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3264期：尘肺病人的婚礼

源济

腾讯图片 2018-12-05
尘肺病人的婚礼：丈夫和姐姐去世，为了两个家庭她和姐夫抱团取暖

导语：2005年春节过后，黄玉连夫妇和亲戚三家年轻人，每家投资七八百块钱开了一个家庭小作坊，专门做加工玉器的生意。工作五年后，灾难降临，三对夫妇都患上了尘肺病。



36岁的黄玉连嫁给了38岁的姐夫鸥世华，他们都患有尘肺病，他们的爱人也都因尘肺病去世。（摄影：胡国庆 编辑：丁梦硕 《中国人的一天》第3264期“萤火计划”特约稿件）




这是黄玉连原来的家庭，她和丈夫胡汉清还很年轻，有一双儿女。在2005年春节过后，黄玉连夫妇、姐姐夫妇、姐夫弟弟夫妇三家年轻人拖儿带女都加入到“淘金队伍”，兄弟姐妹们在广东省四会市郊外合租了一层民房，每家投资七八百块钱开了一个家庭小作坊，专门做加工玉器的生意。工作五年后，灾难降临，三对夫妇都患上了尘肺病。（点击查看“他们外出“淘金”，全家却患上尘肺病”）




当初黄玉连的兄弟姐妹们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作坊劳作，如今在四会仍能见到。这种作坊的优势是夫妻俩每天能在一起，父母帮着看孩子，腾出手来的人能白天黑夜干个没完没了。当时这周围多达数千家作坊，到处弥漫着粉尘，走到哪都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使得越勤快的人，埋下灾难的种子越深。




黄玉连夫妇在患病后四处求医，花光了所有积蓄，后来才知道尘肺病是不治之症。黄玉连36岁的丈夫胡汉清去世前想落叶归根，能在村子里有个家。为了这个家，胡汉清赊账七八万，突击盖房。可是，到最后他也没能等到房屋建成，于2018年1月20日死在了外面。（点击查看“一个尘肺病人的葬礼：骨灰难进村 没有棺材没有立碑”）




黄玉连的姐姐病情也十分严重，连呼吸说话都很困难，体重还不到一袋面的重量，见到亲人只是面带苦涩的微笑。姐夫担心家里停电，呼吸机无法运转，就从医院里租用了三个氧气瓶。




2018年5年14日，黄玉连的姐姐实在支撑不住了，距离她丈夫去世四个月后也断气了。在不到半年里丈夫和姐姐都去世了，黄玉连和母亲抱头痛哭。




黄玉连的姐姐去世后不久，她和姐夫，还有姐夫的弟弟三人一同前往北戴河煤矿职业病医院接受治疗。黄玉连和她姐夫弟弟的病情已发展到三期，姐夫是二期，三个年轻人都从肺里清洗出几大瓶“污水”。如今，玉连、玉连姐夫、姐夫的弟弟，三个年轻人的爱人都因尘肺病已去世。




面对这个破碎的家庭，玉连和姐夫都陷入了困境。姐夫今年38岁，母亲去世早，父亲出车祸去年底也去世了，姐姐去世后留下两个娃，玉连自己也带着两个娃。

玉连和姐夫都成了单身，却都不好意思开口。其实丈夫和姐姐临终前都希望玉连嫁给姐夫，这是最好的结局。但玉连有顾虑，想到两家都欠了十几万外债，还是尘肺病人，拿啥去还人家？姐夫也不想再婚，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倒下，还不把这个家给拖垮了，靠玉连一个病秧子怎么去维持这个家？




玉连的母亲认为玉连嫁给姐夫对两家都好：姐夫的娃你姐留下的，你嫁给姐夫也是在帮助姐姐。并且，姐姐临终前也有托付，姐夫是自家人，不会亏待你的娃。图为玉连和姐姐12岁的小儿子。




为了这个破碎的家，玉连和姐夫这对尘肺病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共同承担起这个家的重任。两家的娃虽然年纪小，但都很懂事，非常赞成两家大人在一起，因为娃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有着深厚的亲情。




姐夫原来在深圳打工，和玉连确定关系后，他来到东莞一家木器加工厂打工，距离玉连打工的地方有60多里路。每到周末，姐夫就会乘车过来看望玉连，但玉连每天早8点上班，晚10点下班，这对患难恋人在一起更多的是抱团取暖。




因为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姐夫不想去办理结婚登记。但玉连却认为没结婚证就不算是夫妻，既然我们在一起就要正式成为夫妻，也是给丈夫和姐姐一个交代。




10月23日，姐夫向朋友借来一辆车，他们一同回到老家湖南省蓝山县办理结婚登记。图为玉连在向母亲展示刚领到的结婚证。




这对尘肺病人的婚礼很简单，听不到敲锣打鼓和鞭炮声，也没亲朋好友前来祝贺。但这毕竟是个大喜的日子，玉连在超市里花216块钱买了一双情侣鞋作为结婚纪念，晚上和家人吃了个团圆饭，还买来一瓶饮料助兴。夜幕降临之时，山里这对尘肺病人和家人共同举杯，开始了新的生活。




黄玉连和姐夫这对尘肺病人终于走到了一起，他们将共同承担起家庭重任，共渡难关。

婚宴过后，他们因没有婚假，担心被老板炒鱿鱼，只能告别家里的母亲和娃，连夜赶回东莞打工。在长达五百多公里的旅途中，雨越下越大，玉连和姐夫没有更多的甜言蜜语，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打在车窗上，雨刷在拼命地刷去眼前的“泪水”，第二天凌晨三点，玉连和姐夫回到了他们打工的地方，为了这个家，这对新婚的尘肺病夫妻仍在苦苦地挣扎！

源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