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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地人物] 许知远:活着没什么用,死了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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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3 11:1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许知远:活着没什么用,死了就不行 

 2018-03-22 李斐然 人物


在2017年末的一个傍晚,许知远用了两个词形容自己的缺点,一个是浅薄,一个是轻浮。





文|李斐然

编辑|金焰




这是灵魂


梁启超在每天傍晚5点复活,有时候在香格里拉酒店大堂,有时候在望京附近的咖啡馆。只不过,这种复活是有条件的,需要五星级酒店桌子的木质触感,傍晚阳光柔和的光线,耳机里要播放BBC Classic古典乐电台,还要有酒,服务员源源不断在酒杯里斟满红酒,梁启超才会重生,在写传记的许知远笔下。


许知远活得讲究,特别是在他认为与伟大有关的事情上,姿态很重要。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都有特殊的写作习惯,许知远说,他也有。每次动笔前,他都要洗手,把每一页写好的文稿打印出来,以排版格式一页页铺在桌面上审视,行距1.5倍,字间距110%,分毫不差。


不过,这个讲究的仪式总是伴随着混乱:他的一天从中午开始,也可能是下午,或者更晚;截稿日那天他可能交稿,更可能不交;在完成写作之前,他常常又冒出新主意,比如写个林语堂传、李鸿章传、钱穆传,最好去日本或者台湾转转再回来写……


相比于赚钱,对他而言,活着更重要的任务看起来更像是思考,以及做梦。他有很多愿望,收购《纽约书评》,练咏春拳,创造亚洲最有影响力的刊物,成为像埃德蒙·威尔逊那样的人,如果临死之前还有点时间,他还要找个维密天使一起旅游,谈个恋爱,然后再死。


他至今过着单身独居的生活,不喜欢房间里有别人。他也不喜欢看球,篮球足球都不感兴趣,不喜欢集体生活。唯一热衷的运动,是每天下午游泳,一个人去。


没有人能左右他要说些什么,他会在颁奖典礼上,批评现场人很虚伪,都是在假装点赞,也会在为公司的新节目做宣传时,毫不犹豫地解释,因为公司需要收入啊!


只是,坚定的个体自由,如同他的写作开场一样,都只完成了一半。他一度是最有名的年轻主笔,但因为报社的不自由辞了职;后来他差点创造了最有专业精神的商业刊物,也很快分崩离析。


很多倡导自由思想的东西的诞生,都是他提出的主意——单向街书店、《单读》、《东方历史评论》——但很难说得出,后来他都做了些什么。他是一个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音频节目主持人,一个被人刷屏吐槽的尴尬视频节目主角,一个不知道怎么赚钱的书店老板,一个开会没点儿的思想刊物主编,一个拖稿的专栏作家。


在单向空间,许知远是类似吉祥物一样的存在。经营或执行都与他无关。有时候,他会突然冲着书店里的员工大声提问,我们这个月能不能赚钱啊?员工还没回话,他却已经走远了。现在员工们已经习惯,这是许老板的一种象征性的关心,有时候,这位老板还会象征性地发一下脾气,要求整顿公司纪律,开会不准迟到,自己却一直保持着全公司迟到的最高纪录。


许知远说,这是自己的一大缺点,我很浅薄我喜欢知识,但是对纯粹的知识没有那么大热情和兴趣,对世界很多反应都是很感性的,不是思辨的结果。他像是剖析实验白鼠一样,认真地描述着自己的毛病。他说,在这一点上,梁启超也有一样的毛病,我们都很敏感,但不深刻,可以给很多事业开个头儿,但真往下深究,就得靠别人了。


于威和张帆是许知远的老朋友、同事,也是一起创办单向街书店的伙伴。在他们的形容里,许知远是天真的天才,拥有孩子般的单纯和热情


偶尔参加公司的产品讨论会,他会为大家念一段奇克果的书:审美的人追求快乐,然而他是以讲究趣味和优雅的方式来追求的。


这样的许知远呈现在视频节目里,招致了讽刺与批评。网络评论里有人质疑他的,有人批评他面对女性时的态度,还有人反感他说话时不断蹦出来的大词。这个一直贴着以思想为生标签的作家,一时间似乎成了公众集体嘲笑的对象。但在《十三邀》带来最大争议的一期节目后,马东在接受采访时这样形容他所理解的许知远:其实许知远是积极和昂扬的,我们俩那天喝酒还说,他就像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


从我的角度理解,这是因为他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还是独子,从小就很有安全感,他对世界的看法非常乐观。李翔说,他是许知远多年的同事和朋友。在一个大城市里面,又考上北大这么好的学校,毕业之后,迅速地变得在一个小圈子里面很有名,就是少年得志的那种心情,它会影响你之后看世界的很多看法吧。虽然很多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人很愤世嫉俗,其实他本质上,底色确实是非常非常乐观的。


许知远告诉来采访的记者,他很乐意看到以后自己的墓碑上,刻着这样的判语:许知远——活着没什么用,死了就不行。


这很高级。许知远说,这是灵魂。




怎么人们会对我有这样的偏见


2017年双十一即将到来的那个星期,许知远到深圳出差,录制《十三邀》。


这次他的对谈嘉宾是一个深夜情感节目主持人。许知远花了不少时间做功课,坐在通往对话现场的车上,他一直念叨着他对现场的无数想象——去找找现在的工厂,现在的女工还会听情感节目吗?过会儿见了北大的学生也问问,现在这些年轻人,怎么看待爱情的?


但是,现场并不似他的想象。在讨论他所关心的话题之前,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年轻人都在向他提出质询:许老师你为什么老这么愤怒啊?你是讨厌这些嘉宾吗?你是不是天天焦虑家国天下睡不着觉啊?你老骂技术这不好那不好,但技术至少方便我们买东西、叫外卖了,你干什么了?


许知远只能一条条地为自己辩解:我不焦虑,不愤怒,不歧视女性,没有中年危机,并不忧国忧民,倒头就睡,从不失眠,是一个享乐主义者,浅薄的、乐观的享乐主义者跟我接触的人,都知道我是很真的人,我对嘉宾没有任何不屑,我那是对于整个娱乐现象的(不屑),我对个体没有任何不屑,我跟他们私下关系都很好,姚晨有事儿会发短信给我,马东还会找我喝酒呢……


后来,他给老朋友于威和张帆发微信,怎么人们会对我有这样的偏见?太奇怪了。他们怎么会这么想?我并没有愤怒,我只是对于现实,提出一点我的质疑。但是在我们现在的环境里,轻微的质疑就被当作愤怒了。


但是他表现出不屑于回应的姿态,如果一个人能被所有人理解,这得是多么肤浅的一个人啊!


对许知远来说,外界评价是不太重要的声音,事实上,他也根本听不到。绝大多数时候,他只关注来自自己的声音。


有时候人们会把他当作一个娱乐名人,或者是一个想出位的知识分子,其实他不是的。于威说,他的虚荣心不是拥有粉丝,扑过来找他拍个照,他最大的虚荣心是写一本真正代表伟大的好书。其他的都不重要。于威说。


这个想象以外的现实世界,终归有很多地方让他感到不舒服,比如,人们对于消费主义的极度热忱。访谈时,嘉宾告诉他,你可不要聊太久,我晚上要给我儿子抢双十一的礼物。于是,漫长的访谈在双十一抢购到来前结束了。晚上,他看着同桌的人紧张地刷手机购物,连喝了4杯酒。


你说,万一将来真的有一天,中国有一个节日,所有的人都在讨论托克维尔,你是不是会幸福得昏厥过去?在座的另一个人问他。


那我就会对这个产生新的怀疑了。这太可怕了。许知远说,那时候,我就会谈论双十一的重要性。



伟大雄心


许知远渴望追寻伟大,这是他以一个知识分子的姿态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一以贯之的形象,从未改变。他在25岁时就在自己的书序言里明确地说,自己是一位喜欢对世界进行广泛发言的知识分子,在我前面遥遥站着约翰·斯图亚特·穆勒、伯特兰·罗素、埃德蒙·威尔逊、沃尔特·李普曼、让-保尔·萨特……


在某些喝多了的瞬间,他甚至骄傲到有点忘形,希望定义自己是一个贵族,一个身边环绕着维秘天使的东方赫夫纳,一个类似于胡适那样的时代定义者,特别是在定义时代这件事上,他坚信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贾樟柯,我觉得我们青年这一代就我俩了,应该没有别人了。


覃里雯第一次见到许知远,是在家里招待朋友吃饭,而许是最特别的,他非常有激情,非常有亲和力,也拥有难以解释的巨大的雄心和自信


许知远小时候在苏北乡村长大,父亲常常不在家,他跟着做女工的妈妈,6岁才搬来北京。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家里非富非贵,他说自己跟埃德蒙·威尔逊这样的人有一种神秘的联系,他也能成为这样的人,你会觉得很神奇。覃里雯说。


方可成见证了这个时间的许知远。许知远在北京大学的新闻学课堂上,给学生讲课。方可成已经记不得当时他究竟说了什么,只记得他不停地在黑板上写着一个个他们从没听说过的外国人名字,写了整整一黑板。当时许知远不停地问,知道这个人吗,基本上整个上课过程就是说,你们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那时候,他和朋友们闲聊时,最常提及的是一个德语词zeitgeist,时代精神。这个受欢迎的年轻主笔,想要名垂千古,想要巨大的影响力,想过特别刺激的生活。他的参照目标也都很伟大:亨利·鲁斯24岁创办《时代》杂志;胡适27岁引领新文化运动……


Burning,是他在形容年轻时的日子时最常提到的词。这个24岁的年轻人成了《经济观察报》的主笔,他的书写对象是整个世界。张帆说,在经观的那段日子,每周一的午餐都会变成讨论会,没人谈房价涨了,或是哪家餐厅好吃,大家在谈理想主义,谈哲学、艺术,谈大家现在觉得无用的东西


但现在,很少有人再谈这些无用的知识。在北大深圳汇丰商学院,5个学生代表跟对面的许知远对谈。这场对话在第一个小时后就陷入了困局,许知远的脸涨得通红,语速越来越快。他生气了。


刚刚所有的问题,我看不到你们自己。我感觉我在跟一群网民说话。北大学生关心俞飞鸿那期节目,关心这样一个被网络扭曲化的语言环境带来的问题,你怎么关心这些呢?你们从网上带来的那些社会情绪问题,那就不是个体声音,也不是北大精英代表的声音了。


我不想被人认为是精英。我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精英。一个男生这样回答。

这彻底把许知远气到了。那你来北大做什么呢?


我觉得您说到的精英,改变时代的责任和使命感,不仅北大学生,每个人只要年轻都有。只是对于现在年轻人改变世界的方式,或者说是我们的精英化,我们的做事方式,您不是很能理解。我们做事方式不那么尖锐,有时候也不会像您表达这么直白。


这不能说服许知远。他并不认为自己不了解年轻一代,你们非常好理解啊被一些基本的人生渴望所驱动着,就是这些东西嘛。想象以外的现场状况让他陷于持续的焦躁不安,对话全场两个半小时,他一直在讲自己的观点,直到结束都没想起来,他本来是要去跟青年对话,去听听他们的声音。




对女性意识这块儿,我没那么敏感


在深圳,许知远最重要的一个采访在一个办公楼的天台上进行。从傍晚到天黑,他喝了一瓶又一瓶啤酒,烟灰缸被烟蒂全塞满了。这场对话,多半在讨论女性。在一些瞬间,他被问住了。


—你为什么要鄙夷姚晨?


—为什么要让俞飞鸿重看带有性隐喻的电影片段,还在一旁咂摸她的反应,你不觉得自己很猥琐吗?


—得罪了女人都不知道,你怎么谈恋爱啊?


许知远喜欢漂亮姑娘,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实。许知远无法招架女性话题,这可能也是一个事实。对熟悉他的好友来说,这个姑娘问题,是阻碍他成为想象中伟大人物的一大原因。


姑娘,是许知远在描述美好生活时经常使用的名词,也是跟男人熟络关系时,为打开话题常用的必杀技——这里姑娘好看吗?上学、工作、插队的时候,你也谈姑娘吗?


这种方法屡试不爽,直到面对哲学家陈嘉映,这一招失灵了。陈嘉映非常认真地回答他,谈得特少……这是许知远想象以外的答案。他马上回复,虚伪!陈老师!虚伪!不求真!


许知远关注历史人物,尤其是知识分子群体,但人类历史是长期漠视甚至排挤优秀女性的,包括知识分子群体在内。而许知远对这个边缘群体沉默的历史没有兴趣去增加认知,从而不自觉地参与了这种漠视。覃里雯说。


如果仔细看一下他在节目中所选取的女嘉宾样本,就会发现,它遵循的是一个非常单一的标准:一个女性必须漂亮,带着一种取悦于男性的气质,她才能够脱颖而出,进入男性主流话语之中,得到一个对话的机会。


她向许知远提出了这个质疑——《十三邀》里基本是男性,他们在各个行业有所作为,但也未见得那么完美,他们可以被选中成为嘉宾,可是同等资质、同样天分、同等努力的女性,却是被漠视的。女性被选中为对话伙伴,她首选需要成为欲望的对象。但当时,许知远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女性境遇的无知,已经变成一种潜在的傲慢。在专栏里,他这样形容曾经见到的女记者:会议室里的面孔我几乎都是陌生的,年轻得令人惊讶,而且几乎都是女性。像是将几个大学女生宿舍突然平移到了这里……她们都很规矩,很少表达意愿。或许在她们眼中,我已过分陈旧。


然而,回到这段文字发生的现场,当时真实的情景如下:许知远进入会议室,马上高声这样说


怎么都是女生? 


哎,我不是歧视啊,只是惊讶,媒体已经衰落成这样了。


我觉得男性代表生命力。一个行业如果没有男生加入,就说明它已经没有生命力了。


在这样的初次见面寒暄之后,会议室安静了。


或许值得肯定的是,面对批评,许知远是开放的。在那场女性话题尴尬对谈的返程路上,同车的男人批评女嘉宾,抨击她的提问纯属想红、想博出位、没想法纯找茬,只有许知远没有参与这场男人的围攻,一个人站出来替女嘉宾说话,我觉得她挺好的啊,她给我挺多启发的。


而在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发言有所偏颇后,他主动找到当事人道歉,当时给你们留下了那么不愉快的回忆,对不起啊。


对女性意识这块儿,我没那么敏感。许知远说,我觉得人的概念在这个时代被压抑了,所以我首先关注被压抑的人,至于为什么不对其中的女性更敏感一些?我没法面面俱到吧,还没有进化到这个程度。



反省


在2017年末的一个傍晚,许知远用了两个词形容自己的缺点,一个是浅薄,一个是轻浮。


许知远定义的浅薄,是热衷感性认识,不够深刻。相比之下,轻浮是更严重的问题,我对做出批评的姿态感兴趣,对批评对象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很长一段时间里,许知远对具体的现场不感兴趣,一切都是从书本到书本,只有在那里,伟大才会诞生。


2004年5月,阿拉法特病危,在巴勒斯坦的首都拉姆安拉,街头燃烧着轮胎,亢奋的青年打着标语游行。历史正在眼前发生,就在现场的许知远却站在电线杆底下,读一份酒店里拿出来的《纽约时报》。


当时的他这样解释,阅读是一种逃避。真实而巨大的纽约、悬而未决的拉姆安拉,都令我茫然无措,甚至心生恐惧,而书籍、报纸提供秩序、节奏与边界,多么惊心动魄、不可理喻的事件都在页边终止,只要跳过几页,就掌握了历史的结果。


从书本到书本的状态,终于在无数次重复后失效了。用词越来越重复,论据越来越相似,连批评的观点都开始雷同,充满了许知远式的忧伤,这让渴望伟大的作家感到焦躁。


奥运会的前一年,他决定离开北京,穿行中国。对我来说最大的改变,是让我从书本世界进入到更现实的一个世界……我开始逼迫自己去观察真实的世界。许知远说。


在深圳采访时,许知远去了市郊的工厂 。下了晚班的女工们聚在工厂外的小花园,和着强烈的鼓点节奏跳广场舞。女工身上的具体故事,承载着这个时代的种种信息,这也是许知远很想了解的真实。


然而,在这样的现场,他没说话。远远观望了好一会儿跳舞的女工后,他走到距离广场最远的大排档,坐下点了瓶啤酒。他拒绝去广场舞那边搭讪,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是一个非常害羞、内心羞涩的人?要是我能做到这些,我早就红了!


最后,工作人员四散在广场上,试着找人跟许知远聊聊。在等待的短暂时间,许知远突然说话:中国有很多记者有原生态崇拜,我没有。他们以为每一个原生态的中国街头,都有完全不同的故事,我不这么认为。


这就是重回现场的许知远。他并没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沟通,也没那么珍视具体世界的复杂性。但对于习惯想象意义的许知远来说,他去了现场,这已经算得上一点改变。


更大的改变在于,在不写梁启超的休息日,许知远开始记笔记,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感受抒发,里面出现了更多具体的面孔。他去了大火后的聚福缘,也到已然空无一人的新建村转了转。诸如此类的现实是今天的许知远关注的素材,而它们都是一个更年轻的许知远不会在意的瞬间。


这本书(《梁启超传》)让我变成一个非常practical的人,过去很多年轻人的妄想,现在变成很具体的事情。我现在不太讲那些大词了,我要寻找无数个细节去构筑这个东西。许知远说,知道自己有很多局限性,反正也实现不了,那就尽量在能实现的范畴里做得更好一点,就没那么多内心的纠结了。


他常常自己打车去新闻现场,在天津爆炸后,在北京的雾霾中,在拆了招牌的街头。很多时候,在那些时政社会记者放弃报道的地方,还能看到留在现场的许知远。




旅行,音乐,酒和姑娘


41岁这一年,许知远的单向空间终于赢利了。然而,追寻伟大的愿望并没有实现。买下《纽约书评》的梦想越来越远了,他没有成为一个像埃德蒙·威尔逊那样的人。


纯粹的伟大开始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他开始拥抱之前认为庸俗、无聊、烦人的东西,比如美食和旅行的娱乐节目。思想成就我仍然渴望,但它不是我唯一的渴望了。他说,现在生活的乐趣来自旅行、音乐、酒和姑娘,就这些,还能有什么事儿啊?


不过,那个追寻伟大的愿望依然会在每个傍晚5点到来。那种久违的Burning的感觉,会在写完《梁启超传》序言的午夜重回这个作家身上。不过,这事并没准儿。如果赶上作家先生犯懒拖稿,或者喝多了,也可能一整晚上都不会出现。


许知远所写的这个梁启超故事,偶尔会让人产生错觉,似乎正在阅读的是作者本人的经历——一个少年得志的年轻人,因为学识早早卷入了历史变革。他突然成为京城一家报纸的主笔,一时挥毫天下,没人管的时候多写点,御使要参他的时候,就稍微老实一阵子。


在文字中复活的梁启超不再说慷慨激昂的革命大道理,他活在一个个非常具体又充满人情味的细节里。进京赶考的那一年,这个来自广东的年轻人喜欢去哪里逛店、在哪儿吃饭。遇到康有为的他备受冲击,就像是一个在补习班学考试的人,突然碰到了罗振宇,人人都在说革命、变局,就像是现在时髦的人都爱大谈一番AI和ICO。


许知远终于成了五环内甚至全北京最特别的一个创业者。他自由、散漫,满脑子无根据的天马行空。在单向空间,员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会。比较准确的答案是,许老师想起来的时候


许知远给我的感觉就是,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发生变化,包括对他热爱的东西一以贯之的激情,还有对他不喜欢的东西一以贯之的鄙视。于威说。41岁的许知远,依然每天保持蓬勃的创作力,他还是常常突然拿本书,把正在楼上办公的于威拉下来,兴奋地描述新的写作计划,像是一场无穷尽的新想法发布会。


我觉得老许是一个特别幸福的人,很容易被真正的思想的光芒照耀和打动,每天80%的时间都是被这些占据的。他是很难被我们所说的赤裸裸的现实生活侵入的人吧。于威说,所以有时候就会觉得你们这帮人太可笑了,他活得比谁都美啊,而且人家也不缺钱,从来没有活过那种穷酸和窘迫的生活。


现在他的书能够以精装本的形态出现,享受一名中老年作家的待遇。虽然偶尔还是会做一下梦,期望自己的书能卖得像周杰伦的唱片那么多。冬天冷得不愿动笔的时候,和书店里的猫一起窝在暖气旁的沙发里发呆、思考、想下一个选题。


如果说我们的工作有一些益处的话,我觉得是在世俗意义上让人们意识到,原来这样遵循传统方式,依然可以生存的,而且过得还不错。许知远将这种意义定义为无用的价值能不能在一个充满这么多钢筋混凝土,这么多信息的焦虑之中,有一些小小的独立空间,大家在这里能够阅读海明威,听莫扎特,谈论那些非常不实用的东西。


当然,偶尔还是要反抗一下的。虽然坚持不看评论,不作解释,许知远还是在隔天专门发来了信息,那是在傍晚写作时间发来的一大串理性回应,解释一下我的不喜欢解释,因为我身上有一种对现实的疏离感,现实对我没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一种对更恒定的价值的渴望……


那么,这种更恒定的价值,找到了吗?


在找啊!他马上又回到了不耐烦,这不得找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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