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年,我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几乎没有做过作业,都是天天早上回学校抄别人的。
因为是回学校补作业,我害怕补不完 (其实总是补不完 - -),所以很早就起床去学校啊,一般是六点十五起床,七点到。用早读前半个多个小时和早读的时间抄作业……
那时候我总是全班到得第二早的,总有一个女生永远比我早到。
她成绩很好,是很用功的女生,作业也是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
然后我就厚着脸皮借她作业抄啊,天天借。
每天早上一回到学校,扔下书包,抱着一堆空着的作业本,就跑到她座位前面,双手合十,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看着她,然后问:可不可以借……
她仰头看我一眼,大多时候什么都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得转过身把作业拿出来,摆在隔壁的桌子上。
我坐到她旁边,翻开作业大抄特抄。她就只是静静得坐在我身边,读着手里的小说(初一的时候她喜欢读灰姑娘爱上高富帅的小说,什么麻雀要革命,天使街 23 号之类的……后来就变成读小四了)。
去到后来我都不用问了,每天早上背着书包跨进课室门口,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我给她一个眼神(一个夸张做作的充满感激的眼神 orz),然后放下书包坐到她旁边,作业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抄累了作业的时候,我就会扶着脸侧过头偷偷得看她读书的样子。
课室在六楼,窗子很大,阳光透过木棉的叶子和走廊花坛上的洋紫荆斑驳地铺洒在课桌上和黑板上,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脸上的轮廓和明暗,也映得我有点睁不开眼睛。
她全然不觉我在看她,手托着书,微微低头,眼睑似开似闭,嘴唇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当时觉得,安静这个词便是她了,静得如一幅画。我托着脸望着她,思绪却神游到不知哪去,又忽然觉得岁月静好,庆幸起自己还是个初中生,接着想起还有作业要抄,继续埋头苦干。
每每回想起初中三年,总是定格在这幅画面。
只是我那时天天顾着思考哲学问题建设我的三观,完全没有时间研究别的问题,纯洁得如同一张面巾纸,所以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感觉与想法。(天啊我初中的时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就这么一借借了三年……每天我出现在课室门口的时候,她都在里面。
(我那时候还在想: 不愧是学霸啊,回学校都回得这么早,哪像我,带着这么龌龊的目的才这么早回来……)
然后就是她看她的,我抄我的度过每天 7 点到 7 点 40 这段时光。互相之间最多不超过十句话,大部分早上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所以三年下来,我当她还是普通朋友,最多是有点默契的普通朋友(在每天借我作业抄这一点上很有默契)。然后就此毕业,又考进了同一个高中,但她在隔壁班。我虽然还是不太做作业,但是也不会跑到隔壁班借。走廊上遇见,也只是互相点一下头而已。渐渐得连我自己都忘了。
两年前我离开那所高中,连那一丝联系也不复存在。
直到后来跟一个初中时和她很要好的闺蜜闲聊,提到她。她闺蜜露出很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我才知道,原来她家去学校要一个小时,她那三年里大概要五点多就起床吧。然后又跟我说,其实她到了高中之后,还总是提到我。
当时的心情,难以形容。
后来看了《情书》,我总是想,里面的两个藤井树,都是什么心情呢。
我何德何能,让她如此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