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这张照片之前,我很早就开始拍摄了一组叫《我和儿子一样高》的作品。
那是一组很生活、很随意的作品。最初是我扶着他在英国家门口的矮墙上走,我发现我们居然一样高,这种互动带给我无比的喜悦,就拍照记录下了这一刻。之后,我开始寻找自己和孩子一样高的场景来拍照——这是一种视觉上的平等,我也希望他能做一个有平等之心的人。
汪晓青拍摄的《我和儿子一样高》系列作品。
我是在那组作品的启发下拍出这张照片的。拍照的那个阶段,他的个子长得很快,几乎是拍完的第二天,他就已经比我高了。 照片中的他穿着一件“I love photo”的T恤,这是当时我跟我老公一起做的一个请愿活动,希望政府能够成立一个摄影博物馆,去修复和保存一些老照片,不能因为这些老照片是私人的就不去正视它。我们做了这个活动后,政府很快就成立了一个摄影文化中心,博物馆也在筹备中了。 当时拍照的时候,我就跟我儿子说,你穿这件T恤帮我们宣传一下,然后他说好,我帮你穿——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很难得对我的要求说“好”了,同意拍照也是因为放在他身旁的、堆得很高的漫画和影片,这是他的收藏,我跟他说这样可以分享给大家,他才说了我愿意。 拍完这张照片之后,我们的拍摄就暂停了。但随着这组作品在台湾、英国曼彻斯特、俄罗斯、韩国蔚山等地巡回展出,它开始产生了一些影响。 我拍出第一张照片的时候,母亲反应很大,她觉得我不该这样暴露自己的身体,但现在,很多亲戚、同辈也在慢慢改变自己,他们会跟我说,你的观念是对的。我在台湾的个展上,还常常遇到女生跑来跟我说,本来不打算生小孩,看了作品很感动,想要试试看,然后就真的去生了。 这组照片也让许多男性的观点发生了变化。在英国,非常多看完展览的父亲跑来跟我讲,我好嫉妒你,可以和你的孩子拥有这么好的时光,你们如此紧密,又充满创意,我也要赶快回去跟我的小孩呆在一起。但在以前,他们会认为这种陪伴是母亲的事,是理所当然且毫无价值的。 这就是我用十几年的时间去拍这些照片的意义——母亲不是一个单一、刻板的牺牲者形象,而是创造者,不但创造了生命,也在亲子关系上持续地创造着多样化的生活体验。 这也是女性力量的独特之处,她不一定要跟男生一样,拿着大炮大枪去战斗,她可以对最坚硬的东西慢慢潜移默化,那个力量才是真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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