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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金瓶梅》里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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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0 05:0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金瓶梅》里的“性”

2019-01-20  刘晓蕾  大家

导读

我一直认为,《金瓶梅》里有最严肃的两个主题:性和死亡。如果有足够的耐心和觉悟,透过生死欲念,我们可能会再次“认识自己”,打开另一个智慧的入口。





一提到《金瓶梅》,很多人便表情微妙,无非因为它写了“性”。有人说:把书中的性全拿掉,会更好;还有人说:其实作者本来没写“性”,是书商为了赚钱,擅自添上的。

这样的问题简直不值一驳。

文学为什么不能写“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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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版电视剧《水浒传》剧照

倘若孟子听见,一定会竖起眼睛:“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他老人家认定:只有人,才有人伦,有仁义道德。生而为人,怎么能像动物那样,毫不顾忌地谈论、展览“性”呢?

可是,性明明是人人都离不开的啊!因此,在文明社会里,“性”一直很拧巴:当面避而不谈,转脸又乐此不疲。儒家甚至把性生活称为“敦伦”,声称这玩意只为繁衍后代,关门上炕是为了践行圣贤理论。

王小波讲过清代笔记小说里的一则故事:一位秀才在后花园散步,看见一对蚂蚱交尾,便饶有兴趣地观看,忽然一只花里胡哨的癞蛤蟆跳出来,把两只蚂蚱吃了,他大吃一惊,得出结论:“奸近杀”!意思是,这俩蚂蚱在胡搞,活该被吃。你看,性不只被严打,还被污名化了。

对“性”的压制和禁忌,西方也一样。人类学者玛丽·道格拉斯在《洁净与危险》一书中,探讨人们为何把排泄物,以及跟下身有关系的东西当成“肮脏”乃至“危险”的。她说,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本身肮脏,而是人们赋予了它肮脏的属性。

如果文明的秩序,要排斥性、拒绝不洁,那这秩序迟早坍塌,因为“性”无所不在,自有隐秘而强大的力量。压抑越深,反弹越大。“女人是老虎”的故事,喜闻乐见:师父带小和尚下山,小和尚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却一心想着被师父称为“老虎”的女人。14世纪意大利的薄伽丘,在《十日谈》里也讲了类似故事,只是女人被比作“绿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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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伽丘

欲望是压抑不住的。明代的色情小说,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地下文学,都是明证。

好在近代以来,这种禁忌开始被质疑。蒙田问道:“这件自然、必要、正当的事怎么了?为什么人们会羞于谈论此事,要排斥它?我们有胆子说杀人、偷窃、背叛,为什么独独对这件事羞于启齿?”还有弗洛伊德,他宣称“性”是一切的原动力,当然,这里的“性”是广义的。后来米兰·昆德拉也讽刺人们眼中的理想世界,是否认大便,假装大便不存在的世界,说这叫“Kitsch”(刻奇)。

在这个背景下,再看《金瓶梅》里的“性”,你将会看到更丰盛的含义。

《金瓶梅》产生于明代中叶,这个时代最压抑,也最欲望横流,涌现了大量的色情读物。这些书,大多粗制滥造,套路满满。为了打掩护,还纷纷声称自己不是在诲淫诲盗,是在警告大家莫贪淫。

这些读物其实很喜感:书里的男性,都爱夸耀“器大活好”。虚张声势的背后,其实是男性的爱与怕——爱女性的身体,也怕女性大海一般的情欲,毕竟大海可乘风破浪,也可吞噬一切。

所以,他们上床恰似上战场——女人玉体横陈,男人全副武装,缅铃春药齐上阵。西门庆就有一个淫器包,里面有胡僧药、银托子和颤声娇。

这是肉体的狂欢。当然,如果放下成见,也能读出一点反叛和自由:比如书中人往往不拘一格,钟爱出轨、乱伦;有时也会承认女性性快感的正当性……但毋庸置疑,它们距离文学很远,既没有文学的自觉,也缺乏对人性的观照。

那么,文学到底如何写“性”?

2015年版电影《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剧照2015年版电影《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剧照

先说说大名鼎鼎的《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它出版于1923年,作者是英国人D·H·劳伦斯。女主康妮嫁给了一个因战争失去性功能的男人,偶遇粗犷的守林人,并疯狂地爱上了他。这样的爱情不罕见,罕见的是书中大段的性描写,随便摘上一段:

“她对他再度起了敬畏之感。一个男人!这奇特而勇猛的男儿!她一双手在他身上逡巡,仍旧有点儿怕。……她抚触他,如抚触神的儿子和人的女儿,感觉多麽美好。他肌理盈白,细致,而又健壮,多美,多美呀!这副身躯敏感却又沉着,细腻却又勇猛,真动人,真是动人。……迷人,真迷人!她身上突然燃起一道小火苗。怎麽可能?……她以前怎麽会拼命抗拒它?那是生命中的生命,暖热、强健、全然的美。……那种奇特的份量!真是奥妙!捧在手上可以那麽轻盈,而又沉甸甸……,一切美妙事物……,一切至美的原始根基。” 讲真,每次读到这儿,我都想笑场。以性和激情,猛烈抨击上流社会的疲软和虚伪,当然有价值。但这种对男性肉体和性爱的过度抒情,不太诚实,不是吗?

而且,性真的能承担重建文明的责任吗?我表示怀疑。

如果说劳伦斯努力要把“丑”变成美,把性推向神圣,还有一个人,则相反。他的文字如马达轰鸣,钻向肉体最深处,此人就是著名的萨德侯爵。这个18世纪的法国狂人,所思所写,是如此的深幽晦暗,至今都让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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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索里尼电影《索多玛120天》剧照

不知道在这里说《索多玛120天》,是否太惊世骇俗。必须承认,这本书我翻了三分之一,就没勇气再继续了,没办法,脾胃和心脏还不够强大。

但他和他作品的意义,可能确实被低估了。法国当代哲学家福柯极推崇萨德,他说萨德这种“欲望的野蛮发泄”,代表了一种神秘的思维方式;读他的作品,“人可以同他内心最深处的、最孤独的东西进行交流”,发现“最内在的,同时又是最自由奔放的力量”……他宣称,萨德开启了新的时代。

那么萨德到底写了什么?他不只写了性,还写了大量的性变态,以及各种奇异的癖好,比如对屎尿屁的迷恋……这实在过于暴烈,在性这条路上,他走得太远了。

福柯也走得够远。这位写出《疯癫与文明》、《规训与惩罚》的哲学家,一心要用肉身反抗文明的秩序。他多次自杀,吸毒,SM、同性恋,上街抗议……他的人生,就是一部“自杀与癫狂、犯罪与惩罚、性爱与死亡”的先锋电影。最后,他死于艾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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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

不管怎样,从蒙田到福柯,都在提醒我们:性是严肃的事情,不可等闲视之。性,可以丈量道德和人性的疆域;它的目的根本不是欲望,而是自由。

劳伦斯不够诚实,萨德和福柯们又走得太远。借用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话:要想了解男女,必须重访萨德。那么,想要了解“性”,不妨回到《金瓶梅》这里来。

《金瓶梅》总共一百回,100多万字,其中描写性的只有2万多字!但这么多年来,它却一直背负着小黄书的罪名,其实是很冤的。书里写酒写美食写西门庆发家致富,以及各种应酬,远远多于性。而且,主要的性活动,都集中在西门庆和几个女人身上,比如潘金莲、李瓶儿,还有王六儿、如意儿和林太太。

首先我们看到,性不是孤立的,它是权力的场域。

尼采一直在探索:人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他的答案是:自我是文化的产物,是被建构出来的,“肉体是一种社会结构”。凯特·米利特在她的《性政治》一书中说:两性关系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关系,体现为统治与被统治的上下层级关系。

就是说,即使最私密的床上运动,也有权力和文化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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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版电视剧《水浒传》中的西门庆

作为男人,西门庆无疑是开挂的——有钱,有权,“状貌魁梧,性情潇洒”,颜值在线,潘驴邓小闲俱全。后期步步高升,权力光环加持——东京蔡太师的干儿子,清河县警察局副局长,临死前还被升正职。再加上男权文化的支撑,可想而知,他的性资源有多丰富!从潘金莲到李瓶儿,从李桂姐到郑爱月,从如意儿到林太太,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他尤其喜欢“别人的老婆”,爱对女性的身体宣示主权:烧香占地盘,给对方留下永久的疤痕;让对方绝对服从,叫自己“达达”,还要喊老公不如西门达达,从此淫妇就是西门达达的……。

反过来,他的身体也是女性的权力场。众妻妾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争夺过夜权——老大吴月娘,性商极低,pk不过潘金莲,但她走贤良路线,半夜烧香祈福,感动西门庆;最风光的潘金莲,其实心里也最苦,眼看着西门庆的女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当性成了权力的工具,就别指望有尊严可言了。

有意思的是,西门庆和吴月娘的夫妻生活,却常常一笔带过。吴月娘最关心求子、钱财和大老婆的地位,毫无情趣,西门庆求欢,她来一句:“教你上炕就捞食儿吃!”还有老三孟玉楼,会弹月琴,脸上几点白麻,美而有韵。但西门庆对她并不走心,每到玉楼房里,二人都谈家务谈别人,像例行“敦伦”。

她俩都是社会人,在性的方面,放不开手脚。她们住在第四道仪门内,一个正房,一个西厢房,这是一个正常的生活和伦理空间。

而潘金莲和李瓶儿,作者却安排在后花园里。后花园历来是偷情胜地,散发着非法的气质。《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安娜·卡列尼娜》、《包法利夫人》、《洛丽塔》、《霍乱时期的爱情》……都是后花园式的偷情。后花园里的猫儿狗儿都不正经。第85回,媒婆薛嫂儿来找春梅,看见狗儿交配,便笑道:“你家好祥瑞。”

这是一个情欲的世界,幽邃而狂放,女性甚至成了主导者。

李瓶儿早期的婚姻很失败,一度陷入性饥渴。遇见西门庆,正是干柴烈火,一心扑在西门庆身上:“谁似冤家你这般可奴之意,就是医奴的药一般。白日黑夜,教奴只是想你。”这句话被铁杆金迷张爱玲学去,在《倾城之恋》里,范柳原说穿雨衣的白流苏,像一个药瓶:“你就是医我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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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许鞍华电影《倾城之恋》

潘金莲欲念奔放,李瓶儿则温柔缱绻。喝了酒更是“醉态癫狂,情眸眷恋”,算命先生说她“眼光如醉”,无限风情。她出身富贵,气派不同,西门庆曾对潘金莲说:“李瓶儿怎的生得白净,身软如绵花,好风月,又善饮。俺两个帐子里放着果盒,看牌饮酒,常顽耍半夜不睡。”她还有一些性奢侈品,比如宫里拿出来的春宫画,缅甸的勉铃,都让金莲垂涎万分。但她终究是社会人,后来生了儿子官哥后,一心当贤妻良母,总把西门庆撵到金莲房里。

而潘金莲,一直欲望丰沛,花样翻新,在性爱上极富想象力和行动力——“醉闹葡萄架”、“兰汤邀午战”、“打猫儿金莲品玉”、“香腮偎玉”、“西门庆新试白绫带”……主角都是她。她嫌银托子不好用,还别出心裁地用一条白绫,“将磁盒内颤声娇药末儿装在里面,周围用倒口针儿撩缝的甚是细法。”

她真心热爱性。她会弹琵琶,会调情,会写情书、扑蝴蝶……灵慧动人,活力四射,是《金瓶梅》里最性感的一个。书中说她“枕边风月,比娼妓尤甚。”张竹坡说作者在暗骂金莲,但作者对金莲的态度,其实很暧昧,很包容。

《金瓶梅》不回避女性的情欲,甚至对此表示尊重。正因为此,李瓶儿和潘金莲才格外迷人,作为女人,她们甚至显得更加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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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自金瓶梅的舞剧《莲》剧照

在兰陵笑笑生笔下,每个人都有杂色的历史,个体的爱欲,有辽阔的人性背景。因此,他笔下的性,丰富而驳杂——一面“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一面“情浓乐极犹余兴,珍重檀郎莫背忘”,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这些情欲故事里,有作者对欲念的悲悯,以及对生命的同情。

后花园的故事还没完。西门庆死后,陈敬济替代了他,一次次来到后花园跟金莲幽会,甚至“弄一得双”,把春梅也拉下了水。

身为《金瓶梅》三大主角之一,春梅戏份却很少。她“本聪慧,喜谑浪,善应对,生的有几分颜色”,一看就是有故事的女人。果然,后来金莲跟陈敬济的奸情败露,还是春梅仗义出手,“寄柬谐佳会”,给二人再创造机会。甚至还演出了三人行的戏码,被秋菊看个正着。

春梅曾劝金莲:“你把心放开,料天塌了还有撑天大汉哩。人生在世,且风流了一日是一日。”看见阶下两只犬儿恋在一起,便说:“畜生尚有如此之乐,何况人而反不如此乎?”能把性看得如此天经地义,且毫无情感负担,堪称最早的性解放者。

西门庆死后,她被卖给周守备,生了儿子被扶了正。但最后,她养小白脸,欲求无度死在床上,这结果,不知是悲是喜。

叔本华说:“性爱才是这世界上真正的世袭君主。性欲及性的满足,是意志的焦点和意志的最高表现。”在他眼里,性欲就是“魔鬼”,被其控制的人生,相当悲催:欲望未遂是痛苦,欲望已遂是无聊,人生就如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摆动。

这提醒我们,性既有自己的正义,也有自己的边界。

直面情欲的兰陵笑笑生,其实也在发问:性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但在《金瓶梅》的世界里,没人有能力思考这些问题。肉身,是他们所有的疆域,他们个个欲火中烧,如末路狂花。西门庆死后,金莲勾搭上了陈敬济,最后还把王婆的儿子王潮拉上床;而西门庆,不再满足银托子、勉铃和颤声娇,在第49回,他遇见胡僧,终于得到了升级版春药,从此如虎添翼。

他万万想不到,这拉伸欲望的春药,会是他的催命符。彼时,全书刚到一半,西门庆刚设宴招待巡抚一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似乎可以永远如此繁华下去。但诱惑越来越多,西门庆的身体也不行了。从腊月起,他就感到身体沉重,害腿疼。他生命的最后一个月,日子格外缓慢,作者不再按年、月写,而是一天天来写。

正月的一天,西门庆看见了何千户娘子蓝氏,蓝氏娇媚动人,恰似翻版李瓶儿。他欲情似火,去找王六儿,事毕回家,“也有三更天气,阴云密布,月色朦胧,街市上人烟寂寂,闾巷内犬吠盈盈。打马刚走到西首那石桥儿眼前,忽然一阵旋风,只见个黑影子从桥底下钻出来,向西门庆一扑。那马儿见了,只一惊跳,西门庆在马上打了个冷战,醉中把马加了一鞭,那马摇了摇鬃,玳安、琴童两个用力拉着嚼环,收煞不住,云飞般望家奔将来。”

西门庆腿软着被扶进金莲的房间,一上炕便鼾声如雷。金莲却欲火烧身,百般搓弄,酒意朦胧中,西门庆稀里糊涂地被灌了三粒胡僧药。结果“猛然一股冒将出来,犹水银之泻筒中相似……往后尽是血水出来。”随后昏迷过去,精尽继之以血,血尽出,然后是冷气,良久醒来:“我头目森森然,莫知所以。”

是时候回放“潘金莲醉闹葡萄架”了,这是第27回,全书最香艳的段落,你会读到比性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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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六月的一个午后,葡萄架下的性事持续了很久——期间春梅拿来酒菜,西门庆还午睡了一会儿,最后这样结束:

“……妇人则目瞑气息,微有声嘶,舌尖冰冷,四肢收軃于衽席之上。西门庆慌了,急解其缚……于是把妇人扶坐,半日,星眸惊闪,苏醒过来。因向西门庆作娇泣声,说道:‘我的达达,你今日怎的这般大恶,险不丧了奴的性命!今后再不可这般所为,不是耍处。我如今头目森森然,莫知所以。’”

他们的最后一次性爱,角色却颠倒了过来,轮到西门庆头目森森,莫知所以。七天后,西门庆下身流脓,声若牛吼,喘息了半夜,呜呼哀哉。

性的尽头,就是死。这是《金瓶梅》的残忍,也是他的慈悲。

劳伦斯说他信任肉体:“血和肉比智力更聪明,我们头脑中所想的可能有错,但我们的血所感觉到的,所相信的,所说的,永远是真实的。”木心却说:“听从肉体,当然快乐、疯狂,但我不敢,我也想问问劳伦斯敢不敢。”

性有它的丰美,也有它的黑洞。一般的情色小说刻意拉伸欲望,但伟大的文学,写性,意在言外,探讨的是身心的界限,并拷问人性。

没有肉体的灵魂,会失之干枯;没有灵魂的肉体,却必然速朽。所以,西门庆必须死,潘金莲也必须死。

我一直认为,《金瓶梅》里有最严肃的两个主题:性和死亡。如果有足够的耐心和觉悟,透过生死欲念,我们可能会再次“认识自己”,打开另一个智慧的入口。

至于如何认识,认识到什么,那就看读者自己的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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