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武谈兵｜从F-22事故谈谈四代机飞行员“自信爆棚”问题

源济

讲武谈兵｜从F-22事故谈谈四代机飞行员“自信爆棚”问题

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黄国志

2018-12-04 13:25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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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国空军官方公布了今年4月份一起F-22A战机起飞事故的调查报告。其中有一个原因比较引人注目，就是飞行员对于该型战机的性能过度自信，过早收起起落架，导致战机还没有达到足够的速度和高度就拉起仰角，战机尾部触地，在跑道上滑行了2000多米。

对于美国空军F-22战机事故，一些人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态，希望美国空军的F-22A战机多出点事故，摔一架就少一架。但笔者认为，通过对这一事件进行反思，包括F-22A飞行员过度自信、训练习惯和技术支持等各方面失误，比幸灾乐祸意义大得多。因为，这能够给我们更多关于第四代战机作战使用的启示。毕竟美国空军是第四代战机研发和装备的先行者，其经验教训对于正处在第四代战机起步阶段的其他大国空军，都有着很重要的借鉴意义。

今年4月份的事故导致F-22A战机尾部触地，在跑道上滑行了2000多米，机体底部与跑道剧烈摩擦。

F-22A飞行员常采用高难度起飞方式

在这起事故中，很多人恐怕很难理解，为何F-22A战机起飞的时候收起落架拉起机头，尾部会触地。在前不久的珠海航展上，我们就可以看到歼-10、教-8、FTC-2000G以及JF-17等战机起飞时，基本上都是发动机开到最大推力或者加力后，战机在跑道上高速滑跑，达到起飞速度后飞行员逐渐拉起机头，前起落架和主起落架相继离地，然后战机以一定的仰角呈斜线飞向空中，之后起落架再收起来。当然，有的战机，比如歼-10和JF-17为了展示自身的推力性能，拉起的仰角比较大，升空速度更快。

美国空军F-22A战机的起飞则完全不同。笔者曾经在2017年韩国首尔航展上看到美国空军F-22A战机的飞行表演，首先就被其堪称独一无二的起飞所震撼和折服。美国空军F-22A战机起飞过程的开始阶段与其他战机没什么不同，但是当达到一定的离地速度后，F-22A战机会先收起起落架，在距离跑道10米左右的高度上继续开加力加速，之后飞行员会猛然拉起战机，以近乎垂直的仰角直冲数千米的高空。

这样的起飞动作不仅仅是为了给观众带来更震撼的视觉效果，也具有很强的实战意义。我们知道，战机最容易被敌方击毁的时候，除了平时在机场或者机堡中停放，就是起飞阶段。在世界空战史上，不乏王牌飞行员在对方机场附近埋伏，伺机将正在起飞的敌机击落的战例。而一般战机起飞，从滑跑离地到升入高空的这个阶段，也是最容易遭到敌机攻击的时候。敌机可以从高空俯冲而下，正好利用我方战机的起飞轨迹来建立攻击航线，无论是发射空空导弹还是使用机炮开火，都更有利于攻击一方。

强大的性能往往让F-22A飞行员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那么，如果换成美国空军F-22A战机，情况则完全不同。首先，F-22A战机在跑道上收起起落架，超低空加速，敌方战机想要对其实施攻击就很难。尤其是有地面杂波以及红外干扰，使用空空导弹很难能够击中F-22A战机。之后，F-22A战机突然以大仰角垂直爬升，快速升入高空，这一过程中敌机就更难对其实施攻击。而等到F-22A战机获得了高度和速度的优势后，敌机如果不马上撤离，面对的就只有被击落的命运了。

另外，美国空军F-22A战机能做到这一点跟以下几个因素是分不开的。其一是F-22A战机装备的2台普惠公司F119-PW-100大推力涡扇发动机非常给力。该型发动机加力推力156千牛，在F-135发动机装备之前，一度是世界上推力最强的战斗机用喷气式发动机。而且，在战机如此猛烈的大仰角升空过程中，F119-PW-100发动机也不会因为剧烈的进口气流畸变而停车，足见其设计裕度留的很高，适应性很强。其二，美国空军F-22A战机的飞行员技术水平也很高。在这样的大机动飞行过程中，飞行员所受到的过载是很高的。如果没有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技术水平，再加上自身的抗过载能力，F-22A战机飞行员很难能做到如此的大仰角起飞。

能够成为F-22A战机的飞行员，也必然是美国空军精英中的精英。

“自信心爆棚”从何而来？

虽然F-22A战机有着如此出色的发动机和飞控系统，给与了飞行员以极大的信心。不过，凡事都有个度，如果过度自信甚至自大，也是要出问题的。

美国空军F-22A战机飞行员的自信来自于几个方面。

首先，F-22A战机的数量本来就少，能够用于作战的仅有178架，为美国空军现役战机总数的十分之一左右。这也就意味着能够驾驶该型战机的飞行员人数也不会太多，在美国空军全部飞行员中所占的比例甚至都不到百分之一，据说比美国宇航员的人数都少。所以，能够成为F-22A战机的飞行员，也必然是美国空军精英中的精英。而且，F-22A战机飞行员的任务不仅仅是驾驶自己的战机作战，还要利用自身战机的技术优势担负起空中指挥官的角色，组织多达10多架不同类型的己方战机协同作战。

其次，F-22A战机的强大性能也给了飞行员“谜一样的自信”。除了上述提到的F119-PW-100大推力涡扇发动机，该机的机载武器、航电、飞控以及出色的隐身性能等，即便是在正式服役13年之后的今天，仍然是世界一流水平。尤其是美国国防部前不久公布的报道显示：第94战斗机中队的6架F-22A战机（4架主用机+2架备份机）在叙利亚部署的6个月期间，共完成超过590架次飞行任务，飞行时间超过4600小时，投掷约1.93吨炸弹，监视和驱离了587架次俄方军机。如此惊人的数据，足见如今的美国空军F-22A战机是多么的成熟和强大。此前美国的研究机构的研究结果表明，一架F-22A战斗机与第三代战斗机进行空战的交换比为1:35左右，而双方的大机群作战中，美军的损失两架F-22战斗机的情况下，获得了击落90架第三代战斗机的战绩。

四代机相对于三代机，确实有一定的代差优势，优异的性能给飞行员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飞行体验。图片来源：中国军网

再者，美国空军战术的进步以及作战体系的支持，也给与了F-22A战机飞行员很大的自信。比如著名的“快速猛禽”战术就让外界印象深刻：将4架F-22A战机、1架C-17大型运输机、60名地勤人员和其他物资设备编组在一起实施作战，摆脱对现有基地的依赖，即便是在条件较差的野战机场也可以执行任务。如此大胆的创意和想法，恐怕也只有在美国空军中才能够实现。如今，“快速猛禽”战术进一步升级，美国空军将C-17大型运输机换为KC-10空中加油机，更是可以大幅拓展F-22A战机的机动范围。

在此次事件中，显然是这架F-22A战机飞行员的心态和具体操作出现了问题，想秀一下自身战机的机动优势，结果适得其反。调查报告出来后，美国空军想必也会对F-22A战机飞行员的心理状态进行一定的测试和调整，纠正飞行员“自信心爆棚”的错误心态。

此次事故也给了其他国家装备四代机飞行员一些启示：四代机相对于三代机，确实有一定的代差优势，优异的性能给飞行员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飞行体验，但不能因为性能优秀而过度自信甚至自大，反而应该戒骄戒躁，理性看待，充分提高自身技战术素养，发挥战机的性能优势。

四代机飞行员应该戒骄戒躁，理性看待，充分提高自身技战术素养，发挥战机的性能优势。图片来源：中国军网

高原地区适应性不可忽视

除了F-22A战机飞行员自身的原因，还有一个客观条件不可忽视，就是战机所处环境的不同会带来一定的影响。具体来说，F-22A战机通常部署的地区，比如阿拉斯加、中东、东亚驻日韩基地等，基本上都是在海平面高度。而这架美国空军第90战斗机中队的F-22A战机当时是在内华达州法伦海航站进行飞行表演，相关人员显然是忽视了这里属于高原地区的这一事实。

根据通常我们对于高原的定义，只要是海拔高度高于500米的平坦广阔区域都属于高原。而内华达州法伦海航站的海拔高度达到了1200米，因此其空气相对低海拔地区更为稀薄，气温也更低。不过，美国空军相关人员，包括飞行员和指挥官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结果飞行员还是按照在低海拔地区的习惯来操作，在拉起机头的时候，实际上战机的速度和高度都没有达到起飞的要求，最终酿成了此次事故。当然，这名F-22A战机飞行员很可能是新手，或者没有在高原地区执行任务的经历和经验。这也从一个侧面提醒我们，无论是战机还是战车、火炮等装备，在低海拔地区和高原地区的操作使用有很大差异。所以，必须要把高原地区的装备作战使用作为一个重要的课题来进行研究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