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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摄之徒] 【在线影展】第74期:圣地亚哥朝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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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22 12: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6-7-22 12:55 PM 编辑

腾讯网  2016-07-22
2016年 第58期 | 总74期
本期编辑:迦沐梓

圣地亚哥朝圣之路

在中世纪普遍流传的神话中,银河是由到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的朝圣者们旅途中扬起的尘土而形成。也就是说,我们头顶上的银河是为朝圣者指路的,因而银河也有另外一个名字,那便是以世界上最著名的基督教朝圣路之一——“圣地亚哥之路”来命名。受到理查德·朗和汉密斯·富尔顿的“行走的艺术”这一概念的启发,何伊宁将自己对风景和社会纪实摄影的热情结合,创作了《圣地亚哥朝圣之路》,以风景和肖像的形式记录了她在圣地亚哥朝圣之路上的见闻。 本文由谷雨计划支持。谷雨计划致力于耕耘中国故事,支持中国非虚构作品创作与传播,由腾讯网联合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陈一丹基金会发起。谷雨计划微信公众号:Guyu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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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光海岸和伊维萨岛成为旅游胜地的一千年前,西班牙西北部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便已成为欧洲基督教朝圣地,每年吸引成百上千的朝圣者。据传说,圣詹姆斯的遗体被人用船从耶路撒冷运到西班牙,然后埋在圣地亚哥。2013年的夏天,何伊宁沿着“法国之路”,从比利牛斯山脚下的法国小村庄出发,步行到西班牙西北部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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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研究朝圣之路的兴趣始自2012年一次为期三个月的伊比利亚半岛旅行。何伊宁从加利西亚到巴斯克,再到比利牛斯山脉由东而西的公路行中不断遇见逆向而行身上挂着扇贝的朝圣者们,一种自我挑战的欲望不断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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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单纯地去体验朝圣之旅,它还为何伊宁的摄影创作提供了实践的语境。从早期针对英国观念艺术家理查德·朗和汉密斯·富尔顿“行走艺术”的研究,到陆续收集来关于再现朝圣之路的摄影作品,再到大量的文本阅读,她所关注的重点在于考察图像是否能够将朝圣之路这一特别地理区域的时间和空间概念抽离出来,从而构建集体记忆的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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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是最古老的东西之一。高的和低的,长的和弯的,寂寞的……还有通向永恒的道路,周边布满朦胧的花边,感性的诗人对它们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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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曾说过“欧洲是建立在通往孔波斯特拉市的朝圣道路上的”。1189年,亚历山大·蒲柏三世宣布,圣地亚哥与耶路撒冷和罗马一道,并称为圣城。朝圣热潮在11世纪至12世纪达到鼎盛,朝圣者人数约有五十万。沿途很多城镇就是在那时建立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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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亚哥朝圣之路》一书的作者戴维·M·吉特利兹和琳达·K·戴维森于1974年迈上这条古道,当时连一个同行的人都没有碰到。就像戴维说的:“20世纪70年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朝圣之路仅仅是历史遗迹的模糊记忆。他们中有些希望和朝圣者们做生意赚点钱。还有些是为了治愈伤痛,或者是在监狱被判徒步到圣地亚哥,又或者是代表村里来求雨或者驱赶瘟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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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朝圣者来自不同社会背景,这说明他们对徒步的兴趣与期待各不相同。如今,更多的朝圣者们是为着一种生活经历而非宗教目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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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长幼贫富,无论健康疾病,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聚到一起,走上几天、几周或者几个月。尽管每个朝圣者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他们脚下踩着同样的路,这条路艰辛漫长,途中的风景也很有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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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个体对朝圣之旅都有不同的体验,然而它的存在却有着普世的价值和隐喻。朝圣之路是浓缩的人生旅程。在朝圣路上,每个人选择的徒步方式都是各自人生旅程的真实写照:有些人看重路上的每个阶段,有些人想找到捷径,有些人急着往前冲,有些人则选择放慢脚步。唯有前行的方向是不可逆转,而目的地终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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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伊宁的故事里,所有路途中的艰辛和愉悦都已成为生命经历的一部分,超越语言所能表达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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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朝圣的艺术》一书作者菲尔·柯西诺所作出的总结:“朝圣之路本质上是对生活的终极比喻。前人踏过的路可以成为我们的指引,但有时我们忙碌的日常生活会让我们迷失。路上没有遮遮掩掩。生活的道路伴随我们一生,无论是大路、小路、朝圣路还是人生路,我们始终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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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之路是通往极简主义生活的捷径。与众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每日仅需足够的水和食物来维持徒步的需要之外,朝圣的经历会帮一个人了解适时放弃的重要性,减轻痛苦,增强幸福感和注意力,也会激发善心和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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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理查德·朗的体会,“同艺术本身一样,(行走)就像是一个焦点。它去掉了许多东西,于是你可以真正地集中注意力。所以,我将自己置于这些反复步行地孤独日里,或者置于空空荡荡地风景中,恰恰我就是在以一种特定的方式来清空或简化我的生活,用几天或者几星期的时间,使它进入到一个相对简单却又聚精会神的行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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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将神圣抛在脑后,朝圣之路早已成为世俗性的行为。美国人类学家温迪·J·达比在对英国徒步的田野考察后总结道:“山地徒步作为反复重演的表演性行为,创造了个人的置于时间和地方的过去……对于一些山地徒步者来说,在徒步发挥联结作用的过程中,他们与历史的过去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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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人物为何伊宁的经历添加了丰富的调味剂。虽然一次次谈话和问候虽然已成为过去,但很多人的面孔却清晰地再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人们原本生活在世界上各个角落,从事着各种工作,而正是这条道路把曾经互不相识的人联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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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基督教有史以来最重要的朝圣之路,圣地亚哥沿途的空间与历史阶段共存:一方面,它保留了西班牙中世纪的历史痕迹,另一方面,它则代表并展现了现代朝圣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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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利西亚大区政府主席菲卓曾为德国摄影师康迪达·赫弗的作品《他们自己的空间》撰写关于朝圣路之空间的文章,他提到:朝圣之路不仅是实体的通行空间,也是交流的空间。它有着自己的商业、哲学或精神上的活力,可以创造并促成商品和知识的交换,并且最终交换在旅程中获得的某种象征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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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基督教朝圣史,朝圣路上大部分楼房和纪念碑都是为了朝圣而建。在中世纪,朝圣路上沿途的很多城镇都建于11至12世纪;除此之外,热情与互助的传统也在朝圣路上蔓延开来,一路上可以看到无数宗教或非宗教的医院。如今,连接朝圣之路的老村庄和小镇仍然发挥者重要作用。有历史的教堂、纪念碑和雕像将现代朝圣者与历史相连。为了满足现代朝圣者的基本需求,朝圣路上建起了各种庇护所、简易房屋、露营地和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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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莉兹·葳尔斯所言:“图像没有记忆!记忆是人类特有的,我们在欣赏图像时,正是通过记忆,唤起了个人经历与更广泛的文化印记。”当朝圣者到达终点,朝圣之旅就划上了句号。但照片、日记和其他物件还在,帮助他们记忆和保存那段独一无二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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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为期一个月的旅行中,何伊宁以朝圣者的身份介入到日常的徒步活动当中,并以摄影师和研究者的视角在沿途拍摄了一系列风景和环境肖像,最终完成一组有始有终的影像和文献资料,作品正是通过抽取风景中具有符号性的隐喻,尝试用图像、声音和文本创造出一种对“法国之路”在时间和空间的冥想。《圣地亚哥朝圣之路》并非关注朝圣者个体的经历,而是通过探究空间、实践与朝圣者集体记忆间的关系,表现了在圣地亚哥朝圣之路上的历史、社会与视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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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伊宁
摄影史学者,独立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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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22 12: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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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亚哥朝圣之路:探索时间、空间与集体记忆的影像
文/何伊宁

唯有山岳、峡谷、丘壑、湍流才可通向旅行的万神殿,或许这些看上去衬托了努力和孤独的精神……荒凉的景致,缺乏繁茂之象,人际罕至,壁立千仞,与旅行的幸福感相去甚远,却可体会到《蓝色旅行指南》的趣味所在。[1]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神话学》(Mythologies),1957

在《神话学》中,罗兰·巴特对《蓝色旅行指南》(Blue Guide)里针对西班牙所构建的资产阶级神话进行了全方位的批判,揭示出指南所表现出的将宗教艺术作为文化基本价值的资产阶级姿态的单一性。巴特认为,指南“通过把地理风貌简化为历史遗迹的无人居住世界的描绘,表现了一种神话……”[2]然而,同今日将旅行者困陷其中的大众旅行指南相比,《蓝色旅行指南》无疑展示了一种区别于世俗的旅游方式,为21世纪的旅行者提供了一种想象的空间。

西班牙圣地亚哥朝圣之路(Camino de Santiago)为指南中所描绘的景致提供了一种证据,朝圣者沿途必经的陡峭山路、幽暗密林和荒芜的沙漠与人们脑海中西班牙中世纪风情的街道、绵延的海岸线、茂密的橄榄树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朝圣路上鲜有城市的喧嚣,即便选择夏季出行的朝圣者或遇上潘普罗纳(Pamplona)奔牛节狂欢周,却也能做到丝毫不为之所动。

在阳光海岸(Costa del Sol)和伊维萨岛(Ibiza)成为旅游胜地一千年前,西班牙西北部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Santiago de Compostela)便已成为欧洲基督教朝圣地,每年吸引成百上千的朝圣者。据传说,圣詹姆斯(St James)的遗体被人用船从耶路撒冷运到西班牙,然后埋在圣地亚哥。据传说,不久之后,“圣詹姆斯骑着白色战马,出现在里奥哈的战场上,打败了摩尔人,成为了永远的圣詹姆斯·马塔莫罗斯,西班牙光复运动的守护者。”[3]人们瞻仰他的墓碑,捐出大量资金,确保他一直守护西班牙。

2013年的夏天,我沿着“法国之路”(the French Way),从比利牛斯山脚下的法国小村庄出发,步行到西班牙西北部的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在这段为期一个月的旅行中,我以朝圣者的身份介入到日常的徒步活动当中,并以摄影师和研究者的视角在沿途拍摄了一系列风景和环境肖像,最终完成一组有始有终的影像和文献资料,作品正是通过抽取风景中具有符号性的隐喻,尝试用图像、声音和文本创造出一种对“法国之路”在时间和空间的冥想。

由于项目本身并非关注朝圣者的个体经验,因而在有限的篇章内,本文的目的则是通过以五部分文字对作品的创作提供了注解。

缘起

我对研究朝圣之路的兴趣始自2012年一次为期三个月的伊比利亚半岛旅行。在参观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期间,我在教堂中见证了世界上最大的香炉从头上飞过的壮观场面,彼时,不断有背包客进到教堂,安静的加入到弥撒的行列中,人越聚越多。转身走到广场上,身边的背包客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兴奋地同每一个路过的人拥抱;还有一行几十人的自行车队正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面前这一切都让我陷入迷惑之中。

于是,我在老城中的朝圣博物馆找到了部分的答案。眼前琳琅满目的物件来自过去几个世纪中朝圣者的纪念品,我站在一面展示中世纪“扇贝”的陈列前,盯着它足足五分钟之久。有关圣地亚哥的传说有很多,最著名便是来自扇贝的故事。人们认为,圣詹姆斯的遗体在加利西亚的海滩被找到时,全身为扇贝所覆盖,因而贝壳成了人们圣地亚哥朝圣的勋章。大多数朝圣者会选择带上一枚扇贝,来象征自己这趟朝圣之旅,它也成为人们区分普通旅行者和朝圣者的标志。

在接下来半个月里,我从加利西亚到巴斯克,再到比利牛斯山脉由东而西的公路行中不断遇见逆向而行身上挂着扇贝的朝圣者们,一种自我挑战的欲望不断加深。直到一年后的夏天,我在马德里度过极其惬意的三天,接着乘坐火车去到了潘普罗纳寄存下行李,再转乘巴士到达法国境内比利牛斯山脚下的圣让-皮耶德波尔。

然而,此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单纯地去体验朝圣之旅,它还为我的摄影创作提供了实践的语境。从早期针对英国观念艺术家理查德·朗(Richard Long)和汉密斯·富尔顿(Hamish Fulton)“行走艺术”的研究,到陆续收集来关于再现朝圣之路的摄影作品,再到大量的文本阅读,我所关注的重点在于考察图像是否能够将朝圣之路这一特别地理区域的时间和空间概念抽离出来,从而构建集体记忆的样本。 

道路的隐喻

道路是最古老的东西之一。高的和低的,长的和弯的,寂寞的……还有通向永恒的道路,周边布满朦胧的花边,感性的诗人对它们情有独钟。[4]

歌德曾说过“欧洲是建立在通往孔波斯特拉市的朝圣道路上的”。1189年,亚历山大·蒲柏三世宣布,圣地亚哥与耶路撒冷和罗马一道,并称为圣城。朝圣热潮在11世纪至12世纪达到鼎盛,朝圣者人数约有五十万。沿途很多城镇就是在那时建立起来的。

对于大部分朝圣者,传统意义上的朝圣之路始于家门口,终于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然而历史上也逐渐出现了较为流行的路线,包括葡萄牙之路、西班牙之路和英国之路,其中最著名的路线称作“法国之路”,它在中世纪时期的宗教文化交流和发展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官方朝圣指南《加里斯都抄本》(Calixtinus)于1140年左右出版,而该指南的第五版依然是很多现代指南编写的主要来源。

近三十年来,人们对到圣地亚哥朝圣尤其热衷。1987年10月,“法国之路”被欧洲委员会定为欧洲第一文化通道,1993年,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2012年,192488名朝圣者徒步到圣地亚哥,其中百分之七十的朝圣者选择了“法国之路”。通常意义上,“法国之路”起点始于法国南部,但地点并不固定,零散线路多达8条,这些小路在法国和西班牙边境的比利牛斯山脉地区逐渐融合,分别经由松波尔特峰(Somport)和伊巴涅塔峰(Ibaneta)两处进入西班牙国境内,最终汇合于纳瓦拉地区的蓬特拉雷纳(Puente la Reina),形成一条固定线路,横跨西班牙北部阿拉贡、纳瓦拉、拉里奥哈、卡斯蒂利亚-莱昂等地区,最终迂回到达沉静倦卧在凶猛大西洋岸边,即被称为欧洲边陲的加利西亚地区。根据路程和难度,从圣让-皮耶德波尔(St-Jean-Pied-de-Port)到圣地亚哥的朝圣路被分成了30-34段。

诚然,个体对朝圣之旅都有不同的体验,然而它的存在却有着普世的价值和隐喻。朝圣之路是浓缩的人生旅程。在朝圣路上,每个人选择的徒步方式都是各自人生旅程的真实写照:有些人看重路上的每个阶段,有些人想找到捷径,有些人急着往前冲,有些人则选择放慢脚步。唯有前行的方向是不可逆转,而目的地终有一个。在我的故事里,所有路途中的艰辛和愉悦都已成为生命经历的一部分,超越语言所能表达的范畴。

正如《朝圣的艺术》(The Art of Pilgrimage)一书作者菲尔·柯西诺(Phil Cousineau)所作出的总结:“朝圣之路本质上是对生活的终极比喻。前人踏过的路可以成为我们的指引,但有时我们忙碌的日常生活会让我们迷失。路上没有遮遮掩掩。生活的道路伴随我们一生,无论是大路、小路、朝圣路还是人生路,我们始终在路上。”[5]

朝圣之路是通往极简主义生活的捷径。与众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每日仅需足够的水和食物来维持徒步的需要之外,朝圣的经历会帮一个人了解适时放弃的重要性,减轻痛苦,增强幸福感和注意力,也会激发善心和同情心。

如同理查德·朗的体会,“同艺术本身一样,(行走)就像是一个焦点。它去掉了许多东西,于是你可以真正地集中注意力。所以,我将自己置于这些反复步行地孤独日里,或者置于空空荡荡地风景中,恰恰我就是在以一种特定的方式来清空或简化我的生活,用几天或者几星期的时间,使它进入到一个相对简单却又聚精会神的行为中。”[6]

世俗的朝圣者

《圣地亚哥朝圣之路》一书的作者戴维·M·吉特利兹(David M. Gitlitz)和琳达·K·戴维森(Linda Kay Davidson)于1974年迈上这条古道,当时连一个同行的人都没有碰到。就像戴维说的:“20世纪70年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朝圣之路仅仅是历史遗迹的模糊记忆。他们中有些希望和朝圣者们做生意赚点钱。还有些是为了治愈伤痛,或者是在监狱被判徒步到圣地亚哥,又或者是代表村里来求雨或者驱赶瘟疫的。”[7]

如今,朝圣者来自不同社会背景,这说明他们对徒步的兴趣与期待各不相同。如今,更多的朝圣者们是为着一种生活经历而非宗教目的而来。无论长幼贫富,无论健康疾病,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聚到一起,走上几天、几周或者几个月。尽管每个朝圣者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他们脚下踩着同样的路,这条路艰辛漫长,途中的风景也很有特色。英国艺术批评家埃德温·穆林斯(Edwin Mullins)指出:“险要群山的光辉搅动着想象的思绪,自我挑战的冒险拉开序幕。虽然殊途,但终究同归。”[8]

那么将神圣抛在脑后,朝圣之路早已成为世俗性的行为。美国人类学家温迪·J·达比在对英国徒步的田野考察后总结道:“山地徒步作为反复重演的表演性行为,创造了个人的置于时间和地方的过去……对于一些山地徒步者来说,在徒步发挥联结作用的过程中,他们与历史的过去联系起来。”[9]

形形色色的人物为我的经历添加了丰富的调味剂虽然一次次谈话和问候虽然已成为过去,但很多人额面孔却清晰地再现在我的脑海之中。人们原本生活在世界上各个角落,从事着各种工作,而正是这条道路把曾经互不相识的人联系到一起。

空间与时间的交织

对风景和记忆的探讨不可避免地会涉及空间与时间的交织,因为记忆中包含的就是过去的地点和故事。[10]莉兹·葳尔斯(Liz Wells), 《土地的问题:风景、摄影、文化与身份认同》(Land Matters: Landscape Photography, Culture and Identity), 2011

作为基督教有史以来最重要的朝圣之路,圣地亚哥沿途的空间与历史阶段共存:一方面,它保留了西班牙中世纪的历史痕迹,另一方面,它则代表并展现了现代朝圣的面貌。如今,数以万计的朝圣者踩在前人的脚印上,在村庄、小镇、河流、高山和肥沃的山谷间之间共同书写着朝圣之路的风景和神话。

加利西亚大区政府主席菲卓(Alberto Nunez Feijoo)曾为德国摄影师康迪达·赫弗(Candida Hofer)的作品《他们自己的空间》(Spaces of Their Own)撰写关于朝圣路之空间的文章,他提到:朝圣之路不仅是实体的通行空间,也是交流的空间。它有着自己的商业、哲学或精神上的活力,可以创造并促成商品和知识的交换,并且最终交换在旅程中获得的某种象征性意义。[11]2010年,赫弗拜访并拍摄了加利西亚图书馆,正如她为作品创作所做的注解:“空间有时适合被拍摄,有时不适合——如果适合,那么它们大多通过时间的空间重叠呈现……如此一来,图像便代替了空间,成为独立的主体”[12]。

区别于赫弗针对加图书馆这一象征性空间所展开的实践,我在项目中则重点观看了朝圣之路历史轨迹中的各种开放空间。我在项目中着重观看了赋予“朝圣之路”这一特殊文化标志的场所。根据基督教朝圣史,朝圣路上大部分楼房和纪念碑都是为了朝圣而建。在中世纪,朝圣路上沿途的很多城镇都建于11至12世纪;除此之外,热情与互助的传统也在朝圣路上蔓延开来,一路上可以看到无数宗教或非宗教的医院。如今,连接朝圣之路的老村庄和小镇仍然发挥者重要作用。有历史的教堂、纪念碑和雕像将现代朝圣者与历史相连。为了满足现代朝圣者的基本需求,朝圣路上建起了各种庇护所、简易房屋、露营地和住所。除了这些建筑,路上还有少量的朝圣标志,最常见的现代标志是混凝土支柱加蓝黄色陶瓷瓦片,摆成扇贝形状。朝圣者还可以看到黄色箭头。其他的标志还包括符号和徽章。

与此同时,沿途自然地貌和文化的差异性同样是我探索的主题。“法国之路”从南到北经过西班牙三个不同地区,分别是巴斯克(Basque)、卡斯蒂利亚-雷昂(Castilla y León)以及加利西亚(Galicia)。虽然同属于西班牙,但这三个地区却拥有迥异的自然景观和文化背景,为作品的创作提供了不同的语境。例如朝圣者在巴斯克境内会路过法国史诗《罗兰之歌》(The Song of Roland)中提到的战争地;朝圣者沿路会看到农舍外墙上的巴斯克旗帜,以及建筑上涂写的政治标语。而在布尔戈斯到里昂的大平原上,朝圣者将要走过150公里平坦、炎热、荒凉的大草原,这漫长而空荡的道路为原本就艰辛的旅程增加了心理上的难度。随着离加利西亚越来越近,朝圣者会路过一些小谷仓和种满橄榄、胡桃和板栗的园子,最后,在加利西亚雨季常常洪水泛滥的道路和小丘的泥泞中艰难行走。

唤醒记忆的空间

摄影评论人菲利普·马贾(Filippo Maggi)曾在其著作《场域与记忆》(The Site and the Memory)中阐释了了地点与记忆之间的关系。

地点与记忆,关于地点的记忆以及关于在某地发生的事情的记忆,是通过实物、虚拟、相遇、激发、经历、期待或者仅仅是想象而得来的。这些经历由艺术家体会并传达出来。摄影、解释以及当事人对记忆本身的角色提出质疑,包括记忆作为一种表现手段逐渐担负的观念责任,与时间紧密关联的形式,首要而不可或缺的状态,以及象征某经历源起的地方。[13]

我在做关于空间与记忆的调查时,着重研究了乔·斯坦菲尔德(Joel Sternfield)和西蒙·诺福克(Simon Norfolk)两人的作品。斯坦菲尔德创作了一部名为《此地:风景中的记忆》(On This Site: Landscape in Memoriam)的系列作品。他为作品创造了一个场景,让这些图片可以而且必须承担某种功能:召唤以及纪录悲情。书中共包含了五十张图片,每一张都放置在书的右手页,而他简洁的文字则放在每张照片的对页,营造图像的悲剧性。

与斯坦菲尔德类似,英国摄影师西蒙·诺福克所创作的《我近乎无言:种族屠杀、风景及记忆》(For Most Of It I Have No Words: Genocide, Landscape, Memory)是对曾经经历种族屠杀地区的极佳写照。他拍摄了那些过去和现在经历过悲惨事件的地方,其中最典型的包括越南、奥斯威辛、柬埔寨和卢旺达。每一幅照片都无声地勾起人们对残忍暴行的回忆。

如莉兹·葳尔斯所言:“图像没有记忆!记忆是人类特有的,我们在欣赏图像时,正是通过记忆,唤起了个人经历与更广泛的文化印记。”[14]当朝圣者到达终点,朝圣之旅就划上了句号。但照片、日记和其他物件还在,帮助他们记忆和保存那段独一无二的时光。

尾声

在我即将接近目的地的一天早上,一列搭载着218名乘客,于7月24日从马德里驶往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的火车出轨,造成78人死亡,145人受伤,成为西班牙半世纪以降最严重的事故。火车上的大部分乘客正是赶往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参加于当月25日所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圣周活动。

三天之后,当我和同行的友人共同抵达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时,陆续有人们在教堂外摆放蜡烛,寄托对遇难者的哀思,其中还有人将完成朝圣之路的证书留在教堂门口,以慰借那些逝去的灵魂。在圣地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前往菲尼斯特雷(Finisterre),这里是朝圣之路的重点,在悬崖峭壁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

在项目第一阶段拍摄完成之后,我将路途中所拍摄的标志场所,例如画有巴斯克国旗的农舍、蜿蜒崎岖的山路、暴雨中的密林的照片发回给路途中结识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朝圣者,让他们各自从中挑选出帮助他们回忆起在某个地方的经历,并表达出对照片的感受。尽管每位朝圣者对空间的认知都十分不同,但他们的记忆都被关于某个特定地点的照片所唤起。

时隔两年有余,当我再次回顾这些照片时,有关朝圣之旅的记忆真实地在脑海中再现,以此延续着我最初迈出第一步时的激情。 

注释

[1]Barthes, R. (1972) The Blue Guide. In: Lavers, A. Mythologies. New York: Farrar, Straus and Giroux Pp.74.

[2]Ibid,

[3]Kelly, T. (2011) Catalonia & The Spanish Pyrenees. 4th ed. Peterborough: Thomas Cook Publishing. Pp103.

[4]The Way. (2010) Directed by Emilio Estevez. Spain: Fllmax Entertainment [Video: DVD].

[5]Cousineau, P. (1999) The art of pilgrimage: The Seeker’s Guide to Making Travel Scared. Shaftesbury: Element Books Limited. P63

[6]马尔科姆·安德鲁斯编,张翔译,(2014),《风景与西方艺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第264,266页。

[7]Gitlitz, D. & Davidson, L. (2000) The Pilgrimage Road to Santiago. New York: St. Martin’s Griffin. 8. Mullons, E (2000) The Pilgrimage to Santiago. Oxford: Signal Books Limited. P1

[8]Mullons, E (2000) The Pilgrimage to Santiago. Oxford: Signal Books Limited. P1

[9]温迪·J·达比著,张箭飞、赵红英译,(2011),《风景与认同:英国民族与阶级地理》。南京:译林出版社。第226页。

[10]Wells, L. (2011) Land Matters: Landscape Photography, Culture and Identity, New York: I.B.Tauris & Co Ltd. p288

[11]Hofer, C. (2010) Spaces of Their Own. Munich: A Schirmer/Mosel Production

[12]Ibid,

[13]Gualdoni, F & Maggia, F. (1998) The Site and the Memory. New York: Distributed Art Pub Inc.

[14]Wells, L. (2011) Land Matters: Landscape Photography, Culture and Identity, New York: I.B.Tauris & Co Ltd. p289

(本文由谷雨计划支持。谷雨计划致力于耕耘中国故事,支持中国非虚构作品创作与传播,由腾讯网联合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陈一丹基金会发起。谷雨计划微信公众号:Guyu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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