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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鞠白玉:为什么要看四僧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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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30 10: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鞠白玉:为什么要看四僧画? 

 2017-06-30 鞠白玉 大家


文 | 鞠白玉


今夏的故宫武英殿,因为四僧的画作,令半个当代艺术圈的人都挤进武英殿,去看这四位明代遗民在清初的隐匿生活中的创作。在传统艺术的浩瀚中,到底有什么是可为今用?我们究竟能在四僧的笔法和意象中找到多少可供对照的现代性?

武英殿里展出的四僧画作,包括了石涛最具代表性的《搜尽奇峰打草稿图》,八大山人的《荷花水鸟图》《猫石花卉图》,弘仁的《松梅图》,髡残的《禅机画趣图》。其中可见四僧在俗世中的退隐,并非沉寂消极,对尘世喧嚣的主动隔绝,让隐匿者有了更好的对世间事物的观察与体验,僧人生活的选择,为各自的精神世界逐步建立起秩序,而且令他们对世间事物的表现更加生动盎然起来。所以四僧虽然看似遁入空门,却不使精神陷入虚无之中。他们不仅仅在笔下继承,还加以开拓,不为世人的评判干扰,其实亦不背负宗教体系的旨义,人只是遁入了自然中去,人真正修为的是一个可以反复重塑直至坚定的世界观。


八大山人《猫石花卉图》


也许对古代画家的高估或低估都是现今艺术人士在所难免的一条歧途,我们去窥探的不是笔意而是活在旧日里的艺术家究竟用何种方法观察世界,当代艺术中的画家一旦面对西方艺术的强势话语权,在窘境之下就只能去往中国传统里面找一条私密的个人出路,哪怕我们能够在传统艺术里面参照的方法有各式各样的误读,也正是因为那样的误读成全了可以诡辩的多义的现代性。

回到一个古老的拷问中,即是人为什么要绘画?四僧画作给予我个人的答案即是,通过绘画去认识一个新的世界,去转译一个心中的世界。画作穿越了几个世纪的政治变革,战争硝烟,以及审美的剧变,直到今日在武英殿里用今人的思维线索去整合和呈现,也仍然能为我们提供一个可以不为时空所限的世界观,扑面而来的竟然不是古意。每一幅图像都在力证着观者的今时今日的个人经验,它关乎情感,寄托, 失落的旧日世界,记忆中珍贵的每一帧。四僧逃避的是政治,拥抱的却是更为真实的世界--自然。


弘仁《西岩松雪图》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画是画家的心灵和外在世界交相作用以后的产物,而主要决定因素则是前者。如果画家的性情很怪异,他的画的确也会变得很怪异。但是中国绘画从来没有变成一种发展充分的非具象( non-objective)艺术,无论曾走到离它多么近的地方。这也许是因为中国人认为,绘画的表现价值不但在于笔墨和形式的非具象品质,也在于画家如何把视觉外象转化成艺术的这一过程上。绘画形象如果完全与自然断绝关系,就会失却它大部分的意义。”(高居瀚)

对自然的观察不是仅看自然的表象,也不是纯为描绘自然,自然仅是向艺术家提供了形式,艺术家并不满足单纯的自然主义,而是要将自己带入一个形而上的精神世界中去。比如石涛的《搜尽奇峰打草稿图》是怎样地将视觉材料幻化又重组,天下奇峰尽情罗列往复也毫不突兀,弘仁的《黄山图册》雅致克制的笔法又不吝于怪诞,独创主义不讨好不取悦庸众,甚至也有不取悦自己的可能。四僧的每一种风格都带着当今看来也奇趣横生的新意,恰是因为他们在意识上仍然保持着时刻的自醒自律和自制,隐匿于世不意味着沉溺在消极之中,不是厌世,笔墨也全无颓唐气。与自己相处,原来并不是孤绝的,他们以知性重整了外在的世界。


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图》(局部)


可能我们在今天看到的不是画作背后艺术家的洒脱恣意,相反,可能看到的更是一种决心,他们将自己的人生和创作都从潮流里果断地剥离出来,到今天我们仍然能看到的强烈的新意。恰是那新意也是在彼时,艺术家选择的另一种革命性的途径。他们即是他们所处的时代里的当代艺术家,而时代隐藏在这些优美的线条背后了,变得无可名状,无可言说。独创主义超越了自然,山水,也超越时代。看上去,时代在时间的意义上是存在的,但却消弥在了山峦中。

四僧在各自视野中的自然里,观察到了能量,虽然各自体验的能量是形状各异,作品又无论怎样细腻精湛,也全无炫技,去除了野心和功利的企图的同时,也去除了滥情。这些作品并不想在时代变革的缝隙里款款抒情,人成了自然中具有最高级视角的观察者,人在某种意义上也等同于了神。不谄媚社会的同时,其实也并不谄媚于自然,人和自然是那样的平等平视,成为了互相的参照。艺术家心里对世界的认知,甚至辽阔得超越了世界本身。反观我们这个时代的绘画呢,艺术家在致力于抽象的同时,在心智的观点上就已经和外部世界失去了链接,破坏了平衡,这也意味着在今天,观众无法阅读你,几个世纪后也还是不能。


髡残《垂竿图》


从中国传统艺术的重新出发,说的可能不是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里皮影和苏绣的民族技艺,也不是从一个师承表里保留的人文脉络。重新出发意味着我们学习古代艺术家们如何对所处的世界加以理解,世界观如何推进,如何不被时代的格局所限,甚至也不被艺术家的身份所困。当代艺术家们对自我的过度阐释,恰是造成我们重新出发的一个重要困局,越阐释,观众就越会困扰在这种图像的寡陋之中,所以当代艺术家们不是在为观众提供形而上的精神世界,而是想拖人集体进入这种世俗的泥沼中。

雨后踏入武英殿看四僧,可能也是一种逃避和休憩,在意象带来的幻觉中,我们也能重温一片山峦,一座屋脊,一艘扁舟,一枝一叶带来的惬意,全无野心的对世界的映照与投射,使世界回归到了体面的秩序里。


【作者简介】 

鞠白玉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艺评作者,非营利艺术空间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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