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猫从世界上消失了》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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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房这件事情，让我和父母关系变好了。这栋房子让父母极其骄傲，他们逢人就说，儿子靠自己买了房子，还装修完了；而父母开心之后，我也开心起来，原来，取悦父母是这样幸福的事。
“儿子，你缺钱不？”我妈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我，“妈给你打一点过去？”
又来了，自从我签了购房合同，每次电话爸妈总要问这么一句。可我真的不愿拿他们钱。
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我就住宿在学校，初中高中都是一个月回家一次，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亲近。
大学在成都，毕业去北京，我遇到的种种问题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他们的经验世界，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们想沟通的意愿，但总是力不从心。我们好像都达成了默契，规律地打个电话，问问近况，然后就挂，直到买了这个房子。
“不用。”
十几秒后，我挂了电话。
其实我妈问我是否需要钱的时候，我已经借了15万了——我还是不想拿父母的钱，可如果，仅仅是如果，还能有10万，会不会轻松许多？——我心里想。
本来，我没想买这套公寓，也没准备在任何地方定居，我辞职时才23岁，想着到不同的地方都住上一两年，写出一些东西，收获一些经验再说。离开北京后，第一站就选了大理——环境好，交通方便，只要住在市区，物价也是小县城水平，自由职业也支撑得起。通常，我有一半的时间在各地采访，一半的时间回来休息。
就这么住了一年，2017年春节前后，我忽然觉得半定居的节奏更合适我。我想有一个能够养三只猫的据点，有一个能够摆放我的书、纪念品和植物的地方。和女朋友简单商量了一下，就我租的这套loft，每月租金要2000，但买下来，月供只要1100。当时，我正好有一笔钱，够首付的一半，又借了一些，能够支撑杂七杂八的税费，挑选了一个月后，买下了这套和租的房子户型相同、楼层低一点的房子。
没想到，这套房子却带我们进入了一层层的麻烦里：首先，楼上漏水很严重，一直没解决，交易时中介和房主瞒着没说；其次，原来的房主拖欠了7年的物业费。
楼上的业主拒绝解决漏水问题，他已经把房子出租出去，想置身事外。为了督促他解决问题，一天物业断了楼上的水电，楼上的租户直接把车停在小区地下停车场出口，人就走了。一个上午，小区都充斥着鸣笛和咒骂声，最后，物业只好打电话求他，看着他慢慢悠悠地回来，磨磨蹭蹭地把车开走。还有一次他跑下楼，威胁我家正在施工的水电工人：“信不信老子搞死你？”
这些纠纷发生的时候，我人在北京，是女友在大理处理的——我存款本来就不够，又少估了装修预算，只好跑去北京接了个影视周边项目填窟窿。为了省钱，我带了个睡袋，辗转住在几位朋友家，每晚再写点小稿子。
每隔几天，女友就给我更新装修的进展，当然，还是只能做基础部分：隔层钢架、底层水电，到了做吊顶的时候，漏水问题就搁置不了了。几次争吵后，女友说，我实在精疲力竭，你回来解决吧。
5月我回了大理。先去找中介，让他们催促前房主出面解决，中介当着我的面给前房主打电话，无果；又去了物业，物业说先把前房主拖欠的物业费交了，他们才能帮助我协调。
被中介和物业踢来踢去的皮球让我和女友又焦虑又光火。有那么一阵子，我俩关系很紧张，一点小事就要吵架。我想找朋友倾诉，但没人理解我说什么，他们只会盯着我的月供，惊叹怎么有这么便宜的房子。
我给胖子打电话，年初时他也想在广州买房，和父母看了一个多星期，临签约，房主东忽然要2万签字费，他一怒之下不买了。结果，广州房价坐地起飞，等到年中，那套房子涨了一倍多，现在一提房子，他就爆炸。
我给表哥打电话，他半年前在上海郊区买了一套120平的新房，现在月供11000，逼得他辞职创业，现在一聊天，就算着公积金、房价和贷款。
只有学弟韬韬能理解我，他家在嘉兴，最近拆迁，要分两套紧挨上海的楼房，意气风发，也谋划着装修的事儿。只是，每聊几句，他都会突然说回他那即将到手的房子。
“杜哥，你说这房价会不会降啊？毕竟我们离上海还挺远……”
“哎，上海能把我们镇吞并就好了……对了，你刚才说啥？”
房子让每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算了，我也神经兮兮，听了别人的痛苦，我居然心情好了不少，毕竟，我月供低嘛。
● ● ●
有一天，我给楼上房主打了5个电话，全被挂断。女朋友回老家补办身份证，我孤零零地坐在滴着水的毛坯房里。这时，妈妈的电话又来了。
“喂，儿子，装修顺利吗？”
我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一股脑把这些麻烦都告诉了妈妈。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一下讲那么多话，好像初中时候，每个星期五回家那样。妈妈听了很愤怒，又把电话给了我爸，爸爸听完，气得要坐飞机过来帮我打官司。
那通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我都不记得上次跟父母说这么久是什么时候。末了，妈妈又问我：“孩子，缺不缺钱，妈给你汇一点儿？”
“唔，你有多余的吗？”我问，“要不你给我拿两万。”
“两万哪够啊？你这傻孩子，肯定缺很多！”她的声调明显激动起来。
那天她给我打了5万，几天后又打了4万，这两笔钱帮我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之后，我没再挂过父母的电话，因为我发现房子这个话题是无限的：隔板，窗台石，钢架，地漏，水管，总有的聊。父母还想飞到大理帮忙，我拒绝了。
钱的问题缓和后，我心情也好了不少，经过朋友介绍，我准备找律师介入。外地人和大理本地房主打官司的挺多，律师靠这个赚了不少钱，那就让他们再赚一点吧。
在大理，古城和洱海周边景区的房租比我住的“下关”贵了一倍多，物价也更接近北上广。下关是近代云南重要的商品集散地，现在，紫云批发城还是滇西南最大的批发市场，新建公园的灰色交易威名赫赫，它们和新移民聚集的古城区风格迥异，又互不干扰。
我出门散步，走到旁边村子里，拐了几个弯，发现一栋铁皮房子，外面一圈杂草，上面写着：“随地大小便，抓住往死里打”。我又走过一个巷子，经过一个小超市，门口摆放着一台娃娃机，一个带着厨师高帽、白围裙的师傅目不转睛地盯着机械爪子，看起来一直没抓到。我凑近了看，娃娃机里放的都是香烟，贵的有红塔山、玉溪，便宜的是紫云、软红河。我继续散步，一刻钟后我转了回来，发现师傅正在晃动娃娃机，双手抱着机器，右脚蹬在墙上，厨师高帽一抖一抖，娃娃机也跟着一颤一颤。超市的收银台是能看到的，也没有人阻止，我看着他晃了很久，可娃娃机坚定不移，就是不掉烟。
所以，堵停车场出口、威胁要把工人弄死、日常被放鸽子、电梯里总有人吸烟，门口被偷懒的邻居放垃圾……这些都没关系。
我买了房子，就是想和这座城市亲热亲热。
● ● ●
我被朋友介绍到李律师事务所，李律师早年在深圳和香港做法律顾问，90年代末辞职背包旅行，在大理与太太相恋结婚后，便扎根在这里，在一家律所做出庭律师，在本地逐渐有了名气。
我和李律师约好在一座别墅见面。那天正好下雨，我湿漉漉地走进去，他让我坐在一楼的沙发处，倒了一杯热水给我，开始询问基本情况。没一会儿，他让我去找合同，看房屋质量保质期，拿到之后才能做下一步判断。我手里没有，购房时也没移交，只能到物业那里拿备份。
正好中午，李律师要去城区办事，顺便送我。路上他问我住在大理一年的感受，有没有交到本地朋友。我说朋友不多，主要还是古城区的新移民。
“不少人夸赞这里风气包容、开放，这是表象”，他说，“实际上，外来人和原住民各玩各的，都有自己的一套，收完房租，互不干涉，看起来就像是包容了。”
第二天，我从物业那里拿到了质量保证书，把保质期年限告诉了律师。他回复说，年限不是很有利，如果走法律程序，要先搁置装修，找第三方凿开隔层，鉴定属于哪里漏水，这部分的费用我要垫付，并且至少持续半年。如果我能够接受，再把具体的文件带给他。我问，没有别的办法吗？李律师说，有，给楼上房主打电话，告诉他，你可以出一部分费用帮助维修，这样反而比起诉划算。
我在两天时间内换了5个电话，终于找到了楼上的房主。一番糖衣炮弹的寒暄后，我提出负担一半费用，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们见面谈了一下，他要求我写一个协议书，纸面保证由我来找人施工，我来垫付费用，最后他检查，再支付剩下一半，并且，之后再出现漏水，由我负责。
我们愉快地签了字，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水电工进到楼上敲开地板后告诉我，漏水和房屋质量没任何关系，就是他们装修没做好防水。我说知道了，继续弄吧。
我给父母打电话，他们也觉得这样最划算，开工要紧。父母又提醒我，要和楼上租户缓和一下关系。
果然，楼上房主签了字就撒手不管了。修理漏水，要敲开卫生间地砖，敲碎哪部分，要补多少瓷砖，挑什么颜色，工期多久，都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还得去拜访楼上的租客，安慰他，和他协调。因为一定会有一段时间，他一家人都不能上厕所。
两天内我硬着头皮去敲了三次门，开门的都是一位老妇人，不会讲普通话，交流很困难。她抱着一个小孩，看样子才出生不久，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家的男主人要下楼威胁，为什么他要堵在车库门口。
老妇人最后给了我一个手机号，说他儿子白天不在家，只有晚上回来。我打了电话，对方居然很客气，说抱歉，之前沟通有问题，约了两天后下午在家里见，他姓吴。
我按约定时间到了，吴先生睡眼惺忪，招呼我进去。老人没在，小孩也没在，吴先生说，已经送去朋友家暂住，可以开工了。小孩子才出生三个月，岳母从山里过来帮着照顾，自己开着酒吧，昼夜颠倒，实在是忙不转。
我赶紧向他道歉，无论如何，装修都影响到才出生的娃娃，他挥挥手，说能理解，谁家都有这么一摊子事儿。我们坐在一起，互相交换了对彼此房主的厌恶，达成了共识——都怪他们，他们不是好人，说着说着，气氛温馨起来。
一瞬间，我仿佛觉得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假象，眼前这个方脸、中等身材、穿着衬衫牛仔裤的男人，也从掏刀子弄死谁的流氓，变成了温柔礼貌、又有责任心的父亲。
吴先生是贵州人，90年代跟着朋友到大理，先在汽车维修铺当学徒，后来又去做空调销售。他很擅长打点人际关系，业务增长得快，两三年，就成了滇西片区的主管，五年前，他和朋友在沃尔玛背后开了一家大型酒吧会所，“这行谁都有点副业”。
那一片是大理的夜生活中心，一过凌晨，就停着不少豪车，他给我讲各个酒吧、足疗的特色服务，讲老板们的神通。后来我加了他微信，朋友圈里，经常凌晨两三点看见他发照片，模糊的莺歌燕舞，酒瓶七拧八歪，配的文字是：“哈哈，跟老子喝，喝不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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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吴先生那天心情不错，还是我们一起在背后说各自房主房东的坏话培养了友谊，他对我一直很客气。聊着聊着兴奋了，他站在窗口，给我指以前他住的地方。
“最早来，哪有这些楼？下关就这么点儿地方。咱们这栋楼还是村子、田地呢。以前住泰安路下边，一个月才100块钱。”他指着指着，到了对面的山坡，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你知道这座山为什么这么秃吗？”
他一说，我才第一次感觉到，我们正对着的是苍山最南边的那一座山，确实比北边任何一座都秃。
“可能是风口？”我说。
“啥呀，不是。都是被油漆泼的，”吴先生说，“有一年这山着火了，烧了几天，正好那阵子全国林业检查，给大理这边急坏了，怎么办呢？有人听说别地方拿直升机泼绿油漆，骗过了检查组，于是咱这边也这么干。那几天，这一片全是油漆味，一个多月我还能闻到，这之后好些年才重新有点植物，都长不高。”
“骗过检查组了吗？”我问。
“怎么可能嘛，检查组从这一经过，就问，你们洒油漆了吧？”
我们一起哈哈大笑。趁这时，我提出每天工人来施工，请他开门太麻烦，能不能给我们一把钥匙。
“没问题，”他非常爽快，“还有这里有矿泉水，那边有零食，你们随便，我中午起来出个门，下午你们自己折腾。”
我把钥匙给了水电工人，头两天，开门关门我都下楼来看，没出什么问题，但我马上要回北京，于是嘱咐他替我看管好。期间，除了有一天吴先生醉酒厉害，耽搁到傍晚，其他时候都很顺利。
北京的日子总是比大理快一些，一个星期之后，我正坐地铁赶去郊区的朋友家借宿，突然接到了吴先生电话。信号不好，我前两句没听到，只听到他语气很冰冷地说：“小杜，你这件事情办的很不妥当。”
我立刻趁停站跳出车厢，仔细询问。原来，吴先生招待完官员，半醉着回家后，突然发现大门敞开，家里凌乱不堪，当天正是水电工人往里面搬新瓷砖，显然，工人没关门。
“吴哥，对不起，这是我的不对，我太他妈丢人了！”我无地自容，只好不停道歉，“你看看有啥损失，我赔偿你！”
“损失没有，就是一个旧的iPad不见了，我也用不着你赔，”他说，“但是这件事情，我特别不高兴。你看看家里乱成啥样？”
我都不记得后来说了几次对不起，好歹让他的情绪平复了一点。事后，我很庆幸那天与他畅聊了半下午，没这层情面，真担心他立刻把我家门砸了。那之后，我打电话给水电工人，破口大骂，命令他立刻给吴先生打电话道歉，并且赔人家iPad。水电工人第一次听到我这样爆裂，竟然蔫儿了，再也不像往常吊儿郎当。
连着打了几通电话，我坐在陌生的地铁站，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为什么要惹这么一堆麻烦？为什么非要在一个和家乡、工作、朋友都不沾边儿的地方买房子？自己没经验还不小心，被中介和前房主欺骗，现在折腾到一个每个人互相吵架的破事情里？
那天之后，和吴先生的关系再也没法修复，只得完工了事，水电工人和装修公司也听不到我任何好话，只有下命令和挑毛病，前房主打电话，希望能把放在中介的交易押金提前拿出来，我和女朋友拒绝了，开什么玩笑，物业费欠了7000多，还瞒我们漏水，现在想起来还有交易押金咯？
硬装修完成，比预计工期晚了3个月。
收工那天，楼梯护栏倾斜，二楼窗台石裸露，墙面的漆点没有刮净……我扣了装修公司一些钱，算了。
这也是我学到的一课：如果你想买一个房子，最好检查一下它的楼上漏不漏水，否则，你可能会和所有人闹翻。
房子又装修了一个多月，陆陆续续搬进了家具，添置了小物件，持续通风，终于赶在出租屋到期那天搬了进去。
住进去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女友支教项目开学去了村里。那天晚上，我在没有窗帘衣柜、窗户漏风的新屋里，感受不到一丁点乔迁的快乐。好在几只猫蹦蹦跳跳，它们爱这个带楼梯的跃层，多少还是让人欣慰。
之后的日子，我还是慢慢喜欢上了这间房子。毕竟，我可以按自己喜好添置任何东西。我终于可以永久地摆放我的书，离开大学后，它们就被迫颠沛流离，从来没聚齐过。我还能放心地养猫，它们从北京上海空运过来，结束了被寄养的日子。我养了几盆植物，屯了几十瓶精酿，再也没有房东，没有身是客的忧虑。
我办了一张沃尔玛联名的信用卡，因为每周五可以有5%的折扣。我关心周围的店铺，关心不同的会员卡日。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我可以翘首以盼太多东西——新的高铁站明年修通？好像要在宾川盖一个新机场？这里第一家大型商业综合体开业，第一家麦当劳、星巴克、必胜客入驻，我都去了现场，人山人海。景区和古城的文艺气息依旧吸引着全国的游客，与此平行的本地人市区，却剧烈地从县城向城市迈进着。
我家楼下是西洱河，两年前来的时候，河边有一个自发的集市，去年修路，搬进了路边的村子里。大理的市区，其实就是曾经的下关镇，加上一个个村子，几十年来，不断征地，留下了一片片农村宅基地和夹缝中不断扩张的楼盘。道路、机关单位、海关旁边，就是一片片没有耕地的农村，刚开发的大型体育场，紧挨着的就是不再打鱼的渔民。我家楼下的集市就是这样，就连我住的这个楼盘，也是开发商从这村子买的地盖的，现在，一层商铺还属于村委会。
我和女朋友喜欢楼下这个集市，它像大理的很多小市场一样，一个个小摊，旁边农村的阿婆阿公背着一个背篓，装着才摘的豌豆尖，荸荠，海菜，或者一只老母鸡，一塑料袋小银鱼，新鲜又便宜。
一次，我们见到一个塑料布摊在桌子上，摆了几十盆碗碟，都是剩菜剩饭，标价几块钱一碗。我上去问，这是哪里的剩菜吗？小贩是个中年男人，很直白地说，是啊，他就是收办宴席的剩菜，然后在这里卖。
女友很喜欢集市里一家卖的炸糕，有时候摆摊的是男人，炸糕就不好吃，有时候是老婆婆，炸糕就很可口。可惜只出现了两个月，后来再也没见过。
等我的房子装修完，楼下的路也快修好了，路边盖起了一排双层商铺，是村委会看中了集市的商机，和一位老板合作做成了农贸市场和商业街，招商了很多饭店、超市，两边立起来牌坊。原来的路段不再允许摆摊。听商贩说，商铺租金比原来贵了一倍，也可以一次性花几万到几十万块钱买下来铺子。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单枪匹马的阿公阿婆们，没想到，他们继续在监管的空隙打着游击，背篓如此方便，拿着就走，停了就卖，反正就一点点鱼、菜和米，公交车一块钱来，一块钱走，我依然能买到自家的西红柿，小银鱼，幸福感油然而生。
如今，我终于淡去了客人的感觉，也喜欢上了这座小城。
漏水问题搞定后，我依然要面临物业催收欠费，前房主在押金和物业费之间反复推诿，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催促。
一天，我又给他打电话，说这个事情，他忽然义愤填膺，责怪我不要欺人太甚。我一头雾水，他愤愤地说，你看看下关的房价，哪个不涨了几千块？我卖你房子已经亏了十几万，这点钱你还计较？
挂断电话，我查了一下，目瞪口呆，房价涨了1/3，据说，是因为去年大城市雾霾，跑来一批买房的，加上附近拆迁户购房，8年没怎么涨的大理楼市，在2017年暴涨。这之后，我居然真的不好意思再打给前房主，好像我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而买房这件事情，让我和父母关系变好了。
这栋房子让父母极其骄傲，他们逢人就说，儿子靠自己买了房子，还装修完了，他们再也不变相地劝我省钱攒钱。更惊讶的是，我发现父母开心之后，我也开心起来，原来，取悦父母是这样幸福的事，我们终于有了共同话题。
当然，房子也成为我交朋友的噱头，再碰见本地人，我都会随口聊起房价，对方立即兴致勃勃。我会讲起自己买房装修的艰辛，对方也会夸赞我买房的时机，末了，我们共同批判外地人来炒房的恶劣行为。
讲多了，我开始越来越有本地人的感觉，故事决定了每个人的身份认同，我的大理故事虽然不多，但买房子这个，够用了。
编辑：沈燕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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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21 04: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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