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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乐之声] 中国京剧院在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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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5 11: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中国京剧院在台湾

2018-10-04  朱天衣  大家


导读

却见他们一阵低语,随即抱娃执锤的复又跪落在地,文武场也锣鼓琴声齐鸣,观众才惊觉他们要倒带重来一次,瞬即落座观赏无一人离席。





这二十多年来,中国京剧院不时来台公演,除了非典流行期,几乎维持至少一年一次的频率,这在我们家是重要事,因外甥海盟是中京院的铁粉,准确说应是于魁智的铁粉,喜听老生戏的他是绝不会错过于魁智来台的每一出戏。在我年轻票戏的那个年代,肯入剧院看京戏的同龄人已是少数中的少数,到他们这一代像海盟如此戏迷,则似濒临绝种生物需受到保护的,因此姊姊几位挚友很有默契的会想办法取得票,供这薪火独苗继续燃烧着,而我则有幸的常能陪伴一起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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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中京院演出剧照

我们这两代戏迷其实都是父亲培育出来的,海盟称得上的学前教育约莫就是京剧了,那时电视台还有戏曲节目,下午时分便常看到他们一老一小坐在客厅看戏听戏,待小的开始入学读书习字,做外公的便会把节目录像下来,放学后再老小一起共享。即便父亲过世,外甥小儿也还一直保持着这习惯,记得曾有一文友来家撞见海盟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戏的画面,直呼好似时光倒置误入亲王府,那份怡然自得仿若贝勒爷再世。

我随着父亲看戏也是从孩提开始,那时家里还没电视,每逢好戏登场,父亲便会带着我至邻村诗人洛夫叔叔家观赏,其实幼龄的孩子对京戏哪会感兴趣,我更珍惜的是能和父亲独处共享这件事,虽来回路上,我们父女交谈不多,但那昏淡路灯下一大一小的身影,是我童年无法磨灭的记忆。

尔后真正勾起我对京剧的兴趣,却是现场观戏时,被那旦角一身璀璨行头给吸引到不行,尤其那装饰在发际间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更是让我神驰,若说尔后会有登台票戏的想望,那些亮晃晃的宝石水钻,对金牛座的我来说,真是功不可没。

我初中毕业后念的是台北工专,在当时是专科学校第一志愿,课业非常重,我却一头栽进京剧的世界不可自拔,从《五花洞》热闹戏潘金莲起始,又票了《红娘》及《法门寺》中的宋巧姣,乃至尔后的《贵妃醉酒》,每学期一次的公演,几乎占去了我所有该读书的时间,以致于每当有人惊诧我念工科学校进一步询问我念的是哪门科系时,只要父亲在场一定会代为回答“台北工专京剧科”。虽是笑话,但以此说明我在工专的三年多岁月,却是再精准不过了。

在我学习《贵妃醉酒》的时期,社团里聘请同是票友的老师已不太能满足我的需求,除了拜一位科班出身的职业演员为师外,最常跑的便是几乎全年无休的“国艺中心”,由国内各军种培养的剧团“海光”“陆光”“大鹏”“明驼”及“复兴剧校”都会轮流在此公演,有时独自一人,有时伙着同伴,买张最廉价的学生票进场,再伺机往前挪移,我们的行径虽引人侧目,但年轻人肯看古董级的戏曲,是值得鼓励的,票务人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我们了。

那时的京剧演员都有一定的水平,四大名旦在台湾也都各有传人,而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小票友也各有所师,当然我们是不够资格向这些名角拜师学艺的,能做的就是亲睹他们的演艺,仅是《贵妃醉酒》便至“国艺中心”看了几十次,另一种学戏法便是听录音带,当时不知从哪儿弄来梅兰芳的《起解》及《三堂会审》,应是梅晚期录制的,嗓音有些沙哑,但韵味十足,另还有杜近芳的《白蛇传》,这些带子经我反覆听了不下百回,最后都寿终正寝了,不过也有人跟着录像带学,最后动作全是反的,还得矫正过来从头学起。

我们这些业余票友学习勤恳,却不保证演出如常,每次登台总是状况百出,龙套走错位置、宫灯纠结在一块、身上配件不是丢了这就是少了那是常见的,最扯的是扮报子的,梳妆打扮好却没等着出场,整出戏演完也没察觉他的不存在。还曾出现过《辕门射戟》的吕布,一箭射中一旁校卫的心口,虞姬则是把双剑舞折了,只见她使劲一扳,那剑又恢复了原状,真箇是巾帼女杰气势不输西楚霸王。

我票《贵妃醉酒》时,宫女需五对十个,工专女生实在少,只得抓姊姊朋友来凑数,大姊天文和一友人负责随我身后掷长柄团扇,每当贵妃或舞或坐时,她们便可将那沉重的物件支在地上休息片刻,但因没人提醒,她们俩便似苦力般地从头扛到尾,豆大的汗珠把妆都冲花了。

当然我们这些扮家家酒似的演出全是自娱,台下的观众多是亲朋好友,自不会要求甚么,但职业演出就不同了,海盟曾到后台拜会过于魁智,那天唱的是伍子胥,包括了《文昭关》《浣纱计》《鱼藏剑》《刺王僚》,整场戏下来,歇下的于魁智大汗淋漓像浸了水一般,这拚了命卯足了劲的演出,也就是台下戏迷热爱他的原因,他和李胜素一样,唱工作工好,扮相又佳,真箇是祖师爷赏饭吃的天之骄子,想不为他们着迷也难,也难怪他们连年来台公演,总是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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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表演艺术家李胜素、于魁智

我其实更喜欢的是中京院推出的老戏码,如三国的折子戏,每一出都是精典,故事早耳熟能详却百看不厌,如中国章回小说每重看一次便有不同的体悟。其他新戏,包括梅兰芳新编的戏,如《西施》《太真外传》《洛神赋》等,多了华丽的布景,反而侷限了想象,传统戏台上的桌椅,可以是窑洞可以是山丘,那之外空落落的舞台可以是闺房高院,也可以是朝廷大殿平野沙场,这好似国画中的留白,任君自由神驰想象,多添了具象的道具,反而显出舞台的狭仄与简陋。另一可惜处是现今舞台表演都习惯全程使用麦克风,固然声响更清晰更有气势,但同时也牺牲了唱腔的委婉细腻,余音缭绕的满足就差了那么些了。

但我这也是强求了,如今在台湾能看到如此出色的表演已是难能可贵,不仅于魁智李胜素令人赞叹,其他演员也都是一时之选,文武场的表现也时时抢得掌声,台上淋漓尽致的演出,台下也看得欢畅过瘾,中京院这一年一度的演出,不知抚慰了多少台湾戏迷的心灵。

去年中京院如期来台公演,我和海盟一样看了泰半戏码,其中一天大轴贴的是《二进宫》,于魁智的杨波,李胜素的李艷妃,又特邀大连京剧院院长、著名的袁派花脸杨赤同台扮徐延昭老将军,这是出极考人的唱工戏,最后一段这三要角儿跪落在台前,从二黄原板跳入快二黄二六板,三人轮唱一句叠一句,丝毫无喘息机会,台上唱得兢兢,台下听得过瘾,但那一晚不知怎的,三人中的一位闪神没接上切口,只见三人跪愣在那儿,约有十来秒的空白吧!但很快的便又恢复状况,把戏给唱完了,观众们的掌声也丝毫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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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京剧《二进宫》

当于李杨三人依如过往的回到台前谢幕时,却见他们一阵低语,随即抱娃执锤的复又跪落在地,文武场也锣鼓琴声齐鸣,观众才惊觉他们要倒带重来一次,瞬即落座观赏无一人离席,最后谢幕时,掌声如雷且久久不歇。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这次演出的,我虽有些窃喜亲睹了三位重量级演员的失常表现,有种直击历史现场的激动,但我更感动的是他们的态度,老实说当时的差池或许只有部分观众察觉,就算老戏迷知道也是不忍苛责的,我就看过太多职业演员忘词突槌的演出,但也从没见人道歉过,像他们三位大腕大可含糊带过,日子久了大家也就忘了,但他们负责任的选择面对自己的失误,即刻为我们再呈现一次完美的演出。

台下观众的表现也让人欣慰,我想中京院年年大队人马不辞千里的来台演出,除了满足老戏迷的戏瘾外,当还有其他意义存在着,我也多么期盼在尔后类此精湛的传统戏曲演出中,能多多看到如外甥海盟的年轻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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