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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爸爸,对不起,我必须杀了你…|1天1本书 No.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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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6 08:5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爸爸,对不起,我必须杀了你…

 赤西酱 1天1本书  2018-07-27



 

在现代性意义上,帕慕克重新“发明”了伊斯坦布尔。

 

2006年,帕慕克摘得诺贝尔文学奖。授奖词称,“在探索他故乡忧郁的灵魂时,发现了文明之间的冲突和交错的新象征。”

 

“故乡”找寻、文明冲突、身份认同,是帕慕克小说一贯的基调,也是他的底色。伊斯坦布尔是帕慕克地理意义上的家乡,他出生于此,后来城市成为他写作的素材。不仅如此,帕慕克还在反复确认一个更宏大的、更哀愁的“伊斯坦布尔”。



脍炙人口的《我的名字叫红》,背景即是16世纪末的伊斯坦布尔,帕慕克尝试通过古老的伊斯兰细密画艺术去和他的文明对话。到了自传性质的《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红》庞大的历史在场感退后了,从“我”出发的城市经验更加具体可感。传统文明衰落了,伊斯坦布尔衰落了,故乡在东方与西方之间意味着什么——谈到这些,帕慕克不会避讳。

 

横跨亚欧大陆的天然地理特点,为伊斯坦布尔带来了两种迥然不同的文化位置。她一半属于亚洲,一半属于欧洲,但往往什么都不是。20世纪以来的西化运动使其伤痕累累,但返回传统已是不可能的事——要回到什么时候,文明的影子?


《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2018)插图,帕慕克 摄


作为土生土长的伊斯坦布尔的孩子,帕慕克常常是“忧郁”的。他用土耳其语将她称为是“呼愁”。成千上万的土耳其人分享着伊斯坦布尔的情绪。伊斯坦布尔有数不尽的故事,它曾那么瑰丽,如今却很尴尬。拜占庭留下了文明的废墟,人们一面缅怀过去,一面因为她的没落而不知所措。渐渐地,文化意义上的“伊斯坦布尔”成了土耳其人的呼求,“我一生不是对抗这种忧伤,就是让她成为我自己的忧伤。”

 

帕慕克用城市写作。他成长在土耳其,接受的是西式教育,两种文明的力量在他身上发生作用。他摸索伊斯坦布尔的声音,洞悉着身份与文明的微妙关系。别人称他是“伊斯坦布尔的代言人”,他欣于接受。帕慕克总是充满耐心。他想告诉每个“外来者”,伊斯坦布尔不属于任何一种观念,她古老,又充满独立的现代声音。



在新作《红发女人》中,帕慕克设置了“父与子”的母题,用神话线索去寻找他的伊斯坦布尔。

 

 

《红发女人》延续了帕慕克的写作路径:通过重构古典,辨认自身的身份。

 

小说仅11万字,削减了《红》眼花缭乱的历史厚度,但它像一则精准的寓言,丝毫不减一贯的问题意识。帕慕克的古典资源来源于东方与西方,围绕“父亲”与“儿子”的冲突,他带来殊途同归的养分——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王》与《列王纪》中的《鲁斯塔姆和苏赫拉布》,它们分别代表“弑父情结”与“弑子情结”,也呈现了西方神话与东方神话交替的视角。

 

《俄狄浦斯王》取材于古希腊神话,讲的是俄狄浦斯无意中弑父娶母的故事;《列王纪》是伊朗著名的民族史诗。鲁斯塔姆与儿子苏赫拉布在战场上决战,彼此不知对方是谁,最后鲁斯塔姆刺死了苏赫拉布,故事以悲剧收尾。


影片《鲁斯塔姆和苏赫拉布》(1971) 


“弑父”与“弑子”,在《红发女人》中得到相衬的命数。被生父抛弃的杰姆,做了马哈茂德师傅的学徒,每天跟随他在恩格然干旱的地下挖井。马哈茂德师傅喜欢给杰姆讲故事,对他嘘寒问暖,有时会责备他,这一切给了杰姆父亲的幻想。马哈茂德师傅同时告诉杰姆,如果无法信任徒弟,就无法当挖井人。他理想的师徒关系,就是父子关系。

 

当杰姆讲述俄狄浦斯的故事,他能感受到马哈茂德师傅心中的恐惧。

 

后来,杰姆偶遇了大他十二岁的红发女人居尔吉汗,他被她吸引,背着师傅去帐篷剧院看演出,并且与她发生了关系。杰姆不知道,居尔吉汗也是师傅的情人,更不知道那一晚过后,居尔吉汗怀孕了,生下了它们的儿子恩维尔。


 

杰姆能感受到,他与师傅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他们不再提及红发女人。有一天,杰姆失手将在井下作业的师傅砸伤了,他以为师傅死了,仓皇逃离了现场,逃离恩格然小镇,回到了伊斯坦布尔的家中。

 

三十年后,杰姆已经是富足的建筑公司老板,冥冥之中回到了那个折磨了他多年的地方。这几十年间,杰姆与妻子反复探讨《俄狄浦斯王》与《列王纪》,探讨自由与伦理的限度,他们一切都好,除了没有孩子。


[法]法布尔 《俄狄浦斯和司芬克斯》


出于对俄狄浦斯神话的坚持,杰姆觉得马哈茂德师傅一定死在了那年的井底,却没想到他自己的宿命其实是“鲁斯塔姆”。小镇上的人告诉他,马哈茂德师傅活下来了,五年前才去世。那个人还将杰姆带到了井边。

 

恩维尔,杰姆的亲生儿子,在那里卸下了佯装的身份,责备父亲为何要谋杀马哈茂德师傅,为何对他不闻不问。

 

杰姆掏出了手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让黑暗中的儿子收敛情绪。就像鲁斯塔姆与苏赫拉布初次见面那样,杰姆与恩维尔必将失去他们中的一个人。

 

 

帕慕克提出了一个问题:对我们而言,父亲有多重要?

 

杰姆视马哈茂德师傅为精神上的父亲,但是杰姆“杀死”了父亲,成为了“鲁斯塔姆”。恩维尔同样视马哈茂德师傅为精神上的父亲,他杀死了真正的父亲,成为了“俄狄浦斯”。

 

父亲,在小说中缺席了。

 

恩维尔需要父亲,需要一个比自己强大的人,告诉他世界的中心在哪里。但他明白,在这个时代寻找“父亲”是徒劳的,人们离开过去,希望成为新的个体;如果恩维尔找到了父亲,这份愿景便会消失。

 

帕慕克用“父亲”隐喻如今的伊斯坦布尔。


 

在小说中,杰姆、马哈茂德师傅与恩维尔获得了讨论的身份。杰姆喜欢俄狄浦斯的故事,马哈茂德师傅更喜欢《列王纪》,它们代表西方与东方两种视角。新型的“儿子”,主动接受了欧洲的文明,站到了“父亲”的对立面,他对传统的身份是犹疑的。恩维尔浸润着西方的素养,却仇恨他“时髦”的父亲,他杀死了“父亲”,也杀死了自身的一部分。

 

伊斯坦布尔发明了“杰姆”。他们是儿子,也是父亲。他们在欧洲寻找认同,在橱窗、电影院或博物馆。浏览列宾的油画《伊凡雷帝杀子》或帕索里尼《俄狄浦斯王》让人愉悦,他们还会在尼采《悲剧的诞生》中找到对俄狄浦斯的认同。


帕慕克小时候

 

然而,欧洲并没有真正接纳他们。

 

“一个人所在的城市叫什么名字,或者自己对自己说住在哪里,有多重要?”帕慕克在《红发女人》中继续询问。

 

他对未来充满信心。伊斯坦布尔存在紧张的矛盾,却不是不可调和。西方文明与东方文明之间,必然有新的契机,等着伊斯坦布尔去认领。而帕慕克,便是那个重新发明“传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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