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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间] 《真实故事计划》第262期:收到15000封求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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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5 05: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收到15000封求偶信 

 2017-12-15 张毅 真实故事计划

我们决定用J、Q两张牌各代表两位姑娘,抽到哪张就去和哪位姑娘见面恋爱,结果,两次抽到的都是J。


NO.

262

老周那时并不老,二十七八岁。战友们称呼他为“老周”,让人觉得亲热,或许还有一些尊重。

老周是农村兵,家中长子,颇得父母重视,念到了高中。但他并没有考取大学,于是参军入伍,希望走出农村。

入伍后,老周计划在部队考军校,成为军官。可考了两次都没考上,无奈之下去读了士官学校。那时士官学校毕业后叫志愿兵。志愿兵是兵,不是官。能力强,表现出色的志愿兵才有机会提干成为军官。 

老周算得上是“能力强,表现出色的志愿兵”,在士官学校读书期间,就颇得教员们器重,当上了区队长。从士官学校毕业后,原本分配回老连队,因为写写画画的能力超群,被选调进了机关大院。在机关,老周的能力似乎并不逊色于那些干事参谋,但身份是有区别的,人家是军官。那些干事参谋对老周倒真是没有一点官对兵的居高临下感,毕竟,老周的能力水平摆在那里。

进了机关没几年,老周作为提干对象,档案材料被送到了上级机关。老周成为军官,指日可待。可是,审核档案时却发现老周的档案有涂改的痕迹。按照规定,档案材料如有涂改痕迹,是绝对没有提干资格的。

原来是老周参军入伍时,乡武装部的民兵填错了涂改的。处里的领导让老周回老家武装部去开个证明材料。老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份盖了鲜红公章的证明材料带回了部队,可是,却已过了当年的提干时间。处里领导对老周是真不错,第二年,又将老周作为提干人选报了上去。可是,在审核档案时,发现对于那一年的提干政策来说,老周,超龄了。 

大门,从此对老周关上了。

战友们在心里替老周唏嘘,可老周从来没说过什么,工作也依旧兢兢业业。

处里的同事对老周依旧尊重,领导对他也是没话说。老周一个志愿兵,而且还没成家,按理说,只能住集体宿舍,但考虑到老周的年龄与兵龄,还有为了方便他的工作,处领导破例为他安排了一间单身宿舍。

老周的单身宿舍常常成为战友们聚会的场所,大家一起做饭聚餐,打打扑克。老周和丈夫是同乡,他比我丈夫大几岁,还是丈夫的班长,对他照顾不少。考取士官学校后,老周经常写信鼓励丈夫考军校。

丈夫考取了军官学校,毕业后分回老连队担任连长,从士官学校毕业的老周当时也还在老连队。后来,他俩又先后被调到机关。

一个周末,一大帮战友照例在老周的宿舍吃饭、打牌。大家纷纷道别时,已经夜幕降临。我和我的丈夫最后离开,老周说要送送我俩。我们三人走在夜幕中的机关大院。说是送我俩,可是,老周却孤独地一人走在我们前面。夜色中,他突然举起双臂,似乎要大声呐喊,发出的却是压抑的声音:“老天爷,你待我不公!”

老周年龄不小了,却还没有成家,甚至没有对象。老周家里人急得很,战友们也纷纷为老周出谋划策。他是心高气傲有才气的人,不愿意按照家里人的安排回村里娶“小芳”,通过军队里那些热心的嫂子们牵线搭桥认识的姑娘也没有看对眼的。

老周业余时间经常写作投稿,认识了情感杂志的一位编辑,就想着也登个征婚启事。把启事发过去,才知道等着上杂志的征婚启事已经排到了半年以后。后来,在那位编辑的协调之下,帮老周的征婚启事插了个队。

老周的征婚启事在杂志封三刊登了,来自祖国各地的应征信件如雪花般向老周飞来。

起初,每一封信老周都亲自回复,后来信件越来越多,实在没办法一一回复,老周只能选择回复那些在信件中夹了照片的,并且退回那些觉得没看上的照片。后来,单凭老周一己之力,连这种回复都难以完成了,因为,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老周收到了一万五千多封来信。老周在征婚启事上曾许诺:“来信必阅,有照必复”,老周不愿失信于人,于是,战友们纷纷领到了看信回信的任务。 

丈夫工作比较忙,他的看信回信任务就只能由我代劳。那段时间,阅读信件给我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欢乐。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姐姐,说自己拥有高超的按摩技艺,如若与老周结缘,一定能将老周按得舒舒服服,延年益寿。我代高大魁梧,血气方刚的老周神往了一番那迷人的景象,忍不住笑得趴在桌子上。

还有一封信让我印象比较深刻。写信的人是一位读初三的小姑娘,似乎生活在偏远的小县城,她说她崇拜军人,但小城的军人并不多,有一个消防中队,那里的人穿着军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正的军人。小姑娘觉得海军很神秘,从未见过,问能不能给她寄一个军帽上的帽徽。我将这事告诉老周,老周专程为那位小姑娘寄去了一枚帽徽。 

说真心话,来信和照片虽多,但高质量的并不多见,不论是文字水平还是照片上的形象,能与老周匹配的还真不好找到。后来我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姑娘,是个小学老师,字迹娟秀,文笔清新,随信所附的照片,看上去也还清爽。我将这个叫黄玉娟的姑娘推荐给老周,那个时候,他正跟两个女孩保持着比较稳定的通信联系。老周比较倾向的是一个叫王芳的姑娘。

照片上,王芳看上去很漂亮,长长的头发,高挑的个子。王芳在一所艺校读书,但不是全日制的学生,是半工半读。在通信中,王芳似乎讲到家里条件不是特别好,因为这个原因,老周给王芳寄去了好几百块钱。当年的那好几百块不是一个小数目。老周是认真的。但是通信了一段时间以后,老周感觉到,王芳性格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比较急躁而且爱抱怨。

剧照|《芳华》

后来因为工作忙,老周有一段时间没有给王芳写信。不久之后收到了王芳的一封信,扑面而来的怒气兼怨气,王芳说很久没收到老周的信,很想念老周,但也很生气,将老周以前的信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忍不住将那些信揉成一团扔一边。老周寄过去的照片在桌上对着她笑,她也生气地将照片扔到了地上。王芳如此描述自己的心情:“我都快烦死了,你是出车祸了吗?还是掉海里淹死了?再不回信,我就跑到部队来找你了。”

老周接到这封信,心情很不好,感觉这个叫王芳的姑娘,不仅脾气急躁,估计修养也不是特别好。老周就想把这件事,暂时放一放。

另外一个姑娘,是江苏的,头几次的通信觉得还行,照片上的人看上去也清秀可人。后来在信中又附了几次照片,却感觉照片上的姑娘虽然漂亮,但眉目神情却似乎显出几分俗气。所以,老周对这次征婚,开始有些心灰意冷了。在我将黄玉娟推荐给他的时候,他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更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跟黄玉娟通信两个来月,老周的休假报告批下来了,他计划利用假期去跟通信的姑娘见个面,看能不能确定恋爱关系。

当时老周想去见面的姑娘,除了黄玉娟,还有那位江苏姑娘。至于是先去见江苏姑娘还是先去湖南见黄玉娟。老周有些举棋不定。从照片上来看,似乎那位江苏姑娘更漂亮一些,所以战友们意见统一,毫无疑义地认为要先去江苏。 

我一直倾向于湖南的黄玉娟,觉得她文笔不错,字也写得挺好,有一定的文化素养,而且是个小学老师,职业稳定。而那位江苏姑娘呢,好像文化水平不高,字写得一塌糊涂,还好多错别字。 

军中热血男儿们与我的意见不大一致。他们觉得字写得好不好有什么打紧?而且据说女孩子的长相与她的书法恰恰成反比。

大家争执不下,我丈夫喊一声:“拿扑克牌来。”

用J、Q各代表一个姑娘,反面朝上,让老周摸三次牌。结果三次有两次摸到了J,而J是代表湖南的黄玉娟。

命中率如此之高,自然引起众位兵哥哥的关注。大家拿着黄玉娟的照片和来信反复后,都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黄玉娟的文化水平确实比江苏姑娘高一些,也显得有修养一些。但是,看照片,她也确实没江苏姑娘漂亮。我一针见血地指出:“江苏那个女孩的是艺术照,修过的,肯定好看一些咯。人家黄玉娟的是生活照,真实一些。” 

兵哥哥们还是割舍不下那打了柔光又似乎披上了一层朦胧面纱的艺术照上的不知真假的美人儿。这让我对于“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和更深层次的理解。

一位战友提议:“要不再问问老天爷的意思?” 

这次不用扑克牌,而是取硬币一枚,朝空中高高抛起,币值朝上,去江苏;反之,去湖南。三局两胜,又是湖南,又是黄玉娟。

老周接受命运的安排,高高兴兴,整装启程,奔赴湖南。

老周在湖南见到了黄玉娟,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完全打消了“如果不行,就去江苏”的计划。从湖南回部队,他在战友们面前对黄玉娟的评价是:“文静秀气,知书达理,而且还漂亮,比照片漂亮一百倍。” 

剧照|《芳华》

俗话说:“老男人恋爱,如同老房子着了火。势不可挡。 

年近三十的老周自然是算不得老男人,但血气方刚,又常年生活在雄性生物扎堆的地方,不曾亲近过异性。突然遇到了那娇俏迷人,无比对自己心思的姑娘,爱起来,那势不可挡的劲头,跟那老男人也是有的一拼的。 

从湖南回来之后,老周经常性地处于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的状态。一天一个电话,一天好几封信,这还不够,后来发展到一个一个电话,一封一封信的催玉娟来部队。 

玉娟虽然也处于热恋之中,但明显淡定多了。再说也确实走不开,作为教师的玉娟哪能说来就来呢。

后来,老周实在熬不过内心的思念,给黄玉娟拍了一封电报:“再不过来,你就等着来收尸吧。”玉娟收到电报,芳心大乱,陷入甜蜜的痛苦之中。急急慌慌找校长请了一周的假,来到相思病晚期患者老周身边。

两人相处的时光很甜蜜,也很短暂,转眼间,玉娟该返程了。 

火车票已经买好,下午三点的。中午,二人在老周的单身宿舍依依话别。说着说着,老周突然又舍不得放玉娟走了。一本正经地说要去换票,并将玉娟的行李藏起来。玉娟不干了,说学校那边不好交代,哄孩子似地哄了老周半天。老周却仍不答应。

玉娟佯装生气:“你不让我走,我就从阳台跳下去。”说着,人已到了阳台上。

老周的单身宿舍在二楼。从二楼的阳台跳下去,那只是黄玉娟的一句玩笑话,也是恋爱中女子的娇嗔。自取灭亡的事谁会干啊?可是,玉娟趴在阳台上往下看,却发现一楼的住户临着阳台的那间房间的门大大的敞开着,真的是大大的敞开着,因为木门的一角都露在阳台外面了。

玉娟腿长个高,估计跨过阳台,就能轻轻松松地踩在那扇木门上面。从一楼的木门上面跳到楼下的水泥地上,那就更是轻而易举了。黄玉娟跨过阳台,踩到了那扇木门上面,打算从木门上跳到楼下的水泥地。

她不知道,一楼的那扇木门的门栓其实坏掉了。住户将那扇门搁在阳台上,等着管理科派人来修呢。玉娟苗条清秀,坏掉的木门也支撑不住。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老周一个箭步跨到阳台上准备阻止玉娟时,只是轻轻的触碰到了玉娟丝绸般光滑的头发。

老周狂吼着冲下楼去,抱起玉娟发疯般地冲向部队医院。 

黄玉娟高位截瘫,估计一辈子都得在轮椅上了。军医跟老周的战友们嘀咕:“像这种摔伤的病人不能用这种方式送医院,如果用担架,情况可能会好一点。”没有人敢把这话说给老周听。

玉娟出院后,老周向单位打了结婚申请报告,同黄玉娟领取了结婚证。那年年底,老周退伍了,去了湖南黄玉娟的家乡。

夫妇俩回到湖南后,日子非常艰难,老周除了拼命打工挣钱之外就是专心专意地照顾玉娟,听说她的情况渐渐在好转。有一次他寄来一张照片,他妻子能扶着轮椅站一会儿了。又过了一两年,老周夫妇生了个健康的男孩。我们为老周夫妇高兴,也感叹天无绝人之路。

可后来有一次,老周打电话给我丈夫,说想把他儿子过继出去,让我丈夫给他找好个人家。我们当时感觉,他其实是想让我们收养孩子。丈夫劝了她,也感叹以前那么刚性子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灰心。老周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后来说,孩子太调皮磨人,常常惹得玉娟哭。 

在那个电话之后,我丈夫又主动联系过老周几次,老周没再提这件事。 

后来,大家忙着各自的工作、各自的生计,再加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年的那些老战友退伍的退伍、转业的转业,除了丈夫仍然在部队,其他的几乎全部离开了,所以有几年我们与老周夫妇俩几乎失去了联系。

有一年,我丈夫却意外地接到老周的妻子黄玉娟的一个电话。没说几句,玉娟就哭了起来,说实在是心力交瘁,顶不住压力了才打这个电话。 

老周身体强壮,当年在部队时,能喝白酒也是出了名的,一次一斤多没问题。退伍回到湖南后,打工之余仍然爱喝点酒,虽然因为喝酒豪爽结交了一些朋友,但身体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前段时间体检,医生说他血压很高,告诫他酒是一定不能喝了,而且要吃降血压的药。对医生说的这两点,老周都置若罔闻,尤其是觉得“是药三分毒”,坚决拒绝吃药。

这天老周正在上班,突然感觉非常不舒服,他硬撑着给玉娟打了个电话。玉娟打电话让自己的娘家哥哥赶到老周上班的地点时,老周已经快不行了。医院诊断是心脏动脉夹层破裂,这是一种非常凶险严重的疾病,随时有死亡的危险,手术的成功率也很低。而这种病多发生于高血压患者。 

当地医院对老周进行了紧急抢救,后来又转送至省城长沙的医院。老周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人也基本废了。在医院躺了二十多天,已经花费了二十来万的医疗费。虽然老周从昏迷中醒过来,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医生说应该不可能完全康复,偏瘫的可能性很大。对于以后,玉娟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去考虑。眼前的困境已经让她崩溃。

丈夫接到电话后,立刻请假专程去了一趟长沙,代表我们这个小家庭慰问了老周夫妇三万元。我们的能力有限,当时能做到的也就是那么多。回来后他告诉我,看着病床上一动不能动的老周和轮椅上流着泪的玉娟,心里真不好受。 

由于老周的病痛,很久没有联系的老战友们倒是恢复了联系,大家建了个群,为解决老周夫妇的困境想办法。战友们凑齐了老周的手术费,并且发动关系找政府有关部门,让老周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后来,我丈夫和几个战友又一次专程去长沙探望老周,那一次我也去了。躺在床上的老周的那一头白发让我触目惊心,没能忍住眼泪。同行的男士们没有像我这样感情外露。我丈夫笑着摸摸老周的头发,说:“头毛白了哈。”老周仍然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看着我们,眼泪流了出来。

后来,玉娟给我们发过几次老周的视频。在视频里,老周能坐起来了,玉娟在一旁教他拿笔写字,教他说话,曾经那么高大魁梧的老周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他面前的本子上,写着战友们的名字,在玉娟的引导下,他一字一字地念着。


作者张毅,真故人气作者,现为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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