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久不露面的 tvb男星马浚伟开始为他的新舞台剧宣传。
令人惊喜不已的是,他请到的居然是传奇女星顾美华。
▲这是顾美华第一次演舞台剧,在剧中她饰演马浚伟的妈妈,讲述的是一个生离死别的悲伤故事。明年1月5日至1月20日,将在香港演出十场。
顾美华是谁?
香港最不出名也最神秘的一位金像奖影后。
你看,虽然年过五十,但顾美华还是那样的有气质,虽然不施粉黛,但是依然散发着典型的港女之姿,人到中年,也是那么知性、干练、豁达与淡然,毕竟,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啊,光是她这一辈子经历过的事,我们真的是想也想不到。
近几年,顾美华已经渐渐地不再演电影,她往返于香港和美国,过上了闲来无事风轻云淡的生活。她最近一次上了娱乐版还是因为妹妹自杀。生活之余,演演舞台剧,不为名不为利,只是作为一种有益的调剂。
说到顾美华,也真是影坛一股清流,她经历了八十年代百家峥嵘的香港电影“新浪潮”,经历了九十年代港片的辉煌与荣耀,也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拿了人生第一座影后。
这一切都像极了她的脸和气质,眉眼寡淡,但却刻着坚韧的生命力,令人过目不忘。
今天,我们就借由顾美华出演的那些经典香港电影,从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到千禧年,撷取其中三部,来串起她的一生,也同样串起香港电影30多年的漫长路途,那些萦绕在记忆中的画面与心情……
1984年这个年份,对于顾美华来说绝对算得上人生最重要的一年。在这之前,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失婚女人,独自生活,带着两个女儿,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婚姻,悲苦不能自况。
她19岁结婚,20岁便生了孩子。“当年后生有人追,再加上有了身孕,顺理成章要结婚。”
生了女儿之后才发现丈夫有了外遇,在那个年代,女性没有太多出路,亦没有打破生活的勇气,顾美华也尝试做个认低服小的幽怨大奶——“搏个仔就好了”,结果第二胎又是女儿。
丈夫气焰嚣张:“你不要以为靠自己,出去你一定饿死。”于是顾美华愤而离婚——“我离开他时,是他环境最好的时期。”确实,后来前夫事业失败,可见,有时,勇敢,就是女性运气开启时最好的催化剂。
一次决然的离婚,顾美华用破釜沉舟的勇气打开了人生的新一页。
那时候为了糊口,养两个女儿,她到处找工作,想过做娱乐记者,偶然间得知一个叫严浩的导演在找女主角,要求年龄大一些,气质沧桑一些。顾美华去应征,结果顺利入选,于是她遇见了《似水流年》。
▲《似水流年》的公映备案
▲严浩在《似水年华》拍摄现场
那一年,她已经32岁。
顾美华演了剧中的主角“姗姗”,和她演对手戏的,是来自大陆的,金鸡、百花双料影后,34岁的斯琴高娃。
▲严浩说选到斯琴高娃是因为看了她的《骆驼祥子》,他感觉斯琴高娃身上有天然的泥土味,同时演技精湛、又能掌控全局,当然他也考虑到了斯琴高娃在内地市场的票房号召力。
一个是来自大陆的双料影后,演技扎实,一个是刚刚从烂泥里爬出来、没有任何科班功底、连台板都没踏过的表演新人,尽管实力如此悬殊,两个人还是贡献出了中港合拍电影中的经典表演。
《似水流年》的故事很简单,香港女孩姗姗回到潮汕老家省亲,和幼时青梅竹马的阿珍、孝松有了短暂的情感碰撞,姗姗和阿珍的友谊变得微妙而脆弱,而姗姗的这次旅程,更像是探求人性本质的一次灵魂之旅。
▲姗姗回乡,祭拜去世的奶奶,门外是淳朴的内地乡亲。姗姗代表着现代文明,她的着装、她的做派都免不了让乡亲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姗姗和阿珍的初次见面还是有着幼时的天真快乐。
▲姗姗和孝松见面,毫不避嫌地把手上的泥抹到对方脸上。但孝松的妻子阿珍已经心生芥蒂。
▲姗姗告诉阿珍,男朋友不一定要结婚,也可以不止一个。姗姗这个香港女孩带来的震动,对于阿珍来说是巨大的,同时阿珍也是有危机感的。
这是一个简单的三角恋情的故事,但是它意味深长,忧伤扑面而来,它那种淡淡的、但是刻入骨肉的悲凉感,让整部片子都沉浸在一种灰蓝色的情绪里。
严浩的风格有些像费穆《小城之春》和谢铁骊《早春二月》,但他更加善于营造氛围,很多人看完这部片子,久久不能逃出这种低沉的情绪。
电影所捕捉的乡间景致,从田埂水道、河道,黛瓦白墙的民居到河岸上放风筝的孩子,都充满诗意和惆怅。
姗姗和阿珍,每个人都有心中的无奈,姗姗要逃离在香港和妹妹之间的纠纷,而阿珍却觉得日子“像菜里没放盐一样”,顾美华则淡淡的回了句:“日子还是平静一点好。”
故事几乎没有高潮,最激烈的情节也就是阿珍闹着要和孝松离婚,然而故事带给人的思考和感受却是重量级的。
在电影结尾,两个女人在码头终于和好, 更是有一种无力的悲伤感——人会一年一年的老去, 这段似是而非的三角恋爱也会褪色, 到了生命的某一点, 我们会觉得很多东西都是无意义的, 无须执著的。
▲阿珍感叹:再见时应该已是十年、八年之后,姗姗则戏谑回应,她明年就会再回来,阿珍听罢脸上表情复杂,此时大家其实都已惘然。阿珍、孝松和姗姗之间微妙的关系,彼此都心里有数,也都欲言又止,姗姗默然将自己身上的围巾披到阿珍胸前,头也不回从岸边往渡船奔去,阿珍则早已双眼含泪。
就像严浩说的:“生命本来不是悲苦的,也不是欢笑的”,也许就是他要表达的悲观格局。
而顾美华这个表演新人,成功地演绎了姗姗这个角色。顾美华的气质如此独特,严浩曾说:
顾美华能够发挥这种似有似无的演技,相信是跟天份与她善感的本性有关。
其实顾美华的出现,对我来说是极其重要的。我对珊珊这个角色要求很高——样貌要不错,有女人味和沧桑感,所以总是找不着。
同时,电影的配乐也恰到好处,严浩请到了日本的音乐大师喜多郎,他赋予整部电影更加深远的忧伤意味,宁静、孤独,心境辽阔。
▲喜多郎从没有接受过正统的音乐教育,他的作品全依靠“感受”和自学。他为了创作曾经住进深山,也试过印度禅宗,传说他为了找到和自然的共鸣,只喝井水。只能说,天生的大师就真的需要与众不同的世界观,伟大的艺术家都是有别于凡人的。
他创作的同名主题曲《似水流年》非常好听,和电影的气氛融为一体。说来严浩真的特别擅长拿捏氛围,他选的创作人都贡献出了经典的电影主题曲。
似水流年 (Live)梅艳芳 - 极梦幻演唱会
这部电影如此隽永,第二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上,它包揽了6个奖项——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女演员、最佳新人、最佳美术指导。
顾美华在32岁的时候,拿了人生第一座金像奖。
而斯琴高娃也捧了第一座金像奖影后,她成为了第一个获得金像奖影后的内地女演员。
二十多年后,斯琴高娃凭借《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再度金像折桂,她也会在颁奖典礼上说,这次来香港,要和严浩、许鞍华叙叙旧……
《似水流年》的制片人夏梦更是把它视作珍宝。她一生投身于电影事业,仍觉得《似水流年》是最好的。
▲夏梦最著名的标签是金庸的梦中情人,她同时也是五六十年代的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成为“长城三公主”之一。70年代末,香港电影进入“新浪潮”,她成立了“青鸟电影”,投资了《似水流年》、《投奔怒海》等电影。
▲《似水流年》的慰劳宴,左一为严浩,左二为夏梦
▲严浩、顾美华和夏梦
一部《似水流年》让严浩声名鹊起。那一年,陈凯歌在拍《黄土地》,侯孝贤在拍《冬冬的假期》,杨德昌拍了《海滩的一天》。两岸三地的电影市场集体进入了蓬勃活力的时代。
一部《似水流年》也让顾美华走到了观众的视线里。虽然她的起点有些晚,拿奖时已经32岁,但是她的气质和外型又非常适合文艺片的调调,人们通过《似水流年》,永远地记住了那个悲伤的、淡淡的、孤独的、又满腹心事的香港女青年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