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分享的第56本书:《东京漂流》
漂流,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可它似乎又是我们人生中的必经之路。灵魂永远骚动着渴望安宁,肉体永远劳作着寻觅休息。漂流过后,我们却又总渴望安稳,希望能寻觅到一处可以容自己长久驻足的所在。不过,也有人把“漂流”当作自己的生活常态。 藤原新也是日本知名的纪实摄影师、作家,曾经获得木村伊兵卫奖、每日艺术奖等殊荣。在多年旅居国外后,藤原新也回到了日本,但回到故乡的他却感到了自己和故乡之间深深的隔膜。藤原新也敏锐地观察、捕捉到了经济高速发展时期的日本社会面临的种种问题,他将自己的所见、所感付诸笔端,创作了随笔集《东京漂流》。
看着三十年前飘在东京的年轻人们,今天在大城市打拼的人们,或许多少能感到一丝共性。 1944年,藤原新也出生在日本福冈县。他家在当地经营一家旧式旅馆,父亲在地方上也颇有声望。由于旅馆价格低廉,往来进出的客人大都出身中下层,且不乏三教九流。藤原新也却没有对这种混杂的环境感到厌恶,反而很喜欢观察这些客人。那些穿梭于旅馆走廊间的旅人,总能为年幼的藤原新也带来世间各种陌生而奇妙的气味。这让他心中涌起了外出冒险的冲动——他想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藤原新也八岁那年,他一个人踏上了电车,一路向西,来到了陌生的市区,独自在街道上闲逛。当然,藤原新也第一次的“离家出走”很快便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他最终抵不过对家的思念,如流浪儿一般跑回了家。环游世界的想法也被暂时掩埋在心底。 家对于我们的意义从来不只居所那么简单。于年幼的藤原新也而言,那所旧式旅馆就像是孕育他的子宫。彼时的他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迫同子宫分离。 在藤原新也16岁那年的春天,由于城市规划建设的需要,他家的旧旅馆被拆除。藤原新也不得不亲眼目睹像子宫一般的家在他面前发出如老象般哀号,最后分崩离析。机器碾碎了藤原新也的家,也斩断了他同旧日生活间的脐带。他们一家人在失去旅馆后逐渐破产,只能背井离乡,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
所幸,藤原新也凭借自己的艺术天分来到东京艺术大学就读于油画系。适逢日本学生运动频繁,学校停课。藤原新也又不像其他人一样拉帮结派地跑去参加这项运动,于是干脆办理了休学手续。于是,在藤原老家被拆除的第十年,他毅然放弃了大学学业与绘画,逃离了东京,逃离了日本,背上相机,在亚洲展开了漫长的旅途。 藤原新也首先踏上了印度的土地。看着眼前贫穷如蝼蚁的人群,灼热的大地,漫天的沙尘,河边的尸体,食尸的野狗和乌鸦……在这些脏污、失序,甚至恐怖的真实中,藤原新也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存在感:“我这个生命体是和自然同在,并且在死生之间漂流的有机体。” 他把自己在印度的见闻如实用相机记录下来,作品在日本刊出后,震慑了很多沉迷于经济奇迹的青年人。 此后十三年间,藤原新也辗转于亚洲的各个角落。当他再次回到日本时,却有些不认识这个国家了。 在《东京漂流》中,藤原新也描述到: “虽然,每个人看起来都容光焕发,街道与绿地都清扫得更干净,整条街上都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然而在我看来,无拘无束的和平的阳光之下,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比我经过的任何一个国家的人群都缺乏朝气。那些面无表情地钓起垂死的鲻鱼,丢到一边任其死亡腐臭的孩子,就是这些人的代表。我从人们脸上更难看出喜怒哀乐,人的魂魄乃至生死都难以辨识。” 这样的日本都市或许是时代的必经之路,无法回避。但对此充满“敌意”的藤原新也却拒绝“融入”,充当起了旁观者,进行自己的“东京漂流”。
与此前一样,藤原新也没有一直停留在东京,他不断踏上前往异乡的旅途。藤原新也终于实现了幼时的环球梦,不过这一切却并不是为了逃离。 “每一次踏上旅途,我总是更加清楚看见自己,以及多年来自己所熟习的世界之虚伪。我凝视这一切,并且让这一切原原本本地映照在我身上。” 与藤原新也相比,那些被高速运转的大城市裹挟着忙碌的人们,才是名副其实的漂流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