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 绿洲之鹰 编辑 | 米杜 银盐 新浪图片出品 2018-09-05
丝路上的故乡
文/绿洲之鹰
1961年,我的父母响应西部大开发的号召,离开江苏老家来到新疆。
父亲母亲把青春、热情和希望都托付给了新疆,从此没有再离开过这片疆土。新疆成为了他们的第二故乡。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新疆吐鲁番,这里是我的第一故乡。
吐鲁番是个多民族聚居之地,我从小生活在一个与维吾尔人相伴的环境中,我们在生活习惯上有诸多相似之处,但又有着相异的礼节习俗。身边多样的文化现象深深地吸引着我,一种强烈的渴望召唤着我去探究她的广博与神秘。
新疆的历史由多民族不断迁徙演变而来,而吐鲁番的今天,就是多种民族共同演绎的结果。
公元前1世纪以前,车师人是吐鲁番最早的居民,他们创造了吐鲁番最早的文明。 西汉时,张骞出使西域凿通“丝绸之路”,来自中原的汉族和中亚西亚各个民族沿着“丝绸之路”迁移,他们相遇于吐鲁番,与漠北高原西迁的回鹘人共同开创了多元的丝路文明。
“丝绸之路”把来自中原内地的丝绸、瓷器、茶叶、指南针、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源源不断运往西域、罗马;西方的葡萄、天麻、天文历法以及佛教、基督教、摩尼教和伊斯兰教也通过这条一通道传入中国中原地区。在这条贯穿东西的商贸古道上,吐鲁番的高昌城是枢纽重镇。
无数商贾旅人的脚步停歇在吐鲁番,他们带来了不同的语言和文字;无数讲经布道的信士把信仰传播到吐鲁番,他们用智慧建造了不同教派的寺庙经堂。在这个开放包容的国度里,吐鲁番曾是他们开创未来的异乡,又是他们将文明发扬光大的故乡。
唐朝在吐鲁番设安西都护府,实行和内地一样的州县制,汉人们没有身在异域的差异感,说着汉话使用汉字,都是天朝的土地和子民。死去的百姓在墓碑上刻写的籍贯是西洲(吐鲁番唐朝古称),不再是迁徙前的原籍,说明人们从内心里不再将这里当做异国他乡,而是生于斯、逝于斯的故乡。
吐鲁番的史事,让我对家乡无限痴迷。我如同海绵一般,汲取着多种营养,拿起相机开始记录丝路上与我生生相息的人们的生活、信仰以及情感。
我用十年的时间,行走在吐鲁番古老的村庄里,探访古代丝绸之路在家乡土地上留下的印痕。这些村庄主要以维吾尔人为主,通过了解、沟通,取得相互信任,拍摄之后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慢慢的,村庄里家家户户珍藏起我为她们拍摄的照片,它们可能是新生儿降世的第一张留影,也可能是老人离世前留给儿女的遗照;它们可能是童年某一瞬间的记忆,也可能是人生辉煌精彩的一刻。采访时,我是老乡家的座上宾,拍得饥渴时,我可以敲开任何一家村民的大门,喝碗水、吃块馕。我在村庄里行走,路上逢人笑迎相问,我们俨然是老朋友。
我们交往的默契应来自彼此心理的认同,这是双方心灵的需要,是心存感激的互相给予,是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之间的相互尊重,更是朝夕相伴的浓浓乡情。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曾无数次离开家乡。在结识新朋友的时候,大家不免会问起我是哪里人,我不曾犹豫得说出:我来自新疆吐鲁番。而问者大多会对我的回答和我的面孔进行比对,并露出些许怀疑与惊讶。在大众普遍的认识中,新疆人的面孔不应该是我这样的。面对诧异,我思考过自己的身份,鱼米之乡的江苏对我来说只有来自书本中的想像,说起故乡,我所有的感知、记忆和情感都与新疆有关。我想我和“丝绸之路”上无数的先民一样,在迁徙中投入到了新故乡的怀抱。
每当踏上归程,火车一路向西驶出中原,粗旷的山麓、无垠的戈壁扑面而来,使我的心怀豁然开朗。铁路顺着“丝绸之路”的方向延伸,一站一站,接续着昔日的烽隧驿站,丝路尘封千年的往事呼啸而过,在古往今来的穿梭中,我的心早被带回赐予我生命的那片土地--丝路上的故乡。
(此专题图片于2016年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