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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质培养] 我把七岁的女儿送入营地 | 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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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7 03: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把七岁的女儿送入营地 | 正午 

 2017-10-12 泽惠 正午故事

这几年,各种营地在北上广的家庭中流行起来。从人们最熟悉的夏令营,到亲子营、游学营、国际营,以及营地教育,名称不一而足。家长们付出昂贵的价格,把孩子送到营地,希望在户外的团队生活中,孩子能获得家庭和学校无法提供的成长。


本文的作者是一位妈妈,今年夏天,她把七岁的女儿送入营地。她写下了自己的经历和想法。



我把七岁的女儿送入营地


文 | 泽惠



1


女儿桃子5岁时,我回归家庭,全盘接手她的教育和生活。之前她主要是由老人和阿姨共同看护,我只是下班回家后跟她玩二、三个小时而已。


性格问题逐步凸显出来。桃子很少参加群体活动,在人前她异常安静,动手能力、探索精神都明显不足。作为母亲,我能感受到桃子因内心的胆怯所受到的种种局限。想玩游戏,好容易轮到她,一有人挤进来,她就赶紧往后缩,从最后一个重新再排;见到陌生人不敢说话,当人试图与她聊天时也会愣神许久不知该说什么;内心很渴望交朋友,成为活动的组织者,却因为惧怕,就把各种想法悄悄埋在心底……


我开始带她四处旅行,积极为她拓展社交圈,情形有所好转。但是,这种以成人为主导的社交出击,毕竟资源有限,而且又给她制造了依赖感,“这次你打算约谁跟我一起玩呀?”


这始终是梗在我心头的一根“刺”。心理学常说,养育孩子的过程也是自我重塑的过程。你会在孩子身上看到很多似曾相识的自我,以及那部分不能接纳的自我。我就曾因为内心的胆怯和不够勇敢,在职场和情感道路上走过弯路,错失了很多机会。桃子总不能一直生活在由父母撑开的保护伞下。等到必须放开手的那天,难不成一把推她往前走?我只能百爪挠心地目送,让她完全以绵羊的心态在新环境里畏手畏脚,不能绽放自我?


很偶然,经朋友介绍,我知道了营地教育。


在我既有的印象中,提起营地,还是类似军营、野外那种简陋画风,条件艰苦,整日拓展拉练。所以,当我站在启行北戴河歌华营地的草坪上,看到两幢仿佛是从地里冒出来的,灰色玻璃墙幕的现代化建筑时,多少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营地教育是个舶来品,在欧美已有150多年的发展历史,源起英国,成熟于美国。美国目前有12000个营地每年服务1000万青少年,有的甚至祖孙三代都成长于同一家营地。


营地教育进入中国,在最近两年发展势头高涨,市场需求供不应求。启行营地的创始人赵蔚,率先把国际营地教育体系引入中国。她之所以投身教育,缘起于儿子。儿子从小跟她在营地长大,现在也成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营地青年导师。


从营地介绍来看:现代、人文化的环境;离开家门独立生活半个月;与上百个孩子和几十位导师朝夕相处;参加戏剧、自然探索等工作坊、挑战各种游戏;学习与他人相处——这似乎正是我想要给孩子却无法给出的成长体验。


我曾和女儿共读过一本书,讲的是已经拥有了一切的公主,当父母想要再送她生日礼物时真就被难住了。城堡庄园豪华派对一应俱全,她还能缺什么?最终,国王想到了一份独特的礼物。他让公主独自走进森林深处去寻找根本不存在的礼物,自己则悄悄地跟随其后。期间,公主经历了一系列前所未有的人生体验——恐惧、寒冷、饥饿与孤独。就像龙应台在《目送》里所说的:“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7岁时,把桃子送进住宿营,这是我们给她的最独特的成长礼物。



2


当车子在营地门口停下,孩子迈出车门那一刻,短暂的小别离就开始了。


她身影瘦小,吃力地拖着拉杆箱,跟导师去宿舍安放行李,然后还要自己收拾床铺,套被罩和枕套。“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了。她连被子都不会叠,更别提套被罩了。”


“中国式妈妈”的担忧不断出现:她能自己搞定生活内务吗?能顺利地融入陌生环境吗?会喜欢营地吗?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关注是多么紧密。


在去营会之前,我听到过个别“失败”的故事:有家长先哄骗孩子参加,你先去体验一下,觉得不好再回来。孩子就会紧抓住这句话,天天吵嚷着要跟家里通电话,想回家。心软拗不过的家长也就提前把孩子接回去了。


美国资深营会专家Christopher A. Thurber博士曾提醒家长们:有远大目标是好的,毕竟把孩子送到营地体验要花费大量金钱,但是不要忘了——享受乐趣才是第一目标。如果孩子不喜欢营地生活,那么他们就无法达到你所期望的成长。


所以我推心置腹地给桃子讲述了自己的感受,以及为什么想送她去住宿营。18岁时,我考上大学,第一次被“抛”出家门,孤身到千里之外求学。对于如何适应新环境,怎样处理舍友关系,毫无头绪。我尽量用鼓励和描述的语言,比如你很棒,7岁就能勇敢地走出家门,独立生活。


我俩会一起仔细朗读入营通知书,研究每天的日程安排,有不少活动值得期待。比如:露营、海边健行、小吃街、奥斯卡之夜等等。我们一起挑选她参加舞会的裙子。桃子提出,想带一件我常穿的衣服,这样在营地睡觉时,就会觉得还是和妈妈在一起。我心一酸。但也很庆幸,能亲身陪伴她的每一步成长,仿佛自己也重新成长了一轮。 


这是今年夏天第五期,也是最后一期营会。临近开学,这期人数明显减少,共计87个报名。1个生病,1个刚来两天家长就强烈要求接走。剩下的孩子,最小的7岁,最大的12岁。北京的居多,但也有从深圳、上海、温州、东北、山东等地来的。


通过事后导师们和工作人员的描述,我所有的担心都出现了。


桃子所在的宿舍是整个营地年龄最小的。其中一个女孩是第二次来营地,很活跃。这次她带来了幼儿园时的好伙伴,两个人整天吵吵嚷嚷。导师的注意力更多会放在那些活跃调皮的孩子身上。桃子安静、矜持而被动,很多时候都被忽略了。


胆怯,无所适从,这是人进入陌生环境的首要感受。桃子在吃饭时,因为害怕自己吃得慢,吃不完,只拿一点点的食物,甚至连平时爱吃的红烧排骨都不敢拿。


晚饭后的活动是孩子们的最爱。每天变换主题,由外籍导师带着孩子们疯狂地做游戏。有一次是导师装扮秀。导师们乖乖地坐在那里,任由孩子们装扮。女孩子都玩嗨了,疯狂地往导师脸上、胳膊上胡乱涂抹。桃子动作慢,挤不过别人,在导师干预下才轮到她,但她也只是轻轻地在导师脸上点了一个非常小的红点。


第三天晚上,桃子大哭了。工作人员告诉我,她哭嚷着要找妈妈,怎么劝也不成,惊动到营主任的办公室。最后哭到无奈也就回宿舍睡觉了。回家后,她并没有告诉我这段插曲,问起她,还是不想说。


我翻阅桃子随身带去的小本子,看到前几页写的全是:“妈妈,我在营地,非常不开心。因为我爱你妈妈,第一次离开你,我后悔来这里。”“妈妈,我每天晚上睡觉,都在身体上能碰到你那件衣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的记录开始出现转折。“妈妈,我在营地,也有开心的时候。妈妈我永远爱您。还有,谢谢您妈妈pei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有了很多进步。还有,妈妈您一定要记住我爱您。”


最后几天的记录基本上就变成“妈妈,我非常开心在这几天里。”

 



一个来自东北的三年级小女孩,这次来营地居然带了两个拉杆箱。一个装衣服,另一个除了睡袋,装的全是作业。这些作业都是学校之外,学而思和妈妈留给她的额外作业。小女孩每说一句话都是以“我妈妈说了……”开头。


她在营地各种表演机会中都担任主要角色,声乐、舞蹈、主持等各项全能。“我妈妈跟我讲了,如果在营地这些天不写作业,开学我就会落后,因为同学们都在假期里补习。我每天中午就在床上写,怕影响其他人休息。其实,这样玩得也不是很尽兴。”


营地教育的工作人员告诉我,有的家长提出想在孩子宿舍安装摄像头,这样每天能看到孩子收拾床铺和洗内衣的场景。也有家长非常明确地提出孩子究竟在营地学会了什么,并且很在意每个导师给孩子的评语都是什么。


家长们之所以愿意给孩子们花一大笔钱,增加营地教育,除了认同他们的教育理念,另一个原因是近些年出国留学低龄化,先把孩子送到双语的住宿营接受预演,再到国外夏令营直至留学,也是一条路径。


来自大连10岁的楚洁告诉我,现在一放假,班上一半以上的同学都会参加夏令营,不参加就会被认为是Out。明年,她就要去美国的夏令营了,“我会选择特别野的那种风格,给自己新的挑战,不能老做熟悉的事情。”


来自安徽的小伟,是这次营会里年龄最大的男生,12岁。空闲的时候他总是很有耐心地教小妹妹们转呼啦圈。“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出门,有种很放松的感觉,终于能放下负担开心地去玩。”他所在的地区学业压力大,竞争激烈。他想考清华北大,每天写作业写到11点多,从来就没有好好地玩过。“我来的第一天就和外教混熟了,我们聊篮球。虽然我年龄最大,但我觉得才华并不受年龄的限制。有些弟弟妹妹,他们的英语很棒,值得我学习。”这次营会的学费是由北京的二叔赞助,他格外珍惜,“我只是感觉自己来晚了。”


11岁的萧茵,来自武汉,聊天时,她显得成熟而冷静。她觉得“营地生活挺丰富,比家里好玩。每个人似乎都找到更好的自己,我学会调节同学之间的矛盾啦!要知道,以前我都是发起矛盾的人,到这里竟然变成调节矛盾的人,原来我还可以主事!”  



4


其实很难讲出某个决定性的事件或时刻。改变一项习惯还需要坚持21天呢,两周时间,不可能指望在孩子身上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你也许能在孩子身上体察到那种非常细微的转变。


导师们回忆,进入第二周,桃子的情绪明显变得积极多了,可以尝试去跟导师们聊天了。这可能在别的孩子身上都不成为问题,因为在营地,很多女孩子会整日黏在导师身上起腻,撒娇。来自俄罗斯的导师告诉我,这种现象很有中国特色。在俄罗斯营地,孩子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撒娇发呆的时刻,都是一个接一个的紧密活动和游戏。


奥斯卡之夜,是整个营地活动的高潮部分。孩子们以宿舍为单位,在小剧场里登台表演节目。桃子她们宿舍集体演出的是《葫芦娃》,舞蹈加唱歌。她竟然能克服羞涩,跟大家一起表演,尽管动作上还很笨拙。看到录像那一刻,我挺激动的。


营地有各种登台表演的机会,看到了这么多有强烈表演欲的孩子,似乎深深地“刺激”到桃子。这一点在她回家后表现得比较明显,练琴、排练舞蹈都变得比以前更加积极。尤其是跳舞,她总说:“我得排练得再好一些,这样年底就可以去参加比赛了。”我没有想到平日里表现出与世无争的她,会有如此强烈的展现自我的欲望。


回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俩聊天,她都会提到营地生活。比如,“妈妈,你知道我在营地,什么时候最开心吗?那就是晚上睡觉时,老师一走出宿舍,我们几个人就开始聊天,叽叽喳喳的。”


以前,我们去餐厅吃饭会有意分配给她一些小任务,比如向服务员要些东西,或者自己去取餐食。看似简单,在她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营会回来后,有一次,她会破天荒地主动去拿餐,向服务员询问盘子放在哪里。


营地创始人赵蔚说:“人应该有危机感,因为未来社会似乎什么都能替代,但最不能替代的就是个人生命的内在体验。“孩子就像蒲公英,没风时立在那里。来了一阵风,就开始随风舞动。”


他们说,营地教育就是这一阵风。这一次,我把孩子送到了这个时而有风,时而有雨的地方。  



—— 完 ——


题图为营地进行中。由启行营地提供。


泽惠,爱心树童书策划总监,教育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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