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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聂建松:他们负责品尝科学家的工作 | 这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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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7 11: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聂建松:他们负责品尝科学家的工作 | 这不科学 

 2017-05-07 聂建松 大家


这不科学

宗教与科学的相爱相杀


文 | 聂建松


“方便面是孤独的食物,是失眠人的好朋友。水在一百度沸腾,面在三分钟煮透,但将透未透时,才最弹牙。完美只存在一瞬间,而数字可以帮助无限接近这个时间。时间是面的敌人,这一秒的面和下一秒的面,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碗”。


▲ 电影《喜欢你》剧照


这两天,我的朋友圈里出现了这样一份“十分科学”的“完美泡面指南”——三分钟的泡面,加上一克的芝麻油,还要放上香葱末。这一切都来自这部叫《喜欢你》的主打美食的电影,金城武和周冬雨在其中扮演了两个不同的职业:美食(评论)家和厨师。


然而,虽然这二者都是在追求着美食,不过对于美食的观察角度却不太相同——说白了,厨师负责“出品”;美食家则负责“找茬”。


不过,我今天可不是要跟大家聊饮食话题,而是想要藉着这两个职业区分,跟大家谈谈一些不为人知学科方向的意义:科学哲学与科学史——在同样面对“科学”的时候,具体的科研工作者与科学哲学的研究,其实也大致类似厨师和美食家的分类。


一、 科研工作上的“厨师”们


大多数人觉得,“科研工作者”的形象跟“厨师”的形象之间,相去简直是不知几千万里,然而实际上这二者之间还真有某种相似性。


大概是因为仍旧身处高校之中,身边经常会有一些北大理工院系的朋友,其中有些人算是目前国内顶尖的科研工作者。大家没事就一起就坐下来,聊聊各自的生活和学科。跟他们相处多了,我反而觉得他们从事的工作真的像是厨师的工作——这可真不是在抹黑这些科研工作者:


首先,一切职业平等。


其次,我用这个比喻的时候,他们也觉得很恰当。


最后,这是二者的工作之间,在一些原则上确实很相似。


不过,这话究竟从何说起呢?请听我一一分解。


▲ 《喜欢你》剧照


厨师们往往是直接处理“食材”的人——在我们的生活中,大概没有人敢说自己能比厨师更熟悉怎么炒菜这回事吧?在这个意义上,科研工作者就是科学的厨师。这也就是说,科研工作者是直接处理一些“难题”,他们要解决的是更多是“此在当下”的事情——再通俗一些的说,客人饿了(难题出现),你大师傅就得起火做饭。


为了更具体地说明这个问题,我来举一个化学学院的人都很喜欢用的梗。


在化学实验中,化学或者生物科研工作者们最熟悉的一件事情,莫过于化学实验中“柱层析分离”操作法,俗称“过柱子”。简单地说,“过柱子”就是要利用一个“硅胶柱子”装置,把溶液中的各个成分单独分离开来。与其说这是一个创造性的思维工作,不如说这是一个实践性的经验工作。


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会有各种意外发生,而要极力避免的其中一个悲剧就是“柱子干了”——各个成分还没有单独分离开来,溶液就已经挥发掉了,而这就意味着实验就“砸锅”了——就好比大师傅炒菜,不小心炒糊了。


跟厨房一样,即便是在实验室中,也没有一个“绝对的理想且无谬的实验环境”,也充满了大量“偶然性”的事件。


▲ 资料图:有关实验设备


故而,一线的科研工作者最常面临的是各种现实问题:某个试剂的纯度不够了,某个器皿没有刷干净,某个学生没有把握好计量标尺,没有把握好各种实验的时间,等等。何况,不规范的化学实验还有生命危险呢——头两年,清华的化学实验室就爆炸了一次。


这跟厨师每天面临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这个鱼不新鲜了,那个菜切得不好,锅刷得不干净,炒的火候不够或者过老了。


因此,就我观察,这些科研工作者其实对于所谓的某种普遍的“科学”概念(到底什么是“科学”,诸如此类),真的不太感兴趣。对他们而言,只要过柱子能有个好的实验数据,他们才不在意用什么方法。就此,他们经常跟我开玩笑地说:“过柱子”这个事情成功与否,取决于两件事:一看手艺;二看命。


当然了,玩笑归玩笑,我并不全当真。(尽管现在北大的化学实验室中,用了一些自动仪器代替过去的一些人工工作,但仍然没有改变“经验性工作”的本质)


不过,这可能恰恰说明,他们跟厨师从事的工作至少有一点上非常近似,他们需要处理的对象往往是更多是“经验性”的内容,而非“理论性”的内容。


这就好比厨师会优先考虑一个东西怎么放进嘴里——当然这也需要构建一定的理论,但是理论只要能够说明眼前的东西就行了。说白了,足够实用就行,而且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就够麻烦的了。


大家其实都没什么精力,去关心不相关的科研领域,即便是在谈同一个客观材料内——就像厨子一般会更多地琢磨下火候和刀功,但是对于食物中的化学反应方程式,他们可没那么感兴趣。(虽然“分子料理”很出名,但是很多人被他们的名头给弄糊涂了——他们真的不是在分子层面上“研究”食物的化学方程。)


二、 “可恨”的美食评论家


既然,把科研工作者比作了厨师这一行当,那么谁又能负责美食家这一角色呢?科学哲学以及科学史的研究者,大概会乐于承担这一责任。当然,这也不是提高谁的身份,而是在说明,从原则上看,科学哲学和科学史的研究者正是“科学的美食家”


在现实当中,大家都比较了解厨师的工作,这是因为他们的产物往往很“直观”:一盘菜端上来就是一盘菜。但是,一谈到如何品评美食,可能很多人对于“美食家”就要心生不屑,甚至还会带有一点儿“厌恶”的状态——毕竟,美食家不是专门炒菜的厨师嘛!再说了,谁还不会尝个咸淡味道?


▲ 托马斯·库恩


毕竟,相较于爱因斯坦而言,托马斯·库恩(Thomas Samuel Kuhn)和费耶拉本德(Feyerabend)这样的人物知名度,对于科学成果的直接贡献不大。正如美食家确实不能直接指点厨师的工作,科学哲学以及科学史研究者也无法直接指导科学实践工作。


可是,这是否就说明,科学哲学和科学史研究者的工作就毫无意义了么?或者我们这样问,难道每个美食家都必须当一回厨师才能证明自己的水平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美食家”虽然不直接处理具体的菜品料理,但是对于那些与菜品料理相关的事情则非常在行。科研工作者往往不需要处理这些看似“玄虚”的内容,但是这些内容实际上非常重要。


就此,让我们先来看一位著名的“科学美食评论家”李约瑟(Joseph Needham),以及他著名的“美食评论”——十五卷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他在其中提出了一个著名的“李约瑟难题”,即“尽管中国古代对人类科技发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贡献,但为什么科学和工业革命没有在近代的中国发生?”


▲ 李约瑟


在此请大家反思下,英国学者李约瑟是一个中国古代科技的实践者嘛?他烧陶瓷的本领能有一个景德镇的高工强么?他可能连个瓷公鸡都做不出来,但是他却在“评论”,而且我们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这个事情绝不算是一个纯粹的科研问题。


那么,这个问题就毫无意义了么?


对此问题的争论一直就非常热烈。由此问题,也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变种问题或者相关问题,譬如“中国近代科学为什么落后?”,“中国为什么会在近代整体落后于西方了?”


我想,很少有人会真的觉得这类问题不值一哂。要知道,某个文化或者民族的身份认定正是在对过往的历史的思考中完成的,而不是简单地靠当下的状态简单判定的——说白了,就跟某些外国人觉得“左宗棠鸡”(一道美国人民最喜欢的“中国菜”)是中国烹饪的全部,那么就不该有人站出来解释下“川鲁粤淮”这些著名的菜系么?


另外,除了介绍美食的文化,美食家们在一定程度还为“美食”建立了一个审美方向的指南,比如淮扬菜的调味就不会那么重,川菜的调味就会非常重。这类标准尽管不是一个纯粹客观的东西,但是至少提供了一个反思自身的工具——这就是科学哲学的工作,而这个科目主要负责思考“什么是科学”。


相比于单一领域的科研工作者,科学哲学研究者更希望了解“科学”这个词本身意味着什么,甚至希望了解到底存在不存在一种普遍意义上的“科学”。但是正如前文所言它同科学史一样,也很难直接指导科学实践工作。


但是,像“尼尔斯·玻尔”和“托马斯·库恩”提出新的科学定义的时候,它们仍然能够帮我们明白“什么不是科学”。正如,美食家们往往能够分别出“什么仍然算是重庆火锅”,“什么就不算是重庆火锅”等等问题一样。


这类问题可能对“怎么做好一道重庆火锅”没那么大的帮助,但是至少防止了人们把“重庆火锅”和“北京铜锅”搞混——正如科学、哲学和神学之间,在某些问题的讨论很相似(譬如,宇宙起源),但是彼此之间又相差甚远!



此外,还有那么一类跟科学直接相关的哲学问题。譬如,一个完全复制你的克隆体,到底算是你的儿子,还是你自己,还是他根本不算人?这本身对于克隆技术没什么太大的指导意义,但是却对人自身的概念产生了很大的冲击。


因此,如同美食家固然虽然无法直接指导厨子怎么做更好吃,但在他们的工作在各个方面仍然充满了重大的意义——科学史和科学哲学研究者,虽然不能直接产出一些科学上的客观成果,但是他们对于“科学”的解读,能够帮我们认识由科学带来的一些“不那么科学”问题。


【作者简介】 

聂建松 |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北京大学宗教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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