沙,开辆保时捷卡宴的那个二奶车夫。”陈展说完,端着面条吸溜起来。
说起这个“二奶车”,我立刻想起来了这人。
老沙,大名叫沙孟海,常开部棕色保时捷来店里洗车和做保养,车是从某个被金主抛弃的“二奶”手里低价买的,价格实惠,就是内饰都是粉色,极其女性化。
他倒不介意,反而一直沾沾自喜,因此我们一直叫他“二奶车夫”。
老沙前几年在杭州开了家服装加工厂,做的是外贸业务,生意不错可不知被谁带去澳门赌了几次后,就彻底迷上了赌博。
从那以后,厂里的业务他也不管,还欠下巨额高利贷,厂卖了都不够还,他就开始谎称自己有个短期项目,利息很高,到处骗人投资。
这家伙诈骗手段也没啥新意,就是编撰个吓人的大项目,找人骗取本金,然后立即给投资人一笔高额利息,稳住局面的同时,也吸引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进而再套钱进来。
这些都是陈展告诉我的,因为老沙也找过他。老沙店里生意不错,开始鼓动陈展将公司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一起拓展汽车维修业务,由他负责去融资。
陈展心里清楚,老沙就是想拉他的公司做幌子,然后到处骗人投资。不过看破不说破,陈展表示自己能力有限,就眼下这一摊子生意都忙不过来,实在没兴趣考虑扩大经营的事情。
“那老沙这么一死,那些借钱给老沙的人咋办?
打水漂了呗。人死灯灭,这些人的钱怕是要不回来了。”陈展将最后一片面条“呲溜”吸进嘴里,意犹未尽地将汤一饮而光。
 
下午时候,街道办打来电话,说近期为迎接一次大型活动,市里要组织联合执法检查沿线店铺的经营情况,要我们把公司执照提前准备好。
陈展挂了电话,开始翻找公司的营业执照。我给自己的水杯倒满水,径直去了后车间,还有一堆活没忙完。
等我开始忙活起来,陈展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奇了怪了,那些证件我上次用完就放在抽屉里,怎么都不见了?办公室就我俩,你真没看见?
我头也没抬,没好气地回他:“我要那玩意干嘛?不是一直你自己收的么?
陈展直挠头,回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公司执照被自己放到了哪里。
陈展转身看了看四周,忽然问:“黄师傅人呢?
黄师傅大名黄宏,是陈展从其他店挖过来的人才,四十多岁,店里唯一有二级证的技师。因为技术好,虽然岁数不大,还是得了个“黄师傅”的尊称。
“他,他出去了……” 正在干活的兰小龙直起身子吞吞吐吐说。
“出去了?也没请假啊?”陈展和我瞥了眼墙上的考勤表,标明黄师傅的那栏并没有贴上“请假”的标记。
“啥时出去的?他说了去干嘛么?”陈展问兰小龙。
兰小龙说,中午时他们几个在聊天,知道余杭那部被从鱼塘里捞出是老沙的车后,黄师傅脸色变了,放下手里活,换了身衣服就急匆匆出去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陈展有些生气。
兰小龙看了看我,低头不语。我心里清楚,兰小龙除了和我学查GPS的技术,也跟着新来的黄师傅学修车,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技多不压身。
黄师傅作为师父,想去哪,他自然不敢多问。
陈展二话不说,抄起手机就打电话给黄师傅,可是手机无人接听,打了很多次依然是这样。
“坏了,他估计去找老沙了。”陈展急得捶了下车间的钢架。
“为啥?”我不明白黄师傅和这老沙有啥关系?
老沙常在黄师傅那儿洗车,他那张破嘴骗神骗鬼的,黄师傅可能上当了。现在他知道老沙死了,想着去追回自己的钱。”陈展分析道。
“人都死了,哪里去要钱啊?”我有些无奈,真要是这样,黄师傅的钱那肯定要不回来了。
“不行,得把他弄回来。”陈展想了想说。
黄师傅技术好,算是店里的“头牌”,很多4S店解决不了的难题,在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帮店里招揽了不少老顾客。最近店里来了好几部老客户的车,都是指名要黄师傅来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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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里的车
“可他人在哪呢?”我也有些着急。
“师傅,我可能知道。”兰小龙怯生生地站在我们身后说。
“快说!”陈展再次发火,冲着兰小龙大喝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我轻声问兰小龙。
“他走的时候,把我手上那部‘别克’开走了,说是暂时借用,快去快回。”兰小龙支支吾吾地说。
兰小龙现在技术相当不错,基本可以独当一面他手上有部客户的别克GL8,是一个公司的商务车,因为怀疑被人装了GPS,就送到店里检查,后来果然从车里找到两个连线的GPS。
不过查车时候也发现车辆的制动系统有点问题,得换个配件,和客人商量后,答应过几天等车都修好了再来提车。
修车厂的人私开客户车辆办私事是很普通的事情,不过这在我们店里是严禁的。所以兰小龙根本不敢主动汇报黄师傅将客户车辆开走的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店里汇报下!”陈展怒不可遏地指着兰小龙大声嚷嚷。
我拦住了陈展,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我奇怪的是兰小龙怎么知道黄师傅行踪?
兰小龙有些害怕,躲在我旁边小声说:“我看黄师傅气色不好,走的急,又要借我的车,我有些担心,就放了个GPS在里面,以防万一。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批评还是该表扬这小子。
“哦,这样啊,那你看看他人在哪里?”陈展也稍微缓和了语气问。
“我刚看了,就在下沙那里,车停了好久了。”兰小龙从口袋掏出手机给我们看。
根据手机上的GPS终端显示,那部银灰色别克停在下沙高教园区内。这让我们有些奇怪,不明白黄师傅此时跑下沙干嘛?
我看了看定位,继续拨打黄师傅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老朱,要辛苦你去劝劝黄师傅,钱没了可以再赚,不行我借给他都可以。赶紧回来,这店里离不开他啊。”陈展换了副嘴脸,嬉笑着冲我说。
“你咋不自己去?”我虽然也急,可这家伙有事都是指使我跑腿。
“哎,你不懂,我是老板,去了就会把话说死,事情就不好回旋。你代表我和他说,老沙的事情有警察管,让他尽快回来。
陈展这话似乎听得有几分道理,黄师傅和我平时私交不错,我很佩服这类靠技术吃饭的人才,也怕他想不开出什么事情。
我只好应承下来,答应去劝说黄师傅回来。陈展让我开他那部老掉牙的“切诺基”,嘱咐我找到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来。
“让他坐你车回来!”陈展想了想又说,“叫兰小龙跟你去把别克开回来,正好他不是有定位么。
兰小龙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答应下来。
路上,我随口和小龙问起黄师傅情况,这才晓得黄师傅老家是西北的,家里有个女儿刚上大学。
因为黄师傅技术好,老沙的车有毛病了也是指名要他修理,时间长了彼此熟悉起来。老沙见鼓动不了陈展投资,知道黄师傅是老技师,手上肯定攒了点钱,隔三差五就借着洗车向黄师傅吹嘘自己的项目。
我问兰小龙:“黄师傅被这家伙骗了多少?
我知道黄师傅和几个小学徒私下关系不错,兰小龙应该能了解不少他的情况。
兰小龙也叹了口气,“好像前前后后有二十多万吧。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老沙居然在我们眼皮底下骗了这么多钱!
至于老沙是怎么忽的黄师傅兰小龙也不知道。他说老沙每次都是单独找黄师傅聊,从不让人在旁边。
正聊着,陈展打来电话,我因为开车,就让兰小龙打开了免提,瞬间车里就传来陈展暴怒的声音:“你们一定得把黄宏给我找回来!
“怎么了?”我听出陈展声音有些不对劲。
“妈的,你们走后,我到处找不到营业执照,就调了我们办公室监控看,你们猜谁把我东西偷走了”陈展恨恨地说。
“难道是黄师傅?”我猜出他打来电话的原因。
“没错,就这小子!我给他那么高的工资,他居然还吃里扒外偷东西!不光是店里的重要证件,他连公章都给我顺走了。东西找回来,赶紧让他给我滚蛋!”陈展近乎嘶吼地喊完挂了电话。
兰小龙和我面面相觑,黄师傅为什么要把公司的执照偷走?他要这些东西干嘛?
下沙离我们不算远,半小时左右我就开到了别克GPS定位的位置。我们下车后,仔细查看GPS,似乎车是停在一个名为“西北人家”的饭店里。
果然,等我们转到装修豪华的“西北人家”停车场,那部银灰色的别克正静悄悄地停在那里。
“这个黄师傅居然跑这么远的饭店吃饭?”我心里奇怪。
“师傅,我进去看看?”兰小龙开口说。
我点点头,知道他想将功补过。我和他约定,我守在车这里,他进去找人,找到了就电话联系。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兰小龙垂头丧气地回来说,里里外外找遍也没看到黄师傅影子。
奇怪了,黄师傅把车停这里,人跑哪里去了?
我把情况和陈展电话说了下,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黄师傅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道会拿着公司的证照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只能好言劝慰陈展,答应一定会找到黄师傅问个明白。
我和陈展说着话,兰小龙忽然激动地拍拍我,小声说:“师傅,你看,那人是不是黄师傅?
我赶紧挂了电话,顺着兰小龙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很像黄师傅的男人正蹲在酒店后厨大口吃着什么,身边还有个年轻女孩在陪着他。
来不及多想,我拉着兰小龙就立即冲到他的面前。正在大口吃饭的黄师傅一抬头看到我们,猛地呛住了,不停咳嗽。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了?”黄师傅有些紧张地站起来,将手里的饭交给身边的女孩。
“我也想问你啊,黄师傅,你怎么不声不响的跑这里了?”我好奇地注视着那个女孩。
“嗨,我闺女在这里打工,刚好让她想办法给我弄点吃的。”黄师傅有些尴尬地解释。
原来这女孩是黄师傅的女儿,我悄悄打量了下她,皮肤白皙,但面容有些憔悴,一头秀发又黑又亮,眉眼和黄师傅有几分相似。
“黄师傅,您要来看女儿,请个假多好。这不辞而别害得我们到处找。”碍着黄师傅的女儿在场,我讲话尽量婉转一些。
“那个啥,婉婉,爹不吃了,来人说点话,你忙好就赶紧回学校,记得爹说的话。”黄师傅转身和女儿叮嘱道。
女孩犹豫了半天,还是被黄师傅给劝走了。
“黄师傅,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我见他女儿离开,说话不再那么客气。
黄师傅没回我,而是转身问兰小龙:“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是不是你在车里做了手脚?
兰小龙被他问的有几分慌乱,不知怎么办。我接过话头,问他店里的营业执照是不是你拿了?在哪里?拿了做什么用?
“唉,都怪我当初贪心啊!”黄师傅懊悔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黄师傅是个老实人,修车是把好手,可识人的火候还差得多。
他瞅着老沙开着豪车,有价值数百万的服装厂,生意又做到国外,那推荐的项目肯定错不了,加上浙江民间私人放贷实在稀松平常,就试探地投资了两万。  
后面几个月,黄师傅从老沙手里领到不菲的“利息”,突然的财富冲昏了他的头脑,一冲动把自己攒的近二十万元统统交给了老沙。      
可再到下个月付款期时,老沙没有露面,打电话也只说自己正在做一个更大的项目,临时拆借下资金,等再过一个月时把利息钱一起给黄师傅。
因为老沙之前一再叮嘱,这是专门“便宜”他的项目,千万别和其他人说,黄师傅也真的一个人也没说起。直到过了两个月,黄师傅发现老沙失联,刘警官来店里通报老沙是个诈骗犯,这才彻底慌了神。
仔细询问了周边人,黄师傅如梦初醒,老沙几乎找遍了所有他认识的人,已经借了上千万,这些人也因为到期没有收到承诺好的高额利息,纷纷四处找寻老沙。
我听了有些同情他,我知道这笔钱他攒下来非常不容易。可我忽然觉得不对,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和我问的不是一回事。
“黄师傅,你的事情我很同情,可我问的是你拿公司执照干嘛?
“朱经理,我也是被逼的,是老沙逼我拿的!”黄师傅懊恼地说。
原来,黄师傅联系上老沙后,对方却开始耍赖,一会儿说没钱,一会儿说很快就有新的项目款进账,到时就能连本带利还给他。可师傅根本不信他,非要老沙把本金一分不少地还来。
老沙见黄师傅不上当,又心生一计,说只要黄师傅把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公章偷来,就把黄师傅的二十万还给他。
老沙承诺,一手交证一手交货,并且用完后立即归还,绝不拖延,没人会发现。进退两难的黄师傅终于动心了。
我和陈展的办公室不是什么军事禁地,店里谁都可以进入,黄师傅就趁有天我们都不在办公室,用私配的钥匙偷走了营业执照和公章。
“所以,你用这些东西换回了你的钱?”我有些生气,黄师傅的做法太自私了。
“没拿回全部,他就还了我一小半,剩下的说没钱。”黄师傅一脸沮丧。
我很纳闷老沙要公司营业执照干嘛,黄师傅告诉我,老沙看公司生意不错,想打着公司的名头去融资做项目,一旦这个项目起来了,就能连本带利都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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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钥匙
叹了口气,感觉这个营业执照是找不回来了,陈展不定要发多大脾气。
“你说你,现在你把公司执照偷走,老沙也死了,这事怎么办吧?”我问。
黄师傅平静说:“朱经理,我晓得我这次给公司带来麻烦了。这些执照我听说可以补领,就得麻烦公司重新补下了。我在公司原本的分红也不要了,这月工资也不领了,就当补上我给带来的损失,您看成么?
这样算下来,黄师傅在公司就少拿了几万元,对于补证照的费用,那是绰绰有余了。我有些于心不忍,问他的损失该怎么办。
“我认了,就当我自己交了学费,今后不再相信这些骗人鬼话。”黄师傅咬牙切齿地说。
事已至此,黄师傅也表了态,前前后后他损失了二十多万,这对他来说是笔十分巨大的损失,我也不想再为难因为一时糊涂而犯下错误的老实人。
“黄师傅,我看您就先休息一段时间。陈总可能还在气头上,我回头和他说说,说不定还得把您请回来。”我安慰他道。
黄师傅苦笑着点点头,顺手将别克的钥匙递给了兰小龙。我和兰小龙一人一部车当晚就赶回了公司。
陈展听完我们的叙述,半天坐着没说话,默默抽了会烟,然后抬头笑着说:“妈的,费事是费事了点,不过前前后后老子省下小十万呢!
我想起黄师傅可怜模样,白了眼陈展,摇摇头离开了办公室。
兰小龙等我们走回车间,忽然问:“师父,你说黄师傅他开车去下沙真的就是为了看女儿吗?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停住脚步问他怎么想?
“我是觉得黄师傅有点怪,按理说少了这么多钱,他应该很难过,可我没看出他有多难过,反而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兰小龙歪着头想了想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察觉出之前黄师傅和我说话的时候,可怜是可怜,但是神情自若,看不出是一个白白丢了几十万的态度。
或许是想多了,黄师傅心里也难过,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过了几周,派出所的刘警官带着两个陌生的警察来到店里,说是要询问黄师傅的平时表现和状况。
我和陈展很纳闷,自从我和黄师傅分开后,再没见过他,不知道警察为什么来找我们调查他。
“什么情况?”陈展赶紧递上烟给刘警官。
刘警官装没看见,闪身站到一旁,说完我们身份后,又大声介绍陪同他来的是市局刑警队的警官。
“你们认识黄宏么?”其中一位警官问我们。
我们点点头,不知所措。见我们点头,两位警官也相互点点头,然后将我和陈展分别带到不同房间进行询问。
分配询问我的是个短发精干的中年警官,自称姓鲁。他说黄师傅现在卷入一起案子,需要调查他在这里的工作情况,让我说得详细些。
于是,我将黄宏怎么被店里看中,怎么从其他店里挖来,又因为盗窃店内重要物品被辞退的事情如实和对方做了汇报。
我不敢隐瞒黄师傅偷东西的情节,隐约感觉警察找上门,很有可能和这事逃不开干系。鲁警官听着我的汇报,一边记录,一边时不时插话问我一些情况,我都知无不言。
等他做好记录,我试探地问:“警官同志,这个黄宏到底犯了什么事了?
鲁警官没回答我的问题,盯着我说:“这样被盗的事情,下次记得报警,交给警察处理。对了,你认识一个叫沙孟海的车主么?
我有些迷糊,经他提醒,我才知道他问的就是指使黄师傅偷了我们营业执照,然后掉进池塘里淹死的老沙。
我点点头,心里惴惴不安。调查黄师傅,怎么扯到这个老沙身上了?
我将老沙的情况以及涉嫌诈骗多人的情况也一五一十地和鲁警官做了汇报。面对我的再三询问,鲁警官表示只是案件调查,有些情况不方便透露,等有需要会再来找我们。
送走几位警察叔叔后,我和陈展一核对,发现警察问我俩的基本都是差不多的问题。好在我们也都是照实回答。
陈展比我还彻底,连自己最近多去了几次KTV都老实交代了。
这个老沙和黄师傅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找我们来问他俩情况?我和陈展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两周,在回绝了数次陈展邀请后,刘警官终于答应在老地方的“湘茶馆”见面。
周末,换了便装的刘警官刚一入座,就大声宣布,经过再三确认此案和我们无关,这次来是单纯地和朋友一起吃个饭。
“对,就是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来,走一个。”陈展火速给刘警官倒满啤酒,迫不及待地要和对方碰杯。
“喝酒就是喝酒,咱不谈公事!” 刘警官捂着杯子正色道。
“必须的!”我也倒满酒,敬酒给刘警官。
不咸不淡地闲扯了半天,刘警官虽知陈展请客吃饭是醉翁之意,却始终不肯多透半点口风。
“刘警官,我们不问啥,就当是我俩在胡说,要是对呢,你就喝一口酒。要是不对你就吃口菜,如何?”陈展端着杯子笑嘻嘻地说。
这是我之前和他商议半天的办法,刘警官放下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
“这个,黄宏和老沙死有关系,对吧。”陈展故意冲着我说。
我赶紧看向刘警官。刘警官不动声色地端起杯子,转了转,喝了一口。
我和陈展顿时深吸一口气,继续演戏。
“那黄宏是为了报复老沙,对吧?”我对着陈展说完,赶紧看向刘警官。
刘警官再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陈展来劲了,立刻兴奋地说:“我没猜错的话,是黄宏恨老沙骗了他一大笔钱,然后又不认账,就在那车里做了手脚,因为只有他动过老沙的车。
刘警官看看我们,只抿了一口。我和陈展愣住了,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到底对还是不对啊?”陈展急了。
见我们急切的模样,刘警官笑了起来,说:“你们还没看今天的新闻吧?
我们一听,赶紧摸出手机,找到本地新闻一栏。新闻里写着警方从西湖里打捞上来的那部保时捷轿车,经警方事后检查,发现车辆的刹车系统被人为损坏,导致车主坠入水中当场溺亡。
事后该案的犯罪嫌疑人自行投案,嫌疑人黄某系杭州某汽修店员工,利用给车主车辆做维修的机会,有目的地将车辆刹车系统中的部件损坏,导致被害人车辆失控坠入水中。
新闻寥寥数语,但是我们看得胆战心惊。可我们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黄师傅这么干,老沙死了,不等于自己的钱彻底拿不回来了么?
我想起陈展问,是不是黄师傅为了报复老沙而在车上做了手脚,刘警官听完只是小口抿了一下,而不是喝了一口,这说明陈展问的只是部分对,肯定背后还有缘由。
我把分析忍不住说给刘警官听,他微微笑了点点头。
我和陈展没敢再留他,因为知道他们有规定,案子没正式宣判之前,任何人不得泄露案情,他能来吃这顿饭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
“你们猜得也差不多了,过段时间等看新闻吧。” 刘警官临走前说。
 
又过了数月,我们终于从某个新闻报道里看到了关于此案的深度报道。
黄师傅被老沙以返还投资款为由,偷了我们营业执照后,依旧有十多万的投资款被老沙扣押,被我们发现后,又丢了工作,但这都不是他杀老沙的真正原因。
谁也没想到的是,老沙不仅骗了黄师傅,还将他女儿也骗得很惨。
黄师傅的女儿叫黄婉儿,在下沙一家职业技术学院学酒店管理。听老沙吹嘘自己不仅有投资项目,更有豪华酒店人脉资源,老实的黄师傅就想着给自己上大学女儿也找条路。
老沙本来只是说说而已,可听黄师傅说他女儿学的是酒店管理,工作非常难找后,就动了歪脑筋。
他找黄师傅要来黄婉儿资料后,借口在网上看到黄婉儿资料,谎称自己是酒店的人事经理,在筹备开一家新五星级酒店,以月薪一千聘她作为自己的招聘助理。
黄婉儿见他气度不凡,开着豪车,又按月发工资,十分高兴地接受了这份兼职。为了不穿帮,老沙以成就事业为重,不让她将打工的事情告诉黄师傅,黄婉儿深信不疑。
按照老沙的吩咐,黄婉儿拉来许多同学去参加他设在某酒店的“招聘会”。老沙借此大肆利用“报名费”、“培训费”、“服装费”等由头,从这些涉世未深的大学生身上骗取了数万元。
骗局一结束,老沙带着钱立即消失不见,数周过去,原本说好的各种承诺统统没有兑现,缴费报名的学生们急了,纷纷找到黄婉儿算账。
这时的黄婉儿根本联系不上老沙,周围同学却认为她和老沙沆瀣一气诈骗同学钱财,怒斥她是骗子同伙,要她把被骗的钱都还给大家。
学校知晓后,先是报了警,然后也认为此事黄婉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给她留校查看的处分。黄婉儿只好一边忍受同学们的白眼,一边去酒店打工,将赚来的钱慢慢还给同学。
此事被黄师傅知道后,险些气个半死,心疼女儿同时,更憎恨那个骗了自己女儿的混蛋。老沙时制作了假的身份,还有意和人换了车,黄师傅询问女儿半天,并没问出什么。
直到老沙开着自己的“二奶车”找黄师傅修车时,黄师傅从他车后一堆杂物里发现几份还没来得及被丢弃的学生资料,顿时起了疑心。
黄师傅立刻找老沙对质,老沙自然矢口否认。当黄师傅将老沙照片发给自己女儿后,黄婉儿认出老沙就是那个骗子。
面对黄师傅提出报警威胁,老沙非但不肯把学生的钱吐出来,还得意洋洋宣称自己是“债多人不愁”,根本不怕报警。真被警察抓了,他就彻底不用还钱了。
事已至此,黄师傅算是彻底看清了老沙的为人。他所有的钱都被老沙骗走,自己的女儿也被欺负,而且老沙迟迟没有归还被偷走的公司执照,黄师傅原本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荡然无存。
混杂着绝望和憎恨,黄师傅借着给老沙修车机会,将那部“二奶车”刹车系统做了手脚,本只想给老沙一个教训,可没想到老沙最终失控坠入池塘溺亡,左思右想后黄师傅还是选择了投案自首。
看完这篇报道,兰小龙在公司内发起了一场募捐,目的是给黄婉儿捐点钱,希望帮她减轻点压力。可惜最后募捐数量有限,距离黄婉儿欠同学的数目还有一些距离。
大家本以为陈展作为老板,可以将没给黄师傅的钱拿出来贴补这次募捐,可他没有这么做,还斥责兰小龙多此一举。之前因为兰小龙违反公司规定,借车给黄师傅一事,他已经罚了兰小龙三个月的奖金。
不止是陈展,就连我也只是象征性的捐了一百元钱。
再之后,一直关注此案的兰小龙兴奋的告诉我,黄师傅被检察机关以“间接故意杀人”提出公诉,可黄师傅的律师很厉害,将预判的无期徒刑争取到了十五年。
我听完笑了,问他:“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律师费真的好贵!"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苍衣社 × 天眼查

共同奉上今日风险提示

* 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使用天眼查可鉴别欺诈性质的融资项目。

* 注意保护个人隐私,黄师傅泄露女儿的私人信息,导致女儿被他人敲诈欺骗。

* 兼职时要擦亮眼睛,提防虚假公司,黄婉儿轻信他人,让自己和同学的财产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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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28 11:4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11-28 11:48 AM 编辑

求助:为啥一坐按摩椅,我买的便宜货就变成了奢侈品?丨定点清除016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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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这段日子睡眠质量不太好,早上经常睡过头。每次闹钟响后本想在睡十分钟,七点半一定起床,可一闭眼,感觉只过了几秒钟,睁眼基本就到九点四十。
朱星听了我的抱怨,给我讲了个类似的故事,听完后,我觉得我的闹钟一定也是哪里出了差错。
睡过头真的不赖我。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16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陈展,钱律师

全文10788字,阅读约需11分钟


我是朱星,一名GPS清除人员,和我的老板陈展经营着家规模很大的汽修店。本来生意红火,一切顺利,可没想到在两天前,经历了一场非常诡异的事件。
前段日子,一直和我们关系不错的刘警官突然被人举报,说他私下接受宴请,违反规定将案件信息透漏给相关人员,被调离了我们片区。
听说这件事后,我和陈展肠子都悔青了,一定是因为老黄的那件案子(点击蓝字前情回顾:谋杀二奶车夫:他开着粉色保时捷出去,在湖里被捞起来 | 定点清除015)。本以为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却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
我们被叫去核实情况,努力帮刘警官解释,可还是没有挽回。刘警官调走后,派出所新换了个黄警官分管我们这片,三天两头到店里查员工的居住手续、消防以及治安,每次都阴阳怪气地挑出不少毛病。
除了黄警官的刁难,店里也开始麻烦事不断。先是莫名其妙被人举报公司经营有问题,然后又牵扯出非法用工等问题,让陈展和我疲于应付,叫苦不堪。
我和陈展都不傻,知道这是有意为难我们,可无论陈展怎么低声下气去主动沟通,黄警官都是油盐不进,不予理睬。
昨天,黄警官说最近市里要集中整治,要求店里的店员重新登记居住证,之前的手续不全,无法继续办理。
杭州和全国很多地方一样,早就将暂住证改为了居住证,但是要求更加严格,需要提供住户民办非企业单位证明、无异常经营状况的企业证明、正规的劳动合同和聘用手续、缴纳的社保证明以及租住合同、出租安全排查表等一系列的文件。
等我们将材料准备妥当递交给黄警官后,他又要求查看兰小龙他们租住的宿舍。公司租借的宿舍是两室一厅,这套房子是陈展在附近租的一间普通住宅,为了尽量多住人,就安排了上下铺,厨卫公用。
这么多男孩住在里面,抽烟、喝酒、私拉电线等现象不可避免,加上有喧闹情况被小区居民投诉过几次,黄警官认为出租屋不符合《居住房屋出租安全排查表》的要求,责令整改,整改不过,就不给兰小龙他们办理居住证。
不能办理居住证,就意味着兰小龙他们在杭州就是非法暂留,杭州经常举办各种重量级的大会,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就被强行遣返。
县官不如现管,陈展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黄警官。只好托人送礼,结果又被黄警官抓住把柄,要求限期没有办理居住证的店员立即离开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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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你说我们得罪谁了?怎么这段时间这么多屁事!”陈展哭丧着脸吸着烟。
我没说话,一样很心烦。现在不止正常业务被干扰,就连GPS方面的工作也受到了冲击,在我这清理过的几位车主都反映行踪仍在泄露。
陈展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说自己一定是沾染了晦气,让我陪他去庙里拜拜。我不信鬼神,摇头拒绝了。
陈展以前没那么迷信,自从做生意后,和很多商人一样,喜欢将事情的吉凶都归结于风水不好或者最近没有去庙里烧香拜佛。
有事了去烧香请菩萨保佑,没事了就把漫天神佛忘得干干净净,菩萨或者佛祖能保佑得过来么?我相信只要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凡事都可以解决。
不过,我没阻拦陈展,毕竟这也算某种心理安慰,既然他心里苦恼,找个地方抒发下,也好过总是生闷气。
陈展抓起钥匙,直奔灵隐寺,这是他在杭州必去的几所寺庙之一。我在车间内收拾沙袋,准备练会儿拳。
我这人有个毛病,需要定期进行高强度的体能锻炼,宣泄自己的精力,不然情绪会变得浮躁。在军校时这个问题还不严重,参加工作后少了训练,情况变得尤其明显。
陈展现在明显乱了阵脚,我千万不能再上头。打完沙袋,我在汽修厂的躺椅上大口地喘气,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店里最近发生的事。
晚上的时候,陈展没有回店里,我以为他去完寺庙直接回了家。等我下班回到自己家,已经快凌晨,洗完澡想躺下睡觉时,手机响了,是陈展老婆打来的。
陈展的老婆叫孙燕,之前一直在老家,因为陈展喜欢去KTV喝酒,常常夜不归宿,所以孙燕不顾陈展阻拦,硬是拉着婆婆带着孩子来杭州坐镇。陈展虽然有些不高兴,可看见自己妈来了,也不好说什么。
电话接通,孙燕说陈展没有回家,电话也打不通,问我知不知道陈展的去向。我告诉她陈展去烧香后没回单位,有可能在别处住下了。
我也给陈展打了电话,电话果然打不通。我有些担心,陈展这家伙别又在哪里喝醉了吧?陈展喜欢喝酒,尤其喜欢找热闹的地方喝酒,喝醉了就随便找地方一觉睡到天亮。
自己老婆来了还到处花天酒地,真是活腻歪了。我心里埋怨了几句,迷迷糊糊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陈展还是一直没来,孙燕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我只好如实告知。时间长了,孙燕有些慌神,我心里也犯起嘀咕。
到了中午,孙燕再次打来电话,哭哭啼啼地说有个警察通知她,陈展前一天被警方逮捕了,目前被羁押在杭州某分局的经侦支队。
我一听就头大了,这是怎么回事?
---
电话里问不清楚,我让孙燕别轻信对方,以免被诈骗,然后叫了部车直接去了陈展家。
到了陈展家,一家老小哭作一团。侦办的警察打来电话说,因为公司仓库一批汽车配件涉嫌偷逃巨额税款,作为法人的陈展被带走接受调查,所驾驶车辆也被暂扣。
我眉头紧皱问孙燕,警察有没有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汽车配件?多大的案值?陈展在其中又有多大的责任?
孙燕心理防线比较脆弱,基本属于懵逼状态,哭哭啼啼的,根本回答不了我的问题。我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
平时这种情况我们还能咨询刘警官,可现在刘警官不再和我们联系,想问点情况都不知道该问谁去。
孙燕问我能不能去看看陈展,我摇了摇头。我学过法律,此时是刑事侦查阶段,家属只能通过警察送点衣物,根本见不到当事人,唯有家属委托的律师可以见到他。
我灵光一闪,对呀,律师!
事不宜迟,我迅速在脑海里搜寻有没有熟悉的律师可以代理此案,可惜我身边没有一个是律师。想来想去,只好联系了孙胖子,这家伙听说情况后,立即推荐了一位熟悉的钱律师给我。
当天晚上,孙胖子就将律师从家里“绑架”到了陈展家,在了解大致情况后,这位钱律师答应第二天去经侦支队了解情况。
隔天上午,孙胖子开车载着我和孙燕随同钱律师去了杭州某分局的经侦支队。因为我们不能入内探视,钱律师登记后单独进去了解情况,我们只能在车里等候。
等钱律师出来后,他摇着头说,陈展这次麻烦大了。
有人举报,陈展公司仓库有一批豪华车配件冒充普通车配件的货,涉嫌偷逃高额税款。根据钱律师这里了解到的情况,警方已经从公司仓库查获了这批汽车配件,目前正在审理中。
到这,我缄默不语。上回客户车辆被盗,我认识了陈田村的“骡子”后,才知道陈展每年和骡子这里有几十万的汽车配件交易。这里面是不是有走私车配件,我不敢说,毕竟每家公司都可能有一些灰色交易。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清思路后问钱律师,假如这次找不到解决办法,陈展可能会被判多久?
钱律师说,根据《刑法》及相关司法解释的规定,偷逃税额十万元以上,不满五十万元的,就是比较大的偷逃应缴税额。陈展这批零件价值很高,按照刑法规定,应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三倍以上罚金。
“乖乖,判个刑还要罚那么多?那还不如直接坐牢算了。”孙胖子听了,也有些咋舌。
我瞪了孙胖子一眼,缓和了下语气问钱律师,有没有办法可以把陈展捞出来?
钱律师看看我,又看了看孙胖子,小心翼翼地说:“我是孙总的朋友,这次来是因为之前欠他个人情。如果案子委托给我接的话,我最多只能试着提缓刑,然后少补点罚款,具体看你们自己考虑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次他出面会见陈展纯属帮忙,如果要委托人家做代理律师,这个费用不能少,但是也别报太大期望。
---
孙胖子是个明白人,听完钱律师的话,当即拉着我和孙燕单独去商议办法。讨论了一阵,孙燕同意委托钱律师作为代理律师,并按照约定支付费用。
陈展被抓一事已经闹得公司内外沸沸扬扬,很多供应商和合作伙伴都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明着是关心,其实那点“小九九”我很清楚,无非就是想看看陈展能不能挺过去。
挺不过去,要么换合作商,要么有些欠款就可以不用还了。如果兰小龙他们真的被赶回去,那传出去,公司的声誉受损不说,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这事很快被黄警官知道了,特意又跑到店里问东问西,仿佛把我们一个个当犯罪嫌疑人看。他提出兰小龙等人的居住申请手续不全,近期杭州又要有重大国际会议召开,要店里没有拿到合法居住身份的店员尽快离开杭州。
黄警官的话让店里人心惶惶,纷纷看向我。黄警官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分明就是火上浇油。
黄警官是退役军人,他知道我是军校毕业,可却心甘情愿地窝在汽修厂做GPS定位的灰色生意,对我十分不满,经常拿这件事嘲讽我。
我捏紧拳头,忍住气,神色自然地说:“黄警官,陈总的事情不还没搞清楚,还在调查嘛,和他们没关系。你看看这些孩子,他们都是来杭州打工的,混口饭吃不容易。您不是说先整改么?我保证一定督促大家好好整改,改到您满意为止!”
听完我一口气说完这些,黄警官愣住了,转身看了看四周浑身脏兮兮,眼神惊慌的兰小龙他们,犹豫了一会儿,他大声说:“行吧,我也就是和大家提个醒,你们认真整改,我之后还是要检查的。”
兰小龙他们听到这话,忍不住欢呼起来。趁这当口,黄警官悄悄走进我,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可以啊,说话一套套的,不过,你别得意,有什么事犯我手里,我可不客气!”
我会意地笑了,“您借我个胆,我也不敢!还得请您多关照。”
黄警官冷笑了一声,拎着包转身出去,我也总算松了口气。
---
这件事过去几天后,钱律师打电话给我说:“我去查了案件卷宗,警方主要是起诉陈展通过高档汽车配件按普通车配件申报,有明显偷逃税款的主观行为……”
钱律师解释,陈展涉及的这个案子,就是将豪华车配件按普通车配件低报价格申报,然后按市场价格销售,非法获取高额利润,偷逃税款。
一般来说,豪华车配件与普通车配件向海关申报价格的差额较大,其中的利润空间不菲。没有如实申报的低报价汽车配件商品,带来了不公平竞争,就严重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秩序,也损害了其他合法商家的权益。
我想了想,决定先搞清楚这个案件再说,约了钱律师第二天公司见面。和钱律师碰面后,我总算大致搞清楚了案情。
原来在陈展出去烧香的当天,警方收到群众举报,说发现某公司仓库里有一批豪华车配件作为公司的维修散件用。而警方发现这批零配件是从国外进口,并没如实按实际价格申报,因此认定这批货涉嫌偷逃税款。
听完这些,我立刻发现其中的问题。我和陈展合作多年,他虽然是个抠门的商人,偶而也会耍点偷税漏税的花招,可明目张胆的犯罪他绝不敢做,毕竟那么大的公司,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
再说,我事后和管理仓库的库管核实过,所有公司进库的配件全部有证可查,来源清楚,该报的税一分也不敢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金额出入?
钱律师看了看自己的笔记,别有深意地告诉我,根据警方的说法,涉案的那批货是近期入库,都还没来得及使用就被查封了。
“没使用就被查了?什么意思?”我警惕起来。
“这批货是从外地发到你们仓库,有你们公司的签章,还有当事人签章,代表你们已经验货签收了。换句话说,这些零件是谁的,用没用,这笔账都得算在当事人头上。”
钱律师的话让我心凉了半截,这下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公司调货进货一般都是常规的普通车配件,而且是从正规的供应商手里拿,这样有票据交易,好做账。只有极其特殊的情况,例如客人的车辆比较少见,或者零配件已经停产,才有可能从某些有渠道的厂商甚至“骡子”那样的供应商调货。
可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即使是从小供应商那拿货,有仓库主管和陈展两道审核流程,也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想查看下这批货的情况,问钱律师是否有货物的单据资料。钱律师从包里掏出一叠复印件递给我。
我仔细翻阅了这批资料,上面显示公司近期确实入库了一批汽车零配件,报税材料写的是普通车的型号。我让兰小龙找人将公司后台这批货的原始订购单找出来。
原始单据分明写的是普通日产车配件,可入库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豪华车配件,其中仓库主管和陈展居然都审批通过了。
我很纳闷,这么明显的差别两层审核都没有发现,难不成这二位眼睛都瞎了?
带着疑问,我立刻带着钱律师赶往我们设在石祥路附近的仓库,那里是公司所有零配件的堆放地,也是杭州主要的货运物流配送点。
到了仓库,我在办公室一边查账,一边等仓库主管的解释。涉及到几十万金额的货,型号完全不对,库管怎么能不审核清楚就放进仓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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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库管有些紧张,交给我一份公司的配货清单。货已经被警方查走,就连原始资料也被要走了,这是他自己单独打印的。
我仔细一看,所有格式和要求都对,可型号和我们原始平台订购的不是同一批,而是涉案的那批豪华车配件。也就是说这张单据要么是库管弄错,要么就被人中途调包了。
按照库管的说法,他是通过公司邮箱接收发来的进货单据,只要送货来的货品和单据一样,查验无误就可以入库。陈展为了省钱,采购和库管两边一直没使用ERP企业内部管理系统,都是用QQ的企业邮箱来往。
这次,库管又收到了邮件,知道是一批豪华车配件要进库,他的责任是核实送来的货和保证他邮件收到的订货单无误即可。
到货后,库管按公司采购平台给的货物核对,看见货品不缺,加上包装也严密,就在送货单上签字盖章,事后将货单送到公司找陈展签字确认。
陈展这人很粗心,只要执行的人清点确认好,一般就会大笔一挥。也就是说,陈总可能连这批货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签了字。
看着原来堆放着那批涉案零配件的空荡荡的位置,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有人想利用这点栽赃陈展,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组织了下思绪,轻声问身边的钱律师:“钱律师,你看到了,这批货物情况,陈总可能真不清楚。有没有可能是谁送错了货………或者是故意送错货?”
钱律师也意识到这里面有些问题,皱着眉想了半天,勉强点了点头。
---
回到公司,我立即调出这批货原来的订货单位,搞清楚整件事首先就要弄清楚到底这批货是哪里采购的。
通过公司内部系统,很快就查出这批货是我们南方的一家供应商提供的,他们是某日产品牌的代工,也是大多数国内日产汽车配件的供应商。
我在网上搜索这个公司的经营信息,一切正常,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接到我的电话,这家公司也叫苦不迭,说警方也找过他们,上次送的零配件有问题,正会同当地的工商部门对他们进行核查。   
对方坚持说自己就是按我们的订购要求,从厂里专门派了公司货运车直接拉到我们仓库,手上还有我们的签收单。绕来绕去,无奈这批货已经被警方查封,双方都说自己是受害者,谁也没说服对方。
我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对方的问题,双方都说得口干舌燥。互加了微信后,对方发来一张图片,我一看确实是我们这里的签收单,订购的型号、数量以及当天时间,统统对得上。
我留了个心眼,找库存调取了送货当天的车辆出入记录,找出送来这批货的货车车牌号发给了对方,对方核查后说确实是他们的员工。
这让我彻底傻了眼。供应商也是个正规企业,一直长期合作,都没什么问题,为何这次送来的货居然出了问题?
我直觉这里面有问题,可总想不出问题在哪。
后面连续数日,我依旧想从仓库接收和供应商这里寻找有用线索,却一无所获。钱律师说,虽然陈展还是不承认,可因案件证据清楚,公安机关正准备移交检察,进了起诉阶段的话,后面就麻烦了。
孙燕更是一天几个电话找我哭诉,还拖着婆婆一起到公司来找我想办法解救陈展,公司人心惶惶,让我焦躁不安。
我再次将仓库人员组织起来,一起回忆当天的情况。库管回忆说,当天来送货的那个司机和一般的长途司机不一样,来去很匆忙,一个劲催促他点验入库,拿好单据就匆匆离开了。
我心里一动,问他有没有这个司机照片?
库管想了想说,可以调取出来的。我们仓库入口有个摄像头,可以拍摄大货司机的正面。虽然谈不上有多清晰,不过辨识一个人还是没问题。
我马上让库管把司机照片调出来给我,然后发给了供应商核实。果然,供应商惊呼这个人并不是他们的司机,根本不认识,但是车辆牌号是公司的,车辆型号也没错。
我立刻来了精神,让对方进一步找自己司机核实,可他们的司机李师傅态度很强硬,表示自己从没离开过车辆,不然怎么拿到的签收单?
我将这些疑问咨询了钱律师,钱律师到底经验丰富,听完我的疑惑后,立即问我虽然货品都是当天签收,那么对方司机实际入库时间和我方库管实际接收时间是一致的么?
这提醒了我,我们的签收单只写到某年某月某日,入库详细时间确实没有体现。
我再次和库管联系,经过他查询,这批货是当天下午五点多送到,半小时内入库完毕,司机就径直拿着签收单开车离开了。而我再和李师傅联系后,他回忆说自己下午五点到了仓库,休息了一会后,当天就返回了公司。
我冷笑一下,监控也是有时间记录的,五点出现在仓库的货车司机绝不是李师傅,也就是说,李师傅肯定在撒谎!
---
我将这个发现告诉钱律师,他开车接上我一路高速开到了供用商所在的城市,对方指引我们在停车场找到那位送货的李师傅后,自行离开。
见到李师傅,他一边擦车,一边不耐烦地告诉我们,该说的早说了,他就是一个货车司机,按公司要求送了货,其他事情和他没关系,他也不管。
对付这样的人,钱律师没办法,他是律师,习惯和人讲道理,摆事实,可碰到这些不喜欢听道理的,他是一点辙没有。
我揣着手在旁边站着,在陈展那里工作时间长了,各种各样的人也见多了。聊了几句,我总觉得他在故意回避问题,似乎有什么情况不肯说出来。
陈展在号子里情况不明,店里的情况也是四面楚歌,我本来就没什么耐心,李师傅还故意和我兜圈子,一股无名火突然就在我心里燃起来。
尽管我已经退役,但这些年一直没少了锻炼,反应比常人敏捷很多, 住李师傅擦车的手,顺势一压一推,三两下就将李师傅制住。
“呀,别动我。”李师傅说。
听到他的声音,我没有立即松手,“师傅,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现在急等你的消息救命,咱就别再绕弯弯了。我保证,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绝不会有人再来烦你。”
“你当过兵?”李师傅突然问了一句。
“上过军校,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
“哎呦,那你是军官啊,我是大头兵,得给你敬个礼!”李师傅立正站好,给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原来李师傅是多年的老汽车兵,跑过川藏线,退伍回来就被安置到地方这家汽配件公司工作至今,看我的擒拿手法眼熟,才问了这么一句。
“小老弟啊,我是真不知道咋回事啊!”李师傅对我叹了口气。
根据李师傅的讲述,当天上午他到公司等出货排班,公司把配件装车后,他就开车上路,一路疾驰到了杭州。因为路线不熟悉,全程靠导航找到目的地仓库。
听到这里,我提出想查看下他的GPS导航记录。调出他当天送货的地址是杭州市石祥路1559号,地址没错。那是杭州当地最大的一所物流仓储,我们公司的货仓就在其中。
当天下午,李师傅将车开进石祥路后,才发觉这里货场十分庞大,大大小小的公司仓库星罗棋布,前后有好几个出入口。
就在他有些犯迷糊时,身边有个出租车停下,后座上一个穿灰色职业服的女孩伸着脖子问他是不是给XX仓库送货的,她知道今天有货要送到,特意来门口接他。
李师傅喜出望外,立即让那人上车。路上女孩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想借用李师傅的手机给仓库那边打一个电话,李师傅痛快地答应了。
女孩接过去摆弄了一阵,打完电话就将手机还给了李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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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孩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一处挂着我们公司牌子的临时仓库,等车停稳后,里面出来几个人帮忙卸货,没多会就把货全部搬完。
在等签收单时,师傅发现办公室内有个按摩椅。女孩说这是公司考虑送货的司机师傅平时很辛苦,特意给大家提供的福利,还邀请李师傅享受一下。
看着宽大的按摩椅,李师傅忍不住坐上去体验了一把,女孩还购买了一瓶饮料递给他,让他格外受宠若惊。
按摩了一会,李师傅有些昏昏欲睡,看了看手机,正好五点整。想着既然已经安全送货到达,自己一路也又困又累,稍微睡会再走也是为了安全,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了一会儿,那位穿灰色职业服的女孩把他唤醒,说怕耽误晚上返回公司,路上不安全,只好叫醒他,还把已经开好的签收单递给了他。     
李师傅昏沉沉醒来,一看表,才五点十七分,自己只睡了十几分钟。因为着急当天回去,他匆忙起身谢过女孩,揣上签收单开车离开,于当晚返回了自己公司交接。
“我记得清楚,卸货时我特意看了手机,就是五点整,而且我就睡了十几分钟,能出什么事?”李师傅摊着手叫冤。
听完这段话,我稍微琢磨了一下,然后告诉李师傅,监控显示五点来的司机真的不是他。看了我手机里存的监控视频,李师傅也吓了一跳。
“嘿,怪事,我记得那妹妹借手机的时候,确实是五点呀!”
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辆车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钱律师在一旁提醒我,师傅到石祥路后径直开进了假仓库,中途没有耽搁,也就是说,他到假仓库的时间一定和他进入石祥路的时间没差别。
这句话让我一下有了思路。不论李师傅最终去了哪个仓库,只要他是从石祥路大门走进来的,就一定会留下记录。只要高清李师傅的车第一次露面是几点,一切就清楚了。
我立即给兰小龙打去电话,让他祥路入口附近的店铺打听谁家有监控,很快发现一家装着监视探头的工厂,向老板说清缘由后,他同意我们查看。
监控显示,李师傅的货车第一次进入石祥路是在四点,并非是李师傅说的五点!
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地一拍手,这下明白了!
跑长途的司机对手机的需求不高,一来担心被抢,第二也是年纪大不会用,所以李师傅一直使用一部老人机。假仓库的人趁着借电话的机会,将李师傅的手机时间调快了一个小时。
所以李师傅四点到了假仓库,但手机却显示五点。等李师傅昏睡过去后,他们开着将调包后的配件送到我们真实的仓库,然后又将李师傅的手机时间调回
到头来,李师傅睡了一个多小时,还以为只睡了十几分钟。
我猜想,他们一开始是准备让李师傅背这个黑锅,一旦李师傅咬死自己是五点送到的货,口供和事实不符,大家一定会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这儿。
李师傅送我们的时候说:“我就觉得不对,我平时不会睡那么沉,原来是这帮孙子想着拿我当挡箭牌啊!一开始我怕惹麻烦没说实话,回头需要我帮上什么忙,你就告诉我。”
事先我们已经在和他谈话时候做了录音。必要的话,还可以再找李师傅作证。回去路上,我兴奋地问钱律师,李师傅的这些话是不是可以当做证据,证明陈展对此事一无所知?
钱律师开着车,面对我的询问,沉默不语。
“其实,我在想,如果这事真的是有人陷害陈总,那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想看,整个计划算得上是巧妙周密,也花了血本,到底你们是得罪了什么人了?不简单啊!”钱律师深深吸了口气说。
钱律师的话仿佛兜头给我一盆冷水。他的话我不是没想到,之前只顾着高兴,觉得总算找到了突破口,但是仔细想想整件事,让人顿觉紧张不安。
是啊,如果真是有人存心陷害,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策划了整件事?
---
回去后,钱律师根据李师傅的叙述以及自己的调查写了份材料交给了办案警方。
在这份材料里,钱律师大胆做了个猜想:那批没有申报的豪华车配件实际并非我们正常购置的配件,而是被人利用我们监管不严,又利用了送货司机对收货单位的不熟悉,巧妙地打了个时间差,进行了一起有组织有目的的陷害。
这是我和钱律师反复讨论后的意见。
等李师傅睡着后,有人将早准备好的那批豪华车配件装进李师傅的车,迅速送到我们的货仓,库管在核实和所谓“进货单”一致后就接受了货物。完成任务后,车被立即开回,再叫醒李师傅,上演了一出完美的“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可惜这些暂时只是猜测,对方是如何知晓我们的订购信息,又怎么伪造我们的“进货单”,这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
警方收到钱律师的资料后,当即去了石祥路现场做了调查,可并没找到李师傅所说的那个临时仓库和神秘的休息间,无法核实真假。
不过,警方还是从我们提供的材料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确实发现这批货送达的时间可疑,不排除其中有某些细节情况还没调查清楚。
在钱律师的多方努力下,同意对陈展取保候审。剃了头、面容消瘦不堪的陈展回到家后,焦急等待的孙燕看到自己老公,立刻扑上去抱着他痛哭起来。
“你在里面还好吧?”我有些尴尬站在旁边问。
“辛苦你们了,我都听说了,要不是你和钱律师这次帮忙,我只怕出不来了。”陈展抱着孙燕,声音嘶哑的说。
陈展母亲坚持让儿子从里到外将衣服换下扔掉,让他好好在浴室里洗了个澡。
晚上,陈展请大家在外面的酒店吃了顿饭。回到家中,陈展示意要和我单独聊会,让孙燕带着孩子和婆婆进了里屋。
和陈展分析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是谁在这么下死命整我们,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公司内部可能有个“内鬼”。
“公司怎么样了?”陈展缩在沙发里疲惫地问。
“还行,就是你进去后,有些款不那么好要,有些货一时也调不过来……反正,我都搞定了,你没事就行。”我故作轻松说。
“还好你在……知道么,我进去后,感觉自己可能出不来了。”陈展看着里屋低声冲我说。
这句话吓了我一条,知道陈展关押的地点后,我让孙胖子托人和相熟的朋友打了招呼,就是希望让陈展在里面少吃些苦头,怎么还出这档子事?
“怎么会,不就是个偷逃税案么,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再说了,孙胖子也找过人了,里面应该没人欺负你吧?”
陈展摇摇头,说:“不是,我进去后,经常有人打听我以前是不是飙过车,总感觉人想要我的命……
正说着,孙燕出来上厕所,陈展只好止住了话头。等孙燕再进去,陈展不肯再将话说下去,满脸倦容地瘫在沙发上。
第二天,陈展很早就来到公司召集所有店长开了会,说明当前公司只是遇到点暂时的困难,要大家齐心协力做好手上的工作,共度难关。众人见陈展能顺利回来,士气大振,纷纷表示会全力配合,将公司业务稳定下来。
会结束没多久,我正在练拳,黄警官又来到店里
“让你们人把宿舍打扫干净,以后别那么晚了还闹腾不睡觉,尽快整改,把资料给我送去。”
黄警官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直到走远了,陈展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展看着我。
我笑了笑,知道肯定是刘警官帮我们说了好话。
刘警官和黄警官是好友,这次刘警官被突然调走,接任的黄警官觉得是我们乱打听黄宏的案子造成的,所以一直对我们很严厉。
陈展被救出来了,工人们的身份问题也完美解决,我摘下拳套,感觉浑身轻松。

—END—

作者 | 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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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11 11:2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和网恋女友奔现,她看见我的脸就报警了丨定点清除017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19-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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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自从叔的微信号公布以后,叔的微信好友中混杂了不少抠脚大汉伪装的骗子,比如卖茶叶的清纯小妹,婚姻不幸的惹火少妇。我和身边的朋友吐槽这事,朱星听了哈哈一笑,给我讲了孙胖子约会性感网友故事。

网恋有风险,奔现需谨慎啊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17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孙胖子,陈芸

全文 9199 字,阅读约需11分钟

中午吃饭时候,我的老板陈展给我捎了一份“片儿川”,我接过一看,居然是杭州的老字号“奎元馆”的面,掀开盒盖,上面是腰花和猪肝浇头,这是我的最爱。
杭州人不像北方人那么爱吃面食,不过“片儿川”除外,早晚都爱来一份。面虽然不算怎么贵,但是“奎元馆”距离我们店不算近,看得出来陈展是有事找我。
“说吧,又有啥事情?
“这个……下午去帮孙胖子交个罚款。”陈展讪笑着说。
“不去!他是大爷啊?怎么交个罚款还找我们?”我掰开方便筷,挑了块最肥嫩的腰花放进嘴里嘟囔道。
孙胖子是陈展的朋友,开了家二手车店,虽然他之前帮我们介绍了钱律师,也算有交情,但我一直觉得他心思不正,现在连交罚款的事情居然都要我们出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陈展面色有些尴尬,低着头摸出根烟点上。我心软了,停下筷子问:“上哪交啊?”
陈展嘿嘿一笑,贴近我耳朵小声说:“派出所。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在杭州都无现金缴款了,啥钱不能自己手机上交?估计是赌博或者嫖娼被抓了。
陈展叹了口气,“胖子这人生活作风是有点问题……那边说钱交了才给出来。本来他是找我的,可我现在去那种地方心里有阴影,而且我不想再把他扯进来了。
我看着陈展刚刚泛出黑茬的青皮脑袋,于心不忍,三口两口扒拉完面,身换好外套点击蓝字回顾陈展栽了:求助:为啥一坐按摩椅,我买的便宜货就变成了奢侈品?丨定点清除016)。
“行了,我知道了。我就不明白了,他欠咱的钱你也不要,现在还要帮他交钱,真不晓得你们到底啥关系?
按照陈展给的地址,我叫车去了市区一家派出所。陈展再三叮嘱让我带孙胖子该吃吃,该喝喝,回来找他报销。
交好钱,办完手续,我总算见到了孙胖子。
据他说,前天他在附近的酒店和女网友见面,结果莫名其妙被警察当嫖娼给抓了。因为没有前科,关了两天后,派出所同意缴纳五千元罚款可以放人,但是要求单位派人来接。
孙胖子不敢让自己公司里知道,也不敢惊动家里人,只好说是我们公司员工,让警察联系了陈展。
我调侃他:“孙总够可以啊,还学人家见女网友?真像你说的那么纯洁,为何会被人家警察叔叔给堵在房间里?
办手续时,我听办案警察说,孙胖子和一个陌生女子在酒店开房,警察得到举报后将俩人抓获,抓的时候,孙胖子几乎是一丝不挂。
经过调查,警察查到该女子是个职业“失足妇女”,女子也当场承认,并供述和孙胖子在房间里就是打算进行“非法活动”。证据确凿,孙胖子虽然当场大呼冤枉,还是被警察抓了起来。
“滚你大爷的!那娘儿们那么丑,我没那么重口味。”我按照陈展吩咐,将孙胖子拉到一家浴场,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骂骂咧咧。
这家浴场我之前来过,正好带着孙胖子去去晦气。能泡澡还有自助餐,伺候完这位大爷,我也早点回去睡觉。
“还好你犯罪未遂,是警察叔叔及时制止了你的进一步堕落。”我继续开着玩笑。
孙胖子没理我,脱光衣服,站在换衣镜前顾影自怜,他拍着自己肚子心疼地说:“瘦了!
之前孙胖子看过师傅,人家说他的胖是富贵肥,越胖越有钱,他还真信了。
下到浴池,我斜靠着浴池边,在蒸腾的热气中,浑身毛孔似乎都被打开,心里说不出的惬意。浸泡在热水中的孙胖子发出令人不适的呻吟声,周围洗澡的顾客纷纷投来嫌弃的眼神。
“你说这个真人和照片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啊!”孙胖子头顶着块毛巾嘀咕着。
“正常,这年头货不对板的事情都正常。
泡完澡,我陪孙胖子到自助餐厅吃饭,他连吃带拿,堆了满满一盘东西回到座位狼吞虎咽,自始至终没问这些钱是谁出的。
我心想,这家伙就是没心没肺,寒了陈展的心,活该被抓。
“对了,老陈咋样了?”孙胖子喝了两口饮料,才想起来问候老朋友。
我简单叙述了下情况,说事情还没搞清楚。虽然人是出来了,但是他心里憋着气脾气不太好,公司业务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胖子,老陈对你可真不错!”我婉转地想提醒下他。
孙胖子听见这话,鼓着塞满食物的嘴冲我一乐,“嘿嘿,你小子也不错!
吃了好一会儿,孙胖子开始专心对付面前的大虾,“哎,这是自助餐,你不吃多浪费啊。我在里面的时候,天天都想着出来好好吃一顿。
孙胖子吃的差不多,心满意足拿了根牙签剔牙。见他一副贪吃相,我心里叹口气,随便夹了几片火腿放进嘴里。
孙胖子看我脸色不好,大大咧咧地说:“别不开心,我知道你啥意思,陈展对我好,我心里跟明镜一样,我俩的交情深着呢。
他告诉我,当年陈展的表弟小虎瞒着他去跑地下赛车意外身亡后,陈展非常自责,事后想了解比赛真相,可问来问去,那些人都不肯说实话。后来是孙胖子看不下去,给了他不少有用的信息,最后被陈展举报的那场地下赛车,也是孙胖子提供的线索。
“老陈够朋友,从不拖我账。那些人不地道,就因为他技术好,又不肯当人家马仔,就想办法搞他……”孙胖子直勾勾地看着我装虾的盘子说。
把我盘中的虾全部扒拉过去后,他一边剥虾壳,一边叹气:“这世上好人难做啊,人家知道我在背后帮他,都来找我麻烦,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还好老陈在这里站住脚,把我喊来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抠门的陈展对孙胖子拖欠账款从不过问,赊货也装糊涂,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赶紧端起酒为我的小心眼和之前的误会向孙胖子道歉。
“嗨,咱哥们客气啥!两肋插刀,我可能做不到。不过朋友有难,手插口袋不闻不问,那也不是我的风格。”孙胖子用油乎乎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杯中酒,我问他:“孙哥,嫖娼这事一直听你喊冤,到底怎么回事啊?”
“真是冤枉啊!” 孙胖子等了一晚上总算等到我这句话,立即接过了话题。
一个月前,有个美女加了孙胖子的微信,说她想买部二手车。孙胖子悄悄翻看了下美女的朋友圈,见对方青春貌美,生活优越,喜出望外,当即天花乱坠地和对方聊了起来。
美女说自己叫赵艳红,人在上虞,开了家服装店,想来杭州买一部二手豪车在小姐妹面前风光下。
见过对方照片后,孙胖子上个厕所都不舍得放下手机,对方似乎也对孙胖子有兴趣,说孙胖子是她心目中的“成熟男士”。热热乎乎聊了差不多一个月,赵艳红终于提出要来杭州看车。
见面那天,孙胖子本来要去车站接她,结果赵艳红说自己提前抵达,现在到了酒店,感觉有些累,不想出去,约孙胖子酒店见面聊。
“成熟男士”孙胖子大喜过望,想都没多想就直接来酒店找赵艳红。到了房间,孙胖子有些意外,眼前的赵艳红似乎和照片差异蛮大。
但是对方嗲声嗲气,身材还算苗条,孙胖子还是动了心思。等孙胖子被支进浴室,刚脱完衣服,警察就冲了进来…
“后面你都知道了,也怪我自己,想着聊了这么久,不能白跑一趟。”孙胖子和我转到休息大厅,倒在躺椅上深刻反思。
“孙哥,我听下来,你这事有些仙人跳的意思。其实你当时要不脱衣服,或许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胖子满脸悲愤地插起一块肉,“我在里面越想越不对劲。你说老陈是被人陷害的,我觉得我也是!你想啊,警察进来的时候,那个女的贼冷静,一点都不慌,感觉像是早有预谋一样。”
“警察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她赶快跑去开门,你见过这样主动招警察的女人不?既然是做这行的,怎么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孙胖子忿忿不平。
我觉得有道理,仙人跳一般都是诈骗钱财,把警察招来算什么名堂?
孙胖子见我不吭声,放下叉子说:“老朱啊,本来我有些事情不想说,但是现在人家的黑手都伸到我这里了,我不得不给你们兄弟提个醒啊。
孙胖子告诉我,当年陈展举报了地下赛车后,幕后的组织者听到风声后仓皇出逃。幕后组织者真名没人知道,只知道他绰号“四面佛”,投资了很多和车有关的生意。
被警方盯上后,四面佛就逃到南方,有消息说他在南方生意越做越大,行踪更加神秘,但是一直对当年被人举报的事耿耿于怀。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四面佛”这个名字。这几件事让我联想起公司被人调货栽赃的事情,这么大的行动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你告诉老陈了么?”我问孙胖子。
“没呢,我也就是猜测,那家伙阴得很。当年他手下有人跑输了几场比赛,他就把人家的拇指砍断了,让人一辈子都不能开车,你们得多当心!”孙胖子回想往事,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所以……你怀疑是四面佛派人把你给冤枉了?”我问他。
“除了他,谁他妈的还会这么整我!”孙胖子恨恨地说。
我想了一下,问孙胖子还有没有赵艳红的微信,孙胖子说从派出所出来,就发现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我俩说来说去,因为没什么证据,加上孙胖子自身也不争气,只好劝他吃一堑长一智,别见了美女,啥都不顾就往上扑。说完,我买单后打道回府。
第二天,我见到陈展,实在没忍住,就把孙胖子说的事情和他复述了一遍。陈展听完沉默很久,转身出去抽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过两天,陈展说孙胖子又遇到了麻烦,他店里的一部红色宝马Z4被人偷走了。我也懵了,这个胖子真是够倒霉的。
孙胖子出事前刚刚收了一部车,对方证件齐全,都没啥问题。他不放心,又咨询了圈里的“老法师”,人家一看车,就说之前帮人看过,车性能没问题,可因为价格问题,双方没有谈拢。
这让孙胖子十分开心,红色的宝马Z4算是比较好卖的车,做婚车,充门面,要的人还挺多。虽然对方要的价格不算很便宜,但比市场价还是低了不少。
孙胖子立刻买下,觉得自己捡了个便宜,想等个时间找我查下车里的GPS,然后就上架出售。
这部车一直放在店里,可就在孙胖子进去那几天,忽然有客户想购买这两宝马,为了方便交易,销售员就将车停在店外,谁知一转眼车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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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宝马Z4
孙胖子知道后,赶紧报警,警方反馈的结果差点没让他气死。这部车虽然证照齐全,可一年内已被抵押过数次。对方可能按照原件复制了数套,警方对这样的抵押车辆不予立案。
挂电话前,警察还提醒他,要么是原车主把车偷走,要么就是被某家抵押公司找机会偷走。至于之前没有动手,是因为车辆停在公司展厅,下手不方便。
这下等于孙胖子白白损失了几十万,心疼的几乎要撞墙。
我知道,孙胖子明显又上了一个套:有人故意将抵押车低价转给他,然后用备好的钥匙把车偷走。
不用说,这车里肯定安了 GPS,孙胖子虽然也是行内人,可被钱迷了眼,光想把车停在展厅万无一失,忘记这车早晚要出去。
当天晚上,陈展把孙胖子叫过来,拉着我陪他一起喝酒。孙胖子来后,哭丧着脸,啤酒是一杯接一杯灌下。酒喝多了,他有些情绪激动,反复说丢了这么多钱,不如直接弄死他算了。
等我劝他,他拉着我的手说:“哥,朱哥,我知道我们几个中你最有办法,学问也是你最多。老陈也是你救出来的。你想想办法,帮弟弟我找到那车?啊?”孙胖子比我大,不过这时,他已经语无伦次,顾不得谁大谁小了。
晚上,孙胖子喝得烂醉,我们只好让他睡在公司一间值班室里。听着他鼾声大作,陈展靠在门边吸烟一言不发。
“难道真是什么‘四面佛’在捣鬼?”我小声问。
陈展看看孙胖子,摇摇头说:“不会,那家伙要搞的是我,和他没关系。
陈展转过脸盯着我,说:“胖子碰到的事确实蹊跷。你要方便,帮帮他。这家伙毛病是不少,但是我们每次有事,他也是一喊就到,兄弟一场,也算仗义。
我当时感觉陈展这句话别有深意,说不上来是什么,或许他也在担心孙胖子说的“四面佛”还忌恨他的事情,再或许,他还有什么我不方便知道的事情。
其实,晚上看孙胖子喝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就有心想帮他搞清楚事情真相。第二天,我随孙胖子回他的店里,让他把当天店内监控打开,看看当天那位打算买车的人。    
监控中,试车的是个时髦男青年,Z4这部车本来就是很多潮流青年泡妞、装逼的最爱。试车的男子在外兜了两圈,说感觉不错,车就不要停回展厅,直接帮他洗好,他晚点来交款。
销售很高兴碰到这么爽气的客人,忙不迭答应。销售洗好车,把车停在路边转头去忙其他事情,可等到中午也没见试车男子来交款,再一看车就不见了。
孙胖子见报警也没用,气个半死,把当天值班的销售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类抵押车往往实际涉及的环节众多,甚至有些都不用车,只要有相关证照就可以直接办抵押。此类经济纠纷案件又烦又乱,也难怪警察不愿多掺和。
不过,孙胖子说的一句话提醒了我,这车虽然没有立案,但是车已经上了各大车行的黑名单,骗子肯定不敢再故伎重演,而且这部车没法正常过户,也无法转到外地,骗子只能在杭州本地脱手,这是条线索。
我想了想,告诉孙胖子我有了个主意:既然找不到车,那我们索性把车钓出来。
很快,一家杭州的婚庆租赁公司在几个主要车辆交易群里发了几个大红包,表示公司业务发展需要收购几部宝马作为婚车,而且指明要红色款,喜庆,介绍的人也有红包拿。
不用说,这家婚庆公司是我这里安排的,老板是在杭州开影视道具公司的大伟,也是阿鬼的朋友。他的公司本身也有婚庆租赁业务,经营了许多年,合情合理。自然,那笔信息费得是孙胖子提供。
在数个大红包和奖励的激励下,很多本地群都转发了这条求购信息。
这期间,我也没闲着,想起孙胖子说这部车是行内的一个“老法师”事先看过的。我也认识他,找了个时间去拜访,咨询下情况。
“老法师”告诉我,这部车之前有个车行找他看过,价格不高,车况不错,没有出过事故,也不是泡水车,可是不知为何这车行最终没有买。
“是哪个车行?”我忽然灵光一现,这个车行没上套,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另有原因?
“老法师”想了想说,是一家叫“SG”的超跑车行,那家车行老板很少露面,都是店里的经理一直和他联系。我当即查了下“SG”超跑车行,网上信息不多,只知道是个专门售卖和租借各类豪车的车行。
杭州聚集了许多有钱人和富二代,各类超跑车行开了关,关了开,多如牛毛。
就在这时,大伟打电话给我,我们要找的红色Z4自己找上门了,对方提供的信息都和我们提供的一模一样。他那来过很多Z4,但是信息都对不上,就自己打发走了。现在,他正让手下和对方拖延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我二话不说,立即喊上孙胖子赶往武林门,大伟的店铺在那。赶到那时,大伟正在洽谈室和一个红色头发的年轻人闲聊,见我们过来,大伟介绍说我们是他找来的机修厂的师傅,来帮忙看看车况。
红毛斜眼看了看我们,转身继续和大伟聊着价格。孙胖子径直来到路边停放的那部红色Z4查看,车窗下的车辆识别代码和车辆钢架号都对得上。
孙胖子看看我,默默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了。
回到室内,我悄悄抄到红毛身后,一个抱摔将他按到在地,然后反手控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早就憋着气的孙胖子冲上去想抽人耳光,但是太胖蹲下来不方便,就顺势踢了红毛几脚,可惜准头太烂,连累了我。
红毛被我们这一番动作给吓得不轻,可依然嘴硬,说车辆是自己的,因为缺钱才来卖车。我反手拧着他的胳膊,微微使了点力气,红毛就动弹不得,连声惨叫。
得了教训,这家伙总算开口交代这车是有人让他来卖车,他只是个跑腿的而已。孙胖子本想直接就把车开回去,可被我拦下,好说歹说让他报了警。
警察来了后,将车辆拖到公安局,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幕后是谁下的套,但抓到了红毛,顺藤摸瓜对警方来说并不是难事。
一周多后,孙胖子得到警方的反馈,根据红毛举报,警方一举抓获了一个以低价车为诱饵,再利用备用钥匙将车偷走的诈骗团伙。这伙人专门在抵押车辆内安装了多部GPS,专门坑骗那些警惕性不强的车行。
他们等车卖出去后,瞅准合适机会,再将车偷走;如果车辆停在室内,那就找人冒充顾客将车辆骗到路边停放,给同伙制造下手的机会。这也是收了抵押车的公司或者车主都会第一时间查GPS的原因。
不过,警方调查时还发现这伙人有其他犯罪事实,正进一步审理中。这让孙胖子闷闷不乐,毕竟那部Z4涉及多个抵押案件,是部赃车,案件不终结,车和被骗的钱款都只能暂时冻结。
此事过去数周后,孙胖子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彬彬有礼,说是他们老板要找他当面赔礼道歉,因为彼此间有些误会。
这让孙胖子有些紧张,琢磨着自己也没和谁有什么误会,要那么慎重的和他道歉,向来只有他惹了麻烦和别人道歉的情况。
想来想去,他上次见识过我的身手后,当即要拉着我和陈展一起去会会对方。我问陈展意见,他说自己那天有事,让我陪着去看看就行了。
我感觉他这几天心事重重,也没多问。到了约定时间,我们去了市中心文化广场一处咖啡馆,那是对方提出的地点。
当天阳光很好,广场上熙熙攘攘,很热闹。因为抽烟,我陪着孙胖子坐在咖啡馆的外面,等着那位要来道歉的神秘老板。
孙胖子显然有些焦虑不安,丢了一地烟头,总担心又有人下了什么套。我看看人来人往的人群,和他开玩笑,这么多人,不管是劫他色还是劫他财,肯定跑不了。
正说着,随着几声轰鸣,一个黑色骑手骑着部青灰色的“印第安酋长”重型摩托车缓缓从远处驶来。这摩托排量1811CC,历史比哈雷还要悠久,价格和一部进口轿车差不多。
等身穿紧身皮衣的骑手将车在附近停下,摘下头盔,轻轻一甩头,瞬时一头飘散出的乌黑亮丽的长发吸引了我的眼神,原来是位女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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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机车骑手
女骑手放下头盔,左右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我们,微微一笑,面容娟秀,明目皓齿,深情款款向我们走来,让我顿时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孙胖子的烟叼在嘴上,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样。我心里对他一阵鄙视后,默默擦了下自己的口水。
“你们好,我是陈芸。”对方坐下后,从随身口袋掏出名片递给我和孙胖子。
我低头一看,SG超跑俱乐部总经理,感觉眼熟,忽然想起这正是“老法师”说起的那家原本打算买那部Z4又没买的车行。这些年,我随陈展见过这么多车行的老板,还没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
“请问你们哪位是孙总?” 陈芸的眼神在我们俩身上游移。
“我是,你哪位?”孙胖子醒过神后迟疑地问。
“贵人多忘事啊,你之前别过的我车,不记得了?我是专门来找你道歉的。”陈芸莞尔一笑。
“是你?!”孙胖子终于认出了对方。
我完全被他们的对话弄糊涂了:孙胖子车品不好,他干出插队、别人车的事,我也不奇怪。他不光有路怒症,还有随手往车窗外抛杂物的坏习惯,可为何这个美女还要来赔礼道歉?
“孙总,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
孙胖子脸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也说不上来话,还是陈芸自己说了出来。
大约半年前,孙胖子开车在路上看见正骑着摩托的陈芸,美女机车手在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同时也是许多男司机眼热的对象。
孙胖子也不例外,心血来潮上前调戏了几句,还要和人飙车。结果陈芸没有搭理他,孙胖子觉得没面子,就故意开车别她。
陈芸一般遇到此类情况都是主动避让,可孙胖子来劲了,越发过分,甚至有几次差点造成陈芸车辆追尾,让她恨得牙痒痒。
孙胖子过足瘾,随即一踩油门一走了之,自己也忘了此事。但是他的车牌号已经被陈芸记下,没费多大劲就知道了孙胖子的店,决定给孙胖子一点苦头吃。
正好,店里有人来卖一部宝马Z4,车况整体不错。不过,混迹社会多年的她通过自己的关系查询下车辆情况,很快发现这车有猫腻。
陈芸本想将这群人赶走,转念想到孙胖子别她的事情,于是她将计就计,找来圈内著名的“老法师”来挂了个号,然后和卖车的人软磨硬泡半天,报了一个极高的收购价,然后装作歉意推荐了孙胖子的店给他。
等孙胖子咨询过“老法师”后,高高兴兴买下了车,觉得自己捡了个便宜,却不知自己毫无悬念地钻进了圈套。
我恍然大悟,原来真正在背后设套的人居然是眼前这个美女老板。
既然如此,我不明白她道歉是什么意思,她若不主动告诉我们,这件事还有得我们好查,何况这事是孙胖子有错在先。
“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陈芸自嘲的说。
原来那伙骗子虽然没把Z4卖给陈芸,但是在攀谈中却盯上了“SG”超跑车行。几乎在卖出Z4给孙胖子同时,这伙人中有人以结婚租车为名义,交了一笔押金从店里开走了三部豪车,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芸虽然报了案,车内也装了GPS定位,可等警方介入后才傻了眼:骗子留的身份信息是真实的,但这本来就是被人挂失的身份证。
租车人长相只是近似,或者说诈骗团伙找了和自己同伙相像人的身份证;而车内所有GPS统统在城东一处偏僻的地下停车场内被拆卸干净;至于收取的押金,还不到原车价的十分之一。
这波操作干净利落,陈芸店内损失不下数百万。
这口恶气堵的陈芸一直胸闷,直到听说这伙人被孙胖子报警抓获,这才交代出这起诈骗案。陈芸又托关系,从外地追回了两部车和一部车的零部件,多少挽回了一些损失。
陈芸事后有些意外和不安。虽然自己没直接下套给孙胖子,可事情多少和她有关。反思半天还是找孙胖子表示下歉意,毕竟一个行业内,低头不见抬头见。
孙胖子自觉羞愧,转身和陈芸解释,一切都是我帮着他在幕后策划操作。孙胖子的表达能力很好,声情并茂,陈芸听得津津有味。
我赶忙谦虚了几句,忽然想起孙胖子之前被拘的事情。胖子还担心是“四面佛”在害他,可看这个女的心机,不是她下的套,还能是谁。
不料,听我说完“仙人跳”的事情,陈芸惊呼这事情不是她干的。孙胖子折进去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可这事和她无关,这么龌龊的事情她绝不会干。
我有些不以为然,她给孙胖子引的这波祸水也不比仙人跳这事高尚多少,那个赵艳红不图钱,还如此淡定的把孙胖子交给警察,摆明就是整孙胖子,幕后指使可能就是她,只是这事太低级,她不方便承认而已。
这些疑问我不方便和陈芸说,只好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就打算了结此事。
见我打算离开,陈芸歪着头冲我妩媚一笑,“朱先生,大家也是不打不相识。我很欣赏你的才干,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妨考虑下来帮帮我,价钱你自己开。
我把陈芸的话当成场面话,别说我还在陈展这里干活,就算有一天我不做了,这么有心计的女老板,我也实在不敢伺候。
我笑着和陈芸客气了几句,拖着孙胖子准备离开。她突然叫住了我。
“上车,我载你一程。”她甩了甩头发,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可孙胖子脸皮厚,立刻凑上去说:“老司机,你也带带我吧,我坐你和朱老板中间,保证不乱动。”
陈芸好像看不到眼前油腻的孙胖子,见我没动,过来拉起我的手,在我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
“我欠你个人情,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你就找我。临走时,陈芸很认真的冲我说。
陈芸走后,孙胖子冲我说:“老朱,可是写的电话号码?”
我把手握紧,不让他看到。孙胖子有些羡慕,“我看她十有八九是看上你了,这女人多性感,你不考虑下?”
我脸一红,让他不要乱说。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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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 09: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机车女载我杭州城兜了一圈,捡回80万丨定点清除018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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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我有一个硬盘,里面存了不少朋友的丑照,放在办公室小心珍藏着,需要威胁朋友时,就调取一两张,瞬间就能把他们治地服服帖帖。

朱老师的硬盘也曾经丢过,他很紧张。我一直很好奇,这种单身男人的硬盘里,里面到底有什么?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18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陈芸,胖虎

全文 9019 字,阅读约需11分钟

公司附近有一家很大的农贸市场,休息日时我总喜欢去那逛逛,一来是放松心情, 顺便也能买点新鲜的鸡蛋和青菜煮面。
一天,我提着菜往家走时,接到了老板陈展的电话。
“老朱,我妈病了,我和你嫂子回去看她几天,店里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陈展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陈展也曾把她接来杭州看病,可老人在杭州待久了,总归不太习惯,吵着回了老家。
“她出什么事了?”
“没事,都是些老毛病,老人家就是想我了”陈展笑着说。
你现在的身份敏感,走不了吧。”我有些疑惑。
陈展还处于取保候审期间,这个阶段的当事人一般是不能离开本市的。听了我的话,他说钱律师已经联系了黄警官,所有手续也都办好了。听到有钱律师帮忙,我了口气。
这段时间以来,陈展一直心神恍惚,成天闷在办公室,不是上网打游戏,就是一言不发地抽烟。之前被栽赃走私的事情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他,陈展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我也希望他能有机会离开店里,换个环境轻松下。
“老朱,把你拉来,是我想着你学问多,咱俩也说得来……就是不晓得是不是耽误了你。你一个大学生跑我这里蹲着,实在太可惜了。”陈展不知道怎么了,啰里啰嗦拉着我说了一堆废话。
“你咋了?说这些屁话干嘛?是不是想赖掉我这个合伙人的年终分红?”我故意和他开玩笑。
“我……”
“行了,你放心去吧,公司有我和小龙他们,你就不用操心了。替我向咱妈问好啊!
“你自己万事小心!”陈展挂电话前,认真地和我说。
陈展离开杭州的事情,我没告诉任何人,对外说陈总在家养病。
中间,孙胖子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他告诉我这个“SG”车行的美女老板陈芸不简单,车行基本都是售卖的高档豪车和跑车,而且在杭州、温州等城市都有自己的连锁车行,生意做得不小。
除了这些,孙胖子还打听出陈芸早年是北京一家4S店的销售,离职后去了南方,再回来就开了“SG”车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对孙胖子说的这些不感兴趣,这都和我没什么关系。虽然陈芸在我手里写下了她的号码,我也搜到了她的微信号,但我不认为她对我真的有什么意思。    
陈展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基本熟悉了公司情况,每天忙着盘存进货、维护客户关系,给分公司开会以及业务培训,深刻体会到当老板的不易。
至于查GPS的业务,我已经丢给小龙打理,他认真、细致,在店里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临近年关,公司上下的生意忽然忙碌了起来。汽修店不怕忙,怕的是空档期。我还挺开心,这么多业务中有不少新客人,意味着又可以卖出不少服务卡了。    
洗车是汽修店必备的一项的“增值性服务”,为的就是用洗车这样的高频次服务吸引客人进店办卡。只要办了卡,这个客人基本就算是套牢了,他车辆的大小保养、保险、维修等等业务基本就拿下了。
可没想到,一场谁也没想到的大麻烦就隐藏在这些看似忙碌的业务中。
先是几个分店接连二连三出了事,下城区的分店有客人投诉,在门店GPS拆除不彻底,他的车是抵押车,结果被人找到,车辆被拖走,吵着要我们赔偿损失。接着是萧山一家店被客人投诉保养用的机油以及配件有问题。
接到投诉后,经过调查发现,确实有员工私下使用山寨货掉包了公司配的正品机油以及配件。我当即让店长开除了那名员工,并扣发了全店一个季度的奖金,同时再次给客人赔礼道歉,并给予补偿,算是平息了事件。
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大的麻烦接踵而来。
前天夜里,嘉兴店一部刚刚保养后停放在店内的奔驰突然起火,一把大火连车带店几乎烧了个精光。幸好那家店铺是个店面,里面平时不住人,没有造成人员损伤。
我知晓后连夜赶往现场,到了现场一看,整个店铺完全烧成了空架子,所有物品被付之一炬,店铺内外到处是黑黑的焦炭以及积水,一地狼藉。
我整个人完全傻了,嘉兴店是新装修的店,重新开业还不到半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我恨不得立即抽店长一顿。
可等我看到嘉兴店的店长小徐,不忍心了:这家伙满脸都是黑漆漆的,浑身上下湿透,头发烧得焦黑,眉毛也几乎烧没了。
小徐是我培养起来的,人很正直也很负责,见到我十分自责。到火警后,他先给陈展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只好给他发了留言信息,这才联系上我。
他说火灾是半夜起来的,安装的监控以及电脑烧得惨不忍睹,根本没法查询事发时候的情况。接到消防通知后,他立即带人从宿舍赶到店里参加灭火,几次想冲进店里抢救物资,都被消防拦住。
经过消防初步勘验,起火源是一部停在店内的奔驰,这车是前一天被人送来保养,说第二天来取,现在那部奔驰被烧得面目全非,几乎只剩下一个空壳。
车辆已经被消防拖走做进一步勘验,小徐很委屈,这家店完全按公司操作规则来,既没有人随便吸烟,也没有乱堆放易燃物品,更没有乱拉电线等违规操作,实在不明白这车辆到底怎么起火的。
在现场没问清楚情况,我和小徐一起被叫到派出所处理此事。
很快,奔驰车的车主接到电话也赶来了。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一身白色阿迪休闲服,脖子上戴着条粗大的金项链,露出的手臂还有文身,活像机器猫中的胖虎。
看见他这副社会人模样,我心里暗暗叫苦,这下麻烦大了。
果然,这家伙刚进来,二话没说,就骂骂咧咧要求我们赔偿他的车辆损失。
胖虎显然是有备而来,在办案警官要求下,展示了车辆行驶证、购车凭据以及驾驶资格证。他说自己车才开了一两年,还是部很新的车,说着还展示了一张手机拍的车辆里程表,显示只有三万多公里。
胖虎说是怕修车店员工偷开他的车出去,所以现场拍照为证,没想到正好用上了。
小徐反驳说,这车是部旧车,根本不值那么多钱。
胖虎眼睛一翻,说不管新车旧车,反正他带来的资料证明他的车是部只开了三万多公里的车,既然放在我们店铺被烧了,那就要赔偿他的损失。
当我询问他打算要的赔偿金额,他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个高价。双方掰扯半天,在派出所没有谈拢,民警只好让我们各自回去,等彼此商量好价钱,再来派出所做调解。
出了派出所,我想和胖虎商量赔偿办法,可对方根本不愿意和我聊。他再次提出要按新车价赔偿被我拒绝后,冷一声,让我等着,叫了部车扬长而去。
我让小徐赶紧去医院看伤,自己回到了租住的酒店。我犹豫半天,还是给陈展打了电话,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但电话响了许久,也不见他接听。
接下来几天,我忙着应付再次找上门的房东和周围店铺的店主,和邻居们商议赔偿事宜,还要带着小徐和其他员工清理现场,忙得一塌糊涂。
收拾现场时,我在一堆被烧毁的物品中发现了准备被丢弃的监控机箱,工程塑料外壳烧得已经变形,整个框架完全支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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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箱的样式
最让人看不顺眼的还有那辆奔驰车,抬它的时候,我发现奔驰的车架在地板上留下一圈灰白色的痕迹,但是在车辆四周有很明显的焦黑印记,我顿时紧张起来。
记得大学时候看过一部美剧《CSI犯罪现场调查》,其中有一集说过,判断车辆自燃还是人为纵火,要看烧得最厉害的地方。如果汽车是自燃,那基本是车内蓄电池部位或者线路引起,着火点是内部,引擎盖有明显炙烤痕迹;而人为纵火一般都是从外向内,着火点是轮胎或者车辆座椅,都属于最易燃烧的部位。
眼前,车架周围有着十分明显的焦黑印记,那很可能说明着火的部位就是轮胎,换句话说,车辆很可能是被人故意纵火。
一部可能是报废的旧车,被人为修改了里程表,送到店内做保养又忽然莫名其妙起火,这也太蹊跷了。
我让小徐把现场拍照留存,准备将这个情况去派出所做汇报。
没等我去,当地派出所送来了消防出具的《火灾事故认定书》,大致说排除烟花爆竹及雷击引发火灾,起火原因不能排除店内存在易燃物品导致受检车辆发生燃烧的可能,同时还有处罚通知,让我们去消防部门缴纳数万元的火灾罚款。
认定书中说由于店内一些含有酒精类的清洗剂堆放不合理,且店内没有安装足够的灭火设备,另外也没按消防要求设置喷洒等设施,是导致此次火灾的主要原因。
我看完一阵苦笑,大部分的修车厂或者修车铺都有些消防问题,毕竟每天都要频繁使用各类含酒精的清洗剂,根本不可能让每个员工都能按消防要求放置。按照这个标准检查很难有合格的,也是行内公开的秘密了。
我不明白,为何我都能发现这次火灾有着明显的人为纵火痕迹,可消防给出的结论却非说是我们的问题呢?
带着不解,我揣着认定书准备到负责的区消防大队问个究竟。
我拿着处罚报告以及认定书找到了消防大队法制科,提出调取现场勘验笔录和检验、鉴定意见查看,接待我的人冷冰冰的说,必须向他们上一级单位提出复核申请,具体要我留下材料,再等通知。
我一听头就大了,这种找上级单位复核的事情,我们之前不是没碰到过,好说话的,或许一两周能有个答复;不好说话的,随便找个理由拖个数月也是常有情况。
这次鉴定意味着我们要承担大量的赔偿和罚款,让我十分不满,当场表示了质疑,并和经办人吵了起来,直至被警卫请出办公室。
等我从消防大队出来,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笑声,扭头回看,陈芸正和一位消防人员从楼内走出来。
我不禁愣住了,她怎么在这里?难道这一切又是她搞的鬼?
陈芸似乎没有看见我,戴上头盔,径直骑上她那部黑色“印第安酋长”,一阵轰鸣,从我身边绝尘而去。
出了消防队,我心事重重地转过一个路口,忽然听见身后有车在长鸣喇叭。转过身,看见陈芸抬起面罩,双腿斜跨在摩托上,似乎在等我。
“你怎么在这?”我走过去问。
“上车!”陈芸头一摆,放下面罩,丝毫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意思。
我说不上来是忙晕头,还是被这部梦寐以求的重型机车吸引,傻呵呵地跨上后座,将手搭在她的腰上。
摩托瞬间起步,差点让我直接从后座滑出去,陈芸将车开得飞快,刀子一般的迎面风将我原本“软玉怀香”的浪漫想法撕扯得粉碎,脑子里只想跳车。
我大喊:“你是故意的吧,开那么快!”
“是啊!”她的声音带着兴奋。
“你有毛病吧,你有头盔,我没头盔啊!”我悲愤地怒喊。
“让你脑子清醒下,教你遇事不能慌的道理”陈芸缓缓减速,停车后摘下头盔,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冷不冷静,关你屁事!”
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稍微搓了搓了几乎被风刮得失去知觉的脸,一声不吭转头就走,不想再搭理这个疯女人。
见我离开,陈芸在我身后冷冷地说:“你以为你和消防的人大吵一通,人家就会改变认定书了?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你能应付的了的?”
我没理她,四处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出租车。
“你不想想这些事情都是怎么冒出来的?你也不想让你朋友一直都是取保候审吧,那案子可没结束啊。”陈芸继续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我有些无奈,知道她说的是实情。
“上车!这里打不到车的。”陈芸再次命令道。
“我不用,自己走回去。”我赌气地说。
“你开,我坐后面。”陈芸笑嘻嘻地将头盔戴在我脑袋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一说,我就又乖乖爬上车。等她跨上后座,我试探地拧了几下油门,印第安酋长发出一阵欢快的声音,我松开手刹,载着我们离开了原地。
“你要去哪?”我忽然想起来。
“你们店里。”陈芸迎着风艰难地喊。
到了街上,我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店铺门口。
我不想此事牵连陈芸,将车停到稍远的地方,摘下头盔后还给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话都说不清的她。
“不好意思,我们扯平了。”我说。
刚走到火灾现场,房东以及被火灾殃及的店铺主都聚集过来,要从我这里讨个说法。一伙人立即把我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说着赔偿的事情。
我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粗略估算,整个店包括烧掉的客户车辆直接损失不下几十万。更让人郁闷是,嘉兴店根本没有上过任何保险,这意味着这些损失将全部由公司承担。
这边麻烦还没解决,奔驰车主胖虎带着几个人过来,趁我不注意,抓住我的衣服将我揪出来,没等我反应过来,脸上就被人兜头打了两拳,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我心里十分恼火,急忙使出格挡,护住自己的头部,闪躲着迅速撤出人群。
小徐和店员也急忙跑过来想帮我,可随即被胖虎带来的人威胁住。
“打你怎么了?赔钱,不赔钱,就弄死你!”一个矮子高喊着冲过来。
“你他妈把我车烧了,还想赖账?”胖虎冲着我挥拳就打。
我脚尖绷紧,心里想只要胖虎敢靠近,保证他能飞出去五米开外。可没等出手,我隐约看见一个身影拎着个东西冲过来,只听“咚”的重重一声,胖虎哀嚎一声,抱头蹲下。
是陈芸,她拿着头盔,狠狠地给胖虎开了个瓢。
“臭娘们,你干什么?”矮个子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头盔砸中,一脸懵逼。
陈芸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瓶开口的矿泉水,劈头就浇了上去。
“你嘴巴太臭,得洗洗。”
“我操!你找死啊!弄死她!”胖虎和几个人醒过神,围上来准备动手。
“谁敢!”我大喊一声,小徐见状,急忙招呼原本有些胆怯的店员,纷纷抄起木棍、砖头,摆出拼命的架势。
胖虎不肯罢休,骂骂咧咧挥拳冲我面部砸来。我侧身晃过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猛地别过去,然后微微在他内膝盖顶了一脚,让他单膝跪地。
其他人想上前,虽然叫得一个比一个凶,见自己大哥被我控制住,没人再敢上前。
幸好现场有人报了警,警察及时赶到,问清楚谁动的手后,批评了对方几句,询问我这里要不要去医院看下,然后去派出所接受调解。
我摇摇头,本来就是我们理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表示此事都是误会,就不劳烦警察叔叔了。
警察见事情已经平息,准备离开前,让胖虎他们不要再惹事,有问题上派出所去解决。那伙人留下话,此事没完,一窝蜂上了面包车离去。
本来打算索要赔偿的人,此时默不作声,犹犹豫豫想走又不甘心;想上来继续问,又不太敢。
我大声和他们说,店里造成的损失,我们公司会全力承担。不过,起火的真正原因还没弄清楚,还请给我点时间,让我这里先把起火原因弄清楚,之后一定照价赔偿。
众人听完,表示理解,也赶紧见好就收。等人离去后陈芸递过纸巾,小心地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这才发现脸上和手上都有些刺痛,估计是刚才弄伤的。
陈芸把抱在怀里的头盔随手丢给身边目瞪口呆的小徐怀里。
“你是店长吧?”陈芸问小徐。
得到小徐的肯定后,陈芸随即问那个奔驰车送来时候的状况。
小徐回忆了下说,这车是出事前一天被人送过来要做个保养,按照常规,我们要先登记车辆的里程表,也确实三万多公里。可小徐观察到轮胎以及车部件磨损,起码是跑了十多年的车,发动机惨不忍睹,几乎达到报废标准。
保养需要时常换机油,可能长期没有更换过,原车的机油已经粘稠的快成沥青了。更奇怪的是,车辆送来时候没有车牌,小徐当时还问了车主。车主说自己在嘉兴做生意,车牌之前被偷了,因为发动机有些毛病,想维修好后,再去补办牌照。
店里接了车,对方就说有事要去外地,就暂时把车留在店内保管一天来取。
“谁信这么一部破车才跑了三万多公里?现在好了,烧得面目全非,怎么说都说不清了。”小徐恨恨地说。
“你听出什么没有?”陈芸转头问我。
我点点头。如果小徐的判断没有错,这是部实际达到报废标准车辆,然后通过篡改里程表冒充新车。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想通过失火来诈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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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的汽车
不过,这事,陈芸怎么知道的呢?
晚上,我请陈芸吃饭,一家高级西餐厅。
我实在是不清楚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放着几百万的生意不做,单单跑来帮我,图什么呢?图我长得帅?图我爱洗澡?还是想挖我跳槽?
“你就别猜了,到时你就知道了,反正害你们的不是我……”陈芸摆弄着刀叉,看出了我的心思。
那害我们的是谁?”我漫不经心地反问。
“你有听说过‘四面佛’这个名字么?”陈芸放下刀叉,很认真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惊,之前听孙胖子提起过,陈展和他都是因为这家伙,不得不离开原先的城市,来到杭州。
“你几位朋友都是得罪了他才逃到杭州,这事你知道么?”陈芸问。
“你怎么知道?”陈芸的话让我有些紧张起来。
陈芸说:“我还知道之前你那搭档因为货被人调包进去过,没错吧?据我所知,当时四面佛找人在市场隔壁租了个临时仓库,故意误导前来送货的司机,又和你们管仓库的打了个时间差。要不是你最后发现了其中破绽,你那好朋友估计现在还在里面蹲着。
我盯着陈芸一言不发。我警觉起来,她说的正是我和钱律师推断的事实,而且也只有熟悉内情的人才能说得如此准确。
陈芸这番话,让我对她只是个跑车行老板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干嘛的,你不知道么,一个不务正业,开车行的。”陈芸忽然开起了玩笑。
见她不肯说实话,我也不再多问。聊了这么多,我可以肯定她不是这次诈骗案的幕后黑手。
“那帮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有什么办法么?”陈芸问。
我老老实实摇头,这事很棘手,如果没有官方的证明,这个锅我就背定了。
“我帮你想想办法吧。要是事情解决了,你打算怎么谢我?”陈芸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我差点说出“以身相许”这四个字,想想最后还是讪笑着问:“我要么在你那兼份差得了?
没想到陈芸痛快地说了句“成交”,这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美女老板让我不知所措。
后面两天,因为总公司有事,我暂时返回了杭州。小徐按照我的吩咐带着人清理好现场,开始找装修队来重新装修店面。店铺不大,两天时间就修缮得差不多了。
陈展的电话可以打通,但永远没人接听。
等我到杭州后,小徐打来电话说,胖虎三天两头带人到店铺里闹,不让他们恢复营业,问我怎么办。我让他按我的吩咐先去安排,不用搭理那帮人,等我回来再说。
数日后,我收到一条信息,看完后,我当即赶回嘉兴店。
刚到店附近就看见一条横幅,上面写着:黑心商铺烧毁我奔驰新车,拒不赔偿!天理何在!横幅下站着胖虎和他那几个耀武扬威的手下,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明群众围观着。
见我出现,小徐兴奋地喊道:“朱总回来了!
“嚷个屁!回来了正好还钱!”之前那矮个子冲着小徐他们喊。
一群人又一次将我团团围住。
胖虎晃晃悠悠站到我面前,说:“朱总,你总算回来了。你可以啊,把我车烧了,还让个娘们帮你出头。今天不把我车钱赔给我,我们就不走了,让老百姓看看你们这个黑心店,是怎么帮客人修车的。
我没搭理他,上前撤掉店面上的横幅,环顾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是要请大家评评理!不过呢,评之前,大家先看点东西。
说着,我将手里已经点播放的视频打开高高举起给大家看。
视频里一个黑影偷偷从虚掩的卷闸门进来,然后将一些不明液体泼洒在车辆轮胎上,随即点燃打火机,引燃了轮胎。等他抬头发现有视频监控,立即又将手里的液体泼洒到探头上,而就是他这一抬头,视频刚好拍到他的脸,正是他们中那个叫嚣最凶狠的矮子。
另一段视频中,则是室外监控拍的:矮个子钻出卷闸门,用钥匙将门锁好,环顾无人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硬盘不都给我们毁了么?怎么还有视频?”矮个子有些懵逼,挠挠头自言自语。
“蠢货!”胖虎转身赶紧制止矮个子。
有看热闹的群众们显然已经看出名堂,发出哄堂大笑,人们就爱看这种情节反转的剧情。
胖虎回过神,想抢过我手里的手机。我早有防备,猛地收回手机,说:“不好意思了,想再看,你们估计得在派出所里了。
此时,隐约从远处传来警车的警报声。
我赶紧怒喝:“还不走?
见势不妙,胖虎急忙招呼几个手下坐上停在路边的面包车逃离。
我没有追赶,由远而近的警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我也没报警。通过和陈芸的谈话,我已经知道这些人只是幕前的小喽啰,真正的幕后大BOSS还躲在阴暗的角落窥探着我。
小徐和几个员工见状,欢呼起来。
“朱总,这视频监控,我记得硬盘不是被烧了么?”有人好奇地问。
“我给公司买的都是三防硬盘,哪那么容易烧掉。”我当时采购的是一个德国的专业监控硬盘,据说制造商还是生产飞机“黑匣子”的公司之一。
人群里有一个心不在焉,显得异常紧张的人,我一早就和小徐确认过,这个叫松哥的机修工就是接胖虎车的当班员工。见我直盯着,松哥顿时就慌了,我暗示他到一旁说话。
松哥起初还想抵赖,我早有准备。向他展示了他私下和胖虎等人见面的照片。我问“松哥”,是直接说出实情,还是等我把他送进派出所后再交代。
他承认当天是他接下胖虎送来的奔驰车,也是他把卷闸门钥匙私下配了一把给他们。胖虎他们是本地做高利贷的,松哥的弟弟在他们手里有笔数万元的欠款,他们找到松哥要他帮忙将一部旧车收下,想办法拖到过夜,再将店里钥匙弄把出来交给胖虎,就把他弟弟的欠款一笔勾销。
松哥稀里糊涂按他们说的做了后,才发现自己闯下大祸。事后,胖虎不放心,又让他查看监控机里的视频硬盘,如果没有损毁就赶紧找机会交给他们。
松哥查看后,发现监控机的外壳虽然烧得不成样子,里面的硬盘似乎没有坏,就悄悄将监控机箱内的硬盘偷了出来交给了胖虎。
而事情的解决,我确实要感谢陈芸。
当天吃饭时,我不解为何消防队的火灾认定书并没发现人为纵火,而且店内耐高温的专业级硬盘说没就没了?没有视频监控,还原不了事情真相,也就没法再去上级消防部门申请复核。
陈芸说之前去消防队是为了办理自己嘉兴店铺的消防问题,没想到在法制科看见大吵大闹的我。她给我建议是,既然怀疑有内鬼,不妨“借钟馗打鬼”。
为了麻痹那位“内鬼”,我假装返回杭州处理事情。同时,让阿鬼介绍个当地的同行把嘉兴店的人查了一遍,反正也没几个人,很快就查到松哥私下和胖虎他们联系的情况。
我让小徐开始留意松哥的动向,松哥之后又为此事数次找胖虎商议弟弟欠款的事情,他们见面的场面都被小徐偷偷拍下。
陈芸告诉我,即使硬盘不在也没关系,一般店铺的视频监控都是联网的,公安有专门的监控视频存储。陈芸通过自己的渠道将店铺失火的视频监控原始文件调取了出来,并将失火前的几条视频信息发给了我。
有了这些视频内容,我随即找钱律师帮忙,再次组织好材料向上一级的消防部门申请复核,并拿这些资料报了警。
数周后,在警方介入下,消防部门会同警方再次做了复核意见,确认之前认定有误,做了修订。很快,松哥以及胖虎他们也因不同罪责被抓捕归案,等待进一步的审理。
尽管判决更改,但是我们也有监管上的责任,依旧要接受相关处罚,同时还是要对被波及的周围店铺进行赔偿。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编辑 | 菠萝蜜

—END—

作者 | 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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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2 05: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用鸡蛋暗杀我,我往他的兰博基尼里塞了几个避孕套丨定点清除019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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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的故事来自朱星,他是一名GPS拆解师,和好友陈展一在杭州开了家修车厂,本来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可有段时间突然麻烦不断,甚至搞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前有狼,后有虎,好兄弟陈展又不知所踪,老师的生活被搅成一团浑水。他说,那段时间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19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陈芸,老焦

全文 12568 字,阅读约需11分钟

从嘉兴回杭州的路,100多公里,路面平稳,阳光充足,是绝佳的睡觉时机。
昨天处理完嘉兴店汽车自燃的事情,我浑身疲惫,现在只想立刻返回杭州。上路后,我本想在车上眯一会儿,可还没等酝酿出睡意,就接到了黄警官的电话。
早前说过,我的老板陈展因为涉嫌走私还处于保释期,按照规定,黄警官要定期和陈展保持联系,可陈展前几天回老家探望母亲后,就失踪了,这让负责此事的黄警官有些慌神。
说是失踪,可他电话并不关机,就是不接电话,发了信息也不回。
电话里,尽管我为陈展再三解释,黄警官还是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必须尽快找到陈展,再没消息,他只能公事公办。
我忙不迭答应,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抵达杭州后,公司的财务找到我,说有一笔10万的公司款转了个私人账户,是陈展走前签字转走的,具体事由只写了货款,其他也没多备注。
我有些奇怪,财务上一般很少公账转私账,这么大的数额,也不知道陈展到底买了什么货,连个凭据都没有。
不过,既然这事有他签名,我也不便多问,毕竟他才是公司法人。
我点点头,让她保留好票据,陈总以后可能有用处。财务临走前,又告诉我钱律师约我去趟他的办公室,陈总走前有事曾委托他帮忙处理。
自从上次钱律师配合我将陈展保释出来,他就成为了我们公司的法务顾问。
钱律师在办公室见到我,向我打了招呼,再取出厚厚一叠资料让我签字。
“这是什么?”我吃惊地问。
“变更协议,陈总没告诉你?”钱律师低头整理着资料顺序,漫不经心地回答。
钱律师说,陈展走之前委托他制作了一份文件,如果他有什么意外,陈展在公司的股份将由他老婆孙燕继承,公司法人将变更给我。我们不是上市公司,只是个私营企业,这样的协议只要当事人签署后,就会自然生效。
“老陈没有和你说,他干嘛要弄这样一份东西?”我看着这堆文件,感觉一头雾水。
“我问了,他没说。”钱律师将笔递给我,“来,签这里。
我生气地把笔丢到桌上,“签个屁!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这是啥意思?托孤?”
如果钱律师早点告诉我这些,我无论如何都要拦住陈展,我可以肯定,这家伙肯定准备折腾点什么事情出来。
“朱总,别生气,他也算我客户,我只能尊重客户的想法。”钱律师无奈地拾起笔。
“这个字我不签,你先收起来。”我转身走出钱律师的办公室。
刚走到楼下,店里有人慌慌张张打电话给我:“师父,不好了,店里来了一帮人,说要找你,兰店长还被打了。”
挂了电话,我满面阴沉。变更协议的事情还没解决,店里又有人整幺蛾子,一波又一波的麻烦事几乎让我发疯。
来不及细问,我匆匆赶回到总店。黄警官带人正在给几个鼻青脸肿的员工做笔录,地上一片狼藉,满是油污和汽车零部件。
“怎么回事?”我压着火气问。
兰小龙捂着额头,走过来,说就在我走后不久,有一伙人带着棍子和其他凶器来到店里,气焰嚣张地要找我出来,兰小龙上前理论,结果那伙人抡起棍子就打。有人见势不妙,偷偷打电话给我。
对方没找到我,一语不合,就和几个员工干了起来。结果,那伙人不但打了人,还将店里砸得一塌糊涂,才不慌不忙地扬长而去。受伤的员工大都是皮外伤,看得出对方下手又狠又准,既教训了人,又不至于惹出太大麻烦。
黄警官等我在出警记录上签完字,临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让他们休息,你这里签个字。虽然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但我看这伙人应该没那么简单,你也多小心。”
我也知道,这伙人是冲着我来的,和之前烧车诈骗、走私陷害的人是一伙人(点击蓝字回顾陈展被坑惨了:机车女载我杭州城兜了一圈,捡回80万丨定点清除018)。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伙计们勉强撑起身子收拾满地的垃圾和配件材料。
晚上,等店里收拾差不多了,我开上陈展那部JEEP,想带兰小龙去医院包扎,可他执意不去,说想回家休息,拗不过他,我只好掉头送他回家。
他租住在城北,从公司回去要穿过长长的西湖地下隧道。开进隧道,憋了半天的兰小龙忍不住问:“那伙人说你多管闲事,才要找你算账。师父,你又管谁的闲事了?”
我没把四面佛的事情告诉他,兰小龙还是个孩子,我可不想他扯进其中。随口糊弄了他几句,我心虚地瞥了一眼后视镜,却突然发现一辆红色的摩托紧跟着我们。
本来我没当回事,可进入隧道后,这部红色摩托车猛然加速,超过了我们。
“这家伙怎么开这么快?”兰小龙嘟囔着。
“这车咋没车牌呢?”我也嘀咕了句。
超了我们的车后,这部摩托忽然放慢了速度,挡在我们车前。隧道内限速,又是双向车道,我没法超车,只能缓缓跟在他后面。可不管我怎么闪灯,按喇叭,摩托车依旧不慌不忙挡着我。
我察觉骑车的人有些故意拦我,但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想干嘛。
拐过一个急弯,我远远看见对面车道驶过一部大货车。虽然隧道内不允许这类大货进出,但总有司机图方便,乘夜偷偷驶进。
这时,摩托车手再次放慢速度,缓缓与我并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摩托车手扭身从怀里掏出一袋东西,左一个右一个砸到我们车前窗,然后油门轰鸣,快速向前驶去。
只听“啪啪”两声,汽车挡风玻璃顿时被一摊黄白相间的液体滴滴答答地糊了一大片,我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
“操!是鸡蛋!”我顿时紧张起来,兰小龙也急忙大喊:“师父,别开雨刮!”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听过,用鸡蛋砸正在行驶中的汽车,只要车主没经验用雨刮一刮,那就完了,越刮越糊,彻底看不清前方视线,最终导致车毁人亡。
兰小龙艰难地从副驾探出身,用车内的几瓶矿泉水连续冲刷车前窗的蛋液,勉强为我争取了几丝视线。趁这个空隙,我急忙更换档位降速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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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砸鸡蛋的挡风玻璃
当初开车去广东陈田村接陈展,路上他教了我不少驾驶技巧,包括如何不降档超车,如何慢进中油快出过弯道等等,长途跋涉一圈下来,我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回来后时常拿陈展的车练练手,没想到这些经验救了我们。
风驰电掣间,大货车鸣着喇叭和我的车擦身而过。肇事的摩托车见我们躲过一劫,有些示威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盔,再次放缓车速。
我手心捏了一把汗,如果他再乘机砸上几个鸡蛋,车里的水早用完了,对面再来什么车辆,就彻底麻烦了。
摩托车手故意不停在我车前晃来晃去。因为视线受阻,我不敢立即提速,隧道内又不能停车,见和摩托车越来越近,我赶紧招呼兰小龙从车后座摸出几罐当夜宵的八宝粥。
兰小龙明白了我的意思,左右攥着两罐八宝粥,等我稍微接近摩托车,他立即从车里探出大半身体,狠狠砸向那部摩托车。
我从后视镜看到,摩托车手不知是被砸到还是吓到,车头一歪,连人带车重重摔在了路面,半天没爬起来。
等我快速驶离隧道,我俩几乎同时长舒一口气,大呼好险。如果不是反应及时,要么我们撞上对面这部大货车,要么就直接撞上隧道壁,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他这是想害人命啊!”兰小龙心有余悸地说。
我没搭话,直接把兰小龙送回家,嘱咐他几句后又将车开回了店里。
回到店里,我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这个摩托车手肯定和下午来找我的是一伙的,他们已经铁了心想要我的命了。
就在我琢磨后面怎么办的时候,陈芸突然打来了电话。
“你没事吧?”陈芸问。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我很奇怪,她的消息竟这么灵通。
“别问那么多,见面说,地址我一会儿发你。”陈芸语气凝重。
陈芸选择的地址是郊外一处改装车厂,我叫了车直接赶过去。
陈芸早在门口等我,她换了一身黑色的女式西服,长长的头发盘成发髻,显得成熟又干练,和之前酷酷的机车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这是我的地方,怎么样?”陈芸指着身后的车厂说。
这间厂房面积很大,目测足有数千平,四周停放了几部半成品的车辆和一些豪华跑车,几个工人正埋头干活。
“很气派,这么大的改装车厂,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我点点头。
“满意就好,这里就是你的新工作环境,我们里面谈谈条件。”陈芸冲我使了个眼色,大声说。
“哦,好的,陈总。”我意识到她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立即配合她答道。
陈芸领着我穿过厂房,绕过一堆汽车配件,进到一间被单独隔出的办公室。我进来坐下后,她立即将门合上,从身边的冰柜取了瓶矿泉水递给我。
“你这是演给谁看呢?”我接过水问。
“到时你就知道了。你现在处境很危险。”陈芸盯着我的眼睛说:“你已经被人盯上了,前面遇到的只是开始,后面你还会有大麻烦。”
我攥着矿泉水瓶半天没有吭声。言多必失,陈芸的背景不简单,她和那些背后搞阴谋诡计的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不得不防。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放下瓶子,盯着她问。
“我是好心想提醒下你,不想你出事。”陈芸散开了自己的头发,小声地说。
她的动作有些暧昧,我故意岔开话题:“你说我被人盯上,那人到底是谁?”
听我说完,陈芸显得有些犹豫。我从椅子上起身,将水放回她的桌子上,“算了,我也不问了,多谢陈总好意提醒。没啥事,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有一堆事。”
“你还敢回去?知道你得罪的是谁么?四面佛要杀你,你现在出去等于自杀。”陈芸脱口而出。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些事情果然背后都有四面佛的影子。
“什么佛,我又不是和尚。”我故意装糊涂。
陈芸急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当年陈展和那个胖子搅黄了他的生意,害得他只能躲到南方去,这笔账他一直想找他们俩个算,这家伙心狠手辣,不好惹。”
孙胖子上回在浴场告诉过我,四面佛报复心极强,吃过的亏一定要扳回场子,才能保住自己的面子。
“行啊,让他直接来找我,省得我找他了。尽玩这些下三滥的玩意。”我故作不屑,“况且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对四面佛这么了解,谁知道你是不是他的人。
陈芸这个女人,我从始至终都没看透她,无论是帮我弄清配件走私,还是抓住诈骗的证据,她似乎都运筹帷幄,我没理由不怀疑她是四面佛的人。
陈芸犹豫了下,攥着矿泉水瓶半天没有吭声,我点了支烟,站在门前等着她的回复。她看看四周,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前,将玻璃门和窗户的百叶卷帘
“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是四面佛的人。”陈芸缓缓脱下外套,背对我脱下真丝衬衣,露出满背的伤痕。既有烫伤,也有刀割伤的痕迹。这些伤痕狰狞无比,像是一条条硕大丑陋的蜈蚣趴在她洁白的肌肤上。
我震惊了,实在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身上居然有这么多伤痕。我隐约猜到什么,没敢继续深想下去。

 “我以前是四面佛的女人,和他好上后,他也对我不错,送车送包,还带我到处吃饭。我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依靠。谁知道,我其实也只是他豢养的一个宠物而已。”

陈芸拿着衣服的手轻微颤抖着,“他带我出去见的都是他有求的人,人家看上我,我就得去陪人家睡觉。可回来后,他还要各种折磨我。事后又给我补偿,直到我身后彻底不能见人了,看在我这么多年跟着他的份上,他后来给了我一笔钱,开了车行。

陈芸告诉我,四面佛的真名至今没人知晓,和他在一起时候,她起码见过他用过俩个以上的身份证件和护照,这些年,她一直想摆脱这个恶魔,想要重新活一次,就必须让四面佛彻底倒台。

说起曾经的事情,陈芸的眼睛带着蒙蒙的雾气。
她早年在一家品牌车企做4S店的销售,有天接待了个衣着不凡的中年男人,看上了她,很爽快地从她手里定了一台车,付完款后转身就将车送给了她。
这让陈芸惊喜万分,她从来没有碰到如此大方的客人,在甜蜜攻势下,一来二去,也就和这个男的好上了,这人就是四面佛。
四面佛做的是投资生意,酷爱赛车,还买了不少跑车,时常还会带陈芸兜风。有天晚上,四面佛带陈芸去看了一场地下车赛,才知晓他是境内地下车赛中最大的一个庄家。
这种地下车赛的玩法类似国外的赛马,赛车手和赛车就是他们手上的马夫和赛马。他们玩的是大盘,每次开盘少则数百万,多则上千万。有时赌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各种资源和利益。
除了操盘手,躲在幕后的诸多玩家身份也十分神秘,非富即贵,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即便逃到南方后,四面佛依然有实力举办这类地下车赛,不过露面很少,都是隐藏幕后遥控指挥。
一场车赛背后竟然有数千万的交易,令我咋舌。难怪当年陈展因为小虎意外身亡,举报了四面佛后却不得不躲到杭州(点击蓝字前情回顾:他跑了上百场“黑赛”,连亲兄弟的命都赔了进去 | 定点清除006)。
可既然他们这么有势力,为何被举报了又要逃走?
我把问题抛给陈芸。她耐心解释,任势力再庞大,都有自己的对立面,没有绝对的赢家和绝对不可撼动的地位,大厦将倾,有时甚至只需要双筷子就能将其戳倒。
我似懂非懂,意思基本明白,陈展或许正巧是那双筷子而已。
看着眼前陈芸身上的伤痕,还有孙胖子曾说他因为手下赛车落败,就把人大拇指全部砍断,仅从这两点来看,这家伙确实是个恶贯满盈的坏人。
“那如果我不帮你呢?”我脱口而出。
“你会死得很惨,他不是那种肯善罢甘休的人,一定会继续报复你们,你还有你那些朋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怎么?怕了?”陈芸注意到我的表情,笑了。
“行吧,想怎么干?”我在心里盘算了一阵,想知道她的计划。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只要听我安排就好。”陈芸安慰我。
她说,这么些年,虽然她看上去已经从四面佛身边离开,可实际上依旧没能摆脱他的控制。店内的车辆很多就是四面佛的走私车,改装后要么贩卖到其他地方,要么成为地下车赛的车源。
“四面佛要组织一场比赛,这次局很大,拢来的人也不少,他想玩个大的,也是我们兔子搏狮的唯一机会。
“需要我做什么?”我留了个心眼,提前问。
陈芸说,这次比赛,四面佛安排了自己的车手参加。可这家伙很狡猾,车辆的维护改装是一个地方,最后训练停放的又是一个地方,根本无迹可寻。
为了保密,也为了加大比赛难度,四面佛只公布了比赛时间,却一直没有对外公布真正的比赛地点。但是,有一点不会变,这些改装后的车辆最后汇集的地方,一定就是比赛的最终地址。
陈芸拨开卷帘,看了看窗外正在忙活的工人说:“我需要你在这些车里装上GPS,这样我才能知道真正的比赛地点,好提前通知警察。
“他这么狡猾,会不会听到什么风声又跑了?或者干脆不露面,到时候怎么办?”陈展之前也是这样功亏一篑,我不得不防。
“不会,这次比赛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来的都是他最重要的几个伙伴,他不仅要现身陪着,还得亲手颁奖。”陈芸摇摇头说。
听了她的计划,我觉得难以置信,这样的事情随便找个人都能完成,何必要找我。
“你找我就是装GPS?”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还用找你?”陈芸凝视着窗外,“这些车过两天就要送过去,每部新进场的车辆他都会安排专业的人检查,他的人技术不差,GPS藏哪都能被发现,我不想功亏一篑。何况我这里干活的场景,他还能远程监控。”陈芸指了指窗外四周的监控探头。
“报警了……那你会不会也有什么麻烦?”我有些担心地问。
“放心,我自己有计划,不会有事的。”陈芸安慰我说。
“好吧,我需要知道他们查GPS技师的工作情况。”我想了想说。
“这个好办。”陈芸点了点头。“对了,车厂有四面佛的人,他们对生面孔非常警惕,你要小心。”陈芸叮嘱我。
回到家后,陈芸发来了几段视频,视频里有人拿着仪器正在车辆内外探查,还有人在车辆内检查线路,这都是她偷拍四面佛的技师查GPS的工作状态。
基本上查询GPS就是仪器检测和线路排查,保险点再将车辆大卸八块,一个个零配件查,那些技师的确查的非常仔细,不过我也注意到,那些车辆多是高档跑车,组装复杂,线路也多,他们也只会在几个常见的可疑位置检测。
反正这些车辆从改装开始就24小时被视频监控,他们也不怕有人捣鬼。
陈芸给我的视频,使我意识到用塞在车内某处或者接线的办法安装GPS根本不可能,一查一个准。反复查看视频后,我终于琢磨出一个对策。
想起当年兰小龙亲那案子,给了我一个灵感。
我悄悄准备了数个用避孕套装好的“睡眠式”GPS,打算放进跑车油箱内。这几个GPS是我改装过的,可以远程遥控启动和关闭。平时关闭,加上放置进汽车的油箱内,他们根本想不到,也检测不出来。
安顿好店里事情,在陈芸的安排下,我以外聘技师身份进到了她这里的改装车厂。我的身份是车辆电气技师,负责给几部已改装好的跑车检查电气设备。
一般来说,普通车改装初级赛车相对简单,无非增加焊点,改个底盘、悬挂以及轮胎,最多再换个引擎和变速箱。但是对电子化程度非常高、制造工艺复杂的跑车,动任何一个部位都会牵扯到一大堆探测器以及电子元件,非常麻烦。
从汽车的外观空气套件到发动机的电脑、轻量化曲轴、密齿变速箱,以及尾喉等等部件,这些赛车都有着自己的规格和要求,将普通跑车改装成一部合适的赛车,难度很大,只能交给懂行的电气技师去慢慢调整和完成。
一堆跑车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部刚刚改装好的黑色兰博基尼Murciélago,国内翻译为“蝙蝠”的超跑。这车搭载6.5V12大马力引擎,百公里加速时间只要3秒,外形极其酷炫,可谓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之车。
进入车厂后,我很快发现现场有个人警惕地盯着我,对方是个身材瘦削,贼眉鼠眼的光头,虽然穿着一身机修工的制服,却浑身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干,就在我身边晃来晃去。
“哥们儿怎么称呼?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我正蹲在一部跑车边摆弄线路,光头也蹲下和我搭讪。
我想起陈芸之前和我说过,这些工人里有四面佛特意安排来的监工。想了想,我边干活边笑着说:“我姓朱,以前在老家安徽干,听说陈老板这里需要人,这就来混口饭吃。
光头还打算盘问我什么,在另一边忙活的老焦忽然站起身喊我:”小朱,来帮我
喊我的人叫老焦,是和我搭班的电气师傅,寡言少语,手脚麻利,一看就是个老技师。据说被四面佛从大厂挖来的,仅凭听辨引擎声音,就知道该在哪里做调整。
虽然我跟着陈展学了一些电气技术,但是碰到老焦,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技术高手。听到老焦的吩咐,我赶紧上前帮忙。光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又踱到了其他地方查看。
“你这是哪里学的技术?这线可不能这么接啊。”老焦看着我忙活半天,摇着头轻声说。
听了老焦的话,我脑门冒出一丝冷汗,自己这手三脚猫的电气检修功夫自然是滥竽充数,之前只是在店里蜻蜓点水学了一些,应付普通车辆还凑合,可现在改跑车,我那点水平就不够用了。
“焦师傅,这么高级的车我碰到少,经验不足,您老多担待。”我小声和他解释道。
“没事,慢慢就熟悉了,还是我来吧。”老焦接过我手里的活忙了起来。
技术这关不好过,但更麻烦的是,这里布满了24小时监控,这些监控几乎无死角覆盖了整个厂区,想在这些探头下做小动作,就算躲过光头,也很难躲过那些探头。
本来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可来了两天,我根本没机会单独接触那些跑车,总有光头和其他人在附近盯着,车钥匙也都不在我手上。好在车辆为了养护方便都是开启状态,只需钻进车内找到油箱按钮即可打开油箱盖,可这动静太大,无法不被人发现。
我心里有些着急,陈芸说这些车辆隔天一大早就要送出去,我必须当天夜里就得把GPS装进那些车的油箱内。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陈芸招呼大家停下工作去吃刚刚送到的夜宵。
夜宵是极其丰盛的烤串和啤酒,一群人欢呼着,来到厂区一角的长桌前吃喝起来。我看到陈芸冲我使了个眼色,意识到这是她在给我制造机会。
见光头他们正大吃大喝,我乘机溜回工位,慢慢摸到几部跑车边,拿出手机给一直等着我的东莞仔发了个信息。
陈芸已将厂里的IP网络地址给了我,东莞仔得到我信号后,可以利用不到一秒的跳屏时间将直播的现场视频监控转换成之前十分钟的监控画面内容,这个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
我一边留意光头他们喧闹的声音,一边悄悄钻进跑车里,快速按下油箱按钮,然后再飞速将藏在身上的GPS丢进油箱里,前后不到一分钟。最后只剩下那部“黑蝙蝠”,因为不熟悉这部车,光找车辆的油箱开启按钮就费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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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索超级跑车
正在我摸索时,我猛地听见有人在车外我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心里一惊,连忙探头看到光头叼着根烟带了几个人冷冷地围住了车。
“哦,我没见过这么好的车,想坐进来感受下。”我平静地说。
“是么,我怎么看到你好像在找什么?”光头似笑非笑的问。
“这车太酷了,没见过,我就想知道开起来什么感觉。”我从车里钻出来。
“胡说八道,我看你小子鬼鬼祟祟肯定不干好事!说,你偷偷摸摸想干嘛?”光头狐疑地探头看了看车内。
我赶紧说:“我就是想摸摸这车,你别冤枉人!
光头逼近我,混杂着烟味的口臭熏得我差点呼吸不了。我浑身的肌肉绷紧,大“给我滚蛋!我就是来打工的,看不惯我,我可以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光头冷笑了一声。
瞬间,有人窜出来,一脚飞踹朝我踢来,我侧身闪过,握住手中的螺丝起子,直扑光头。光头没有防备,被我一把薅住脖子,将螺丝起子头对准他的眼睛。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再动一下,眼睛就没了,你想好。”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陈芸匆匆赶了过来大声呵斥:“都给我住手!
光头声音有些发抖,强装硬气:“这家伙不懂规矩,钻这车里不知道想干嘛。”
陈芸还没开口,老焦不紧不慢地说:“咋了,是我让他得空再检查下车辆线路。再说,这里都是监控,怕啥。”
这里人都很尊重老焦,见他说话了,光头等人不再吭声,恶狠狠地盯着我。
光头抬头看了看周围依旧闪着红色灯的监控,犹豫了下,蛮横地冲我说:“这车不是你碰的,反正你给我躲远点!”
陈芸见事情缓和下来,立即让大家散开,吃完东西赶紧干活。
我感激地看看老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我趁光头不在,凑到老焦身边想向他表示感激,他用眼神制止了我。
明天车就要拉走了,可那部“黑蝙蝠”还是没有装上GPS,我焦急地几次偷望,发现光头几个人就依靠在“黑蝙蝠”边死死守着,让我毫无办法。
“那伙人一直盯着你,东西给我吧。”老焦走到我身旁,蹲下假装检查车辆轻声说。
我有些措手不及,只好装傻:“什么东西?”
老焦看看我,又看看远处的光头,小声说:“陈总对我有恩,让我帮你一把。”
见我还有些不放心,他继续说道:“行了,晓得你不是干我这行的,我还知道你前面在那些车里装了点小玩意,有什么可遮掩的。”
见老焦说出了我的秘密,我明白这家伙果然不是诓我,只好将最后一个GPS偷偷塞给了他。
“装哪里?”老焦顺手把设备塞进怀里问。
“油箱。”我咬着他的耳朵说。
他点点头,起身转到其他地方忙活起来。
第二天一早,几部跑车就被光头等人陆续开出了改装厂,老焦也回去休息了。我打开手机,看到包括那部“黑蝙蝠”在内的车辆都在移动,总算放心了。
陈芸知晓计划终于完成,很开心,仔细地向我询问了GPS安装情况和设备的控制办法,然后转了一笔钱给我。
收到钱,我照例向东莞仔表示感谢,给他发了个大红包,东莞仔忽然发了条消息给我。
“给你看个好玩的,我从他们视频库里拿到的。”
“什么情况?”我狐疑地问他。
“车有问题。”东莞仔言简意赅,将视频发给我。
我好奇地将视频看了半天,发觉老焦在给那部蝙蝠改装氮气加速。电影里,那些玩飞车的人到了关键时刻一个按钮,屁股后面立即喷出火焰,推动车辆加速狂飙,用的就是氮气加速。
简单说,就是通过物理和化学手段提供更多的氧气使燃料更完全的燃烧做功,让动力冲程来加速车辆运动。
但是改装这玩意一来极其损耗发动机,二来虽然地下赛车谈不上多正规,不过基本规则就有不能改装氮气加速来作舞弊。车辆加了这玩意,和自行车赛加了个电动马达没什么分别。
这部兰博基尼的黑蝙蝠本来速度就快的惊人,居然还要改装氮气加速,这车怕是要上天啊!不过这事和我没多大关系,我当时也没太在意。
第二天离开改装厂,我仍时刻注意着这些安装了GPS设备的车辆行驶状态。这些车先是汇集杭州某处仓库,估计是想集中检查车辆,我当即远程关闭了GPS设备。
隔了一天,陈芸发消息给我说,四面佛的人已经查好车辆,这些车各自上路了。我再次激活设备,让我兴奋的是,这些GPS信号一个不少的相继移动到距离杭州不远的A市。
我将几部车的定位信息发给了陈芸,电话里问她:“位置我发给你了,后面你准备怎么办?
“这天我等很久了,我要这个混蛋去死!”陈芸声音带着兴奋。
到了陈芸所说的比赛当日,我突然看到所有GPS信号全部消失,唯独那部兰博基尼黑蝙蝠的GPS信号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出现在A市某处。
我察觉不妙,立即打电话给陈芸,结果她电话没接,信息也没回。犹豫许久,见A市也不远,我决定驱车赶往GPS信号位置查个究竟。
数小时后,我按照导航找到GPS定位的位置,可眼前的一切让我愣住了:这里漆黑一团,完全没有想象中那种热火朝天的赛车场面。
我仔细看了看GPS定位,没错,信号依旧在闪烁,显示就在附近。可这里是荒郊,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孤寂的鸟叫和虫鸣。
就在这时,我正前方的路面突然亮起一盏车灯,雪亮的大灯晃的我几乎睁不开眼,只听几声轰鸣,车辆急速向我撞过来。虽然看不见对方是什么车型,但是仅凭低沉的引擎声,就知道那车的吨位远在我这部车之上。
糟糕,是个陷阱!
我暗叫不好,赶紧挂上倒挡急速后退,对方的车黑压压扑上来。我快速倒车,等车速上来后,一边朝一侧狂打方向,一边快速抬手刹,同时踩下刹车,车身猛地一抖瞬间急停后甩尾停住。
透过车灯,我看见前方是部重型货车,车头似乎还加装了钢板,刚刚如果被它撞上,真是凶多吉少。
来不及多想,我立即重新挂挡急速逃离现场。见我想走,大货车也再次调转车头,轰鸣着快速追逐我的车。
我俩一前一后疾驰在黑漆漆的路面,大货车拼了命加速追赶,有几次几乎碰擦了到我的车尾。我几乎被追赶的有些慌不择路,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躲避。
记得陈展曾告诉过我,被车辆追赶时,不能一味踩油门直线跑,必须想办法寻找机会利用各种障碍物和转弯机会避让。
车辆连续越过几处坡道,我注意到路面侧边竖了块“弯道陡坡”的警示牌子,我有了主意,加速向前急驶。
没多会,车灯前方显示出一串傍山的多重弯道,我逐渐降速下来,后面的货车也意识到道路凶险,不得不跟着降速下来。而这就给了我甩开它的机会,按着陈展曾教我的,降速后先外侧后内侧再外侧的方法行驶。
我通过逐渐加减油门和货车的距离逐渐越来越大,等驾驶到最后一个弯道时,猛加油门提速直线驶离了那条傍山弯道,终于甩掉了那部大货车。
暂时安全后,我依旧不敢松懈,点开车上导航径直往A市的市区方向开去。直到我将车开到A市的步行街附近,那里人来人往,周围还有闪着警灯的巡逻警车,我才松了口气,瘫软在座位上。
是谁要害我?陈芸说的地下车赛为什么没举办?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我脑子乱成一团。
冷静了一会,我打了个电话给了位熟人,请他帮个忙,接着又发了条信息给陈展,没指望他回复,只希望他如果看到,也多加小心。
就在我惊魂未定倚在车窗胡思乱想时,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是陈展发来的。
“你没事吧?”
我顿时直起身子拨通了他的电话。陈展终于接通了电话:“老朱,你没事吧?
我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滚你大爷的!你他妈死哪里去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陈展听到反而笑了:“哈哈,本来还挺担心你的,听你这一通骂,我倒是放心了。”
我也转怒为喜,“你到底什么情况?在哪?”
陈展笑着说:“本来想一个人悄悄把事情办了,可没想到还是把你们牵扯进来了。俗话说,打虎亲兄弟,还得找你帮忙,来吧。“
*文中配图均为原创,版权所有。
编辑 | 橙汁
画 | 阿柴

—END—

作者 | 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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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22 10: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黄金打造的超级跑车,成了埋葬罪恶的坟墓丨定点清除大结局

 真是脸叔 苍衣社 2020-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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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定点清除】是GPS拆解师朱星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了他在杭州一家修车铺拆解和清除各种隐藏GPS定位器的故事。在经历了各种或奇诡、或有趣、或暗黑的事件后,他发现小小的GPS就像一个人性放大器,折射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人间悲喜剧,而这世上唯一定位不了的,是人心。

大家好,我是脸叔。

看了昨天推送的朋友们一定知道,今天是《定点清除》系列大结局的日子,所有的谜团都将被揭晓。尽管很不舍,但还是要感谢朱星对我们近一年的陪伴。

上一篇故事里,朱星按照陈芸的安排混进修车厂,给四面佛埋下圈套,本以为能抓住幕后黑手,没想到却迎来了死亡陷阱。

这是 定点清除 的第 20 篇追踪笔记

时间:2017年

地点:杭州

人物:朱星,陈展,阿鬼

全文 10444 字,阅读约需11分钟

十多个小时的马不停蹄,我终于抵达广州,在火车站和骡子接上了头。

骡子是东北人,在陈田村做汽车配件,很有能量。陈展玩地下赛车的时候,找他买过不少赛车稀缺的玩意,两人因此结下了交情,我也因为西湖店丢车的事情,和他打过交道(点击蓝字前情回顾:全世界的事故车都涌向这里,进去才待半天,我就进了医院丨定点清除014)。

虽然他是个生意人,有不少小心思,但总体还是可靠的。
到了陈田村,我才稍微感觉安心,这里龙蛇混杂,四面佛也未必吃得开。
骡子在附近的川菜馆点了几个菜,为我接风。酒足饭饱后,他骑车带我在村里绕了几圈,然后在一家隐蔽的酒馆,我见到了失踪已久的陈展。
几天不见,陈展彷佛变了个人,头发凌乱,眼睛有些发红,身前的桌上堆着一把烟头和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十分憔悴。
没见面之前,我对他是有很多怨气的,可现在看到他这副样子,却无论如何也发作不起来。他笑着和我打招呼,“你来啦!
“怎么跑这里来了?
“不想连累你们呗……”陈展苦笑着举起了酒杯。
从被人陷害后,店里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出现状况,孙胖子那也一直不消停,这些意外都让陈展意识到,四面佛很可能卷土重来了。他久居高位,加上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陈展知道,如果不把他解决掉,所有人都永无宁日。
于是,陈展通过曾经的关系打探四面佛的情况,他建了个新的QQ号,加了几位曾经地下赛车圈的好友,称自己是北京的一位车手,
很快,陈展收到群内的消息,有个叫四面佛的大人物在筹划一次规模很大,赌金超高的比赛,届时会有很多金主观摩,四面佛将亲自给获胜者颁奖。
陈展知道机会来了,这家伙轻易不见人,想要抓住他,没有那么容易。
问题是此事难度不小,一来得有人帮他报名参赛,相当于保人;二来因为比赛要求高,所要的车辆也必须是像样的跑车,得是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真正跑车;再者还必须拿到名次才有可能见到四面佛。
陈展一没钱,二没保人,身材也发福不少,这些年更是没碰过赛车,无论哪个要求满足起来都费劲。
从家里离开后,他独自来到广东,准备在陈田村找骡子攒一辆车参赛。陈展一直没关机,是为了让我们放心,也能以短信的形式知晓店里和家里的情况。
我听了有些担忧,陈展的计划实在有些想当然。且不说他能否拿到名次,即使四面佛现了身,身边一定也有不少保镖,恐怕谁抓谁都不知道。
“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冒失了?”我问。
陈展自顾自地喝完一杯酒,将酒杯紧紧攥在手里说:“没有其他办法了,四面佛平日很少露面,想要反抗,必须得先见了面才能过招。
他眼神有些迷离,忽然又问我:“听钱律师说,你没签那协议?
我知道他说的是那堆法人变更协议。
“签个屁!你拍拍屁股跑了,想甩个包袱给我?没门!”我没好气地说,“之前那笔10万的款是你转给骡子的吧。
陈展走前将一笔公司款转到了广东的一个私人账户,应该就是用来搞车的资金。
“嗯,不敢动家里的,怕燕子追究这事,再说老娘也还要看病,留点钱宽绰些。”陈展端起杯子和我碰了碰。
借着酒劲,我也将自己之前的一系列遭遇,包括帮陈芸在跑车里安装GPS的事情统统告诉了陈展,反让他听后一个劲自责。
“对了,你车呢?”我换个话题问。
“明天带你去看吧。”陈展和我碰杯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我觉得,你说的那个叫陈芸的娘们肯定有问题,四面佛的比赛时间是提前放出来了,但不是她说的时间,而是两周后。
“你就别管了,喝多了就赶紧回去休息。”我草草买了单,扶着醉醺醺的陈展回到他租住的快捷酒店内。
好在他定的是个标间,两张床,我算有了栖身之处。
第二天,我在一家遍布油污的修车厂见到陈展准备的车,是一部黄色的福特野马GT跑车,骡子提供的配件,花了不到五万。
“这车开起来还不错,参赛是有些寒酸。”陈展摸着野马的轮胎,有些感慨地说。
站在旁边的骡子生怕这笔生意黄了,赶忙解释:“这车可是我费好大劲才弄到手的,可多人抢着要了。要是想再换啥就告诉我,整个陈田村没有我骡子弄不来的。
“第一步算你过关,可你上哪找保人呢?”我抛出了关键问题。
车的问题勉强算是解决了,可眼下如何取得参赛资格成了大难题。要想加入,必须要有金主替他报名,才能知道真正比赛的地点。
这种金主不仅要有钱,还必须是四面佛圈子里熟悉的可靠人物。这种拿人当马的赛事对这些二世祖来说,是最刺激的娱乐活动。
钱不是问题,只要够刺激就行。
陈展钻进车里,左右转动着方向盘说:“骡子有个客户,是个姓王的公子哥,他也报名了四面佛的比赛,入局了不少钱。结果车手训练时出了意外,躺在病床上没法参赛,我准备搭他这条线。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忍不住问。
“我需要个副手。”陈展招呼我坐进去。
一般来说,专业赛车得是双人。车上除了赛手,还要名领航员,负责用最简洁、有效的言语,将比赛赛段或路程的导航信息传达给赛手,避免赛手因此分心影响比赛。
四面佛这次的比赛规模大,赛事专业程度很高,不亚于任何一场专业赛。而且因为幕后老板喜欢刺激,赛事的危险性也远高于普通比赛。
陈展需要一个既信任又细心的领航员。
第二天,骡子带着我和陈展见王公子,到了约定的地点,我一眼就发现果然是王公子。我在花边新闻上经常看到他,今天哪怕是试车,身边也依然有嫩模陪伴。
 “王公子,终于见面了,感谢你的赏识。” 陈展伸出手。
“别介,你有没有实力让我赏识还不一定呢,一会儿你带着我跑一圈,广佛环线,过了再说。”王公子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有些冷漠地说。
陈展收回手,“没问题,不过先说好,你要不要吃点晕车药?
王公子不屑地笑了。
开着王公子的法拉利488PISTA沿着广佛环线跑了一圈下来后,副驾上腿脚发软,气都没喘匀的王公子当即决定要陈展来帮他跑赛。
有了王公子的“加持”,陈展参赛的身份很快就确定了下来,得到了一个“212”号的比赛序号。只是王公子依然很嫌弃骡子组装的那部野马跑车,让陈展按自己喜好去改装部合适的跑车,所有花费他来承担。
有了资金支持,骡子很快弄来部崭新的法拉利FF。这车没有法拉利其他跑车那么低矮流线的造型,可却是法拉利有史以来推出的性能最强悍、功能最全的四座跑车,也是法拉利历史上第一款四轮驱动跑车。
“钱还是紧张了点,全都按你说的改动力系统了,不然座椅全给你换真皮的,皮革的你们就凑合着用吧。”骡子显得有些遗憾。
我悄悄问陈展这车总共花了多少钱,陈展伸出四个指头。我有些咋舌,这车市场价是500万起,二手车起码也是200万,陈田村果然名不虚传,居然几十万就搞定了。
价格这么便宜,我有些不放心:“这车不会有问题吧?哪里弄来的?
骡子急了:“怎么可能有问题!这车是原装货,动力系统是原装的V12发动机,7速双离合器变速。至于来源,俗话说买货比三家,不问是行家,我骡子这点信誉还是讲的。
陈展对我点点头,会心一笑,我彻底服了!
有了王公子的投资,陈展改装完动力系统,还更换了车辆轮胎,更新了车辆行车电脑以及导航系统,还给我们置办了两身“将相候”专业赛车服。
车辆改装好,陈展拉着我在各种道路上勘路,险象环生,有好几次我差点被颠吐了。
陈展一边换挡,一边解释:“没办法,我得快速适应这车,这次四面佛只给前三颁奖,露个脸就走。拿不到名次的被安排在其他地方,连他面都见不到,我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比赛前三天,王公子终于得到了比赛的地点,就在广州附近的东濠涌。
东濠涌早年就是著名的地下赛车“圣地”,蜿蜒的沿街河道连着白云山,顺着山道可直达珠江边,所以到了夜里就是各种飙车族大显身手的地方。
后来这里修建了一条贯通南北交通主要道路的高架路,沿河小路都树上了高架柱。曾经的飙车族又将路线改到了高架上。由于高架路的宽度不足以容纳双向车道,所以高架为双层设计,上层俗称“上涌”,是南往北双线单向行车,下层则是自北往南的“下涌”。
东濠涌高架弯多路窄,特殊的高架设计反而激发了很多飙车族更大的兴趣,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同样,许多飙车族在享受了刹那的快感后,也付出了惨痛的生命代价。
因为车速过快,弯道翻车,甚至直接翻下高架的惨祸比比皆是。
这次比赛的环线,是从东濠涌高架江湾桥路往北一路经越秀路、东风中路、环市东路,抵达麓湖路后直上白云山,再从白云山顶直冲而下,沿着赛道直接到珠江边上的终点。
陈展拉着我顺着预设路线跑了几圈,他开着车全程一声不吭默记着各种路况、弯道以及重要的节点位置,我不停帮他在行车电脑上做着路线标记。
“小心点,这里弯道险陡,车辆过弯很容易失速的。”我对陈展过山上几处弯道几乎没有减速滑着弧线就碰触弯道内侧心很慌。
“差速器还要调下,我还可以再快点!”陈展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在骡子协助下,陈展再次将车辆做了改装和调整,性能几乎又提高了数倍。

“过弯还是不行,还得练。”陈展带着我训练了几圈下来,不满地说。

“你这已经开的可以飞起来了,还要怎么样?”我被陈展的话吓得不轻。

几趟过弯下来,我每次都被车辆巨大的惯性紧紧挤贴在副驾一侧的车门上。训练结束,人一直有止不住的眩晕感,根本站不住,得蹲下缓很久才能恢复过来。

对!我就要飞起来!”陈展乐了。

“你想干嘛?”我紧张地问。

“我得换个办法漂移过弯。”陈展盯着远处起伏不断的山路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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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预设线的朱星

赛车里更快,更稳,更准的过弯就是漂移。这个在电影里看似非常潇洒的动作其实是很考验车手技术的,必须经常训练,绝不是三两日或者简单的打方向盘踩刹车就能完成。

一般所说的漂移是因为过去车辆的轮胎没那么强大的抓地力,车辆会因为过速产生甩尾,这时候的赛车要么出现翻滚,要么就是赛车手在漂移中继续控制车辆前行。现在大部分好点的跑车都有了可以抓住垂直墙面的轮胎,漂移更多成为了一项炫技。  

这次比赛大部分都是紧凑的S型弯道的山路,如果车手能找到相对完美的路径,延后刹车以使汽车失去抓地力,那么他就可以比不能控制漂移的车手有更多的机会超车或者以最短时间过弯。

我们这部法拉利FF虽然是四驱车,不过大部分还是后轮驱动为主,很适合做漂移。普通漂移基本都是通过操纵踩离合器踏板和刹车来实现,利用这样的技术过一两个弯道没什么问题,可要是在连续S弯道的山路连续以漂移过弯不仅需要熟练的技术,更需要足够的胆量,稍有不慎就会车毁人亡。

再次驰骋在赛道上,我注意到陈展在过弯时居然不再像之前那样,通过踩离合器踏板和刹车来漂移,居然是玩了大油门式漂移。这种轰油门式漂移,也称为“自杀式漂移”。车手是通过加大油门通过弯道,在出弯过程中因车身重心转移而使车尾外甩。

这种技术不仅要求汽车有很大的马力,更要求车手对车辆性能以及周围环境无比熟悉,否则轻则车辆失速发生侧翻,重则车辆直接失速撞上山崖。

“收油!他妈减速啊!”我抓着头顶的扶手惊慌失措地喊。

陈展没搭理我,根本没有踩刹车,依旧继续给油,不慌不忙地回了数圈方向盘,贴着道沿的后车轮几乎悬空,崩出无数石头子后,车辆才轰鸣着又回到了山道。

陈展透过头盔的通话器瓮声瓮气地说:“角度大了点,是有点悬。

我脸色苍白,咒骂了陈展无数句。

跑完预设路线的第二天,我私下和阿鬼见了一面。
“看看这是谁。”阿鬼指着角落里坐着的一个女人说。
一个盘着头发的的年轻女人蜷缩在桌子上,正无聊地玩着面前的杯子。
是陈芸。
在A市遇险后,我越琢磨越不对劲,自从认识陈芸后,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发生,而她似乎总能帮我化险为夷,未免有些过于巧合。
我随即联系了阿鬼,和他讲述了前因后果,请他帮我调查四面佛以及陈芸的背景和关系。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将陈芸带来了。
阿鬼解释说,由于四面佛没什么信息,所以他对陈芸格外留意,他查到陈芸订了近期出境的机票,准备坐飞机离开,于是带人将在上海谋划出境的陈芸扣留。
“这女人挺棘手,要不是我带了人,还不一定降的住她。” 阿鬼摸着脖子上的伤痕,有些埋怨地说。
“行了,看不出来啊。”陈芸打断了阿鬼的话,“我真是小看你了,朱星。
“应该说,是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是军校毕业的,玩兵法,你不如我。
陈芸有些落寞,她声音带着颤抖说:“能给我支烟吗?
我点了一支,递给她。她伸手接过,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个白色烟圈。
陈芸告诉我,之前和我说的很多细节都是真实的,她旗下的汽贸公司以及改装厂确实都是四面佛的,但她不仅是四面佛的玩物,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四面佛近期一直韬光养晦,这次举办赛车活动是他到南方后第一次动用能量,之前所有针对我们的事情都是陈芸一手策划的。
四面佛从事违法生意,担心账户被监控,将多年来各种赃款兑换成大批黄金,为了掩人耳目,又将这些黄金做成了汽车配件囤积起来,藏在了自己老家某处别墅。
这个陈芸,一直想偷走这些黄金远走高飞,作为自己这些年不堪生活的补偿。不过,她担心自己承受不住四面佛的怒火,于是萌生了找替罪羊的想法。
她开始布局,利用走私配件和讹诈这些事激怒陈展,让他误以为四面佛开始报复,等待我们进行反击,和四面佛对上后,她才有空间去实施自己盗窃黄金的计划。
当陈芸得知四面佛要举办规模比以往更大的地下车赛时,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直喜欢赛车的四面佛告诉她,他将会驾驶新买的兰博基尼参赛,圆自己的赛车梦。
赛前,陈芸接到为四面佛的兰博基尼改装氮气加速的任务。她暗暗动了心思:如果能在跑车上安装定位不被发现,就意味着可以知晓四面佛藏黄金的真正地方。
可四面佛很狡猾,对每部进入自己车库的车辆都会事先安排人检查一遍GPS,以防不测。为了自己的计划不被泄露,陈芸需要个懂技术,又能全心全意配合她的人。
我安装在“黑蝙蝠”中的GPS成功帮她搞清了四面佛藏匿黄金的地点。
当她达成目的后,担心四面佛逼问我会泄密,就远程关闭掉全部GPS,故意留下一个信号将我引到A市设下的陷阱,企图杀我灭口。
陈芸私下操作的这些事情,不得不令我叹服。
时间很快到了比赛当日,我们在做最后的车况检查。因为不是时间赛,而是车辆竞赛,参赛车辆情况也不统一,只能看各自技术和车辆状态。
即将到来的比赛让我有些紧张不安,陈展情绪也不太好,坐在驾驶座,凝望着远处。
“希望一切顺利。”我检查完所有设备后说。
夜里十一点,按照王公子的吩咐,我们将车开到了东濠涌附近的一处停车场汇合,所有车辆将接受主办方最后的检查。
我这部法拉利FF车身和引擎盖都贴上了数字“212”,并按各自号牌在车内统一安装了GPS定位器,这样可以使组织者以及主办方更加精准知晓比赛实况以及车辆位置。
停车场内,逐渐汇集而来的各类名贵跑车在不停转圈热身,刺耳的引擎声以及喷射出的废气让现场乌烟瘴气,狂躁不安。
凌晨一点整,所有参赛车辆在组织方检查完毕后被放行,按照标记陆续汇集到江湾桥高架入口附近,等待前方出发指令。
“都准备好了?”陈展戴上头盔问我。
我戴好头盔,向他做了个“OK”的手势。
该做的都做了,就看最后的运气了。
前方一名穿着比基尼的高挑美女手中的红色灯牌刚刚变成绿色,所有车辆“唰唰”瞬间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争夺并不宽敞的高架上层入口。
我们车因为排位不占优势,紧随几部车后面,抢上直道后,前车加速几乎都跑没影了。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陈展透过头盔通话器叨叨着。
紧接着,又是一部部车快速超过我们,急速向前驶去,领先了我们许多车位。法拉利FF虽然已经是很不错的赛车,可那些财大气粗的幕后金主有的是更贵,性能也更优良的跑车参赛,反正拼的不光是车手技术,还有白花花的钞票。
我深吸一口气,这个情况我们事先已经预料到,直道赛车我们并无优势。关键是到了山道后,多重弯道比的就不只是速度,还有车手的丰富经验和扎实技术。
等我们抵达山道,许多车辆的车速逐渐慢下来,这里的山路黑漆一团,只能靠赛车自身的车灯照亮前方路面。车灯影拖的越长,显示路面平稳,如果车灯影突然截断,表示前方很可能是急转弯道或者路面严重不平。
此时,多日苦练的技术以及对路况的熟悉优势被陈展发挥了出来,有些弯道不等我提示,他已经提前换挡抢到最佳的过弯点,一个完美的漂移就将车快速甩过弯道,迅速超过了许多车辆。
“L2,收!R5,全油!”我看着事先做好的导航路书不停交换喊道。Left或Right表示左弯或右弯,数字1-6代表弯道缓急,1最急,6最缓,这都是我事先和陈展学的。
而根据比赛前统一给的GPS数据平台,我们也可以在行车电脑屏幕上像看电脑游戏一样,看见标注数字的车辆定位,也就知道自己以及前后车辆位置。
我看见前方还有部车,这部车从开始就远超其他车辆,速度惊人。
“小心!前方回字弯!”我注意到前方是个近乎180度的U形弯道,这也是整条山道最陡峭也最考验技术的位置。
此刻,在我们车灯照射下,我发现前车居然是我之前见过的那部黑色兰博基尼——“蝙蝠”,难怪可以领先这么多。
如果陈芸没撒谎的话,兰博基尼上的驾驶员就是四面佛。
在我们车灯照射下,这只贴着“001”号码的“黑蝙蝠”试图过弯,它已经减速进入弯道,然后准备切入弯道最边缘位置。
“机会来了!”陈展突然加速切入弯道,抢先挤入弯道,刹车后在车速降下接近弯道弯心瞬间,迅速猛打方向盘急速转向,正好将正减速过弯的“黑蝙蝠”顶在后面。
“全油!”我急忙喊,我看到出弯后是相对笔直的道路。
“来了!”陈展嘀咕一句后,立即换挡全油加速直行,一气呵成,将后面的“黑蝙蝠”彻底甩出了好几个身位。
“我们跑第一了!”我看着屏幕欢呼道。
“别急,还没结束。”陈展看了看后视镜,那部“黑蝙蝠”并不甘心,几次加速并行过来。
两车几乎是并行到了山顶位置,然后还是我们车略微领先一些转到下山坡道。
下山路远比上山路更加危险,快速行驶的车辆惯性极大,路面狭窄,稍有不慎就容易翻车坠崖。
“收油!收!”我看见陈展几乎不踩刹车一路狂飙,吓得紧紧抓住头顶扶手不停叫喊,紧张得嗓子都喊破声了。虽然之前已经跑过几次,但是这次陈展似乎更加不要命。
而令我更没想到是后面那部“黑蝙蝠”似乎也发了狂,该减速时丝毫没有减速,一路紧追不放。急速转弯时,这车几次碰擦岩壁,擦出阵阵火花。
“这家伙不要命了!”我看着后视镜惊呼道。
“集中精神!”陈展招呼我回过神。
我醒过神来,赶紧帮陈展指引前方的路线。
因为此时是下坡道,车辆惯性较大,陈展不得不稍微减速。
看看显示屏,穿过这处盘山道,距离终点不到三公里,我们几乎可以说胜券在握。
“前面直道,全油!”我大声喊。
谁也没想到,一直在身后的那部“黑蝙蝠”突然屁股后面喷出两股火龙,瞬间加速提升数倍,从山上直扑而下。
“我操!氮气加速!这家伙还真他妈不要脸!”陈展反应过来,怒骂了一句。
我也愣住了,这就是我见过的那部改装的“黑蝙蝠”。黑蝙蝠稍微晃了下车头,硬是从坡道外侧斜插进来逼近我们车辆。陈展为了安全,只好将车紧贴着内侧崖壁驾驶,气得直骂娘。
有了氮气加速,这部黑蝙蝠如虎添翼,瞬间就超过我们车,犹如一股黑旋风急速奔驰向前。不料,意外情况发生了,黑蝙蝠狂奔了一会,车头开始左右晃动,引擎部分冒出浓浓白烟。
“坏了,爆缸了!”陈展瞧出了问题。
“咋回事?”我有些没看明白。
“这车是全铝发动机,好东西,可就是不如铸铁发动机耐操。估计氮气加速发动机没抗住,造成金属疲劳了。
“不好!前面弯道,这家伙怎么不减速!”陈展惊呼。
我看看路书,察觉不对劲,前面还有个弯道,旁边就是个陡坡。按道理这车应该立即左打方向,然后迅速切进内侧弯道再直行,可这部车居然摇晃着车头毫不减速笔直冲下去。
“糟了!这下完了!”我大喊起来。
没等我喊完,黑蝙蝠拖着火焰在我们眼前消失。
等我们转过前方弯道,我扭头朝“黑蝙蝠”消失的地方看去,一部带着火光的车辆正翻滚坠入山崖。
最终,我们顺着滨江路,按照规划路线抵达了人声鼎沸的终点。
“我们赢了。”我靠在副驾喃喃自语,因为太紧张,穿在赛车服里的贴身衣裤几乎全部汗湿。
车辆冲线后,很快有引导小姐将我们和随后赶到的另外两部车引导到了路边停下,招呼陈展和我去了临时的休息点。
“可惜了。”陈展摘下头盔自言自语道,脸上并没赢得比赛后的喜悦。
“啥可惜了?”我也摘下头盔,满头大汗地问。
“我不想再看到因为赛车死人。”陈展嘀咕着。
“如果车上的人是四面佛呢?”我问。
“什么意思?”陈展转身问我。
我想起东莞仔发给我的那段视频,默默掏出手机将视频打开递给陈展。
陈展比我显然专业多,他仔细查看了几遍后立即发现问题:“不对啊,他们这样弄,控制阀就被锁死了,不出事才怪!
见我一脸茫然,陈展和我大致介绍氮气加速的形式一般有两种,干式和湿式。
“干式”就是发动机的节气门后面的进气总管上钻个眼儿,导入一根带控制阀门的一氧化二氮钢丝管,由驾驶员自己操控。
“湿式”氮气加速器则有一套单独的编程算法,针对的是高级跑车,通过外挂电脑也会强制给车载系统输入并执行事先改写好的气门、喷油以及涡轮增压压力等命令。
照理说,这么好的车,应该采用“湿式”电脑程控的办法。可视频中,改装的人用的却是简单粗暴的“干式”法。管线上的控制阀门串联到了刹车系统中,这样做的后果极其易导致车辆制动失灵,高速下车毁人亡。
我脑海中闪过老焦的脸庞,心中一股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对这个老师傅,不知该如何评价。
那部兰博基尼车部分配件是黄金制成,改装氮气加速的同时,陈芸安排老焦动了手脚,一旦启动氮气加速就会导致车辆制动彻底失灵,完全失控。
虽然四面佛在比赛前也很小心检查过车辆,可不打开氮气加速,根本发现不了问题;打开氮气加速,那就等于白改装了。而以超过200码高速飞驰的后果就是,无论撞到哪里,还是掉下山崖,车和人都是灰飞烟灭。
让陈芸恐惧至今的四面佛,死于自己的赛车梦,不知道算不算罪有应得。
忽然间,四周开始沸腾起来,一些工作人员紧张地打着电话,相互通报着什么。等了一会,原本漆黑的路面开始射出一道道车灯,撕心裂肺的警笛声也随即响起,蜂拥而至的警察将现场围了水泄不通。
“都别动!站住!”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大声呵斥着,将我和陈展随众人一起推上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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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四面佛党羽
两天后,匆匆赶来的钱律师将我接出来,连珠炮式地冲我说:“你们可真行,居然卧底非法地下车赛。要不是你事先打过报警电话,这次就出不来了。
“陈展呢?”我舒缓着自己的筋骨问。
“陈总还得多呆几天,他属于参与者,说是要配合调查。
参赛的车辆虽然看见警察后立即做鸟兽散,但警方凭借我提供的GPS数据平台,让这些黑赛车手一个不落的落入法网,幕后的几名嫌疑人也都到案。
当天,我在钱律师的安排下返回了杭州。
数日后,返回杭州的钱律师约我见面,说是有好消息告诉我。
“陈总这次立大功了!”钱律师一见我就高兴地说。
骡子曾告诉陈展,四面佛手上有批准备出境的国产轿车运到了A市码头。这家公司在陈田村偷偷寻找过能制造这批国产轿车汽配件的模具。
陈展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就向警方汇报了这条线索。
警方随后果然在A市海关码头查封了一批即将出境的国产轿车,可核查下来,该批车辆的报关文件以及车辆本身都没查出什么问题,而这批车即将登船离境。
“你猜警察发现了什么?”钱律师故意冲我买了个关子。
“我哪知道?”我急了。
“黄金!”钱律师一脸不可思议。
检查人员不甘心,想起陈展说的汽配模具一事,索性将其中一部车大卸八块进行彻底检查。一拆卸,发现部分车配件重的出奇,而且上面的油漆有的还没干透。
等他们将油漆去除后,配件露出金灿灿的光泽。检查人员大喜,陆续检查其他车辆,又发现了许多价值不菲的黄金配件。
“手段的确很高明啊,这些车辆居然还都能正常行驶。”钱律师感慨道。
“这么多黄金得好几千万吧?”我心里粗粗算了下。
“可能还不止,包括这次赛车以及之前非法所得,说是都给换成了黄金。对了。听说此案和之前的案子并案调查了,陈总应该很快就没事了。”钱律师兴奋地说。
我知道四面佛的黄金在陈芸手上,一定是陈芸知晓黄金下落后,在境外注册了家公司,这种皮包公司在四面佛的集团里多如牛毛,很不起眼。她在国内订购了批廉价车,将四面佛的黄金配件改装在这批车内,自己先出境,然后再在境外等这批“黄金车”到来。
所幸阿鬼接到线索提前扣住了陈芸,使得她没能出境,落入法网。而四面佛的死,使他经营数年的犯罪团伙彻底土崩瓦解,全部落网。
事后,陈芸因为涉嫌故意杀人罪以及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其他数罪被提起公诉,后被批捕入狱。因其有检举立功重大表现,后被判刑十年,目前仍在监狱服刑。
在钱律师的不,以及办案机关的最终核查下,认定陈展偷逃走私汽车配件一案不成立,属于被构陷,予以销案,无罪释放。
陈展回来后,我们本想给他摆几桌庆祝酒宴,被他拒绝了。
“我想回去好好陪陪我妈和燕子她们。”陈展说。
“去吧,老板,家里有我。”我把从钱律师处取回的一堆文件还给他。
“给你当老板的机会都不要。”陈展说。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么多事情,我一个人玩不转。”我也笑了。

事情结束之后,我和陈展继续合伙开着汽修业务,因为业务精湛,口碑不错,在多地又开设了多家分公司,生意红火。陈展还报名参加了CTCC中国房车锦标赛,成为一名半职业赛车手。

我的徒弟兰小龙升为总店的店长,并在杭州买房与母亲同住。孙胖子则因经营不善,将萧山店关闭后回到北方老家,开了家夜店,多次招呼我和陈展去捧场,但对之前欠款依旧只字不提。

钱律师升为律所合伙人,并在陈展介绍下,成为多家汽修机构的法务顾问。刘警官也如愿以偿,正式调入分局刑警队,成为一名刑警。因工作需要,依旧与我和陈展保持联系。

*文中配图均为原创,版权所有。
编辑 | 橙汁
画 | 阿柴

—END—

作者 | 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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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19 09: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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