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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 从边缘到中心,马克龙与勒庞的胜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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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3 11: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从边缘到中心,马克龙与勒庞的胜利之路 

 2017-04-24 宁卉 世界说

编者按:

法国大选第一轮投票结束,马克隆(Emmanuel Macron)和勒庞(Marine Le Pen),分别以23.5%和22.3%的支持率,成功进入大选第二轮;两周后,也就是5月7日,法国选民将在这两位之中选出法国下一任总统。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拨一会儿,马克隆和勒庞,是如何各自走到今天暂时的胜利?他们的身后,是面容迥异的法国人,也会将法国、欧洲带向截然不同的道路。世界说专员探访了勒庞的政治“实验室”,也走进了马克隆的竞选现场。


世 界 说

宁卉

发自 法国 埃南-博蒙市、巴黎

即便是一个完全不熟悉法国政治的人,也很容易就能看出,法国选民在第一轮投票中挑选出的两个总统候选人:新兴的“前进!”运动候选人马克隆,极右翼的国民阵线候选人勒庞,仿若来自两个世界。


4月17日,大选前一周,马克隆在巴黎贝尔西(Bercy)体育场造势,几万人的现场,电音振聋发聩。台下挥舞的既有法国国旗,也有欧盟旗帜;台上是橄榄球俱乐部老板、曾活跃在硅谷的女企业家,以及西装革履、39岁的马克隆。


坐在集会角落,我确信,几天前,在法国北部被称作是国民阵线“实验室”的埃南-博蒙市(Hénin-Beaumont,以下简称埃南市),在那个破败的前煤矿城市,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与这场集会格格不入。


△ 马克隆的集会现场


国民阵线给出的选项


勒庞选择在埃南市等待第一轮大选结果。自15年前正式参政,勒庞的第一场胜利就在埃南市。2014年,勒庞的左右手斯蒂夫 · 布里瓦(Steeve Briois)当选市长,成为了那次地方选举国民阵线当选的11位市长之一。


在法国政治中一直扮演偏激极右角色的国民阵线,从未在竞选中赢下如此多城市。一年之后,国民阵线在这些地方的治理,得到了当地居民74%的满意度。


我到埃南时,正巧遇上每周一次的市集。几条街道上,布满了廉价商品和食物。很难不注意到,密集的人流,几乎全是着装十分简朴且年迈的白人。


△ 大选前一周的埃南市集,图片来源:Maria Leonor Hedz Porras


虽然早知这是一座衰退了的前工业城市,居民大多退休或失业,但直白的清贫现实,显著的老龄化,以及单一的白人社群(因曾经的煤矿产业,这里移民身份复杂,但大多是波兰或意大利裔),还是给我很大震撼。上世纪70年代,埃南市附近的所有煤矿都关闭。四十多年过去了,这里并未发展出任何新兴产业,整整三代人靠国家社会福利勉强维生。


30岁的绿党成员马琳 · 童德利耶(Marine Tonderlier),带领着埃南市议会屈指可数的反对席。“我是生物学家,我给你打两个以动物为题的比喻。”在街角咖啡馆见到马琳的时候,她刚从市政厅五个小时的辩论中出来。满脸疲惫但神色强势的她,语速极快,“第一,国民阵线像是猎鹰,悬在空中寻觅,有猎物才冲下来,埃南市就是他们的猎物之一;第二,国民阵线是变色龙,在每个地方,都会按当地人的需求改变应对方法,为了讨好选民。”


一旁专注买彩票和喝啤酒的几位老人向我们的对话投来好奇的眼神。“政治家全都是腐败的。”其中一位厉声回答。原本默默无名的埃南市,在国民阵线成功上台之前,唯一的头条是2009年左翼社会党市长的腐败案。


口述历史学家瓦莱丽 · 伊古奈(Valérie Igounet)也来过埃南市,以及国民阵线在法国南部拿下的另两座城市。她告诉我说:“我采访到的很多选民对政治已经感到恶心。但他们投给国民阵线不止因此而已,他们还接受了国民阵线提供的政治选项。”


△ 勒庞在埃南市与居民见面


国民阵线提供的政治选项,便是现年49岁的玛丽娜 · 勒庞。她的竞选标志,放弃了自己的姓氏,“总统玛丽娜!”2011年,勒庞接替父亲老勒庞(Jean-Marie Le Pen)成为国民阵线主席;2015年,她将言论出格的父亲,彻底驱除在国民阵线之外。


老勒庞自70年代起主持国民阵线,出言不逊被判罪近二十次,曝光度极高,2002年曾闯入总统选举第二轮。勒庞也因此成长在公众视线下。8岁的某个午夜,她在一场试图谋杀她父亲的爆炸中惊醒;在学校,老师们称勒庞三姐妹为“法西斯的女儿”。


△ 自2011年接掌国民阵线以来,玛丽娜 · 勒庞(左)试图洗刷父亲老勒庞(右)留下的法西斯恶名。


如今公众眼中的勒庞,则是一名离过两次婚、育有三个孩子,曾经做过律师律师的“普通”现代女性。“玛丽娜是一个很亲和的人,在与我们见面时,她会不停地提起自己的女儿和猫。”埃南市副市长、国民阵线中央委员会成员克里斯多夫 · 祖莱克(Christopher Szczurek)这样向我描述勒庞。


我见到克里斯多夫时,他与马琳一样,也刚从一整个上午的辩论中走出来。但他很沉稳,语气亲和,逻辑清晰。这位曾走上街头抗议老勒庞的波兰移民二代,今年32岁,已经转投国民阵线十多年。他说勒庞宣扬的“经典的爱国主义”才是这个国家应该走的道路。


提起自己的移民家庭背景,克里斯多夫也早就想通:“那个时候的移民劳力,是因为法国有需求;但今天法国,要先满足自己的国民。”


一个如此完美的年轻人


在马克隆的集会现场,26岁的巴黎人阿图(Hatou)挤在了最前排,她对我说,“勒庞是属于1939-1945那个年代的。”二战的年代。


“马克隆才是这个时代的候选人。”阿图一脸严肃。


16岁,因发誓要与中学教师结婚而被父母“驱逐”到巴黎继续求学的马克隆,说当时接纳他的祖母,是对其政治见解影响最大的人。当他在2014年一跃成为上任总统奥朗德的经济部长时,对手们形容他是政界的UFO,“他一项政策都没有实现过,就入主了贝尔西。”贝尔西是经济部的代称。


在进入公众视野前,马克隆毕业于巴黎政治学院与专门为法国培养高级公务员的国家行政学院,他爱写诗、渴望成为小说家,也是成功的投资银行家。2007年,他与16岁爱上的戏剧老师结婚。


△ 马克隆与妻子Brigitte Trogneux


费加罗报的记者安娜 · 富尔达(Anne Fulda)今年出本写了一本传记,题为《马克隆:一个如此完美的年轻人》。安娜说:“他想传递出这样一个信息,既然他能够在一个小城里取得一位年长他24岁、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的欢心,即便面对责骂与嘲弄,他仍能用同样的方法征服法国。”


2016年4月,离开现任总统奥朗德的内阁,马克隆创立了自己的政治运动“前进!”(En Marche!)。许多人认为他这是对奥朗德的背叛,是一场幼稚的政治游戏。但一年后,亲欧盟、亲商业、亲全球化的“前进!”,已有25万注册会员——尽管并非一个政党,但这个数字已经是社会党党员的两倍。


“我对他说你一定与上帝有协议,否则怎样能够在过去几个月当中有这么好的运气?”马克隆的亲信、政治顾问阿兰 · 芒克(Alain Minc)对BBC说,他一直劝说马克隆2022年再参选,但后者认定了当下的机会。


《经济学人》杂志在第一轮大选前最后一期社论上为马克隆背书:“这是唯一一个全力以赴,伸张本报所信仰的开放社会和经济的候选人。”


马克隆口中的蜜糖,无一不是勒庞痛斥的砒霜。某种意义上,马克隆其实是勒庞的最佳竞争者,是她所反对的一切的集合,在动员选民时可以全面打击的一个完美的反面。


△ 支持马克隆的年轻人


用巴黎政治学院教授,也是政治智库“政治创新基金”(Fondapol)的负责人多米尼克 · 雷涅(Dominique Reynié)的话说,“以马克隆的经验与年纪,能够进入决胜局并很可能当选,并非因为他是很强的候选人,而是因为体系本身十分地弱。”


雷涅提醒我:“一定不要忘记2005年,55%的法国人公投反对欧洲宪法,法国人是非常反对全球化的模式的。勒庞正是在期待极右和极左,所有反对全球化、或害怕全球化、不那样喜欢欧盟的选民会联合起来。马克隆很难能让法国人信服,尤其在外省和老年人当中,他们很难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是像他形容的那样充满机遇。”


的确,马克隆的支持者大多教育水平较高且生活在大城市里,他们以“进步主义者”自称。马克隆的竞选叙事也很符合这些人的预期:在担任经济部长时,他亲身经历了党派政治对经济政策改革的阻挠,以“反体制”为目标的“前进”运动,正是要改变就旧有政治体系。


△ 在本届政府担任经济部长期间,马克隆主推的劳务制度自由化改革“马克隆法案”(Loi Macron)遭到了工会与社会党左派的抵制。这项法案最终由总理瓦尔斯动用宪法赋予政府的行政权力强行通过,没有在国民议会通过正常表决。


曾任欧盟委员会主席的意大利前总理罗马诺 · 普罗迪(Romano Prodi)评价马克隆是“密特朗以来法国亲欧盟派的最强音”。


雷涅说:“马克隆是一个胜者的姿态,他对未来很有信心,但这与普通人距离太遥远了。”


放弃旧分野的法国人,迎接怎样的未来?


无论最终赢家是马克隆还是勒庞,真正败北的都是曾经的主流党派。自1958年戴高乐建立总统权力极大的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以来,稳定轮流执政的社会党和共和党,在此次大选中彻底失败。


领先的马克隆和勒庞,则都以不同方式宣称为“人民”代言,强调身份政治,放弃了传统的左右划分。这才是法国选民发出的最为清晰的声音。


法国的失业率自金融危机以来一直居高不下,总体失业率停留在10%,25岁以下年轻人更高达25%。国民阵线的支持者中,就有一大批未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2015年的巴黎恐袭,2016年的尼斯恐袭,甚至大选前,4月20日在香榭丽舍大道上发生的恐袭枪击,安全问题,越发紧密地与种族、宗教问题牵扯在一起。选民们觉得,轮流治理法国的两个党派,并未给法国带来改变。


△ 传统的法国政治让选民失望。图为法国国民议会


与马克隆在体育场造势的同一天,勒庞也在巴黎给出了竞选以来最强硬的一次演讲。“移民不是机会,而是悲剧。移民的背后,是恐怖主义,是伊斯兰主义。”一身红衣的她在台上反复地将法国一应社会问题归结到移民身上,反对欧盟,用“野蛮”定义全球化。台下的支持者则热烈地回复:“这是我们的地盘”。


研究民粹势力已有三十多年的政治学者让-伊夫 · 加缪(Jean-Yves Camus)一直坚信,像勒庞这样的反体制力量,只有在体制外才能发挥影响力,“法国的制度能制衡勒庞。”在巴黎市政厅一旁的咖啡馆里,加缪很有信心地对我说,“如果勒庞(获胜并)尝试专政,那么她面对的将会是整个人民的抵抗。”


在埃南市,市民对国民阵线市政府的认可程度很高,但作为反对党代表的马琳告诉我,过去两年来自己和市政府的工作人员都经受了蛮横粗暴的打压。她说,与反对党接触的工作人员会被视作可疑,在社交媒体上给批评国民阵线文章点赞的工作人员,会立刻受到短信警告;国民阵线对地方媒体亦十分凶狠。


“如果有一天国民阵线真的治理整个国家的话,会很恐怖的。”马琳说。


但目前看来,这似乎还不是一个需要担心的情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勒庞将在第二轮败给马克隆——就像2002年,老勒庞意外进入第二轮后惨败一样。第一轮败下阵的其他候选人,民调和舆论都一边倒地在支持马克隆。


当二选一的情形,出现在马克隆和勒庞这样完全对立的候选人身上时,真正的议程,是选民诉求的极端撕裂。这份撕裂,任一位候选人——无论他或她手里的标语是“开放”还是“封闭”——都很容易让另外的一群人感到被“彻底抛弃”。


(感谢宋迈克对此次报道的大力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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