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开，把精子留下：最纯粹的生育已经开始

源济

男人走开，把精子留下：最纯粹的生育已经开始

2019-03-05  张丰  大家

导读

合理的推论是，既然一对情侣在不结婚的状态下可以生育并为孩子办理户口，那人们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可以为自己生下的孩子办理户口。

今年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黄细花建议无条件为非婚生育的孩子上户口，这是一个女性代表的自觉，也是前段时间热点话题的一个自然延伸。

上个月，有媒体报道，北京已经开始允许非婚生子女随母亲上户，网上一片赞扬。有媒体进一步跟进采访，才发现这是从2016年就已经开始实行的新政策。这种追捧本身，反映出社会上存在的情绪，人们希望能够更自主、更自由地对待生孩子这样的大事。

这符合世界潮流。我们经常看到一些国外的明星，带着一大群孩子，要理清楚这些孩子的父母身份，并不容易。有些明星情侣，生了几个孩子，相互之间却还是男友女友，根本就不去办理结婚。除了光鲜的外表和财富外，这种轻松、自由的人生也值得羡慕，人们并不担心那些孩子的成长问题。

从理论上讲，在中国此前非婚生子女也是可以办户口的，只不过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办理。申请者要附上材料，交代清楚自己生育的详细信息，同时也要呈上一笔“社会抚养费”，也就是罚款。因此，这次黄细花代表呼吁的重点，其实是在“无条件”三个字上。

正是种种“条件”和限制，不但让那些非婚生育者望而却步，也宣示了“道德惩罚”。因为非婚生育之后，男性通常都会抽身而去，道德压力最重会落在女性身上。这就是社会中看不见的强制力量，最重造成一种后果：对女性来说，非婚生育是“不正常”的、不道德的。女性要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就必须依附于男性，取得婚姻的庇护。

在更广阔的意义上，这是一种性的不平等。自古以来，男性“乱来“都是被鼓励的，而女性则会被污蔑和惩罚。最近20年，这种情况有了很大改变。尽管“打小三”仍然是一些都市媒体乐于关注的话题，但是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能够从个人自由方面来理解。在网络时代，对“渣男”的围观和围攻，尽管有让人担心的泛化趋势，但是也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男女境遇的不平衡和不平等。

允许非婚生子女无条件上户口，也就是承认婴儿是一个真正的平等意义上的人，从根本上来说，这是把生育和婚姻松绑。合理的推论是，既然一对情侣在不结婚的状态下可以生育并为孩子办理户口，那人们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可以为自己生下的孩子办理户口，也应该可以为自己收养的孩子办理户口。

那么，如何看待代孕？在中国，代孕到现在还不是合法行为。

一周前，《新京报》公号发表一篇《在海外选精生子的单身女人》，讲述了一些成功单身女性的生育故事。她们有钱，有事业，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却并不想要一个男人，由于事业繁忙，她们甚至也不想要爱情。她们需要的只是完美的精子，“到美国买精通过试管怀孕生子，至少需要50万元，如果是代孕，费用至少100万元。”

对普通人来说，100万当然不是一个小数，但是对一小部分来说，也是完全可以承受的。北上广一套房，一年的涨跌可能就超过这个数。那些成功的女性，完全可以在不需要男人、也不承担任何生育本身带来的痛苦的情况下，“拥有”（而不是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孩子有自己的基因，在生物学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母女关系。

更大的诱惑则是这样的理念，“连孩子都是自己完美定制的。”《新京报》采访的一个案例，当事人是某公司的CFO，她做了一张捐精者的Excel表，详细列出十余名捐精人的学历、长相、职业、爱好、族裔等信息，让亲友帮忙投票。

这个经典场面意味着很多：一个成功的女性，得到了社会全方位的尊重。她周围的亲友，不但认可她的选择，也可以参与到生育的进程中来。我们可以假想一个场景，一个男性拿10张女性的照片，让亲友帮忙选一个，然后他就和她结婚生子，这个男性一定会受到社会的批判。但是，在这位女性这里，人们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这是有史以来人们能够实现的最纯粹的生育：生育不但和婚姻无关，也和爱情无关。尽管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孩子，将来可以看到自己父亲的照片，但是这位父亲在捐精那一刹那之后，也彻底摆脱了当一个父亲的责任。在生育这件事上，男人的“无用性”彻底暴露了出来。

争议并不是没有，从根本上讲，孩子是没有父亲的，思想守旧的人可能会担忧，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如果还在世，也会感到困惑——但是不要忘了，在这个世界上，大量生活不幸的人，其实并不缺少父亲，他们的不幸甚至就是父亲造成的。我们可以把这看作是人类面对的新的境况，需要时间去观察。

这种生育的探索，现在还是我们这个社会的前沿。但是，如果这样的成功女性，能够更顺利地为自己的孩子办理户口，毕竟是好事。尽管这样的女性占比并不高，但考虑到中国的总人口，这种“新妈妈”的数量还是很可观的。

考虑到中国即将面临的人口形势，一个更宽容的生育环境，即便从功利的角度看，也是值得提倡的。

值得庆幸的是，在对待生育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社会已经变得越来越宽容。不管是试管婴儿还是代孕，都有不少人尝试。这些年媒体通常都把代孕当成一个黑色产业链来报道，着重揭示它危险的一面，和媒体守旧的立场相比，社会就要宽容得多。至少一个女性单独带孩子，已经不会再有人指指点点。

相比之下，政策的规范倒显得迟缓了很多。或许可以先从那位人大表达的建议开始，试着打开这扇虚掩的门，毕竟已经有不少人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