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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萧红:她比烟花更寂寞|1天1本书 No.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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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8 12:3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8-8-4 06:38 PM 编辑

萧红:她比烟花更寂寞

 菽北 1天1本书  2018-07-04


点击收听主播大同朗读音频



读《呼兰河传》的时候,我常想起《城南旧事》。

 

同样是以孩童之眼看世界,林海音的文字让你觉得明亮、活泼,带着柔软的希望;萧红在文章里的口吻却让人忽略她是一个孩子,只觉得荒芜,孤独,又感伤。

 

她的语言是少见的自然清新,质朴无华,流动的情绪充溢在文本之中,就像来自呼兰河冷冽又清爽的风。

 

可你读着读着,就会明白她是寂寞的,惆怅的,她有解不开的愁肠。

 

否则,她不会写下这样的句子:

 

“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似,为什么这么悲凉。”


 

《呼兰河传》发表于1940年,那一年,萧红29岁。

 

一年多后的1月22日,萧红病逝于香港。

 

“这时香港已经沦陷,她咽最后一口气时,许多朋友都不在她面前,她就这样带着寂寞离开了这人间。”

 

她回忆里的故乡,终究只能遥遥远望。

 


萧红的童年是在自家院子里度过的。

 

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探索院子本应是件新奇有趣的事,可她对院子最多的形容,却是荒凉

 

不只是因为刮风下雨时,那刷拉刷拉响着的满院蒿草;晴天大太阳下,凌乱的砖头、生锈了的铁犁头和打碎了的大缸。

 

更因为,在这荒凉的院子里,发生的事情那么的残忍、愚昧,让人难以想象,遍体生凉。


 

粉房的旁边,住着栓车的老胡家。在外人看来,这家的老少三辈都是值得称赞的,“家风是干净利落,为人谨慎,兄友弟恭,父慈子爱。”

 

胡老太太常年生病,最喜欢跳大神,于是两个儿媳妇就隔三差五地花钱去请,似乎这个家中的每个人,都十足的孝顺善良。

 

夏天,老胡家从辽阳接回了用八两银子订下的团圆媳妇(北方方言,意为童养媳)。

 

十二岁的小姑娘,头发又黑又长,梳着很大的辫子,脸长得黑乎乎的,笑呵呵的。

 

从此以后,“我”家院子里就经常听到哭声,不分昼夜。那哭声很大,一边哭一边叫,那叫声无论离多远都听得见。

 

冬天的时候,哭声没了,胡家开始夜夜跳起大神。

 

跳了一冬天,团圆媳妇就病了。

 

“东家说看个香火,西家说吃个偏方。偏方,野药,大神,赶鬼,看香,扶乩,样样都已经试过。钱也不知花了多少,但是都不怎么见效。”

 

小团圆媳妇一直发着烧,夜里说梦话,总说她要回家。

 

一个云游真人来的时候,团圆媳妇的婆婆才说出了真相:“那(哪)家的团圆媳妇不受气......我只打了她一个多月,虽然说我打得狠了一点,可是不狠那(哪)能够规矩出一个好人来......我是把她吊在大梁上,让她叔公公用皮鞭子狠狠的抽了她几回......我一打她,她就说她要回她的家......我一听就更生气,因此我也用烧红的烙铁烙过她的脚心。谁知道来,也许是我把她打掉了魂啦?”

 

再后来,老胡家决定给团圆媳妇当众洗澡。

 

这一“盛举”激发了整个呼兰河城的好奇心,所有人都抢着去开开眼界。

 

他们把团圆媳妇的衣服撕掉,把她放进满是滚水的大缸。“她在大缸里边,叫着,跳着,好像她要逃命似的狂喊”,可挣扎到后来,她就动也不动,叫也不叫了。

 

跳大神的人怕看热闹的人走了,急忙把团圆媳妇救醒。

 

又扎针,又喷酒,救醒了就再把她放到滚热的水里。

 

那一晚,她被热水烫了三次,烫一次昏一次,浑身热得像火炭。

 

不久后,那个黑忽忽、笑呵呵的小团圆媳妇就死了。


 

“据说,那团圆媳妇的鬼魂变成了一只很大的白兔,隔三差五的就到桥下来哭。

 

有人问她哭什么?

 

她说她要回家。

 

那人若说:“明天,我送你回去......

 

那白兔子一听,拉过自己的大耳朵来,擦擦眼泪,就不见了。”

 

团圆媳妇,悄无声息地死了。

 

这样的死亡对于呼兰河人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

 

更何况,这场闹剧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为团圆媳妇尽了力,也流过同情的泪水。

 

死去的人那么多,他们哪里顾得过来呢?

 

“一切的不幸者,就都是叫化子......人们对于叫化子们是很平凡的。”


 

于是,呼兰河人继续重复着死水般的生活,浑浑噩噩地活着,仿佛不知日月春秋。

 

就像东二道街上的那个大泥坑,淹死了马,淹死了猪,闷死过狗,掉下过孩子,也不见有人来填。

 

就像住在“我”家粉房里的工人,半夜听到房子逐渐坍塌的声音,也只是翻个身就继续睡了。

 

他们还是热衷于那些热闹的活动,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

 

他们消磨着日子,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灵魂。

 

就和这个镇子几千年来的“传统”一样。

 

“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也就算了......

 

那活着的仍旧得回家照旧的过着日子。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人生是为了什么?他们会回答你:“人活着是为吃饭穿衣。”


 

萧红把小城人们的愚昧麻木,残忍的看客心态,和对女性的压迫,刻画得入木三分,俨然继承了鲁迅的风格。

 

但萧红和鲁迅又是不同的。

 

萧红写发生在呼兰河的丑恶和黑暗,她写小城人的麻木与不仁,可她不曾激烈的抨击,或是尖锐的批判。

 

她只是平静淡然地讲述,不动声色。

 

有些时候,你甚至会觉得她是理解他们的。

 

她明白他们的逆来顺受和愚昧无知,不全然在于不求上进和自甘堕落,也因为在长久的压迫下,他们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他们加害别人的时候,也被整个传统迫害着。

 

他们看不见什么是光明的,甚至于根本也不知道,就像太阳照在瞎子的头上了,瞎子也看不见太阳,但瞎子却感到实在是温暖了。

 

她知道,他们就像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中国人一样,被父母生下来,却没什么希望,吃不饱也穿不暖,就这样单调苦闷地生活。

 

所以听到他们的歌声,她才会想:“那粉房里的歌声,就像一朵红花开在了墙头上。越鲜明,就越觉得荒凉。

 

这灰暗的未来,怎能不使人感到悲凉呢?

 

 

如果说,在这寂寞的回忆里还有那么一点亮色,大概就是幼年时和祖父在后花园里的回忆。

 

那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面明皇皇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

 

“我”和祖父一起种小白菜,给祖父戴花,祖父教我念诗,给我烧鸭子。

 

幼小的萧红觉得,“祖父、后园、我,这三样是一样也不可缺少的了。

 

身边是无情的父亲,冷淡的继母和刻薄的祖母,万幸,祖父非常地爱她。

 

小小的孩子依赖着唯一的温暖,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么。

 

但祖父已经年老,他看不到她彻底长大的模样。在萧红还没满二十岁的时候,祖父就死了。

 

祖父死了,萧红人生的光亮仿佛也随之熄灭了。


 

与父亲彻底决裂的她,辗转于北京、青岛、上海、东京、香港等地,贫苦落魄,忧思缠绕,似乎总没有安定下来的时候。

 

到了香港之后,萧红被确诊为肺结核,在医院休养。

 

她并没有一蹶不振,她依然有强烈的创作欲望,只是人在病中,难免会思念故乡。

 

她的心情就如同她在书里写道的:“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在夜里诉说着他的迷惘,又好像不幸的老人在回想着他幸福的短短的幼年。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完成了《呼兰河传》,讲述苦难,也回忆过往。

 


为一座小城作传,似乎是很难写的。更何况 ,《呼兰河传》其实不像一本小说,它没有完整的叙事线索和节奏,也没有一个明确清晰的结局。

 

它更像一本散文,悠远的,舒缓的,是萧红心绪的自然流淌。

 

她的文字,有种逼人的灵气。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能写出最深重的孤独与寂寞,读来只余叹息和怅惘。

 

她用孩子的视角去描述在这个封闭小城里的喜怒哀乐,天真却不幼稚,动情又始终克制。

 

在尾声里,萧红这样写道:

 

“听说有二伯死了。

老厨子就是活着年纪也不小了。

东邻西舍也都不知怎样了。

至于那磨房里的磨官至今究竟如何,则完全不晓得了。

 

以上我所写的并没有什么幽美的故事,只因他们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了。


 

对萧红来说,呼兰河有它的迂腐和残酷,却也承载过她明媚快乐的时光。

 

就像故乡傍晚的火烧云,半灰半白,半明半暗,这就是呼兰河留给她的印象。

 

对这故乡,她恨着,也爱着。

 

那“天空蓝悠悠,又高又远”的童年,已经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只有凄凉的现实和凶残的人们。

 

但总有一瞬间,当她回想起那些幸福的片段,她是不那么寂寞的吧。

 

我真诚地希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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