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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味小吃] 那一年,我在虎坊桥路口吃炸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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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7 09:2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一年,我在虎坊桥路口吃炸糕
赵子云  一大口美食榜  2019-01-07



诗人顾城在1993年10月死于一场传奇的自杀。顾城、杀妻、激流岛,成为一个诗人身后的关键词。其实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他写过一组诗,每一首都是以北京的街道做标题,其中有一首诗叫《虎坊桥》:

大地上有这么多金黄的日子
他们在后边走在后边
金黄的花在微风中摇曳
你靠前边一下子笑了

我是2003年10月14日来到虎坊桥。那时我20岁出头,风华正茂,也心事重重。16年前的秋风似乎可以吹拂到现在,那一年的落叶还没有飘落到虎坊桥的大街上。

我需要坐381路公交汽车,到虎坊路下车,右手边是湖广会馆、骡马市大街、凯琳卤煮小肠,左手边是清华池、前门饭店、大上海餐厅。朝前走,是永安路106号,屋顶上的大字:光明日报。这座建成于1965年的建筑,坚固厚实,需要从一楼爬到八楼,抵达新京报的办公所在:光明顶。

那时候的新京报刚刚成立,一切都杂乱,杂乱到令人怀疑这是不是个骗人的皮包公司:一堆人挤在狭仄的阁楼里办公,仅有几台电脑,一个部门只有一部电话,人员穿戴不整,男编辑顶着鸡窝头,嘴里打着哈欠,女编辑眉头紧蹙,上上下下跑得像风火轮,她们在组版员和美编之间磨损着齿轮版的青春,记者大多风风火火,斜跨着背包,急匆匆的进来,又急匆匆的下楼——没有地方写稿,只能去马路对面工人俱乐部二楼的网吧,人手一个U盘,从楼下的城隍庙小吃迅速吃下一碗荠菜馄饨或者大排面。我们坐在二楼的网吧里,互相笑笑,像坐在妇产医院厕所门口憋尿的姐妹,心照不宣,以为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那年冬天,我在离虎坊桥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地址是在米市胡同,一个大杂院的一间屋子。月租500元。冬天需要自己生炉子,早上要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接水洗漱,拎着马桶去胡同里倒马桶,洗澡要去不远处的澡堂子。每天出门都会经过康有为故居,遥想当年康有为在此出没,公车上书,戊戌变法,六君子,我自横刀向天笑。那些历史都掩映在破旧的胡同里,模模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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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故居

不过现在都已经消失殆尽。那片胡同早已经被拆迁,新的楼盘叫中信城。成为二环内的高端楼盘。而在2003年,虎坊桥不算是高档楼盘的聚集地,那时候附近新盘的房价大概是7000元。

最近忽然火热的京天红那时候已经在虎坊桥开了一段时间。炸糕已经做出名声。我偶尔路过京天红,也会顺手买两个炸糕。

炸糕,其实也是我的童年记忆,在我老家,街头很是寻常。黄米炸糕,外表金黄,里面有豆沙馅。吃的时候要趁热,在甜、糯、香、软、烫中感受忽如其来的幸福感。

与老家的炸糕相比,京天红的炸糕表皮炸的酥脆,有一个硬壳。更多了一些风味。有时候也会进去吃两个包子,标榜的是天津风味,包子也是家常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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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锅的京天红炸糕

而前些日子也在社交媒体上红火一时的热盆景川菜,也是一群报馆同事经常去聚餐的小馆。那时的北京,川菜红红火火,选择热盆景的原因不过有二,一是便宜,二是离得近。

在2011年的时候,我出版了一本书,叫《100元吃遍北京》,这两家店都在其中。

△我之前写《100元吃遍北京》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两家店

推荐京天红的时候我写到:

我建议吃刚出锅的炸糕,刚出锅的时候如芙蓉出水,凉了之后就成了遍地黄花。

推荐热盆景时,我写到:

每次必点的是冒什锦,各种血豆腐、毛肚、肥肠混杂一起,就是一个微小版的毛血旺,但是味道好吃,辣的不轻佻,香的很浓烈。同样的做法是冒羊肉,也是香的出奇。也可以点干烧鱼,表皮酥脆,内心坚决,好吃得一塌糊涂。



在我的虎坊桥时光中,不仅仅有京天红的热盆景。那时候这个区域残存着许多老北京的风韵。

清华池最著名的是修脚,前门饭店是最早的涉外酒店,80年代来北京的外国人有很多都是住在这里。前门饭店里有个演戏的剧场,每天颠来倒去的是猴戏,一群人在台上翻跟斗。对于老外而言,这些就是标签化的“中国文化”。

△北京前门饭店旧照

因为外国人聚集,所以这里的餐厅最早呈现出中不中洋不洋的风格,比如有一家我们经常去的餐厅叫“憨大憨”,英文名字叫“Hand In Hand”,在热盆景这种小馆子里,也会经常见到银发老外点川菜。

许多小馆子都消失在风流里。比如老好吃鸡架城,这是北京少有的一家做沈阳熏鸡架的地方,当时我经常点两个鸡架,回去一边看球一边喝啤酒。比如潇湘大厦旁边有一家辣妹子,做湘菜小炒,我们一群人经常凑三五个人去解馋。工人俱乐部二楼改成了网吧,一楼以前有一家城隍庙小吃,可以吃荠菜馄饨和大排面,远一点有一家凯琳卤煮,整天一张臭脸的中年女人撕票卖卤煮。以前还有一家忘记名字的大连海鲜,做便宜大份的东北菜。湖广会馆那边是一家做湖北菜的楚畹苑。如果再往北边走一走,就到了中国书店和琉璃厂,当时经常去的是老浒记,据说现在生意还很好。

△虎坊桥路口的中国书店

这些零散在南城的小馆子,大抵代表着一种宣武的气质。平价,热络,有北京人的坦荡和不拘束。


2007年的时候,新京报从宣武区搬到了崇文区。再后来,宣武区与西城区合并,崇文区与东城区合并。一个区的消失,附着在这个地名之上的某种气质也随时而逝。

当时的《新京报》有一个招牌板块叫“北京地理”,去大街小巷,寻访北京故事。现在人们已经不看报纸了,也没有人愿意如此踏实的去做关于地理的深入探访,仔细的写文章、拍照片了。只是在社交媒体上提到某某餐厅要关门了,偶然激发一点众人怀旧的情绪,人们排队前往,如同一场漫长的告别。这种情形,与金庸去世、二月河去世、李咏去世……都是一样的,人们在一种告别的气氛下,莫名伤感一瞬,表示自己的青春消逝,旧日子给人们带来幸福。但是那些食物真的值得排队几个小时去吃吗?不过是一个炸糕,而已。

△前两天听说京天红要关门,许多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个小门面前,排起长队,和旧时光进行一场漫长的告别。没想到今天剧情出现了反转,京天红不关门,又留下来了。

时代的消逝,不是“砰”的一声,二是“呲”的一声,慢慢的,不经意的,泄气,灰头土脸。

这个年代的吃喝,与十几年前大不相同。以前开餐厅是个营生,一家人,几个伙计,开一家店,坚持手艺,做回头客,日复一日,做的是“勤行”。现在开餐厅是个生意,如何做品牌,如何做营销,如何研发产品,标准化,复制,开店,进商业综合体。并无谁是谁非,坐上汽车的人,怀念马车的慢时光,用手机的人,怀念写信的旧日子,于事无补,时代一路向前,并不会在意谁的想法。


我也会偶尔怀念我的虎坊桥岁月。

我第一次来到虎坊桥,还专门探访了虎坊路甲15号。这个地址稀松平常,但是对于写诗的文学青年而言,以前这里是《诗刊》的编辑部,也是作家协会的干部宿舍。许多中国赫赫有名的作家都曾经在此居住生活。

去了之后,也不过了了。一座寻常见六层楼建筑罢了。

我也会去南横街吃去一碗卤煮,惦记一下小肠陈。小肠陈当时仅仅有一家门店,在胡同里,还有着胡同原生态的热络。

我住在米市胡同的时候经常去一家早就忘了名字的小餐厅,餐厅做鱼头豆腐汤很好吃。便宜,平价,墙上挂着一张奖状:1984年宣武区先进个体户。

也会去果子巷,这条街曾经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我经常去一家新疆小馆吃一口烤串。如今果子巷早就成了楼盘。

△果子巷旧照

岁月洪荒,我们在经历时,浑然不觉,混混沌沌,觉得时间漫长,我们有的是时间。当我们回头时,觉得白云苍狗,时光过隙如白马,我们都不由自主的成为了我们未曾设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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