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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 黑爪:社交网络上的隐私是怎么泄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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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2 09: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黑爪:社交网络上的隐私是怎么泄露的 

 2018-03-22 黑爪 大家


这件事的粗框架如下:一个叫克里斯托弗·怀利的年轻人,通过《卫报》在大西洋两岸释放了一枚重磅炸弹。揭开了英美两国一年多来针对俄国操控大选调查中的诸多疑云。现在看来,操控的主角并非英美的固定假想敌俄国(当然俄国的身影在整个剧情中不时闪现),而是一位英国绅士、伊顿毕业生的公司“剑桥分析”(Cambridge Analytica)。


在这场战争中,剑桥分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雇佣军,它武器先进,战斗力强,通过脸书,将心理学研究成果与社交媒体大数据技术相结合,并以军事化的“信息行动”为代号,生成心理武器来操控选民心理。至此成为一个星期以来,大西洋两岸所有主要媒体的固定头条。



(一)涉事人物


克里斯托弗·怀利(Christopher Wylie),吹哨人,也是这场信息战心理武器的总架构师。



Christopher Wylie


怀利28岁,加拿大卑诗省人,聪明过人,同性恋。因多动症及阅读障碍而高中辍学,在选举办公室做义工期间,发现自己喜欢政治,对对数据敏感,自学编程,后赴伦敦学习法律,同时一直参与英国自由民主党竞选的竞选工作,提供信息和数据方面的支持。经人介绍,得到亚历山大·尼克斯邀请加入其团队时,怀利持Tier 1 (Exceptional Talent)签证,顾名思义特殊人才,通常发给在科学、人文、工程、医学、电子科技、艺术等领域具特殊才能的人,当时这样的签证一年只发200个。他的博士研究方向是预测时尚趋势,与本事件跨越信息技术、数据科学、文化、心理这一主题密切吻合。


剑桥分析的成立主要基于他的架构设计,他全程参与了与史蒂夫·班农,以及墨瑟家族的谈判,继而创建公司,以及组织了产品的设计和实现。2014年退出公司,2016年开始与卫报接触,经过一年时间的斗争,以及卫报记者的劝说,他走到了聚光灯下。


亚历山大·尼克斯(Alexander Nix), 剑桥分析CEO



Alexander Nix


伊顿毕业生,后在曼切斯特大学取得艺术史学位,42岁,标准的英国绅士履历。


2003年加入SCL(Strategic Communication Laboratories,战略传播实验室)之前曾在墨西哥和英国工作,担任金融分析师。自2007年起,他开始负责该公司与选举相关的业务,声称在全球参与过260个选举活动。他创办了剑桥分析(Cambridge Analytica)用以支持美国的项目,该公司由罗伯特·墨瑟(Robert Mercer)投资。


阿列山大·克根(Aleksandr Kogan),数据科学家,剑桥大学研究员


克根出生在摩尔多瓦,7岁前生活在莫斯科,然后随全家迁居美国。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学习,在香港大学获得博士学位,随后加入剑桥大学,任心理学讲师,是一位社交媒体心理测试专家。他创立了GSR(Global Science Research,“全球科学研究”),此机构专门为剑桥分析提供和分析数据。在剑桥期间,他同时兼有圣彼得堡大学的职位,其研究项目也获得俄国政府的资助。结婚时不知何故一度更名为斯派克特(Spectre),后又恢复为克根。


史蒂夫·班农(Steve Bannon),剑桥分析前董事会成员,前白宫首席策略师



Steve Bannon


投资银行家转型的“另类右翼”媒体人,斯文加利式的人物,善于操控摆布别人。


与克里斯托弗·怀利以及亚历山大·尼克斯初次见面时,史蒂夫·班农是网站布莱德巴特(Breitbart)的老板, 经他提议,由罗伯特·墨瑟投资成立剑桥分析,开展政治数据研究。2016年8月,他成为川普竞选团队的CEO,班农鼓励这位电视真人秀明星拥抱“民粹主义的民族经济”方针,这定将使他入主白宫,其策略获得成功,他为自己赢得了白宫首席策略师的头衔,一度使他成为美国掌握第二权力的人。2017年8月,他与川普关系恶化,出局。


罗伯特·墨瑟(Robert Mercer), 数据科学家,投资人


罗伯特·墨瑟,71岁,对冲基金亿万富豪,最早利用算法决策投资的公司文艺复兴科技公司(Renaissance Technologies)的主要人物,曾任联合CEO,其大量财富均来自此公司的赢利。共和党经费捐献人,美国政治版图上极有影响力的人物。


黎贝卡·墨瑟(Rebekah Mercer),投资人


黎贝卡·墨瑟有斯坦福数学学位,以交易员为职业,其影响力主要来自父亲的巨大财富,罗伯特·墨瑟三个女儿当中的老二。她掌管家族基金,利用该基金将家族财富与右翼政治势力捆绑在一起,例如资助班农的布莱德巴特,更是为川普的竞选倾注了几百万美金。


麦克·克森斯基(Michal Kosinski) 及大卫·斯迪威尔(David Stillwell),心理学家,数据科学家


该算法的首创者。



(二)这个信息战心理武器长什么样?


我们肯定对各种网上流传的心理测试不陌生,追溯回去,故事得心理测试说起。


2007年,剑桥大学心理测试中心的两位心理学家麦克·克森斯基和大卫·斯迪威尔在做一项试验,试图通过某种程度的量化来研究人的性格。


斯迪威尔在脸书上发布了一款叫myPersonality的心理测试app,瞬间爆红。40%的测试对象允许这款app访问他们的脸书用户数据,这一下就让他们获得了几百万人的数据规模,并在其上对性格特征(坦诚、责任心、外向程度、亲和性以及情绪不稳定性等著名的五大性格特质)与用户在脸书上的行为关联起来。


他们采用了很多情报机构常用的工作思路,有一种方法叫做“你喜欢的东西代表了你的个性”,其实验结果展示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分布,例如在脸书上给“我讨厌以色列”点赞的人,通常喜欢耐克鞋和奇巧巧克力。最早对此类古怪分布规律的研究结果表示出兴趣的是波音公司,波音因此全程资助了克森斯基的博士研究。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还知道,波音也是美国国防高研署的赞助人。


等到2013年这项研究取得真正突破,论文发表时,关注它的就不再只是波音公司了。


当时刚读完法律学位,准备着手进行他的时尚预测研究博士的克里斯托弗·怀利读到了这篇论文。这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尽管当时的他也许并没有意识到。


凭借超乎常人的敏感,他立即联想到了曾工作过的自由民主党。这个直到19世纪末一直在运作整个国家的政党,怎么就一蹶不振了呢?他自己曾试图从消费和人口统计学数据中去摸索自由民主党选票的共性,但基本上没有表现出任何规律,他从数据中得不到丝毫信号。


而剑桥这篇论文,好像一支魔杖,在怀利的头上轻轻一点,他顿时豁然开朗,对啊,个性特质(而非他过去不得法去关注的消费和人口统计学数据)可以作为政治行为的征兆啊。比如自由主义与五大个性特质中的高开放度、低责任心之间有极大关联,他联想到神叨叨的教授,离经叛道的嬉皮。


可惜,自由民主党机构对怀利这一设想不来电。


但他很快就碰到了识货的人。SCL选举部CEO亚历山大·尼克斯向他开出了没法拒绝的条件:我们将给予你完全的自由。你尽情实验你所有的疯狂构想。


回望2016年的动荡,怀利的这个构想也许算得上史上最坏构想之一了吧。


怀利于是成为SCL集团这一业务领域包括了国防和选举的私营企业的研究总监。英美两国的国防部都是其客户,他们提供的服务就叫“心理操控”,通俗地讲,就是“操脑仁儿(mindfuck)”——通过信息掌控和支配,而非常规的说服,来改变人的想法。信息掌控支配的全套技术中就包括了我们熟悉的谣言,虚假信息,和假新闻。


这是技术的一方面。



从文化上对人进行心理操控是日后美国国师班农最感兴趣也最擅长的。怀利加入剑桥分析后几个月,2013年秋天,他见到了当时是布莱德巴特网站的主编。也许有读者不熟悉,简单粗暴地概括一句布莱德巴特,就是用来给愤怒的白种男人当键盘侠打嘴炮的一个网站。班农此行来英国,是来给他的好朋友奈吉尔·法拉奇(Nigel Farage)的退欧战役提供精神和策略支援。


怀利和班农的相遇,就像给怀利的星星火苗上浇了一桶油。在怀利眼里,班农非常聪明,世人眼里的他,几乎是保守白男人的代言人,但他偏偏是唯一的一个与怀利谈论过交叉女权主义理论的直男,因为他立刻能够看见,这与他所关心的保守白人青年男子在当今环境下所感受到的压抑之间的关联。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他思想非常开放,欢迎一切新构想。


怀利说他想要验证,政治就像时尚,班农也一听就颔首。布莱德巴特的教义就是,政治处于文化的下游,改变政治就得先改变文化,而时尚是一个有效的文化代理。他还打比方说,川普就是一双Uggs,或一双Crocs,你怎样将人们从第一眼看上去的“靠,怎么这么丑?”改变成争先恐后地都要穿这么一双。这就是班农一直在寻找的。


而怀利所在的SCL集团,基本上就是一个可以雇佣的军情六处(MI6)。MI6作为国家机构所需要遵循的法律法规条款,在SCL身上都不适用,包括收集数据。


在班农的热情撮合下,墨瑟父女出场了。黎贝卡很喜欢怀利,她大概觉得共和党阵营里气息太过朽旧迂腐,需要这种又年轻又另类(比如顶一头粉发的天才小基佬)的血液。


而墨瑟本人跟传统的金主不一样。通常金主是一屋子人里最笨,最不知业务所云的那一位。但墨瑟自己是AI和机器翻译界的先锋,利用算法代替交易员来进行基金交易这件事,他是发明者之一。以他的明锐,他仔细倾听了怀利的讲解,被这一称作“基于计算机分析的个性判断”深深折服,也倾向于相信,其精确度远超人类判断。但作为一名科学家,他要证据。


于是怀利需要数据。


起初,他本能地去联系这一开创性研究的作者,那两位剑桥的博士,希望使用他们的研究数据。虽然谈得成功,但消息不胫而走,另一位研究员,克根跳了出来,说他可以复制克森斯基和斯迪威尔的研究,至于数据,克根自有办法。


一切就绪,老墨瑟掏钱,剑桥分析成立了,克根专为剑桥分析收集和分析数据的GSR也成立了。


克根的办法是先打广告,用有偿测试的方式吸引了不少人在亚马逊网络交易平台Mechanical Turk和网络调查平台Qualtrics上做测试,在克根自己设计的这个叫做thisismydigitallife的app测试结束时,他获得了测试者访问其脸书用户数据的许可,而且不光测试者本人的,还包括测试者朋友的。这样平均下来,每一个“种子”不知不觉中就交出了至少160个其他用户,参加测试的人有大约32万。这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数据就这样被交了出去。


脸书当然知情,在几个星期内这样大量的数据不可能不触发他们的安全警报。但克根面对任何质疑,宣称一句“学术用途”,脸书得此“免责声明”,也就放行了。直到2016年大选前夕,风声四起,脸书的律师才写信给当时已经离开剑桥分析的怀利,让他删数据。


纵观历史,大众被少数精英当作试验品的例子不少。这一次,必将作为置伦理于不顾的一次大型社会实验而青史留名,因为它操纵的是一整个国家,而且是在人们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控他们的心理,而干预的是整个国家的命脉:民主进程。


操控想要达到的目的,是改变人们对现实的认识,改变每一个人心目中“美国是个什么样”这一现实。


在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通过脸书数据,知道了每一个选民可能对哪一类信息已受感染,包括形式、内容、话题、语气,以及重复频度多大等等,才能达到改变其认知的效果。


数据科学家完成了上述任务,剩下的工作由心理学家、策略分析、创意、设计等内容生产者来接着完成,什么样的内容有用就生产什么内容,什么渠道有效就通过哪个渠道投放,以精心研究出来的频度,放在你一定看得见的地方,你点击、点击、点击,就掉进了那个兔子洞。


过去的政客,靠站出来演讲,宣传自己的思想,每个人听见一样的演讲。而这种方式,就好像在对每个选民耳语,每个人听见的是不一样的思想,不一样的信息。


2016年最常见的一个词之一是撕裂,这如何能不撕裂?




(三)会怎样?


脸书的数据已如脱缰之马,而直到此文写作之前不久,扎克伯格才首次公开回应,承认有错。但是谁之过,怕没那么简单定论。


从经济和文化气候上,脸书的“迅速推进,打破一切”(move fast and break things)成为十年来硅谷以致整个创业界的代表精神,这其中显而易见的瑕疵和巨大的隐患,受到社会的津津乐道传颂,以及政府的宽容和鼓励,因为他们推动技术进步,创造就业,提振经济。



无论是不是像这几日各路硅谷观察员所预测的那样,脸书将永远不可能再成为从前那个脸书,it’s fucked;但我相信,就像总会有人在波峰获得最大收益一样,也会有人不幸轮上用自己的教训来警醒世人,敦促改变。


更极端的说法来自纽约大学的一位教授,她认为私营企业利用赛博武器展开信息战,压根就是美国政府自食其果,他们一向认为这是软实力,硅谷就是美国国防豢养的资产,哪知一不小心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而对于另一个参与了这个项目的怀利的小伙伴,如今被内疚击溃而一蹶不振。那个信息战武器,就像当年的弗兰肯斯坦在求知欲和好奇心的驱使下制造出来的怪物,失去了控制。


原标题:《怀利的弗兰肯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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