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查看: 344|回复: 0

[哲史艺丛] 顺手牵猴:雅典卫城博物馆,这里装着西方文明的源头 | 博物馆窜行记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7-6-3 06:5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顺手牵猴:雅典卫城博物馆,这里装着西方文明的源头 | 博物馆窜行记 

 2017-06-03 顺手牵猴 大家



博物馆窜行记

带你游遍全世界的博物馆


文 | 顺手牵猴


奥尔塞当然不是博物馆借景的唯一案例。从纽约大都会顶层花园,正可以观赏中央公园;登上卡匹托里尼博物馆平台,扑面而来的,正是罗马老城的全景。但把外景邀至展厅内部,当做展品不可分割的部分加以强调,就不能避开雅典新建的卫城博物馆。


展馆入口设在卫城下的一条步行街。长长的路名解释起来似无必要,故从略。这座建筑,上下叠加的两个深灰色水泥盒子,下层因为选址困难,最后在考古现场当中,左右挪让出一个落脚的空间。雅典这地方,谁敢说哪儿能挖出什么东西来?加上不远处的地铁车站,也是干扰因素。它的上层部分,为了与高居山顶的巴忒农神庙南侧平行,则扭转出一个与底层交叉相错的23度角。



北向的玻璃墙外,废墟的白色石壁反射着爱琴海的炽烈阳光,为大厅内部提供自然照明,四周四十八根立柱环立,和对应的神庙遗址总数一致。神庙祭献给城邦的保护神雅典娜,取名巴忒农,则源于处女一词。这里布置的每一件大理石雕刻,全部来自窗外那片废墟。这个地方象征着西方文明的源头,其中所有的造型元素,至今也仍没有失去典范价值。


卫城的希腊语字面意思,是最高处的城池。这里发现的古迹,最早可追溯到迈锡尼文明。荷马在史诗《奥德修纪》中,也曾提到这里曾是一处军事要塞。然而我们现在看到的巴忒农神庙、大山门、胜利神庙,以及厄雷克忒翁神庙,均为公元前五世纪,伯里克利执政期间重建。当时,雅典正好处在波斯战争和伯罗奔尼撒战争之间,不到百年的短暂和平,这个古希腊城邦就在这一时期,进入了黄金时代。


受任住持这些宏大工程的建筑师,包括卡里克拉特、伊克提努斯,均为一时之选。此外,参与项目的雕塑家菲迪亚斯,也是雄视百代的巨匠。雅典市中心的国立考古博物馆,至今还有他的作品残片展出。两千好几百年前,单是把巨大的石料拖运到一百多米高的丘顶,就是一项要人盒儿钱的工作。


当年温泉关战役后,弃守的雅典城遭到薛西斯的波斯大军洗劫,卫城原有建筑均遭焚毁,包括尚未完工的巴忒农神殿。希腊联军随后反攻,先在萨拉米斯击溃波斯舰队,随之又把战火蔓延到波斯帝国的亚洲本土。雅典就此成为众多城邦的盟主,但也因此挑战斯巴达的传统霸权,也就是国际政治专家常说的“修昔底德陷阱”,形成下一次全面战争的兆因。


今天见到的卫城,正是那次战后重建的遗迹,但也仅剩遗迹。当初的盛况要靠脑补复原。当初的文字记载,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比如当时山顶围墙内,曾经竖起一尊高度超过十米的雅典娜立像,一手执矛,一手挽盾,俯视往来祭祀的芸芸众生。当时堡内建筑也不是我们印象中,素洁雅庄的云石立面,而是漆染出富艳的色彩,就像新出土的兵马俑。



雅典人为公共项目不惜血本,但其中不乏慷他人之慨的成分,像巴忒农神庙的建造成本,便分摊到各个仆从城邦头上。其中还有伯里克利的一个天才构想,即通过政府积极干预,推进大型公共项目,制造劳动力需求——苏格拉底可能做为石匠参加过重建——激活遭到波斯战争破坏的经济。怪模怪样的文艺才子们也因此有事可做,没有把乱说发展成乱动。


公元前五世纪的雅典,不仅政治军事领袖诸邦,文化软实力方面,也是希腊世界的中心,轴心时代的各路巨人风云际会。哲学家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戏剧家则有埃斯库罗斯、阿里斯托芬、索福克勒斯,前赴后继。今人能对那个时代窥知一二,则要感谢希罗多德、色诺芬、修昔底德,这些早期的史家。卫城四周的广场、剧院,这些公共空间,则为他们展示作品和辩才,提供了机会。



今天,从博物馆大门朝爱琴海岸方向朝西走,经过酒神剧场的遗址,偶尔还有业余演员,身着古装,排演索福克勒斯的《美狄亚》、《俄狄浦斯王》,只是古代的厚重面具,经常换成日本能面,那样的轻壳质地。古时候的雅典公民,除了在市场上争辩城邦事务,或者去运动场健身,再就是沿着这些起伏的小路散步思索。除了睡觉,他们很少呆在家里,所以建筑师的心血,只会用在神庙这样的公共场所,而不是庸常的民宅。


由此转向卫城另一侧,天色向晚,游人散去,战神巨石被流浪猫占领,变成互嘶的场地。你会怀疑古代雄辩家们还魂重操旧业时,系统哪里出了bug。那座凸出的石丘早在古风时代,就已被元老们选做议事场地。索伦改革之后,城邦事务不再专属少数寡头,它的功能逐步减少到重罪法庭一项,特别是谋杀案的审判,因此也为最早的庭辩提供了历史舞台。当年的旧案,后人提及最多的,还是交际花芙吕妮一案。这跟人类的八卦天性有关。


更重要的原因,是此案辩护人叙佩莱底斯的名气,还有他的脑筋急转弯。这个人的讲演,至今还有文字记载传世,但他这次传奇表演靠的不是语言,而是放在今天会被视为越界犯规的抓马天赋。但再两千多年前,一个死罪被告得到公开辩护,本身就不寻常。而这背后的条件,又和雅典人创立的原始民主制度有关。


芙吕妮是自幼流落雅典的战争难民,后成为名妓,被惊为天人。不知移民身分是否合法,但当时一些文坛大V,对其美貌不吝赐色。前文提到过的大画家阿佩里斯,将她裸身披发步入海水的仪姿,绘制成爱神出水图。后世画家表现维努斯从海水中诞生,从文艺复兴时期的波提切利(乌菲齐),到法国学院派的卡巴奈尔(奥尔塞),构思的母本全都来自这副传说中的古画。据信还有一些阿芙罗迪德雕像,也以她为模特。


▲ 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


芙吕妮获罪的原因不详,有人说是渎神。这在古代确属大逆不道。法庭就设在战神巨石,初审判决对被告不利。就在此时,铜牙铁齿的叙佩莱底斯上场,他二话没说,一把撕开芙吕妮的衣服,以她的身体示众。陪审团诸公一见如此完美的人物,一致决定这就是美神当然的祭司,岂能处死?遂予以当庭开释。世上首例颜值即正义的判例,即源于此。


这类佳话轶事大多产于盛世。然而当年的希腊,大小各城邦之间,合纵连横,朝秦暮楚,成为后世国际政治的预演。和平繁荣只是战乱之间的插曲。希腊主要城邦中,斯巴达比雅典更强悍,科林斯更富饶,远在海外的叙拉古则更广袤。然而相对自由的制度环境,使雅典成为各国人才谋生发展的世界性城市。他们向巴比伦遗民学习几何,从克里特岛输入埃及雕刻术,书写系统则从腓尼基人那里继承。他们自己的船队也在整个地中海航行。


历史经常重复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很小的人群,因为实现制度和技术创新,进入扩张期;随之而来的知识扩散,又导致更大的群体起而征服原有文明中心。区别或许在于,继任者如何对待前任的技术和制度,这两种知识;有些同时接受两者并加以改进,有些仅接受前者而拒绝后者。后一种态度往往导向黑暗时期。



随着雅典迅速衰落,丧失独立。随之而来的新霸权,不论同属希腊的马其顿,还是罗马,都是雅典文明的热情拥趸。其余的都是历史。我们都知道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本人,就是亚里士多德的门生;我们也知道他把希腊化运动,武力推进到印度河一线。罗马进入帝国时期后,这里维持了自由城市和文化中心的地位,基督门徒保罗在战神巨石传道讲演,也没酿成事件。


东罗马统治时期,巴忒农神庙被改用做东正教雅典郊区的主教堂,山花顶部竖起十字架。到了奥斯曼帝国,这里先后用做清真寺和驻军行辕,西南角上立有六根少女像柱的厄雷克忒翁神庙,后来成了土耳其总督金屋藏娇的后宫。突厥人与威尼斯共和国争夺东地中海霸权的战争中,神庙又被用做储存弹药。1687年,入侵部队围攻卫城,炸药被炮火引燃,古建彻底毁坏,废墟上的石料,也被陆续挪用到新构筑的城防。


十九世纪初,额尔金伯爵托马斯·布鲁斯出任英国驻土耳其大使。他借口复制石膏模型,大量搜集雅典卫城中的文物,甚至将一些石雕部件从废墟墙体锯下,托运回苏格兰私宅,包括现存于大英博物馆的巴忒农神庙浮雕。苏丹政府对此是否曾予批准,至今仍有争议,并长期造成希腊、英国之间的外交纠纷。


▲ 大英博物馆中的额尔金石雕


而在雅典的新卫城博物馆,面对山顶遗迹的顶层大厅,所有展品均来自巴忒农神庙遗址,除了所谓的“额尔金石雕”。按照古代史家普鲁塔克的说法,当初主持雕刻工作的正是菲迪亚斯。希腊自获得独立起,便试图索还这批流失文物。西方不少博物馆的古物来源不堪深究,除了额尔金石雕,卢浮宫的米洛岛维纳斯、柏林新博物馆的女法老娜芙提提头像,都是这方面的例子。它们获取过程都在道德法律的灰色地带。更不用说俄国人,你懂的。


现存伦敦大英博物馆,来自神庙东、西两侧山花的21件雕像,据信出自宗师本人之手。它们分别表现雅典娜从主神宙斯头颅中诞生,以及雅典娜与海神波塞冬争夺雅典保护权的冲突,不论人、神抑或动物形象,无不血脉喷张,呼之欲出。另外15件浮雕,来自檐部以下的腰线,叙述神话中的拉匹斯人和人马怪的战争。此外,几组连环画般的浅浮雕,原本嵌装在柱廊以内的墙体上,也是描述各种战争场面。


▲ 大英博物馆中的额尔金石雕


面对希腊的追讨,大英博物馆一度推脱雅典缺少适当场馆,用来展藏这些人类共同财富。这是一种功利主义的遁辞,但也多少道出部分实情。雅典进入工业化时期后,不可避免的后果就是空气污染形成的酸雨现象。现在卫城博物馆中,五座来自厄雷克忒翁神庙的少女像柱(另一座也在大英),都有露天侵蚀的痕迹,入馆之前需要复杂的“整容”。进入新世纪,希腊政府终于选定贝尔纳·屈米,做为新博物馆的主设计师。



这位常驻纽约的瑞士建筑师曾对媒体说,他是在2001年9月11号上午接到中标通知的,所以根本没有庆贺的心情(能在卫城脚下添砖加瓦,分量恐怕要超过他在巴黎做过的拉维莱特公园)。此后的项目进展,也是波折不断。原本计划赶在雅典奥运之前揭幕,结果北京奥运会开完,都还没完工。所幸建成后的博物馆颇受好评。现在遗址上的重要雕刻都已替换成复制品。


走进入口处互叠开合的护栏,可以看见建筑主体前的玻璃地面,展示着下面的考古遗址。室内展馆被简素的墙体、高低错落的步道,切分成不同区域。顶层那些来自窗外神庙的浮雕虽是摹本,然而面向外侧回环排列的布局,比起伦敦的真迹,却更符合它们的原状。


【作者简介】 

顺手牵猴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行脚诗人,业余摄影师。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www.hutong9.net

GMT-5, 2024-4-25 05:20 PM , Processed in 0.196736 second(s), 14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