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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源济

[军事] 萨苏:抗美援朝铁在烧(持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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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9 10:1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云龙要是到了朝鲜战场,就他娘的该是这样!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0 

 2016-07-07 萨苏 老萨有发现

微信号名称:老萨有发现(ID:sashuchang2015)


上节回顾:此人还好整以暇地甩了甩嘴角沾的草叶,平静地说出了一句标准的中国话——“同志,缴枪不杀啊。”这个被俘的,是这次反袭击作战中,志愿军抓住的唯一活口……

前篇

铁在烧001:被遗忘的小城

铁在烧002:我们和谁开战?

铁在烧003:彭德怀的回马枪

铁在烧004:和尚穿越到抗美援朝

铁在烧005:一分钟攻破比利时

铁在烧006:辣舌头巧克力

铁在烧007:黑夜是中国人的朋友

铁在烧008:跟李向阳一样准!

铁在烧009:地雷搬家大王

铁在烧010:消灭“大兵瑞恩”

铁在烧011:再见,英雄唐满洋

铁在烧012:飞机上传来北京话

铁在烧013:比“老大哥”还能打

铁在烧014:好莱坞想不出的套路

铁在烧015:击落美军空中英雄

铁在烧016:打服世界的没良心炮

铁在烧017:现实版“集结号”

铁在烧018:美国兵团 vs.中国兵法

铁在烧019:中国男人 PK 韩国男人


20

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之所以被俘,是因为他比别的特工都“聪明”。


当三四支冲锋枪一起在背后突然打响的时候,所有的南朝鲜特工都认为自己中了埋伏。除了白队长以外,其他的南朝鲜特工跳起来就跑,只有白队长就地卧倒。他说了——顺着战壕跑,不是和子弹跑成了一条线吗,一梭子全要被打倒的,这时候卧倒判明情况才是最重要的,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白队长没想到几名志愿军战士根本是盲目射击,更没想到刚想爬起来就碰上了李子中这个行家。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大体如此。


遗憾的是,因为具体对白的审问并非李子中经手,加上时间长了,到现在没有人能够说出白队长的完整名字(李回忆他的名字似乎发音类似“峰”,但不能确认)。


被俘的白队长并不太沮丧,搜完了身颇为轻松地坐在地上,等待来人把他押走的功夫,竟然和李子中对视起来,颇有兴趣的样子。其实李子中对这个白队长也很有兴趣,至少想知道他这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是哪儿学的!


两个人交流全无障碍,白队长很坦白,知无不言,怎样潜伏在河水中发动偷袭,怎样在狭路相逢的情况下杀死了安宪介——安宪介是搜索小分队中唯一发现白队长一伙的,但是被他娴熟的中文所迷惑,直到死都以为对方是“中国同志”。


白说,我知道是他,本来想割掉他的头,最后也没有做。


那么,你在哪里学的中国话呢?


我是满洲国陆军官校毕业的,在河北和八路军打过仗。白说。


这件事李子中除了觉得有些新鲜,并没有太在意。老萨知道以后,却大吃一惊——南朝鲜的,在伪满陆军官校学习,在河北跟八路军打过仗,这人命够大的啊!


所谓“满洲国陆军官校”,即伪满新京陆军军校,当年日本为了加强对朝鲜的统治和利用,的确曾经抽调了一批朝鲜士官生到这里学习,后来南朝鲜的很多高级官员,比如总统朴正熙、参谋总长白善烨等都是这个出身。


不过,这批伪满军校的朝鲜学生战后幸存下来的人数不多,因为日军在华北战场兵力不足,在他们毕业的时候多被抽调到河北、热河等地和八路军作战。


1942年,第一批到华北作战的朝鲜军校毕业生刚到河北立足未稳就在南李庄遭到八路军129师骑兵团和冀鲁豫基干团的围攻,激战中朝鲜伪军士官生在教官率领下向陈再道司令员的指挥部发起了决死的突击,结果14名士官生和1名教官在肉搏战中全部被骑兵团用马刀砍死(八路军一级战斗英雄韩永正在这一战中牺牲)。


南李庄之战最后以守敌一个团零一个守备队全部被歼告终,所有参战的朝鲜伪军士官生战死,无一幸免。朴正熙只是因为正好和另外两名朝鲜士官生被选送到东京受训才幸运地没有赶上这次战斗。


由于他们属于伪军但装备训练和作战水平不亚于日军,被八路军称为“种子伪军”,是重点的打击对象。


后来的南朝鲜参谋总长白善烨被八路军包围在据点里,险象环生,只好和八路军达成协议——伪军不出门,八路不进来。这批朝鲜士官生在中国损失惨重,白队长这样的幸运儿,却不料又在铁原落入了中国军队手中,这番经历也可说传奇。


李和白的交谈甚是平静,唯一异样的时刻是其间不远处阵地曾又爆发一阵枪声,不知是另有南朝鲜特工队来袭击还是志愿军发现了某种可疑目标进行火力侦察。此时,正在交谈的两人都不禁一顿。白的脸上掠过了一道轻微的痉挛,他轻轻抬眼,正和李子中的目光相触。


如同两条火链一碰。“他连我的枪都没有看一眼,就低下头去了。”


作为特工,在世界任何战争中被俘后的最终命运都不会太好,但白当时似乎颇为平静。这是怎样一种心态呢?


我的一位朋友老尹是刑警,他回忆一次和搭档在北京火车站发现了两名遭到通缉的杀人逃犯,双方同时意识到天敌的存在动起手来,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开始了。两名逃犯拼命反抗,狼奔豕突,直到附近大批联防人员赶来,才最终被制服。老尹的搭档在搏斗中负伤,用手点着其中一名被按倒的案犯骂道:“看你还跑!”他在激动中忘记了手中正拿着一只手电筒,电筒磕在案犯的额头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刚才还在疯狂反抗的案犯这时却十分冷静,表情平静地一翻眼皮,道:“跟我还计较什么啊,马上要死的人了……”


大概,就是这个心态吧。


李子中没有参与对白队长的审问,因为,美国人来了。


刀疤,百战余生的荣耀


美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逼近63军设防阵地的前沿。矛和盾迎头相撞,28日凌晨,美军骑一师一部与63军189师在龙潭洞发生战斗,铁原阻击战全面爆发。


应该说,此时,在前线阻击美军的部队,左有后来在上甘岭打出虎威的15军,右有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和64军,正面65军577团直到5月30日仍在汉滩川北岸顽强抵抗。但是,提到铁原之战,人们第一个想到的,毫无疑问仍然是傅崇碧的63军。


因为正是这支出身燕赵的铁军,临危受命,死死地顶住了美军最凶猛的攻击,而且一顶,就是两个星期。这是63军军史中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最激烈,最残酷的一场战斗,傅崇碧在战斗中整整瘦了25斤。


正是这两个星期,给了志愿军主力调整防线的时间。当6月13日美军终于“爬”进一片废墟的铁原城时,李奇微发现等在美军前面的,是大批已经得到了充分补给,正在坚固的工事中严阵以待的中国战士。


美国人的进攻之链,终于在这里断开了。


如同平型关属于林彪的,奥斯特里茨是属于拿破仑的一样,铁原,是属于傅崇碧的,这场志愿军战史上最为险恶的死守之战,是他一生的荣耀。


后来担任过北京卫戍区司令的傅崇碧,在将星如云的志愿军中,是一个帅得有些不像话的年轻将军。


1951年,担任63军军长的傅崇碧,年仅35岁,看上去却比实际还要年轻一点。那个时代为这位青年将军留下的照片,英俊中还带着一份儒雅。傅崇碧将军的夫人黎虹,也是军中被称作一枝花的美女,两个人站在一起堪称郎才女貌。


傅崇碧在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他的授衔照片带着一种儒将风范。


采访中颇有傅崇碧将军的老部下对这张照片不甚认同,认为把傅崇碧照得太“文”了。他们说,这张照片是修过版的啊。傅崇碧的脸上,终生留有一道显眼的伤疤,那是和国民党军交手时候留下来的。也许为了保护将军的形象,摄影师在授衔照片上去掉了它。


然而,军中的老人说,傅崇碧最帅的就是这道疤,不但不破相,相反,一拧眉一咬牙,那种男人的硬朗劲儿,全在那道伤疤上面呢。


那可不是伤疤,是百战余生最值得炫耀的资本呢。


看来,摄影师懂得静态的美学,却不懂得动态的美学呢。


不过,同样是这位老部下,对我激动万分地把傅崇碧比作周郎,还“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十分的不能接受,看老爷子皱着眉头的劲头,显然是我在什么地方对这位将军的性格理解出了偏差。


最后,忍不住的老爷子终于发话了——傅崇碧啊,在朝鲜的时候他可不是什么儒将,那是一个张飞啊!他骂起人来啊,糙得很,操爹操娘一点儿不给你留情面。他长得漂亮是爹娘生的,骂人,那可跟长得好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当到师长团长的都是身经百战,死都不怕,可就怕挨他的骂,骂得你当场想抱一挺机枪去冲鬼子炮楼的心都有。可你别说,好多63军的老部下还就吃他这一套,有的时候进攻不顺利,回到部队里一说“他娘的,团长让军长给骂了”,立刻全团嗷嗷叫,士气倍增,往往就把阵地拿下来了。


周围的老人们竟然频频点头,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


朝鲜战场上的李云龙


后来才知道傅崇碧打仗的确是以勇猛而不是儒雅著称的。1947年,华野拿下了石家庄。


打石家庄的战斗中有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总攻发起之前,担任10旅政委的傅崇碧亲自带着少数炮兵干部和两个侦察连向前侦察,试图了解国民党军在市区的部署和工事情况,不料摸得深了一点儿,摸到了一个连着水塔的大石桥下面,糊里糊涂和一队国民党军干了起来。


战斗结果国民党军没有多少战斗人员,很快放下了武器,战果却让人无法相信——还没有总攻,傅崇碧竟然就活捉了石家庄守敌的最高指挥官、石门警备司令刘英和参谋长、副师长等全部高级将领。刘英是想按照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原则把司令部放在个隐蔽的地方,没想到碰上了傅崇碧这个克星。


发现丢了司令,周围的国民党军发了疯一样赶来抢人,这时候总攻就打响了。外面国民党军打得枪声如爆豆,傅崇碧浑然不觉,一蹬一蹬走上水塔二层,和刘英见面,告诉他马上写个命令,让部下投降。


刘英没理睬。


一看这个架势,傅崇碧抽出手枪,一家伙就顶在刘英的脑袋上了,厉喝一声——“这是我的命令,不写就枪毙你!”


到底是打过仗的,一看这就不是吓唬人,刘英吓得面如土色,二话不多说,赶紧写。这一纸命令,让一千三百多国民党军放下了武器。


事后有人问刘英当初为何那么硬气,才知道他不是硬气,而是战前蒋介石给他来了一封信,里面竟然以兄弟相称。在国民党军中一直不太受重用的刘英大受感动,都被抓住了,那股子感动的劲头还没过去呢。


结果,就是让傅崇碧的枪口一点给点醒了。


原来以为是个赵刚,结果是个孔捷啊。萨忍不住冒出了一句。


赵刚?孔捷是谁?被采访的老者有些不明所以。


哦,看来《亮剑》还没有普及到这个年龄段啊。恰好带着一本,我便翻开一页,给老人们看,就是李云龙和赵刚讨论骂人的一段:


“你要有啥事下不了决心,磨蹭半天左右为难,怎么办?一句:日他娘的,就这么办吧。决心就下了。用你们文人酸溜溜的话能指挥部队吗?你命令一营把山头拿下来,说:一营长,请你组织部队进攻那个山头,攻不下来我要处分你的。这种软绵绵的话会影响部队战斗力的。你要这么说:一营,把那个山头给老子拿下来,奶奶的,拿不下来我剁了 你狗日的。听听,这多提气。”


我问,傅崇碧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个劲儿。


老人看了这段,哈哈大笑,一言不发,不过从眼神里,我觉得自己是没有猜错。


傅崇碧把63军的三个师布成了一个倒品字形,前方左翼摆的是189师,右翼摆的是187师,后方担任预备队的是188师。从敌军的进攻路线来看,是直扑左翼而来,打起来唱重头戏的,是蔡长元的189师。


果然,战斗最先爆发的地点在涟川至铁原公路以东,汉滩川以西,在这里,189师565、566、567三个团共14000余人,从左到右一线展开。


在189师正面,李奇微投入的兵力有整整六个师一个旅一个团(其中美军4个师),火炮1300余门,坦克180余辆,一个小时向189师头上倾斜的炮弹达到4,500吨。和美军相比,189师只有79门火炮,师部有一个装甲车队,不过,也就是有少量装甲汽车,是没法拉出去正面和美国坦克对着打的。


这一仗,一打就打了三天。


【待续】

军中的老人说,傅崇碧最帅的就是这道疤,不但不破相,相反,一拧眉一咬牙,那种男人的硬朗劲儿,全在那道伤疤上面呢。那可不是伤疤,是百战余生最值得炫耀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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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9 10:1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难以言喻的惨烈?彭德怀元帅为这一仗流下多少眼泪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1 

 2016-07-08 萨苏 老萨有发现

微信号名称:老萨有发现(ID:sashuchang2015)


上节回顾:在 189师正面,李奇微投入的兵力有整整六个师一个旅一个团,火炮1300余门,坦克180余辆,一个小时向189师头上倾斜的炮弹达到 4500吨。这一仗,一打就打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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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01:被遗忘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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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12:飞机上传来北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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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20:朝鲜战场的李云龙


21


△ 如约放出一张傅崇碧将军的照片


彭德怀元帅的两次落泪


为了重现铁原阻击战的真实面貌,我曾仔细阅读中美韩各方的史料,结果,却有一个颇为有趣的发现。


如果总结对于铁原阻击战的看法,各方的描述大相径庭。


中方的描述集中于两字——“惨烈”。


有人回忆,铁原血战的那些天,彭德怀常常在夜间眺望铁原方向染红半边天的炮火,以至为之流泪。


在我的采访中,回忆五次战役中彭德怀元帅流泪的,只有两处,一处是在战后总结提到180师的惨重损失时,彭总气愤到要用椅子砸离开部下先退的指挥官,破口大骂,只是……边骂边流泪;另一处,就是铁原。


曾与日寇血战八年的彭德怀,是何等的铁石心肠,让元帅为之泣下的,又是何等难以言喻的惨烈呢?


这是一场以寡敌众,以残缺的后退之师迎战锐气正盛的敌军之战,是一场以美国人最熟悉的方式打的战斗,如果中国人打得不惨烈,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可是如果看美方的资料,其描述却是另外两个字——“迷惘”。


一般的阻击战,要想把优势敌军顶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其“打疼”,让它遭到无法承受的损失。然而,不得不承认,从美方现有资料看,美军在铁原之战中,损失并不是特别大——至少没有大到让参战人员觉得不可忍受的地步。


这也不奇怪,美军主要依靠重炮坦克开道,有着足够优势的兵力火力,又是在追击途中,对他们来说,仗已经打赢,只是赢多赢少的问题,实在犯不着拿官兵的性命去填。假如在胜利的追击战中付出几万条人命的代价,李奇微面对的命运恐怕就不是勋章和鲜花,而是被美国的母亲和妻子们用黄丝带勒死。


既然如此,就很难解释为何美军在铁原之前顿足整整两个星期。按照此前的追击速度,美国人用这两个星期都快可以打到平壤城下了!


从我看到的美军一线官兵的回忆来看,美国人自己也很迷惘,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们怎么就给挡在铁原门口一挡两个星期呢?


他们的回忆中,当时每一天都在进行颇为“正常”的作战,炮击、进攻、吃饭、行军、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古怪,但稀里糊涂的……稀里糊涂的十几天就过去了。


十几天?1990年美国打海湾战争,蛙跳巴士拉,逼近巴格达,重创和歼灭伊拉克38个师,也不过用了100个小时,才四天多一点儿而已。战机稍瞬即逝的战场上,哪有十几天不知道自己在干吗的道理?这不是和二傻子吃饭一样吗——我怎么就一口气吃了十碗饭呢?


战争的艺术


李奇微将问题归结于天气,称大规模的降雨使美军的机械化部队难以通行,导致进展缓慢。然而,这明显是一个托词,因为南朝鲜当地的道路条件相当不错,根据韩国政府2004年发表的气象资料,1951年夏季铁原地区的大规模降雨开始于六月四日之后,此时,铁原的阻击战已经进行了整整八天。


如果美国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给挡了两个星期,那就有点儿太奇怪了。然而看起来他们也并非在撒谎。


只有少数美国人写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当时在美国陆军第24师服役的罗伯特少校(Major J.T. Robert)写道——“在堪萨斯线(美军对临津江岸经华川水库到杆城一线的称呼)南侧,我们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发力的陆地沼泽,总是觉得找不到要打的目标,又发现目标到处都是……”


美24师,是包围180师的元凶,也是进攻189师的主力之一。


铁原阻击战,63军三个师轮番上阵,其中打头阵的189师可称意义重大。因为此时美军锐气正盛,189师的任务就是要迎头迫使这架高速运转的军事机器减速和停滞下来。


三天,从5月28日到5月30日,189师用伤亡万人的代价做到了这一点。这三天,简直可以称为决定铁原阻击战成败的三天。


历来在谈到铁原之战的时候,我们的文献所强调的,都是部队的顽强和刚毅。然而,难道前面打阻击的部队不够顽强刚毅吗?


顽强和刚毅是铁原之战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但,并不是这一战的全部。


我国的一个电视台讲战争,专题的名字叫做“战争的艺术”。


在东方人的眼睛里,战争是一个人的故事,如果战争中没有谋略二字,那指挥官根本就谈不上合格。西方对此似乎正好相反,在西方人眼里,战争是一个机械的故事,如果出现一场完全可以由机器指挥的战争,那会有很多军事院校的校长们拍手称快。


透过历史的迷雾,仿佛可以看到一个将军的微笑。


这个将军,就是当时的189师政委代师长——蔡长元。


抵挡九万美军的诡异防线


尽管65军等部队在议政府并没有挡住美军前进的步伐,但从入朝以来一直在和美军交手的蔡长元,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李奇微的软肋!


蔡长元,和傅崇碧同为四川人,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是西路军倪家营子血战的少数幸存者之一。这是一个打仗非常爱动脑筋的将军,在这位只读过两年私塾的将军去世之后,家人竟然在他的抽屉里找出一本翻烂了的明代兵书——《文少保兵法》。


1951年的夏初,在铁原东南方的丘陵原野上,面对美军铁与火的洪流,这位绰号“蔡石头”的中国将军,指挥189师围绕涟川-铁原公路摆开了一个奇特的布局。


美国人一头就撞了进来,三天以后才忍不住骂娘——仗,有这么打的吗?


初看189师摆开的阵型,我曾十分困惑——把三个团一字拉开,连个预备队都没有,堪称兵家大忌,这个仗是怎麽个打法?


历史上189师的阻击战究竟是怎样打的?看了半天地图,仍然觉得不得要领,又把参战老兵的回忆文章看了看,只有更加糊涂——这一战的经过简直是一团乱麻,敌人在哪里,我们的阵地在哪里,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志愿军老兵们的描述莫衷一致,美国人也含糊不清。


带着头疼,我把问题甩给了当时566团第三连的代理连长唐满洋,我的问题是——您能不能帮我在地图上把当时我们的防线画出来?


素来以豪爽、善于白刃拼杀著称的志愿军老兵唐满洋,却半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老爷子慢悠悠地走到桌边,把我拿来的那份十万分之一地图扔到桌上,像弥勒佛一样坐了下来。


“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条防线。”老爷子终于开口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没有一条防线我们怎么能把90000多敌军一挡三天?!


“就是没有这样一条防线么。”老爷子笑了,笑得很得意,眼睛里竟然闪烁出了一种像狐狸一样狡诈的目光。


按照唐满洋的描述,189师在进入阻击阵地的时候,并没有建立一条防御阵线,而是把各部队以营、连为单位,撒在了宽达25公里的防御正面上,整个阵地覆盖了从龙潭洞、沙子洞、凫村到新浦洞、釜谷里纵深达20公里的范围。


第189师开始实施铁原阻击战时,实际兵员只有14000余人。粗通军事的军事爱好者都可以想象得出,这样一点兵力分散洒在25公里宽、20公里纵深的地域中,将是怎样一种情状。


撒胡椒面的防御方法,堪称兵家大忌。可偏偏冒了兵家大忌的志愿军,却成功地在这里挡住了美军前进的车轮。


189师在这块袋形阵地上,一直坚守到6月3日,其中从5月28日到5月31日基本是独立承担了美军整个进攻兵团的疯狂攻击。


实际上,兵家大忌往往恰好是某种特殊情况下最合理的作战方式。例如韩信的背水为阵,若不是有那条湍急难渡的绵蔓水挡在后面,只怕淮阴侯匆忙拼凑的大军一交手就会跑的精光。背水为阵恰好堵死了这些新兵的退路,使他们被迫拼死一战,结果焕发了异乎寻常的战斗力。


韩信背水为阵的谜,早已解开,而189师为何摆出这样一个怪阵,则只能靠我们自己来寻找答案。


【待续】

在我的采访中,回忆五次战役中彭德怀元帅流泪的,只有两处,一处是在战后总结提到180师的惨重损失时,彭总气愤到要用椅子砸离开部下先退的指挥官,破口大骂,只是……边骂边流泪;另一处,就是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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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9 10:1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美军这个致命软肋,中国人早50年就发现了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2 

 2016-07-13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韩信背水为阵的谜,早已解开,而189师为何摆出这样一个怪阵,则只能靠我们自己来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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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01:被遗忘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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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20:朝鲜战场的李云龙

铁在烧021:彭德怀元帅的眼泪

22


开国挥戈,铸剑为犁


2008年12月的一天晚上,萨在北京无名居餐厅招待了两位客人。今晚的两位中的一位,是原中国人民志愿军189师师长蔡长元将军的幼子,另一位,是原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115师代师长陈光的后人。


我给陈光将军的后人带来一份很小的礼物,那是一张翻拍的照片,内容是在日本收集到的一份日军战报,里面用了大量篇幅描述在山东日军与八路军的一次激烈战斗。


战报中用了毫不吝惜的词句赞美日军在此战中的表现,堪称计划周密与凶猛顽强的组合。不过,战斗的结果差强人意,被团团包围并遭到疯狂攻击的那位八路军将领,如同一个影子一样从日军的包围圈中飘然而出,不见了。


这个让日军无可奈何的中国将军,就是陈光。


陈将军的后人是一个儒雅的知识分子,他十分专注地倾听我对于烽火岁月中陈光将军的描述,很郑重地道了谢后将那张照片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他对历史谈得很少,以致于我一度以为这是多年政治风雨留下的谨慎。不过很快这个误会就消除了——真正的原因是他的专业在于电子方面,谈到这方面的技术问题,萨很快就让出了话语权。看着镜片后熠熠生辉的那双眼睛,我想,陈光将军当年在前线的风采,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开国挥戈,铸剑为犁,两代人的不同,也许只是历史留下的一个淡淡的缩影。


这之后,我才转向另一位中国将军的后人。这位中国将军同样有着传奇般的生涯。铁原一战,蔡长元将军让装备士气都在巅峰的美军无可奈何。


朝鲜战场上背靠一个刚刚打了几十年仗破碎不堪的祖国,竟然将16个国家组成的联军赶鸭子一样赶回了三八线;近些年来中国经济令人眩目的发展速度,也许都是在说同一件事——给中国人一个机会,他们就可以创造奇迹。


蔡长元将军的幼子名小心,他带来的礼物令人难以置信。在这次会面中小心证明了一件事 ——蔡长元在老将军中有“爱刀如命”之说,这并非谣传。蔡将军去世的时候家中共有四口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战刀。如今小心手中拿的是一口日本陆军佐官刀。


这口刀极有来历。熟悉抗战史的朋友可能都会记得八路军袭击日军战地观摩团的韩略村之战,蔡长元将军正是韩略村之战中的八路军突击营营长。这口刀就是在那时缴获的。根据蔡长元将军自己的回忆,那一战他率部冲入日军中后,中日两军即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在这次肉搏战中,蔡长元和一个日本佐官展开了一对一的拼杀,结果,出身骑兵,在倪家营子和马家军拼过大刀的蔡长元一刀就砍断了日本军官一条腿。


断了腿的日军军官哇哇大叫,谁也听不明白,但蔡长元弄清了他的意思,要八路军给他一个自尽的机会。


蔡长元成全了他,缴了这口刀。


这是韩略村之战中难得的细节描写。但是,如果因此认为蔡长元是个赳赳武夫那就完全错了。


最辉煌的三天,最痛苦的三天



△ 蔡长元将军


真正的蔡长元是四川人,个子不高,面相文质彬彬。也许正因为这副长相,才让族长选择了他去念书,以便为全是文盲的村人书写族谱和祭文。不料,这一念,就念了马列主义,乡里没能出秀才,却为共产党培养了一个将军。


文质彬彬却能和日军白刃格斗,因善于长途奔袭而著称却打出了最灿烂的阻击战,蔡长元的形象颇为复杂。铁原前方拼死恶战的三天,或许是他作为军人一生最为辉煌,也最为痛苦的日子。


最为辉煌,是因为他用一个师,硬生生拦住了堪称人类战争史上经典之作的美军主力部队;最为痛苦,是因为这一仗,把他的189师,也真是打惨了。


我带着一点疑惑对小心讲了唐满洋评论铁原之战的话。按照老唐的说法,当时整个阻击战过程中189师根本就没有建立过一条防线。


小心沉默半晌,却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父亲在铁原之战中最难过的是什么?


是一个山头一个山头部队的牺牲?还是顶在了最前面不得不忍受这种牺牲?


小心摇头——我父亲最难过的,是阻击战之后的那场大雨。


进入6月,由于在前面的战斗中伤亡惨重,189师被缩编为一个团,作为全军的预备队。在前面的战斗中,189师面对美军,巧妙地在山坡反斜面底部挖掘坑道作为人员的隐蔽部,以便在美军疯狂的炮击中尽力减少人员伤亡。


证实了这一招有效的蔡长元,带着缩编的一个团官兵在预备阵地上依然按照这种原则修筑工事。不料6月4日大雨倾盆,水面猛涨,结果一些我军反斜面底部的隐蔽部没有被敌人的炮弹炸毁,却被洪水淹没,造成了一定的人员伤亡。


这种伤亡堪称无谓,他们都是铁原阻击战中最后的幸存者,堪称九死一生,却因为意外的暴雨洪水而殉难。难怪蔡长元师长会如此地动感情了。


李奇卫和其他美国将领在回忆铁原之战时,几乎都刻意地谈到这场大雨,隐约有一种“天不助我”的感慨,似乎如果不是这场大雨,“联合国军”早就可以拿下铁原,饮马某处了。有位中国将军在朝鲜战场上曾说黑夜是中国人的朋友,看来,这一次连天气都是中国人的朋友了。


然而,他们大概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也在同样痛恨着这场暴雨。


至于这个怪阵,小心提供的资料证明了唐满洋的说法,同时,令我们惊异的是,蔡长元将军竟然还有写日记的习惯,正是他的日记,提供了铁原之战中他如此布防的真实原因。


志愿军——打碎的牙


原来,蔡长元师长是在当地实际看了地形之后摆下的这个怪阵。


当地多为丘陵与平原相间,缺乏建立一条阻击线的有利地形。而且,以目前美军的火力和士气而论,即便真的建立一条阻击线,其命运也不会比前面的防线强多少。这种线形防御的弱点就是如果敌军猛攻一点,必然产生切开防线的命运,而后方预备队被迫过早地投入又会造成机动兵力的巨大损失,为敌军的快速进军创造条件。


但是,在这片地域,颇有一些点状的山丘,可以作为防御的支撑点。


通过和美军的多次作战,蔡长元将军已经充分认识到美军在装备火力和机动性方面的绝对优势,但是,他也发现了当时美军的致命问题——在陆地战场上,美军主力在行军中绝不肯将自己的侧翼和后方暴露给对手,必须将周围的敌军阵地清扫干净,才会继续前进。即便是穿插敌后的小股部队,如果主力不能跟上,也很少在敌后进行长期和远距离的攻击活动。


于是,蔡长元将全师分成了两百多个单位,分别坚守两百多个要点,在每个要点上配置的兵力火力,都足以使这个要点变成一块难啃的骨头。189师在这片袋形阵地上摆开了一个真正的八卦阵。


这是一个看似合理的防御方式,但只有当时的志愿军能够打出来。


这是因为,蔡长元充分了解自己的部下。东方的军人本来就以坚韧著称,当时的志愿军部队,以其至今令人叹为观止的思想素质,确实具备只剩一个人也会坚守到最后的勇气。


所以,每一个阵地都如同一根插在美军身后的钉子,使其坐立不安。这一仗的确打得很惨烈,很多部队真正打光了,阵地失守时,不断有战士跳崖或与敌军同归于尽。彭德怀为之倏然泪下的,就是此时前线的写照。


冯小刚在《集结号》中提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号——“每一个牺牲都是不朽的”,而只有真正了解和掌握自己部队的指挥官,才能让这种牺牲获得最大的价值。


陷入了不断“拔钉子”作战的美军,虽然凭借其兵力火力优势往往能够从志愿军手中夺取阵地,但却不可避免地改变了前进的节奏。看到189师的战术奏效,63军的另外两个师也开始效仿,在志愿军官兵顽强的阻击下,美军的进攻车轮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


志愿军的目的,达到了。


然而,仅仅靠这样一个招数,并不能抵消美军的优势。蔡长元将军的日记中,披露了一个惊人的思路——他认为,如果固定地防守在某一个阵地上,以美军的火力水平,如果没有充分的预备队,几乎无法避免被其突破。但美军不善于对付运动中的目标,假如防御一方总是处于运动状态,美军的战斗力就会被最大地抵消。


这一点,花了十年时间,萨达姆在政权覆亡前夕才略略领悟,但已经为时太晚了。孰不料中国人在五十年前,已经想到了美军的这一软肋。


蔡长元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防御中189师各部的阵地并非一成不变,师指挥所不停地调整阵地,并重新建立部队建制,团缩编为营,营缩编成连,连缩编成排,排缩编成班…把几个班合并成一个班,几个战士合并成一个班,直到机关人员也补充到连队。


这样的调整保障了每个阵地的战斗力始终旺盛,而美军很难根据前一天的情报决定今天的作战部署,这本来是美军的拿手好戏。如此,189师的防御阵地越发如同一颗打碎的牙,美军想做牙医的话,需要付出比拔一颗整牙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认识的一名军事历史学家,则把蔡长元的“铁原怪阵”称为“挥舞的链条”,极言其令人难以捉摸的特点。


【待续】

开国挥戈,铸剑为犁,两代人的不同,也许只是历史留下的一个淡淡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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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9 10:1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一仗以后,没有一个国家敢再侵占中国哪怕一个县城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3 

 2016-07-14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189师的防御阵地越发如同一颗打碎的牙,美军想做牙医的话,需要付出比拔一颗整牙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一名军事历史学家把蔡长元的“铁原怪阵”称为“挥舞的链条”,极言其令人难以捉摸的特点。

前篇

铁在烧001:被遗忘的小城

铁在烧002:我们和谁开战?

铁在烧003:彭德怀的回马枪

铁在烧004:和尚穿越到抗美援朝

铁在烧005:一分钟攻破比利时

铁在烧006:辣舌头巧克力

铁在烧007:黑夜是中国人的朋友

铁在烧008:跟李向阳一样准!

铁在烧009:地雷搬家大王

铁在烧010:消灭“大兵瑞恩”

铁在烧011:再见,英雄唐满洋

铁在烧012:飞机上传来北京话

铁在烧013:比“老大哥”还能打

铁在烧014:好莱坞想不出的套路

铁在烧015:击落美军空中英雄

铁在烧016:打服世界的没良心炮

铁在烧017:现实版“集结号”

铁在烧018:美国兵团 vs.中国兵法

铁在烧019:中国男人 PK 韩国男人

铁在烧020:朝鲜战场的李云龙

铁在烧021:彭德怀元帅的眼泪

铁在烧022:美军的致命软肋

23


言归正传,63军是第五次战役前夕入朝参战的。当时的189师师长是响堂铺大战日军的英雄许诚将军,蔡长元的职务则是189师政委。铁原阻击战打响的时候,蔡长元的职务是189师政委代师长,许诚将军已经离职。


应该说,在许诚将军的指挥下,189师在五次战役前期打得十分精彩。


189师在五次战役前期打得最精彩的一战,大约就是雪马里之战。这一战歼灭了英国已防守著称的英军29旅格洛斯特营。我曾采访了参加雪马里之战的老兵杨恩起,他告诉我,打雪马里,我们缴了英国人三十多辆坦克。


同时,这次采访,也可以让我们感受到抗美援朝战争,与“最可爱的人”最为真实的一面。


老杨入朝的时候,所在的连是志愿军189师的尖刀连,所在排是尖刀连里的尖刀排,个顶个的精兵,全排清一色的苏联造巴巴沙冲锋枪,每人四百发子弹。


“打完五次战役,我们连是大功连,表彰大会,就去了我一个。全连一百八十五个人,还剩下十七个,能走得动的,就剩下我一个了……”


老杨说到这里,眼睛看着窗外,看不出什么表情,拿杯子,手却有些抖。我岔开话题——杨老,你们五次战役打的都是美国人吗?


“不都是。”老杨说,“一过临津江,打的是英国兵,29旅。”


“过临津江的时候没有桥,我们把棉袄,棉裤里头的棉花都掏出来了,淌水,没到胸口,那水个冷,淌到一半,敌人的重炮就打过来了,就在我们旁边哐哐的,水柱跟小山似的。我说打死就打死了,不打死了还得往上跑。过了江,一路打,一路跑,不停歇的跑了十几里,一下子冲进了雪马里。”


战史记载,临津江五次战役时是“联合国军”重点防御阵线,沿江30里设置坚固防御工事,设防的英军29旅和比利时营共有4个远射炮群和92辆自行榴弹炮。由于志愿军动作迅速,战术突然,从英军认为需要架桥的地点徒涉过江,猝不及防的英军大乱,主力在奔逃中被分别截击于土桥厂、雪马里等地,各自为战,遭到极大损失。


“我们连是打的雪马里,把他外围的部队一打,街里就乱了,冲进去抓了几十个英国俘虏,有男有女,原来这是他的后方机关所在地。一片空场上停着三十多辆坦克,英国人连炸都来不及,全让我们给缴获了。缴获了可是不会开,正在这时候过来四野的一个汽车团。太好了,让他们帮着开吧,就这样把三十多辆坦克给拉回来了。”


“雪马里的英国兵乱是乱,都是胡子兵,能打,枪法好得很。好多我们的战友就是让他们的狙击手打死的。我们连长李敢胸口中了一枪,打下雪马里弹药缴获了一批,粮食和医药没有,没有药他疼得受不了。这个人性子暴烈,布置好让副连长指挥,他对通信员说,你出去。通信员出去,他就在隐蔽部里拉了手榴弹……”


“过了临津江,脚都冻得没知觉了,司务长好心,给大家烧了热水烫脚,这下子好,第二天没一个人能穿上鞋了,都冻伤了,不能用热水。”


“可是任务在那儿呢,不能让英军29旅跑了,穿不上鞋,拿布条把脚裹上,接着往前跑,敌人看见了,说我们是叫花子部队……”


“后来他们一听‘叫花子部队来了’,掉头就跑,打都不用打。”


“抓住俘虏一问,说怕穿胶鞋的(当时志愿军穿解放鞋,就是胶鞋,朝鲜人民军穿皮靴),更怕中国叫花子兵,不穿鞋穿裹脚布的。”


……


战史记载,这一仗,英军两次大战的英雄部队格洛斯特双徽营全军覆没,连番号都打没了。


“打到议政府,看汉城得回头(原话),已经一个星期没粮食吃了,路边有发芽的葱,拔一把来吃。路上泥里看见英国坦克压烂的面包,也不管有毒没毒了,抓过来就吃……”


老杨说他打过五个国家的兵。


老杨说无后坐力炮太沉了,我扛不动,只好给他扔那儿了。


老杨说在东北一听说美国要借朝鲜作跳板来侵略咱们,当兵的都红了眼,要打,要打!


……


老杨的军功章,有中国发的,也有外国发的,就装在一个没盖儿的铁盒子里,有一个几等功的只有绶带,奖章没了,让孙子玩丢了。


那一瞬间,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情景,恍如隔世。


那一仗之前,苏联和美国喝回咖啡,就能决定外蒙独立。


那一仗以后,没有一个国家敢再进中国来侵占我们哪怕一个县城。


都知道中国人不好惹了啊。


采访老杨,我觉得自己是被震动了。


采访的地方,是在63军留守处老兵们下棋打牌的地方,遇到老杨纯属意外采访他是因为听到他的名字,恍然想起在他们团的团史中见到过他的名字(《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五六六团团史》,P124)。


我们说,一起去吃个饭吧。


老杨说,好。


饭馆儿有点儿远,我们说,坐我们的车去吧。


老杨说,不用了,那地方我知道,我的车在外面,我自己去。


好吧。我们说。


老杨站起来往外走,他的两条腿都受过伤,其中一条上面还嵌着弹片,6年以前脑血栓,但老杨还是坚持自己走,虽然困难些,但是有拐杖嘛。


出门,我们愣住。


老杨,走向他的车——一辆人力三轮车,后面垫着块布,和老伴一起出门的时候,老伴坐在这里,腿可以不太冷。老杨就这样拉着她。


老杨说,我上车了,你们走吧。


我们愣住,老人已经骑上了车,走了。


这,就是老杨的车?


有什么办法?他的老战友说,一个月千数块钱,你让他开什么车?


老杨老实人,另一个老战友插话,打仗老实,阵地上死剩他一个,你不让他撤他也不撤。干活老实,部队干了二十多年,什么错都没出过,评功说几等就几等,让转业就转业,让去哪儿就去哪儿。在东北又干了十七年,最后别人离休他退休,厂子不景气,退了啥都不管,要老部队不管,老杨闹不好连个窝都没有,现在也没北京户口……老实,不给组织添麻烦……


后面说的,我没听清。


抗美援朝,于中国而言,是打出了五十年的和平。


一千多块钱一个月,请一个保姆恐怕还要管吃住吧?人老了,有伤,又有病,老杨的日子,怎么过来?


老杨蹬着车的背影,我匆匆照了一张,没法把它和那个1957年英俊的尉官叠加在一起。


老伴说,跟着他可受罪了。怎么受罪?也说不出来。顶多是“走在大街上,我拉着大的,抱着小的,他一个也不管,昂头挺胸地走,跟仪仗队似的——不怪他,有军纪,军官不能在街上抱着孩子走……”


当年,志愿军就是这样打仗的;今天,他们就是这样生活的。


在进攻作战中,许诚的指挥堪称出色,但是,一个意料不到的损失给他带来了离职的命运——在过临津江的时候,189师所属炮兵没能把大炮都带过河。在美军疯狂的炮火阻击下,189师炮兵部队遭到严重打击。这本来不应该是师长负责,但是许诚将军承担下了责任。因此,当189师需要坚守阵地的时候,许诚将军已经离开了部队,蔡长元变成了党政军一体化的唯一主要领导。


据说,189师本来并不是准备放在最前面的,蔡长元主动请战,理由很简单——他对美军的研究最为透彻,他有对付美军的办法。这个要求让军长傅崇碧有些感动,他在电话里询问189师的所需,蔡长元的回答十分简洁而且真诚——赶紧修好二线阵地。


对于美军的攻势之猛烈,蔡长元大约早有预感。他这句话的含义很容易解释,就是——我们打光了,就要看你们的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敌军靠近铁原,志愿军总部下了死命令。


【待续】

那一仗之前,苏联和美国喝回咖啡,就能决定外蒙独立;那一仗以后,没有一个国家敢再进中国来侵占我们哪怕一个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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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9 10:1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3名志愿军,押着3个英国人,遭遇6个美国兵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4 

 2016-07-19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对于美军的攻势之猛烈,蔡长元大约早有预感。他这句话的含义很容易解释,就是——我们打光了,就要看你们的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敌军靠近铁原,志愿军总部下了死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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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01:被遗忘的小城

铁在烧002:我们和谁开战?

铁在烧003:彭德怀的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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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11:再见,英雄唐满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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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13:比“老大哥”还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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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15:击落美军空中英雄

铁在烧016:打服世界的没良心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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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22:美军的致命软肋

铁在烧023:老兵杨恩

24


志愿军的传统——拣洋落


对于志愿军来说,死命令是非常少见的,只有真正战局发展到十分险恶的地步,才会有这种命令出现。


死命令传达到基层部队的时候,已经到了9月8日,唐满洋正在和姚显儒讨论美国罐头的味道。


唐满洋的撤退经历颇有几分传奇色彩,别人是边打边撤,这位三连长却是边撤边发财,等退到阻击阵地,老唐和姚显儒一人一身英军大衣,脑袋上戴着美国钢盔,口袋里装着美军战地口粮,整个两个“联合国军”。


之所以这个打扮,是因为唐满洋他们做了两起“案子”——一起抓了三名英军,捣毁一辆装甲车,另一起则活捉了六名“日本兵”。


日本兵?虽然日本曾派出人员在朝鲜战场协助美军扫雷,但那扫的是水雷,水上作业怎么可能有日本兵被志愿军在铁原抓了俘虏呢?


三连在撤退中因为担负阻击打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副连长带着,携伤员先期撤离,从山间小道行进,其他大部分人跟着唐满洋沿公路后撤。不幸的是魏英吉教导员正好在副连长那一拨里面,于是老唐再想自由行动,就没人管得了他了。


于是老唐把连队交给一个新提拔的排长,自己带了姚显儒和司务长,横着往山里钻了,理由很简单——给大伙儿找点儿好吃的东西来。


好吃的东西在哪里?唐满洋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经常有南朝鲜特工尾随志愿军行动。听打过特工的战友说起,这些南朝鲜特工可能多半经过战后饥饿时期饿怕了,身上常常带有超出足够的口粮,老唐的意思是找两个落单的收拾了,吃的穿的估计就有了。


问题是,南朝鲜特工没有看到,三个人却在丛林中发现了一辆装甲车,这件事我曾在早期章节提到过。


▼ 剧情回顾
铁在烧006:辣舌头的巧克力


曾有一些朋友听我叙述唐满洋的故事,欲言又止,询问良久才表示,他们认为老唐他们只有三个人,全须全尾地端掉一辆装甲车,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干的。


问道唐满洋,老唐倒是并不怪罪,告诉我——“那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那辆装甲车是无主的。”


唐满洋去搞给养,只带了两个帮手——一个是司务长,因为出去目的是弄给养的,这是他的本行,还有一个是姚显儒。向铁原撤退的途中,到处是南朝鲜的特工队。出门不带着这个玩刀子的好手,孤掌难鸣,唐满洋走哪儿都会觉得不自在。


现在,美军还没有跟上来,想跟美国司务长借粮是不大可能的。但是,这一带两军曾反复争夺,联合国军供应好,不定哪儿捡一箱罐头,就够3连全体开洋荤了。唐满洋打的是拣洋落的主意。


拣洋落算是中国军队的老传统了。国民党从美国战后的废铜烂铁堆中捡回来一个舰队,共产党从关东军的废弃物资里搜罗出大炮、坦克,甚至还有飞机,足足装备了一个第四野战军,这个传统不丢人。


早几年中国留学生到国外,家用电器什么的都是从捡开始。洋鬼子什么电器出了毛病,往往一扔了事,其实未必有大毛病,落到“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中国人手里,收拾收拾就能用。就这手艺,其实还是落了下乘的,比他们早一辈的上山下乡知青,据说人人都有能开修理铺子的本事。


现在看来,中国留学生这传统,是继承志愿军的。


无主的装甲车


▲ 1951年3月12日,35度线附近,美军25师一名士兵正在与宠物狗共进午餐


唐满洋没想到,这次出去拣洋落,捡回来的东西自己都觉得新鲜。说来有趣,在朝鲜战场上,老唐打过七八个国家的兵,可是最后不得不承认,打谁缴获的都是美国货。这美国人真是富得流油啊。


事实上参加朝鲜战争的所谓联合国军,大部分后勤服务都是美军提供的。而这“大部分后勤服务”美国人又多半转手包给了日本的大小厂商,直接促成了二战后日本经济的复兴。


与此同时,美国人从朝鲜运回来成列被击毁击伤的坦克,在日本进行修理,也让日本人对此时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有个在相模原坦克工厂工作的日本老工程师岛村曾对萨说,最初运回来的是比较轻型的霞飞式、瓦克式坦克,但后来连当时最先进的巴顿式坦克,也纷纷被残缺不全地从战场上后送下来,令他们大为惊讶。许多抗日战争中曾经在中国战场打过仗的日本老兵也因此对中国军队刮目相看。


也就是从这位岛村嘴里,才知道巴顿式坦克的命名缘起,有不同的版本。官方说法是因为那位解围巴斯通、威震欧罗巴的四星上将,而美国兵则说是因为当时有个性感女星巴顿——这位巴顿女士因为有硕大的臀部而闻名,恰和巴顿式坦克的外观颇为相似。


苏联给志愿军提供了从卡车大炮到冲锋枪手雷的系列装备,但志愿军的食品补给,还是得中国自己解决。唐满洋他们显然不认为这个“自己解决”表示所有吃的必须从国内带来,联合国军带来的牛肉罐头,只要是自己去拿来,也是“自己解决”不是?


不过,在战场上即便捡洋落也不是轻松的活儿,这里到处是炮弹爆炸后形成的弹坑,即便是没坑的地方,一不留神也会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那是美军飞机投下的定时炸弹在对交通要道进行“延时封锁”。唐满洋回忆这次出去找吃的,爬一个坡就经历了两次定时炸弹的爆炸。


好在三个人毫发无伤,中途在一个被击毁的南韩军阵地上找到些饼干,聊可充饥。但唐满洋觉得收获太少,三人加快步伐,走出五六里地之后,在一条小溪谷中忽然发现了一辆被抛弃的英军装甲车。


经过检查,该车油料已尽,报话机上有一个三角形的大豁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兵器打的。三人提枪搜索,周围毫无人迹。


这一带,正是五次战役第一阶段志愿军的突破路线。566团曾在这里和英军29旅狠狠打过一战。


4月25日,566团政治部主任展化南(后为北京军区步校政委,正军级离休)指挥一个连在这里堵住了英军29旅旅部,皇家坦克营、装甲营和警卫部队一千多人,共七十多辆坦克装甲车和上百辆卡车和吉普车。


激战中2营6连火箭筒手顾双喜连发两弹,摧毁了两辆英军坦克,并使这两辆坦克中间的另外四辆坦克不得不被抛弃。英军其他车辆也多被击毁打散,只是由于展化南所部的反坦克武器太少,人员也太少,才被英军夺路而逃。估计,这辆装甲车就是那时候被打放了羊,和其他车辆走散,最终油料耗尽而被迫放弃的。


唐满洋很遗憾,他没赶上这一仗,那一回教导员带的路绕了远,等3连赶到光剩下看美国飞机怎样炸被抛弃的车辆装备了。


遇到五个英国兵


▲ 志愿军从战场上俘虏美军士兵


尽管已经是一个月前的战斗,唐满洋等三人还是在车上反复搜查,希望弄到一点什么。结果,除了司务长错把英军的车载电台电池当做“巧克力”装了一袋以外,一无所获。


懊恼的唐满洋只好罢手,但已经弄了满手黑油。于是,他决定到溪边去洗手。这时候,司务长把那一袋子“巧克力”扔给姚显儒,让他背着先走,自己还在车上车下不甘心地乱翻。


唐满洋回忆:“到了水边,我靠着一块大石头洗了手,正要转身的时候,忽然在石头下面看到一双大脚!”


突然看到这样一双赤足大脚,唐满洋吓了一大跳——敌人!


吓了一跳的唐满洋猛一转身,对方显然察觉了,那双脚倏地缩了回去。


唐满洋退后一步,习惯性地向腰间一摸,却发现自己连枪都没有带。惶急的唐满洋一面向后退,一面对着还在装甲车上乱翻的司务长喊:“司务长,我的枪,我的枪!”


司务长的枪也放在车厢上倚着了。他的耳朵被炮弹震过,听不清楚,一边接着乱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说啥?”


我说啥?唐满洋气得七窍生烟,却顾不上和他多话——如果敌人出来,自己赤手空拳不是找死吗?


敌人,果然出来了……


令唐满洋吃惊的是,出来的是个看着像个孩子的英国兵,脸色灰白,抹得一条一条的,高高地举着双手,手里没拿枪。


接着又出来一个,留着长长的胡子,也高举双手,手里也没拿枪。


接着又出来一个……


一块大石头后面,竟然出来了五个英国兵!


唐满洋改词儿了,他不再喊司务长,而开始叫:“姚显儒,姚显儒,有情况,快来!”姚显儒耳朵灵,他本来已经翻过一道山梁了,听见这话,扔下“巧克力”,一手提着冲锋枪,一手举着刺刀,噌的一下就蹿过来了。唐满洋乘机一个箭步从还在发愣的司务长脚边拾起枪来,高呼:“缴枪不杀!”


看着凶神恶煞一般的姚显儒,五个英国兵毫无抵抗之意,只是在那里哆嗦,手举得越来越高——志愿军有一种说法,讲朝鲜战场上英国兵最专业。打仗也专业,投降也专业,你没有明确命令他绝不会把手放下来,以免给你造成抵抗的误会。


唐满洋这才注意到这五个英国兵的眼睛都如出一辙——暗淡无光,深深地陷在眼窝里一点儿生气都没有。这样的兵,已经不能打仗了。


抓了俘虏以后才知道,这五个英国兵是皇家来复枪营的,被打散后失去和部队的联系,油料耗尽后只好藏在这个溪谷里,但因为周围经常有中国军队路过,他们最终也没胆量出去看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食品吃完了,五个走投无路的英国兵一门心思等待来俘虏他们的人,并不把被俘当作多大的一回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被俘前他们把自己的枪支都砸坏丢弃在溪谷之中。是表示自己绝无反抗之心?还是不愿武器落入对方手中?大约怎样解释都是说得通的。


五个英国兵只有三个能走,唐满洋他们不得不把自己的饼干分给剩下两个英国兵一些,带着另外三个返回了部队。不过老唐也没客气,把那两个英国兵的大衣缴了,算是战利品。“他们冻不死,车上有雨布帆布,裹裹就能过夜,再说,眼看就六月了……”唐满洋想得很体贴。


结果,在返回的途中,当晚,这三个中国人和三个英国人的奇特队伍,又在一座独立房子遭遇了一支迂回侦察的美军部队。


又遇到六个美国兵


唐满洋他们半夜去摸了美国兵的哨。


在英国大衣的帮助下,美军哨兵被轻易摸掉。接着,审问哨兵得出结论(这个审问,纯粹是用手势和画图交流,其中,美国哨兵的主动和超强的理解能力,给老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英国俘虏虽然极为不堪,但此事上拒绝作任何帮助),屋里一共有五个美军,都在呼呼大睡。


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五个美国兵在睡袋里就当了俘虏。老唐他们最需要的美国罐头,压缩饼干和其他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就这样到了手。


但是,俘虏怎么办呢?老唐不敢带着他们——这帮美国人壮得跟牛似的,恐怕不会象两个风一吹就要倒的英国人那样老实。但是要他真的杀俘,这种事儿,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他也实在干不出来。


唐满洋回忆,那所房子有电灯,而且还能亮,在当时堪称奇迹。他和姚显儒在灯下死死地看着那六个美国兵。


“美国兵一个赛一个的老实,那么大的个子,就没有一个有点儿反抗的意思……”老唐苦笑。唐满洋承认自己真正的想法是,假如有一个美国兵敢做点儿反抗的动作,他就有借口开枪!


最后也没有一个美国兵给唐满洋这个借口……


还好,老唐最后发现这独立房子有个地窖,于是把所有的美国兵都缴了械,关进地窖里,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后来的审问表明,这帮美国兵,是因为兵员不足,刚从日本占领军中抽调来朝鲜的。老唐说自己抓的这六个“日本兵”,有一个的背包里“一沓子日本娘们儿的照片,什么姿势都有,我都不好意思看。”


这让唐满洋想起了美国人在阵地上的喊话劝降,喊的是:


“共军士兵们,你们过来吧,过来有牛奶,面包,还有黑头发黑眼睛的大姑娘……”


美国人的牛奶面包大家都见识了,这大姑娘果然也是黑头发黑眼睛的,美国人看来还真是够实诚的啊。


因为在日本过惯了太上皇的腐朽生活,这些刚到朝鲜的占领军对艰苦的战场很不适应,在美军中的声誉极差,被戏称为“趴下打枪之前要先铺毯子”,老唐自嘲是碰上了软柿子,对方连暗哨都不设,难怪可以一抓六个。


他就不想想自己一共三个人,还带着三个俘虏就敢去摸美国人的营,胆儿也有点儿肥得过分。“我开始也就想摸个哨,可谁叫他们都在睡觉呢……”唐满洋回忆这一段经历的时候表情很无辜。


不管怎么说,这样,当三连到达指定的新浦洞阵地时,大家肚子里都有了些洋货,队伍中还多了三个大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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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击毁一辆美军坦克,志愿军就得付出一个班的牺牲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5 

 2016-07-20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不管怎么说,这样,当3连到达指定的新浦洞阵地时,大家肚子里都有了些洋货,队伍中还多了三个大鼻子……

前篇

铁在烧001:被遗忘的小城

铁在烧002:我们和谁开战?

铁在烧003:彭德怀的回马枪

铁在烧004:和尚穿越到抗美援朝

铁在烧005:一分钟攻破比利时

铁在烧006:辣舌头巧克力

铁在烧007:黑夜是中国人的朋友

铁在烧008:跟李向阳一样准!

铁在烧009:地雷搬家大王

铁在烧010:消灭“大兵瑞恩”

铁在烧011:再见,英雄唐满洋

铁在烧012:飞机上传来北京话

铁在烧013:比“老大哥”还能打

铁在烧014:好莱坞想不出的套路

铁在烧015:击落美军空中英雄

铁在烧016:打服世界的没良心炮

铁在烧017:现实版“集结号”

铁在烧018:美国兵团 vs.中国兵法

铁在烧019:中国男人 PK 韩国男人

铁在烧020:朝鲜战场的李云龙

铁在烧021:彭德怀元帅的眼泪

铁在烧022:美军的致命软肋

铁在烧023:老兵杨恩

铁在烧024:英国俘虏和美国兵

25


三天,一个师打的只剩一个团


三个大鼻子被师里来人要走了。


3连立即修整阵地。整个566团被以连为单位,分散部署在了板巨里、地藏洞、新浦洞一线,189师的另两个团也被分散部署在其前后的左翼防御阵地上,这里也是整个美军攻击的箭头所向。按照傅崇碧的指挥,188师在右翼,掩护并实际兼任189师的预备队。187师是总预备队。三个师梯次配备。整个战线上已经打得血火连天。


对于美军来说,他们的感觉“很正常”。也就是说发现中国军队的阵地,立即发起攻击,对方顽强抵抗,美军集中优势兵力,想方设法攻克阵地——这时候大队当然不能继续前进了,因为不能在自己战线后方留下这样顽固的“钉子”。拔掉了一个,没走几步又碰上了一个……


没有一条防线可以让美军突破,所以所有的战绩似乎都不太有成就感。


然而,每一个对方的支撑点似乎都不得不拔,否则就会威胁自己的后方——在太平洋战争美国海军可以玩越岛战术,那是欺负日军无法给留在美军战线后面的支撑点提供支援。而朝鲜的群山让每一个留在美军身后的志愿军据点都可能死灰复燃,甚至变成熊熊大火。按照美军的操典,这是不能加以清除的。


战果在获得,部队在射击,战报在写,时钟在走……而李奇微的雄心壮志就在这样一个个不大的战斗中被消磨殆尽。


尽管蔡长元师长的部署独出心裁,但八卦阵是要靠鲜血和生命来撑起的,如果没有每一个阵地上官兵死守的决心,那,防御的链条根本不可能存在。而没有每一支部队都严格地服从命令,以残破的兵力不断变换阵地甚至发起反冲击,“飞舞的链条”根本动不起来。


189师仅仅打了三天,就只剩了一个团的兵力。而渡过洪川江之后所向无敌的美军,终于在铁原之前,被粘住了脚步。


很多在铁原之战中和美军拼死奋战的中国官兵,都是从抗日战争烽火中走出的老兵。没有办法,这两场战争离得太近了。


抗日英雄长眠朝鲜战场


1942年7月8日,胶东公学部分师生被日军扫荡部队包围在磨山钟家,没有武器的学生们躺在一片红薯地中隐蔽了两天一夜,终于避开了敌人的搜捕。在大家躺在垄沟里的紧张时刻,他的同学王志中忽然抬起头来,问道:


“你说,这样半山坡上的小块地,将来拖拉机怎么上来耕种呢?”


这句话,让很多胶东公学的同学记忆犹新。


而王志中,自己没有等到周恩来总理提出四个现代化的时刻。他在这次坚守铁原的战斗中战死于涟川前线,美军飞机的燃烧弹爆炸之后,连他的遗体都无处寻觅。


山东老区有个抗日英雄邓仕钧。



▲ 邓仕钧


邓仕钧是四川人,老红军,打过平型关战役,在抗战中可算身经百战,其中他担任连长时的一战是这样的:

1941年,日寇对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实行“铁壁合围”,其中有一个联队以王陈庄为中心进行“驻剿”。邓奉命侦察王陈庄的敌情。清晨,他带着一个班来到村西边,隐蔽在离村四五百米的小坡上观察村里的动静。好久敌人也不出来,无法查明情况。


于是他叫战士朝村里打枪,进行火力侦察。敌人也许把他们当作游击小组,仅仅向西山坡发射了几发炮弹和一些机枪子弹,就不理睬了。怎么办呢?邓想了一会儿,便叫副班长带一名战士留在西山坡,还扎了一个草人作疑兵,不时地向村里打冷枪,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他自己则带领其余人绕到村东头,继续观察敌人。


谁知过了半天,还是不见敌人有动静,邓心里有点着急。他又带了一个战士跑到离村300米的地方观察,发现大部分鬼子都在村东一个大场院里睡觉,连哨兵也没有。他觉得此时,尽管我们人少,但出其不意地冲进去,快打快撤,准能捞一把。


于是他立即带领战士们赶到村口,手榴弹一齐往场院里扔,睡觉的日军大多被炸死炸伤,敌人惊慌失措,慌乱地往村西跑。他们缴了7枝枪,便迅速撤出村外。


鬼子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以为八路军的主力部队来了,联队长下令马上撤退:“皇军扫荡以来还没受过这样的袭击,这个地方对皇军大大的不利!”


在另一次战斗中,邓仕钧身负重伤,被后来享誉全国的子弟兵母亲戎冠秀救到一个山洞里,躲过了鬼子搜捕。当时他们互不相识。一年后,在一个表彰大会上,双双被授予荣誉称号,这才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死守铁原之战中,中国人民志愿军63军559团邓仕钧团长在自己的阵地上壮烈牺牲。


火线三兄弟


尽管牺牲重大,美军的确在志愿军极具韧性的防御面前不得不放慢了步伐。唐满洋的阵地在第二线,但因为“八卦阵”式的布防,美军随时可以从第一线两个支撑点之间钻进来直接对其进行攻击。他们摩拳擦掌,严防美军迂回过来。但是等了很久,彻夜听到美军的炮火,甚至听到美军坦克发动机和履带的声音,美军始终没有真的钻进来。


拥有强大的装甲部队,却未能如德国闪击战一样集中起来对志愿军的防线进行连续突破,固然有朝鲜地形崎岖的影响,仍然可算是美军在铁原作战中的一大败笔。


▲ 朝鲜战场上的美军坦克


2009年年初,笔者在总参三部干休所采访了曾经专门撰写志愿军反坦克战斗经验的刘献武调研员。这位在巨室里划界谈判中立下殊勋的老军人在他著作中对于志愿军的反坦克作战有较为详细的描述。


尽管到1951年,志愿军还没有专门的反坦克部队,主要依靠步兵进行队战车作战,但志愿军已经装备了部分反坦克火箭弹等武器,其反装甲能力大为提高,再不是当年土八路只能用山炮炮弹改装反坦克地雷的寒酸模样了。有了较为精良的反坦克武器加上身经百战的官兵,美军巴顿式坦克第一次露面就让志愿军的步兵打了个落花流水。


志愿军在防御战中打坦克是有水平的,铁原阻击战中,美军坦克虽然凶猛,但在志愿军的反击面前未能完全发挥优势。


我的一位朋友在贵州工作时,邻居中有一位朝鲜战场上的一等功臣老邓,他就曾描述过自己参加的一次反坦克战斗经过。铁原阻击战中志愿军与美军坦克部队的作战,大体也与此相类。


那一仗,老邓所部的志愿军一个连坚守一道山脊阵地,经过几次争夺,部队已经打得颇为残缺。


战斗中,连指导员发现美军在左侧公路边有两辆坦克,能对我军阵地进行直射,在此前的战斗中,我们的重火力点都被它打掉了,而由于坦克位置太靠近山坡,我们的大炮又打不着它。现在敌军已经熟悉了周围地形,如果下次敌人再发动进攻,这两台战车肯定会顺着山沟开过来,那时候威胁就更大了。


有个从团部支援上来的参谋说:“不要紧,我带人干了它”。这时,指导员转头问老邓:“山下面有两辆坦克,你敢去把他炸了么”?“敢啊,这有什么不敢的”。答应得很痛快。


参谋站起来喊:“高大炮,高大炮!”


这个高大炮老邓认识,他本来就是连里的兵。当时阵地防御的方针是“前轻后重”,担任防守的一线连队,干部保持满员,但要抽出二三十个士兵补充到警卫连,扩充前指的预备队。高大炮就是从老邓他们连抽出去的,现在前沿缺人,他又补回了老部队。


他是个老兵,姓高,其实个子不高力气挺大,能把手榴弹扔得好远,就像开大炮一样,所以得了个外号叫“高大炮”,真名反而没多少人知道了。


向“高大炮”交代了任务,参谋又交代说:“这次炸坦克得把它炸得不能用才行,要是光炸了履带,它修修还能朝我们开火,得先想清楚怎么弄”。老邓寻思,都知道坦克后面有油箱,扔准了能把坦克烧了,要不然掀开顶上盖子往里扔也行,可谁有那个把握啊。于是没敢吭声。


“我有办法。” 高大炮说,“拿带子把两个手榴弹连着,扔到炮管上这么一搭,就能把坦克炮筒给毁了!”“能成么?”“能成”。高大炮力气大,自然也就信心足。


于是拿来苏联手榴弹(估计是反坦克手雷),解下腰带一头栓一个,弄了三组,挂在三个人脖子上,说好了由高大炮负责扔,参谋和老邓配合掩护。爆破小组从侧面溜下去,到了坡底就沿着沟边往左侧公路方向爬。


老邓他们三个下到坡底,每人披了一块阵地上装土的麻袋片,主要是为了遮住身上武器的反光。高大炮在前面爬,老邓跟着,参谋在最后。


原本的计划是找个合适的地方设伏,等坦克来了再开炸。可爬着爬着,高大炮越爬越快,老邓都要跟不上了,参谋也连忙在后边小声喊“慢点慢点,别太远了”。可高大炮却仍旧不停地爬,还说“快快,我看见坦克了”。老邓急忙抬头张望,可不是么。


敌人的两辆坦克已经离开公路开进了山谷,可不知为什么,他们刚拐进来一半就不走了,一前一后斜斜地停在那里,像是在等人似的。三个人从侧面爬着接近坦克,距离还有四十米左右时,山上阵地突然开打了,坡上面的石头沙子被震得直往下滚。


老邓正回头准备问参谋怎么办,前面高大炮就已经窜起来,拎着手榴弹冲上去了。“要说他胆子也真够大,就那么直着身子从坦克侧面跑到正对面,一扬手就把手榴弹往炮筒子上甩。”


“可是,那带子没挂上炮管,手榴弹砸在炮塔上落到地下,咣地炸了,坦克没有什么事,倒把高大炮给震倒在地上了。当时我还以为他完了呢。”


高大炮一倒,老邓和年轻参谋就都冲上去了。老邓首先接近高大炮没炸成的第一辆坦克,可他没再乱甩手榴弹。


“我想人家那么大力气都不行,我就更不成了”。他老老实实地爬上坦克,把两颗苏联手雷搭在炮管上,拉着火再跳下来跑开。“我看着炮管子炸塌了,行了。”老邓挺开心,回头看见高大炮不知什么时候已蹲在他身边,一副还在犯迷糊的样子,身上倒是一点伤也没有。


战后指导员评价高大炮有功,因为他的两个手榴弹把美国兵吓懵了。 


参谋那边的任务完成得更容易,也许是由于天气热,美国兵把炮塔下面的盖子打开了,参谋顺手把手榴弹扔进去了。


在二战电影中,经常可以看见美国坦克在驾驶员位置前面开窗,就会让人想起这位志愿军参谋的战绩来。根据当事人回忆,这种坦克应该是轻型的,只是战场上下来的时候,老邓也没弄清是什么型号。美军在朝鲜的轻型坦克只有M-24霞飞型和M-41瓦克型两种,考虑到炮塔下面要有比较大的开口,那应该是非霞飞莫属了。


炸完坦克,三个人赶紧往回跑。“感觉到身边子弹在飞,也顾不上看是从哪里打来的。反正任务完成了,猛跑,能跑回阵地就算拣了条命”。老邓跑前头,高大炮最后,刚跑到坡跟前,参谋一个跟头栽倒了,“看不出子弹打在哪里了,身上没看见血,可人就是不行了”。


老邓和高大炮架着他接着跑,没走几步,高大炮就说不用架了,人已经完了。“的确是完了。死人和活人扛着不一样,也说不清哪里不同,反正感觉得出来”“可惜了啊,军政大学的学生,高个子,比我年纪还小……也不知道他家是哪里的


一个班换一辆坦克


不知道是因为志愿军打坦克还是颇有手段这个原因,还是因为李奇微对坦克使用的战术陈旧,在铁原阻击战的过程中,美军的坦克始终没有被集中作为单独的突击力量使用,而是分散配属给各个步兵部队,作为伴随火炮使用较多。这种打法还不如美军在二战中对坦克的使用水平,倒是酷似日军在中国战场的打法。


难道李奇微认为中国军队就怕这种打法?


还是在战斗中被打痛的可能性更大,因为1952年以后,美军在朝鲜的坦克部队普遍使用了新战术——坦克搭载步兵进行突击,这样搭载的美军步兵可以随时对用各种装备爆破坦克的中国步兵进行阻击,提高坦克的生存率。


根据美军战史记载,当时美军的坦克突击距离,通常只有3~7公里,这样的短程突击,显然难以构成较大的迂回战术。


只是,平均击毁一辆美军坦克,志愿军大约都要付出一个班的牺牲。


值得一提的是苏联最初是不同意给中国军队装备反坦克火箭的,理由是担心中国军队将其丢弃,落入美军手中成为打击苏联装甲集团的装备。结果直到五次战役,中国不得不使用美国给国民党军队装备的反坦克火箭,并自行仿制美国巴祖卡反坦克火箭筒来装备自己。


看到中国已经有了自己的火箭筒,苏联随即同意提供了RPG-2火箭筒给中国,成为中国步兵反坦克的主力武器,但是,已经为时稍晚。


但是,蔡长元显然还不想让美军这样按部就班地发动攻势。


6月2日,正在阵地上咬牙死撑,已经被打得残破不堪的566团接到师部的命令——反攻!


【待续】

只是,平均击毁一辆美军坦克,志愿军大约都要付出一个班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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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24 03: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弹尽粮绝!每一名志愿军的牺牲都是不朽的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6 

 2016-07-24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但是,蔡长元显然还不想让美军这样按部就班地发动攻势。6月2日,正在阵地上咬牙死撑,已经被打得残破不堪的566团接到师部的命令——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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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07:黑夜是中国人的朋友

铁在烧008:跟李向阳一样准!

铁在烧009:地雷搬家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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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11:再见,英雄唐满洋

铁在烧012:飞机上传来北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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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15:击落美军空中英雄

铁在烧016:打服世界的没良心炮

铁在烧017:现实版“集结号”

铁在烧018:美国兵团 vs.中国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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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20:朝鲜战场的李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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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24:英国俘虏和美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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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吞噬生命的种子山



1951年6月2日下午,志愿军步兵第566团团长朱彪接到189师师部下达的命令,要求其在当天夜间组织力量,夺回种子山阵地,必要时可以放弃手中的其他阵地。


当时在566团1连的杨恩起是亲身参加了种子山反攻作战的志愿军老兵,提到种子山,他纠正萨的发音——那个“种”字,不能读“肿”,而要读“重”。


种子山,这三个字按照这个发音来读,忽然就有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当然会让人咬牙切齿。


中国人咬牙切齿,是因为为了这座海拔643米的山峰,志愿军189师曾反复争夺并死死固守,付出了重大的代价。


加拿大人咬牙切齿,是因为它的第25旅在这里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在联合国军节节推进中被63军打得败下阵来,成了历史的耻辱。


种子山,位于朝鲜京畿道抱川郡官仁面方向,海拔643米,美军地图上标为Seed Hill,韩文发音为 Jongjasan,而加拿大人称其为467号高地,多个国家参与的战争,让一个战场往往出现了不同的名字,弄得后世研究这场战争的任何努力都变得事倍功半。


种子山俯视着脚下的汉滩江,和江面垂直的众多悬崖绝壁交相辉映,展示着自己的雄美丰姿。根据朝鲜民间传说,古时候有一对三代单传的夫妻久不生育,于是他们到山上的一个洞里进行百日祈祷。百日祈祷结束后就有了小孩。后来这座山就被叫做种子山。


由于到这里凭吊战友的“联合国军”老兵发现这里风景秀丽,大加宣传,现在,这里已经是抱川郡一处颇有名气的旅游胜地。人们经常可以看到登山的人们沉迷其中,渐行渐慢,直到峰顶。


因为繁衍生命而得名的种子山,1951年却是吞噬生命的地方。


原来由566团4连据守的种子山,是在6月2日下午失守的。


每一个牺牲都是不朽的


5月30日,由于直属部队在作战中已经疲惫不堪,美军第25师命令配属作战的加拿大第25步兵旅(25th Canadian Infantry Brigade)发动攻击,开始了对志愿军种子山阵地的进攻。


实际上,从这个部署,也可以看出美军在铁原未能如李奇微中将所期待那样打出奇迹的一个原因。从四月到五月,志愿军连续的两波攻势之下,尽管李奇微和范弗利特试图采用磁性战术对抗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各部,并有计划的进行后退。


但是,由于志愿军攻击极为猛烈,有计划的后退很快就变成了艰苦而漫长的后卫战,部分战斗意志较为薄弱的南朝鲜军干脆被打成了溃败。


李奇微原来的计划是将盟军放在后卫线上阻击和迟滞志愿军的进攻,由美军炮兵提供远程火力掩护,以保留美军兵力作为反攻主力。这个让朋友啃骨头自己吃肉的计划让断后的联合国军各部苦不堪言,英军步兵第29旅(British 29th Infantry Brigade)、比利时营(Belgian infantry battalion)、菲律宾部队(Philippine 10th Battalion Combat Team (BCT))、法国营(French infantry battalion)等部队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4月25日,败下阵来的英军29旅直属部队在土桥厂北山沟集合,遭到志愿军189师566团3营突袭,旅部直属的四辆装甲汽车均被击中起火,皇家诺森伯兰郡燧发枪团(The Royal Northumberland Fusiliers)团长福斯特中校的吉普车被志愿军用火箭弹击中,中校当即阵亡,汤姆.布劳迪旅长的手枪都丢掉了才突出重围。


值得一提的是福斯特中校死后荣获OBE帝国军人勋章,这样的勋章,曾在国际奥委会任职的中国官员徐亨因为在二战中组织香港英军突围,也曾荣获过同样的一枚。


志愿军有力的穿插让想在二线观望的美军也难逃辣手。4月底,在史仓里15军围住了后退不及的美军24师一个团部又两个营,志愿军用缴获的美军大炮对着韩军阵地猛轰,引发了更大的崩溃。激烈的战斗迫使美军不得不将其步兵主力陆续投入战斗。


如果不是志愿军后勤的确遭到了极大的困难,李奇微的后退决战很可能演变成一场灾难。


因为这个原因,尽管美军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和预备队,但是,当美军投入反攻的时候,各部都已经颇为疲劳,伤亡甚大,急需调整补充,甚至若干部队的建制都处在混乱状态。在此情况下,美军以久战之师执行反攻计划的力度也就不得不打了折扣。


无论朱彪在580.7高地打美军空降兵,还是唐满洋穿行敌后时打美军小分队,都可以看出,尽管志愿军弹尽粮绝,但美军也同样处在疲劳崩溃的边缘。这样的敌军,打顺风仗时可以凭着一股虚劲儿猛打猛冲,一旦遭到有力阻击停顿下来,就很难再恢复攻击的锐气。


如果没有前期进攻作战中不畏牺牲的猛攻,铁原阻击战会面临更多更大的困难。


从这个角度说,每一个牺牲都是不朽的


加拿大军团


正是因为前期作战消耗太大,加上从汉江一线推进途中不断遭到志愿军阻击部队的截击,始终处在战斗状态的美军25师打到靠近涟川一线的时候已经元气大伤,上上下下都在叫苦。


而志愿军所有撤退部队的弹药和食品,都被精简到最少程度,最大限度地交给后卫部队,使担任断后任务的189师战斗力得到较大恢复。这种情况下,美军不得不换上刚刚进入阵地的加拿大部队来攻种子山。



▲  加拿大步兵25旅旅长罗宾汉准将


加拿大步兵第25旅,下辖加拿大皇家步兵第2团、第22团、帕特里夏公主轻步兵团、第二皇家骑炮兵团、工兵营、装甲营和直属队,共计八千余人,是加拿大投入朝鲜战争的地面主力部队。加拿大步兵第25旅的指挥官是准将旅长J.M.罗宾汉(这是个响亮的名字,让人想起英国中世纪除暴安良的好汉罗宾汉)。


这支部队1951年2月入朝,除了在五次战役前期如同其它美国的盟军一样担任阻击,在加平之战中吃了19兵团一些苦头之外,基本没有受到大的损失。5月27日,原来配属英军第28旅的第2狙击兵营也归还建制,美军已经显露疲态的时候,加拿大25旅却正是兵强马壮。


在加拿大1982年出版的《记忆中的勇气——朝鲜战争中的加拿大军团》(VALOUR REMEMBERD Canadians in Korea,ISBN 0-662-52115-3)中,当年的参战加拿大老兵曾详细回顾了这次作战。


按照这本书中的描述,加拿大25旅是在5月24日划归美军步兵第25师指挥,参加对志愿军部队的反攻。


根据美军所述,由于前一阶段中国军队进攻中的消耗很大,目前正在试图退回三八线以北的山地地区获得补给和补充,这次战役的目的就是要给共产党军队(包括中国和朝鲜)以致命打击,使其无法恢复和有力量发起下一次攻势。


既然如此,阻止中国军队返回三八线就成为一项重要的任务,加拿大步兵第25旅奉命跟随美军第25师发动攻势,行动代号“进取”。


尽管遭到一定抵抗,“进取”行动的美加联合部队依然在27日顺利抵达临津江畔,并继续向北,朝铁原方向攻击前进。


这种进展顺利的进攻作战中,美军当然是出风头的主角,加拿大人执行的都是掩护侧翼,保护补给线等次要任务。30日,加拿大25旅部队接到攻击种子山的命令,踌躇满志的罗宾汉旅长想不到,从此,加拿大人的好日子就算结束了。


正如《记忆中的勇气》一书作者所述:“一切都在一座烧成白地的小村庄前停下了,它的后面是一座令人恐怖(formidable)的山峰,这就是467号高地。”种子山攻防作战的前半部分,看来正是铁原之战前线各处争夺要点的一个典型缩影。


在接到攻击种子山命令之时,加拿大25旅正呈搜索攻击的行军状态。该旅的前锋是抽调装甲部队和少量精锐步兵组成的“达尔文特遣队”,左右各有一个步兵营作为掩护,其后分别是第2和第22步兵团主力,整个行军队列分成两翼交替掩护。相对于美军而言,加拿大部队属于英军系统,装备和给养都略有不及,但相比志愿军各部来说,其火力强度依然占有极大优势。


旅长罗宾汉准将是这样布置这次攻击的:


由于种子山主峰(467号高地)恰好位于加拿大第2步兵团前方,该团即担任攻击主力。对志愿军阵地的攻击由一个主力营进行,其他部队担任预备队,目的是攻占高地和高地脚下那个“烧成白地”的村庄彩乐里(Chail-li)。


具体部署是这样的:第一连攻击彩乐里,第二连保护攻击阵线的左翼,第三连负责夺取彩乐里与种子山主峰间的前进阵地,对主峰的总攻击由第四连执行。皇家第二骑炮兵团提供火力支援。


失算的罗宾汉


战斗的结果,在加拿大军方的官方纪录中十分简单:“在这次行动中,皇家加拿大步兵团奉命发动了对于彩乐里和相邻山峰的攻击。攻击是成功的,但是由于该旅的进展过快,在敌军中过于突出,缺乏侧翼掩护的部队被迫后撤。”(摘自《Canadians in Korea, 1950-1953》)


然而,第25旅老兵们的回忆,显示这次战斗并没有报告中提到的这样体面。在《记忆中的勇气》一书“攻击彩乐里”一章中,作者是这样描述当时的战况的:


“5月30日上午,战斗在大雨中打响了,第一、第二和第三连先后完成了任务,但第四连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并在敌军密集的机枪火力下遭受伤亡。


战斗进行到下午,中国军队依然控制着山头,他们发动了一次反击。这次巧妙的反击目标是第一连和彩乐里。战斗中他们突破绕袭到了第一连的背后,切断了它与后续部队的联系。此时能见度很低,很难分辨山谷中运动的军队。因此,为了掩护第一连放在中国军队和彩乐里之间的第三连完全无法发挥作用。中国军队的运动路线使加拿大人的子弹很难打到他们。


种子山对于中国军队的补给线和通过铁原的交通线来说十分重要,因此他们最大限度地加强了这个阵地,并有效地顶住了第四连的进攻。连续多次的攻击均告失败,因为中国人在阵地上布置了非常有效的机枪巢和密如蛛网的坑道工事。同时,如果我们进展太快,会在敌军阵线上变得太突出。


战斗中,皇家加拿大步兵第2团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他们即不可能占领种子山,也无法坚守住彩乐里。于是罗宾汉旅长下令撤退,并要求在后方建立新的可靠防线。在中国军队冲到面前的时候,加拿大官兵们不得不杀出重围(fought their way back )后撤下来,到达预定构筑工事的后方阵地。”


说来可笑,其实如同前线每一个据守的要点,种子山上的志愿军部队人数并不多,仅有566团二营四连一个连的部队。


而罗宾汉旅长的回忆中,并没有说明这次进攻的全部兵力。为了拿下种子山,除了第2步兵团的步兵和皇家第二骑炮兵团的三个炮群,实际上加拿大人还出动了八辆坦克,并得到了美军六架冒着恶劣天气起飞的飞机的支援。


在这样悬殊的兵力对比下,为何加拿大部队依然轻易败下阵来呢?


应该说加拿大人的进攻计划本身就存在问题。此战加拿大第25旅名义上出动一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发动攻击,但实际上只有第2步兵团的四个连投入战斗,而这四个连在进攻中又被同时投入到四个不同的方面,显然是胃口太大,摊子铺得过开。真正用于攻击种子山主峰的只有第四连一个连。


本来以一个旅打一个连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实战中在主峰正面双方的兵力却几乎旗鼓相当。分散使用兵力是兵家大忌,加拿大25旅的攻击因此显得华而不实,参加过诺曼底登陆的老将罗宾汉旅长此战未免有些过于轻敌。加拿大人将这次战斗称为与中国军队“第一次真正的交锋(first serious engagement)”。


攻击失败的加拿大旅得到命令,他们被要求迅速组织第二次攻击,夺取这个中国人在通往铁原道路上埋下的钉子。


吃了一次苦头的罗宾汉准将不敢再托大,这一次,他的作战部署异常谨慎。由于天气不好,得不到空军支援的加拿大军团在接下来两天多的时间里只能和中国守军进行零敲碎打式的战斗,直到6月2日凌晨才在美军配合下发动了下一次总攻。


这一次,中国军队不再固守,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后,他们放弃了种子山主峰,6月2日上午11时,加拿大第25旅终于夺得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战利品。


能够将敌军一个旅粘在阵地前整整三天,按照189师在铁原阻击战中的作战原则,这属于一次圆满完成任务的防御作战。如果不是欺负加拿大25旅作战经验不足,志愿军很少在一个要点上坚守这样长的时间。


实际上,在铁原的防御作战中,大多数志愿军的阵地都是一次性的——顽强地对进攻敌军进行一次阻击,随后立即放弃,转移到附近的预备阵地等待下一次较量。


【待续】

如果没有前期进攻作战中不畏牺牲的猛攻,铁原阻击战会面临更多更大的困难。从这个角度说,每一个牺牲都是不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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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28 02: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陆军至今威名远震,或正是得益于此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7 

 2016-07-28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在铁原的防御作战中,大多数志愿军的阵地都是一次性的——顽强地对进攻敌军进行一次阻击,随后立即放弃,转移到附近的预备阵地等待下一次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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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001~025

铁在烧026:每个牺牲都是不朽的

27


中国陆军威名远镇


▲ 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这是当时给志愿军烈士家属的通知书


整个189师的防御正面,志愿军都在进行着这种令美军十分郁闷的战斗。


笔者曾拿了志愿军在铁原防御战中的作战经过给一位住在神户的国民党退休老将军看,请他作为老对手点评一下这场作战“共军”打得怎么样。这位出身桂系的老将军,最为佩服的就是志愿军这条酷似“飞舞的链条”的防线。


他说,把部队分散到点上,而且顶一下就换地方,这种看不到一条真正防线的打法,一个连可以当几个连用。因为它打一仗就换一个地方,对手每次和它交手都要重新研究其阵地地形和布防,而研究明白了来打它,它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美国人和日本人打仗都是重视火力的,抗战的时候,日本陆军的炮打得半边天都是黑的,这边半边天又是红的。当时国民党守军最怕这样的炮击,缺乏意志的部队在阵地上不要说打,连呆也呆不住。美国军队的炮兵只怕比日军还要厉害,但是碰上这样的防守,大概大部分炮弹都要打到没人的地方去了。


正常的防线,打蛇打七寸,你只要咬住一点突破了就可以撕开它,这样的防御阵地是个动态的,你根本不知道它的七寸在哪儿怎么打呢?


抗战的时候国民党军队和日军打防御战,可是吃过大亏的。开始,是布置成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这样的防线,一点突破就会全线溃败,后来,也有部分精锐部队改变打法,分成小部队据点死守,叫做“有一房守一房,有一屋守一屋”,那样损失可就大了,往往是守点的部队一打就是无人生还,一打就是无人生还。这个仗打得没希望,几次以后没开始打守军就要跑了。


我随口问了一句——抗战的时候国民党军队,是不是如果用这样的做法和日本人打,打一下撤一下,作战效果要好得多?


老先生摇摇头,说恐怕不行,那时据点死守都是规定谁丢了某某阵地杀谁的头,你允许他撤退转移,怎么督战呢?


在谈他的看法之前,老先生曾经先发了一点感慨。


他说,你看,这个守铁原(实际是铁原的前方阵地)的63军,有一个188师,一个189师呢。当年广西也有这样两个师,188师和189师,也是打防御出了名的。


按照老先生的说法,桂系这两个师打防御出了名,是在黄梅-广济作战,打的就是在南京城下大屠杀的那个日军第六师团。那一仗打得星月无光,中国兵的尸体把战壕都填满了,但依然苦苦支撑。整整打了半个月,最后,连188师的番号都打没了。撤退的时候,桂军弟兄们听到当地老百姓编了歌子来唱。


老爷子学了当地湖北的口音,这样地唱起来:


“军队要学一八九,一八八,到处有人夸……”


唱着,忽然停了,老军人把没牙的嘴紧紧抿住了,微闭的眼中已是泪光闪现。不相干的两支军队,一战抗日,再战援朝,都是顶得最苦的仗,189、188,莫非也是宿命?


忽然意识到,当了一辈子国民党的老先生,说了半天,却没有对志愿军这支共产党的军队说一个不字。


那次采访回来,和一个解放军报社的编辑谈起这件事。他淡淡一笑,说这样的事儿多了,总是被日本兵追着跑的,他这是羡慕。


换了别人,我可能会责怪他过于狂傲——那是跟日本侵略军死拼过的老前辈啊。但是对这位编辑,我能够理解他的自豪。


这位编辑的父亲,是在朝鲜停战之后,误触地雷牺牲的。他说,我父亲最后在医院说这个兵当得值,50年入朝,看着美国人从鸭绿江被我们用刺刀赶回三八线,还看到美国人签了字。


抗日战争胜利的时候,国民党军的中国军人大半被挤到了国土的一角,我们是苦胜而已。我们胜了,可使敌人并不怕我们,或许是这位出身桂系的老军人心中最深处的隐痛。


采访志愿军老兵的时候,有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他们出国时候的心情都是“我要打”,如果换成“要我打”呢?


看来,就算是好的战术,也要看什么样的部队。志愿军能在铁原打出“飞舞的链条”,指挥官的战术固然重要,如果下层官兵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没有“我要打”的觉悟,依然不可能顶住美军的进攻。


近代军队与现代军队的区别,在于近代军队最好的士兵是服从命令的木偶,而现代军队的士兵需要很清楚自己为何而战,即便没有人指挥,自己也知道会怎样去作战。尽管从装备上说,志愿军在近代军队中很难能算先进,但从这一点来说,这却是一支地地道道的现代军队。


中国陆军至今威名远震,或正是得益于此。


蔡长元的最后一招



▲ 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作战的真实照片


189师的防御体系,是以点的形式分布在一块长宽各20余公里的囊形阵地上,美军后勤所依赖的17号公路蜿蜒其间,丢失某一个阵地并不会造成全局的崩溃,但拿不下任何一个阵地,美军的后勤线路就可能暴露在志愿军的炮火之下。在这种情况下,美军不得不一个一个拔除志愿军的阵地,但志愿军丢失了的阵地,却没有必要必须夺回。


可是,与其它阵地丢失后的情况不同,种子山失守之后,蔡长元师长一反常态,严令566团团长朱彪组织兵力夺回种子山并随即坚守。


蔡长元师长下达的这个命令,在志愿军老兵的回忆里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就像吃完了早饭吃中午饭一样正常。


老兵们讲,当时每天都在打仗,不是防守就是进攻,无论怎么说,都比从洪川江往下撤的时候让人追着屁股打痛快多了。当时在566团4连任班长的王连生(太原干休所)讲,当时打仗都打成家常便饭了。开始是害怕,等有战友牺牲,是愤怒,几个月连续不断的打下来,人就麻木了,已经不再把打仗和生死当回事儿。


西方把这种现象称作心理学上的一种战时自我保护意识,越是这种忘掉生死的战士,越能够有更加专注和清醒的头脑应付战争中的各种情况,生存的几率越高。这是人类几百万年进化中经过无数次搏斗产生的自我保护功能。但是,这样的战士,也会出现与人类社会疏离的现象,要经过痛苦的自我调节,才能够回到正常人类社会中来。


奇怪的是,我却从未听到朝鲜战争的老兵们提到自己有这样的调节过程。思考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在1950年前后,整个中国,都在一种从战争创伤中复苏的过程中。持续不断的战争延续了十几年,有些地方甚至几十年,这种战争的伤痛刻在那个时代每一个中国人的心头。


朝鲜之战后,再没有哪个国家同中国打过一场全面战争,那个时候,我们才开始体味和平的含义。所以,志愿军老战士的心理调节,在整个社会的节奏调整中,得以自然地完成。


这一和平,就和平了五十多年……


直到2008年我在北京和蔡长元将军的幼子蔡小心先生谈起种子山之战,也在通过日记和军史材料研究自己父亲军事生涯的蔡小心才揭开了这个不寻常命令背后的原因。


即便是利用“飞舞的链条”,189师也撑不下去了。


尽管志愿军打出了最高的防御水平,但是189师全师只有一万二千人,而迎面而来的“联合国军”足足有九万人,其火力的差别比人数更甚——整个189师只有79门炮,还不够一个加拿大皇家骑炮团的编制。


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即便战术上没有任何错误,依然无法避免我军的重大伤亡。根据189师师部统计,美军在志愿军防御正面上部署的1300门大炮,仅仅一分钟,就施放出4500发重炮炮弹!在种子山一战中,坚守阵地的566团4连,撤离阵地的时候还能作战的只剩了一排长赵明明以下二十余人。


在这种情况下,从志司彭德怀司令员到63军军长傅崇碧,都很清楚189师的困难。担任预备队的188师已经开始进入阵地,准备接防。但是,中国军队的机动能力无法和美军相比,189师至少还要在自己的阵地上坚守一天。


一天,24个小时,1440分钟,如果放在平时,也就是一趟春游的时间。这个局面继续撑下去,大量减员的189师却实在没有把握能扛住这24小时了。


蔡长元还有最后一招。


这一招,就是打乱美军进攻的节奏。蔡长元看中了种子山。


“这个种子山,老子拿定了!”


▲ 566团在种子山的对手——加拿大步兵第25旅(1951年5月攻击种子山作战前夕)


这是因为,种子山一面毗邻汉滩川,另外两面恰好构成了17号公路的一个大拐弯。只要控制了种子山,志愿军即便只用轻武器,也可以打到公路上行进的美军车辆和人员。


此时,涟川-铁原一带刚刚发生了一次连续三天的降雨。这次降雨成了后来李奇微解释美军无法完成对志愿军主力拦截的主要理由。然而,从当时战场拍摄的照片来看,这场雨的影响远没有这样大。一个简单的道理就是——如果这场雨打到令美军无法行动,志愿军难道比美军的交通手段还好,竟然能在这样的大雨中完成撤退任务?


这场大雨的真正影响是大大降低了美军的机动能力,迫使其更加依赖公路来完成负担沉重的后勤补给。


如此,志愿军在种子山这个17号公路的拐弯处钉上一颗钉子,就成为美军无法容忍的事情了。


因此,蔡长元师长给566团的任务,不仅是反攻,而且要死守在这里。


此前,189师防御的奥妙就在于尽量在运动中和美军作战,而不给美军一个固定的打击目标。这种针对美军特点的打法堪称蔡长元师长的神来之笔。要知道,第二次海湾战争中直到伊拉克军队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有一些军事家才对这个问题若有所悟。蔡长元深知在美军的猛烈炮火之下,想守住一个临时建立的防御阵地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给朱彪的这个任务却与此背道而驰,蔡长元师长肯定知道566团将为此付出怎样惨烈的代价。但是,蔡长元师长更知道,只要在种子山阵地上还有一个活着的中国兵,美军就不敢放手向志愿军的纵深追击,而566团63军唯一的红军团,是他手中最好的一个团。


也许,这就是慈不掌兵的真正含义。


接到命令的566团团长朱彪倒没有过多的想法,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弄清自己还有多少部队可用。这一清点让朱彪吓了一跳。


他身边的主力一营,加上铁原之战前补充的一批新兵,三个连竟然还各有60到70人的兵力可以使用!


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这样惨烈的恶战,从洪川江一路杀回来,不算伤员,还能有一半左右的战斗兵员可用,到底是冀中野战兵团的老底子啊。


朱彪明白,其他阵地上的566团部队也在试图向种子山方面集结,但是因为和美军进攻部队粘得太紧,当天的进攻是指望不上了。这一仗,只能依靠一营来打。但是,仅仅靠一营,能不能打下种子山呢?


借助落日的余晖,朱彪久久地用望远镜眺望着种子山上美军(当时并不知道山上守军为加拿大25旅),特别是细致地观察了一番对手的工事。


当朱彪放下望远镜的时候,黑脸上绽出了一丝冷笑:


“一帮新兵蛋子而已,这个种子山,老子拿定了!”


【待续】

老爷子学了当地湖北的口音,这样地唱起来:“军队要学一八九,一八八,到处有人夸……”唱着,忽然停了,老军人把没牙的嘴紧紧抿住了,微闭的眼中已是泪光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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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30 07: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同是打过二战,加拿大兵在“老八路”面前也太嫩了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8 

 2016-07-29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借助落日的余晖,朱彪久久地用望远镜眺望着种子山上的敌人,特别是细致地观察了一番对手的工事。当朱彪放下望远镜的时候,黑脸上绽出了一丝冷笑:“一帮新兵蛋子而已,这个种子山,老子拿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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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挖战壕的学问



▲ 朝鲜战场上,加拿大步兵旅的士兵在推动吉普和拖车


给朱彪信心的,并不是种子山上到底有多少敌军,而是对手修工事的手段。


挖战壕可是一门学问。


在朱彪的望远镜里,可以看到加拿大士兵都有和美军一样的圆锹和十字镐,交通壕也挖得纵横交错,看起来颇有章法。但是,在打过日军打过美军的朱团长眼里,却有个致命的破绽。


加拿大兵挖壕沟,挖出的泥土随手就垒在壕沟前面,形成一道低矮的墙垒。这样,原来需要挖125公分的步兵壕,只要按照散兵坑的要求挖85公分,就可以了,加上壕沟前的土垒,加拿大兵完全可以在战壕里半直立着身子射击。


这完全符合条例。一般来说,普通步兵构筑工事,先向下直挖他半米,然后向两边推进,再深挖达0.75米到1米,以站立射击后可以立刻蹲下寻求掩护为准,挖出的土就堆在自己散兵坑面对敌人可能来犯的那个方向,然后用工兵锹拍实即可。


然而,在打过仗的老兵眼里,这样的战壕并不合格。


第一,因为多了前方一条土垒而目标明显,在对方火力占优的情况下近乎找死;第二,如果对方的手榴弹或炮弹在侧后方爆炸,所需要承受的杀伤就比藏在115公分的战壕里大多了。因为面对正面以外的进攻战壕深度不够,打这样的阵地一个迂回就够了。


在华北平原打惯了日本鬼子,566团挖战壕极有特色,都是把泥土抛到身后去的,整个战壕低低地贴着地面。如果在灌木丛中,不用飞机侦察你根本找不到朱彪的兵藏在哪儿。


而种子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加拿大兵环绕山顶挖的一圈战壕,如同给山顶戴了一条围脖。由此,朱彪断定守山的敌军训练不足,属于“新兵蛋子”。


实际上朱彪这个想法真是冤枉了这支守山的加拿大部队。


加拿大25旅到朝鲜参战,挑选的都是参加过二次大战的老兵,和老八路一个资格。不过,加拿大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就有训练不够严格的说法。


1941年日军即将进攻香港,为了加强那里的守备,英联邦国家决定派遣加拿大部队前去增援。加拿大联邦军总司令派一位罗逊准将对本国部队进行考察。准将用丰富的数据得出结论——这些人虽然是兵,但训练不足,看看俘虏还可以(当时加拿大军队主要的工作就是看管俘虏)根本上不得战场。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联防军司令部随即下令罗逊准将为司令官,率领两个他说上不得战场的营(加拿大皇家来福枪营和温尼伯掷弹兵营)前去香港。大约,也有不信服准将所作结论,让他亲自验证一下的意思。结果,香港保卫战失败,来增援的加拿大官兵大多成了俘虏,罗逊准将自己倒十分尽职,战死沙场,算是用生命捍卫了自己对加拿大陆军的评价。


此后,加拿大军队还经历过迪厄普和诺曼底的登陆战,作战也颇为英勇,但基本都是在己方优势炮火下攻击,对于怎样在敌人炮火下修筑工事,并不是十分在行。


萨在考证这次战斗的过程中,通过加拿大二战退伍老兵组织获得了一些朝鲜战争中的老照片,愕然发现1951年7月,加拿大二十五旅构筑工事的时候,也不再把挖出的泥土堆在战壕前方,而是和志愿军一样分散地抛到周围。这个转变,不知道和种子山之战有没有关系。



▲ 掘壕固守的加拿大部队,1951年7月,铁原


由于加拿大官方资料中对于种子山前后的战斗描述笼统,此时加拿大第25旅在山上的部队番号不详,从战后的回忆来看,其兵力大约一个连,至少有一部分部队属于帕特里夏公主轻步兵团,指挥官是突击群指挥官托马斯·丹顿中尉(Lt. Simpson, T. Denton)。


由于美军正在开始将加拿大25旅与英军、南非、新西兰部队合组为英联邦第一师,作为突击的主力箭头攻打铁原,一部分南朝鲜第9师的部队正奉命赶来接防。


如果南朝鲜部队接防完毕,种子山恐怕会更难打一些。在志愿军的回忆中,尽管正面战斗力远不及美军,但同样作为一支东方军队,南朝鲜军在迂回、渗透、夜袭、冒充、设伏等方面极为刁钻。到1952年,面对美军的空步炮协同打“油”了的志愿军,面对南朝鲜军队反而要多睁一只眼。朱彪的反攻,恰好打在了加军与韩军接防未毕的节骨眼儿上。


天助我也。


五个“老八路”


得出了上面都是新兵蛋子的结论,朱彪把自己身边的几员大将——1连连长王胜瑞、代理副连长袁子兰、3连代理连长唐满洋、代理排长欧阳忠叫到了身边,商量这个仗怎么个打法。


由于原1连连长在雪马里之战牺牲,在兰州战役中立过大功的王胜瑞是小理山之战前被提升为连长的。袁子兰是河北人,属于立过两次大功,打过太原战役的老兵,五次战役前是1连2排排长。欧阳忠是苗族,原来是连3班班长,上战场好抡大刀,可平时却是文绉绉的,好给战士们讲政策讲战局,天生一个草根政委的坯子,和同样动不动就抡大刀片的唐满洋相映成趣。


四个打仗的老手加上一个朱彪,还能商量出什么别的主意?八路军的老传统,夜袭呗。


计划是兵分两路,王胜瑞前山,唐满洋后山,带足手榴弹摸上去,一旦被发现就利用华北野战兵团擅长的夜战实施强攻。正在分配任务,奉命休整的4连代理连长来了,报告说有一条隐蔽的路线可以摸上种子山去。


原来,4连守山的时候,一度想在山顶和山脚之间挖一条隐蔽的交通壕,以便必要时把伤员撤下来。没想到刚挖一半,美机来轰炸,一个汽油弹正巧扔在交通壕里爆炸,施工的11个补充兵,一个也没出来。


这样,这条交通壕在山上的部分就没有修,但从山根到山腰的部分大体还在,正好是一条上山的隐蔽通道。


4连长并表示如果反攻种子山,4连愿意打头阵,虽然只剩二十几个人了,但带路足够。4连在种子山扔下了一个老连长、一个指导员两个排长,这场子得找回来。


所谓找场子云云,是萨的演绎。按照唐满洋的回忆,4连那是“杀红眼了”。


朱彪没同意,他想给4连留点儿种子。



▲ 加拿大工程兵修筑公路设施中,准备爆破


不过,既然有这条上山之路,原来的强攻就没有必要了。566团调整部署,袁子兰的1连还是爬后山上去,作为佯攻,唐满洋的3连从炸塌的坑道向上走,负责拿下原来的核心工事。根据朱彪的观察,那里美军放了四个重机枪巢,强攻会带来巨大的损失。


选择3连打主攻,朱彪有自己的考虑。


王胜瑞和袁子兰的1连本来是566团的基本部队,又叫尖刀连,清一色波波莎冲锋枪,战斗力最强。用1连一个老兵的话说:


“我们都是冲锋枪,打连发的武器,其他后边部队都是骑枪,单打一发的骑枪,打一发掰一次,顶一次,等你顶好了,人那儿瞄准了,把你打死了。”


但是,在前面几次激战中1连都是顶在打得最苦的地方,损失比较大。打种子山之前,1连和美军骑1师(1st Cavalry Division)一部顶了一天,从泉站山打到桥头山,又从桥头山打到铁岭,打打跳跳,让美军打又打不上,冲又冲不快。


令人头疼的是美军出动了坦克投入攻击。这种坦克装甲很厚,参加过这次战斗的老兵回忆用冲锋枪打根本没用,一打一个点,一打点个点。好在这种坦克颇为笨重,一爬山就往下滑,只能在公路附近活动。在泉站山下的河滩里,美军把十辆坦克摆开,当作自行火炮对着一连的阵地猛轰,掩护步兵冲击。


566团团部看到这种情况,组织部队用爆破筒袭击美军坦克。结果敌军火力太猛,攻击未能成功,部队遭到较大损失,在一线指挥的副团长李铠战死。


副团长李铠是566团铁原战役阵亡官兵中职别最高的。


但是,这次攻击也让美军感到了恐惧,匆匆把坦克开走,和志愿军脱离了接触。得到这个喘息机会的1连且战且退,转移到了种子山附近。临走,还在铁岭附近的公路上埋了地雷,阻止美军坦克突破。连续转战的1连十分疲惫,现在战斗力不及3连。这大概也是朱彪部署3连担任主攻的原因。


出征前的饱餐


出发前,部队吃了顿饱饭。


根据当时566团老兵回忆,从洪川江后撤以来,只收到一次补给,吃了三四天,又没了,就再没送上来。他回忆五次战役最难熬的就是没吃的——


“那肚子饿的不行,也没劲儿”


“撤到议政府,议政府有美国一个小部队,到那儿没吃的了,没吃的把老百姓准备种稻子的,泡的稻子苗都出芽了,带皮就煮在锅里吃。刚要吃就来命令了,打议政府那个山头,一个人就拿缸子舀一缸子吃,也吃不饱,最后看公路上鬼子扔那个面包,捡起来也不管有毒没有毒,在身上擦一擦就吃,都饿到那个程度。把老百姓刚发芽的葱吃,这样把这场战斗打下来(据推测这指的是五次战役以政府附近的直洞之战)。”


“后方给运上炒面了,运一次只能够吃三天到四天,等打种子山的时候又没有吃的。”


铁原一线,上万名伤员在全力后送,后撤的部队不断通过这个炸不烂的铁路枢纽转向后方,这个时候逆流而上给前线送给养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在打种子山之前,566团的官兵又饿肚子了。不过,恰好这个时候,美军的炮击将566团拴在树林子里拉炮的骡马打死了几匹,朱彪下令,就拿那个马肉来吃。早已经饥饿不堪的战士不能等待,马肉在锅里煮得半生不熟已经被捞出来——怕稍晚敌军的炮火把锅掀了,那可就谁也吃不到了。虽然马肉不算很熟,总算每个战士得以一饱。


由于美军在不断炮击,部队运动速度极难掌握,朱彪命令两个连出发到达出击阵位后再确定攻击发起时间,务求两线同时打响。


入夜,两支部队从种子山脚下的出击阵地开始向前摸进,担任前敌总指挥的是土桥里打英军坦克的英雄,团政治部主任展化南。记入中国人民解放军566团团史的种子山之战就此开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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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21 07:2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只会说一句英语的老兵,一句顶一万句 | 抗美援朝铁在烧029 

 2016-09-21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美军不断炮击,部队运动速度极难掌握,朱彪命令两个连出发到达出击阵位后再确定攻击发起时间,两线同时打响。入夜,两支部队从种子山脚下的出击阵地开始向前摸进。记入中国人民解放军566团团史的种子山之战就此开始……


 前篇

抗美援朝铁在烧 001~028


29



在566团团史中,这一战的描述如下:


“(敌)于6月1日集中了大量坦克和摩托化部队,沿公路疯狂的尾追,向我军展开全面攻击。我团在师防御的正面,于板巨里、地藏洞、新浦洞一线地域防御。种子山是我团四连的防御阵地。


6月2日晨,加拿大二十五旅约两个营的兵力在3个炮群,8辆坦克,6架飞机的掩护下,向我仅有一个连守卫的种子山阵地展开了猛攻,从早晨7点打到11点,我四连的战士们英勇反击敌人,终因敌我兵力悬殊太大,我暂时放弃种子山。


晚10点钟两个突击队轻装出发了。一连突击队约11时摸至敌前沿阵地,排长袁子兰一声令下,战士们向敌人猛扑过去,一阵手榴弹炸得敌人晕头转向。这时,三连突击队也冲上了山顶,三连机枪班长白增奎,一个人就击溃守敌一个班,在坡下帐篷里正睡觉的敌人,慌乱组织向我反扑,排长唐满洋组织突击队奋勇还击,敌人大部就歼,余敌弃阵而去。


此战,毙敌五十余名,获大量枪支弹药。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夺下的种子山,仅控制了不到十二个小时,又回到我军手中。”


这一战,在加拿大官方6月6日和7日两次公布的伤亡名单中,共记录了三十多个名字,丹顿中尉也在其中,看来,加拿大军官在战斗中颇有罗逊准将身先士卒的遗风。


而现场参战的志愿军官兵,对这一战的回忆更加逼近细节。


黑暗中,袁子兰的排首先摸到出发阵位。袁子兰让担任通信员的杨恩起返回前敌指挥所,问展主任何时发起攻击。


杨恩起这样回忆自己当时的经历:


“我们有司号员,但是号都没用上,怕敌人发觉,一般情况下都是用口头传达命令,出发啊、到哪儿啊,都是这样。一吹号,敌人炮弹,远射程炮就过来了。”


“当时的这种联络、号令,其实都是用用通讯员传达。”


“连长给我下指示,让你向团里那个展主任,他叫展化南,他那时候是展主任,回国以后当政委了……打种子山的时候,让我请示主任几点出发,我就通过那个老百姓浇水稻的沟,爬了500多米,那炮弹打我20多发都没打着我,我要站着跑去通讯我就死了。”


“完了主任说,回去告诉你们连长,9点钟正式从种子山山脚下往上冲,我们营到的地方离种子山脚下有500米,有1里地。”


“我爬着去,爬着回来的。”


展化南做出这个决定,因为唐满洋的三连,也已经按时到达了指定阵位。


三连,是顺着那半截战壕向上摸的。


这个动作十分危险,虽然战壕可以帮助攻击部队最大限度地隐蔽自己,但是谁也不知道山上的敌军是否已经发现了这条战壕。如果敌军在这里设下埋伏,那三连就是灭顶之灾。


从后来的情况分析,加拿大人的确发现了这条战壕,但因为它本来就只是半完工的一段,加拿大人未予重视。特别是种子山上“联合国军”兵力不足,所以,加拿大人只是给这条通道布上了雷,而没有派哨兵警戒。


不幸的是,第一个顺着壕沟爬上来的志愿军战士正是姚显儒。





唐满洋和姚显儒的关系,一如朱彪和唐满洋。假如饿肚子的时候唐满洋有一个馍,他不会跟姚显儒平分,肯定告诉他自己弄来了俩馍,吃了一个觉得味道不怎么地,剩下一个你替我吃了吧。所谓好到可以换老婆,大概就是这个程度。但是,每到摸哨、侦查、奇袭这类最危险的任务,唐满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姚显儒。


为何说不幸呢?姚显儒正是后来因为排雷立了二等功的“地雷搬家大王”,他对地雷有一种天然的嗅觉。


杨恩起回忆姚显儒怎么成了“地雷搬家大王”—— “那时候他是在159,我们159高地跟敌人对峙一个阵地,跟敌人当中就间隔一条小河,距离离我们阵地也就有400米吧,他每天晚上和姚显儒带着一个班到159阵地取敌人地雷,取回来以后埋在我们阵地去。”


“完了他起那么多地雷,把159高地敌人的地雷都快起没了,敌人摸上来就碰自己的雷,没想到是他自己的地雷,那雷先进,炸了都不知道怎么炸的,美国人说苏联给中国人送来了新式武器。”


“他把敌人的地雷都起完了以后,我们才打,一下就把敌人阵地给打下来了。最后通过上边批准,定他是二级起雷英雄,姚显儒。”


所以,加拿大人用地雷封锁战壕,碰上姚显儒就算碰上了克星。要放个哨兵呢?恐怕也够呛,照唐满洋的说法:“姚显儒那小刀子玩儿的,用美国话说是歪裂疙瘩(very good)的水平啊。”


封锁的地雷没费劲儿就被姚显儒发现了,并且将其引信拆除,回头让欧阳忠传话问唐满洋,说敌人在战壕里埋雷了,怎么办?


唐满洋说接着起,你朝前走的时候,拿块白粉把脚踩的地方画个圈,后面的人只许踩圈里不许踩圈外。


直到今天,提起姚显儒来,566团的老兵还很佩服,但也有点儿无奈,说你看看这个姚显儒啊,又会玩刀,打枪又准,摸地雷一摸一麻袋。小理山打得那么狠他连个油皮儿都没碰破,结果呢,转业以后,教民兵摆弄手榴弹楞给弄响了,炸残了一只手。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呢?


看来,有的人只有在枪林弹雨中才会毫发无伤。


就这样,一连按时摸到战壕尽头,顺利到达出击阵位,并且也派出通讯员和展化南联系。


9点钟,突击部队开始向山上摸进。


志愿军各部动作轻捷,经验丰富,依然惊动了守军。快要摸到山顶时,三连首先被敌军发现。


出发前已经被任命为代理班长的杨恩起依然记得被发现的一瞬间。当时,他手提一支苏联铁把冲锋枪,紧随着袁子兰在三连袭击队列的最前端,眼看已经摸到了那条朱彪所看到战壕的前面,迂回的一个战士却踩断了一根枯枝。


杨恩起这样回忆那一仗:“打种子山,战斗是9点钟开始往上摸,那山也比较陡,爬两步我出溜一步,跑两步我出溜一步,9点钟还是爬,爬到快2点来钟了,下半夜2点来钟了(时间与战史稍有出入),离敌人山头阵地很近了。还得轻轻的,不能刮树叶子,刮树叶子哗啦哗啦响,敌人听见了就完不成任务了,还得慢慢一点一点的。9点钟到2点钟,爬了有5个小时,离敌人山顶还有20来米,就不爬了,绕弯走的那几个战士拿手榴弹准备投,趟在树叶里,敌人发觉了,发觉了以后往那边扔手榴弹,我这鼻子就在那儿被崩的。”


加拿大人虽然修工事不太在行,但哨兵还是尽职的。随着喀吧一声轻响,加拿大哨兵立即在上面大声喊叫起来。


发现已经暴露,连长王胜瑞高声叫道——“冲!”


跟着跃起的杨恩起刚刚直起身来,只见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夜色中杨恩起头脑还很清醒——手榴弹!




加拿大哨兵不愧是打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警惕性太高了,一声口令不见回答,立刻投弹。


 “敌人扔两个手榴弹,扔右边一个,炸伤了咱们好几个人,扔左边这个,扔我跟袁子兰前边有五米远,把我鼻子给崩破了,轻伤不下火线,弄个纱布就给我包上了。”


这两枚手榴弹其中一枚落在志愿军夜袭部队的队列中,当即炸死炸伤六名志愿军战士,另一枚慌乱之中没有投远,正扔在杨恩起前面的战壕里,在战壕内部爆炸。这一枚手榴弹的弹片大多被战壕的土壁挡住,只有一小块如同蝉翼大小的弹片迸飞出来,正打在杨恩起的两眼之间。


加拿大哨兵投弹的时候,袁子兰没有躲,他正按照和三连的约定,举起信号枪发信号弹呢。


杨恩起一把将袁子兰拉在了身后。“好悬!”几十年后杨恩起回忆起这次负伤,依然余悸未消。他用手抚摸着两眼正中那块斜斜的伤疤,神情欣慰中还带着一丝后怕。


战场上杨恩起顾不得后怕,当时他的感觉只是鼻梁上被什么拂了一下,连摸一下都顾不得,就地一跪,朝着手榴弹飞出来的方向扣了扳机。一串子弹飞过去。“也不知道打着没,反正唰里扑通的,不知道是让我打着了,还是他们那哨兵躲子弹在地上滚。”


就在这时,看到袁子兰发射的信号弹,唐满洋连在前山方向同时打响,两面遭到袭击的敌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杨恩起这样形容此后的战斗——“等他一扔完手榴弹,一爆炸,我们排长(即袁子兰)一发信号弹我们就冲上去了,冲上去就把敌人阵地占领了,那个坑道里头死了不少人,死的加拿大的兵,我还摸呢,完了袁子兰排长还问我你摸什么呢?我说我摸看他们死了没有,没死再补一枪。”


事后才知道,杨恩起和袁子兰的关系极好。


杨恩起说:“过临津江的时候,那炮弹打的,把我头埋在弹灰下面,然后袁子兰排长用手把我刨出来,我这两个腿被炮弹崩破了,还好没崩到骨头。”


杨老至今双腿上各有一个大疤,走路颇为艰难。“咱们入朝救治包都是上海资本家生产的,都是烂棉花,包上以后伤口都感染了。”“最后毛主席知道了,把这些资本家的头头都给枪毙了,1952年的时候都给枪毙了。”杨恩起说。


类似的情节,周而复在《上海的早晨》中曾经提到,但在“谁是最可爱的人”那个时代,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看到实证。


这也是真实的历史。


我曾经问杨恩起,是不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战友之情让他在面对手榴弹的时候把袁子兰拉在了身后。杨老迷惘地看了看我,想想才说:“也没……那么想,他是排长啊,排长要给炸死了,我们这仗还怎么打啊?”


看来,这就是真正的士兵和纸上谈兵之间的区别了。





唐满洋三连方向发动的攻击更为凶猛,因为三连的机枪手白增奎硬是顺着战壕把一挺郭留诺夫重机枪拖到了进攻阵地上,战斗一开始白增奎就打掉了加军的值班机枪,周围一个班的加拿大兵非死即逃。五次战役中,白增奎先后立大功两次,是566团唯一的“双大功功臣”。


与此同时,带着“死剩一个也要冲进去”的念头,唐满洋和欧阳忠率队以最快速度直插山顶加拿大军的核心阵地。不料,预期敌军有四挺重机枪扼守的核心阵地却只有零星的子弹打出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三连就攻占了种子山的制高点。


冲进核心阵地的欧阳忠看到射击口那里有一个黑影,仿佛是一挺机枪,连忙飞起一脚,想把它踢开,免得有敌军夺过来阻击后续部队,却被这东西撞得后退一步。


紧跟在后面的唐满洋问:“是机枪么?”


欧阳忠看了看,摇摇头,那东西又短又粗,后面连根电线,连个枪管都没有,什么玩意儿?


天亮了才明白,原来是一具大功率探照灯,整个核心工事里没有机枪,只有四具探照灯。566团攻击之前,朱彪就是把这个东西当成了重机枪。


事后推测,“联合国军”方面根本就没有想到艰难后退中的志愿军还能杀一个回马枪,所以种子山的防御极为松懈。倒是这个阵地正好可以处于铁原-涟川公路的大转弯处,所以美军想在这里建立一个探照灯阵地,用来控制公路,避免志愿军或者游击队对其后勤运输的骚扰。不料,探照灯刚运上来,就送给了志愿军。


战斗中还发生了有趣的事情——唐满洋连攻占核心工事以后,发现制高点下面有一片帐篷,黑乎乎的一群敌人正从帐篷里跑出来朝制高点爬,大多赤手空拳,看来完全是被打懵了。


三连一排手榴弹过去,下面的帐篷顿时燃烧起来。这些敌人马上掉头就跑,却正迎着一连冲击的方向而来。


一连发起攻击时,一排手榴弹就打垮了加拿大军的警戒阵地,有两个敌兵扛着一门无后座力炮,正要对进攻的志愿军开火,不知道是有人的子弹打进炮膛引爆了炮弹,还是有人把手榴弹刚巧扔进了炮膛,那门炮忽然在敌兵的肩头爆炸了。扫清障碍的一连正撞上那群如同绵羊一样被三连赶过来的敌人。


杨恩起回忆当时的情景:“完了那边剩下的小兵,一个连大部分被歼灭了,往那个我们这左边跑,跑着还喊呢,往这边跑,往这边跑。——说的是中国话,有蒋介石的兵。”


“完了袁子兰排长还问你们是不是三连的?我说什么三连的,敌人!快打吧。袁子兰就把一排子弹打光了,往那儿跑的几个人可能也都打死了。”


这一仗566团没有抓到俘虏,杨恩起缴了一支“大巴力”枪。所谓“大巴力”,就是美国步兵的标准武器M1式7.62mm半自动步枪。


“那个枪我拿起来以后我还拆卸了,开始不会拆,连个螺丝都没有,就把那个扳机后边那地方一挑开,哗啦哗啦都开了,等擦完枪以后你上完了,把这个地方一摁,又成原形了。”杨恩起回忆起那支枪来,依然觉得挺新鲜。


事后查明,被打倒的这批敌军,并不是“蒋介石的兵”,而是接防的南朝鲜第九师部队,南朝鲜军队中有很多军官曾在伪满洲国受过训,中国话都说得倍儿溜。


也曾问过杨恩起老人是否懂得朝鲜话。老人张口就来,说完还很骄傲地说,我还会说英国话呢。


您还会说英语?在场的人都很惊讶。


老人同样张口就来,十分流利——


“Give up your arms, you won't be killed”


“缴枪不杀!”老人说,“英语我就会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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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26 10: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铁原!铁原!彭德怀元帅潸然泪下 | 抗美援朝铁在烧030 

 2016-09-22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也曾问过杨恩起老人是否懂得朝鲜话。老人张口就来,说完还很骄傲地说,我还会说英国话呢。您还会说英语?在场的人都很惊讶。老人同样张口就来,十分流利——Give up your arms, you won't be killed。“缴枪不杀!”老人说,“英语我就会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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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铁在烧 001~029


30


种子山,在6月3日凌晨再次落入志愿军手中。这次战斗志愿军没有抓到俘虏。


战斗开始之前,朱彪曾经要唐满洋尽量抓个活的来。因为随后的任务是尽可能长久地坚守种子山,他很想知道一些对面敌人的兵力火力情况。但是战场上的事情并不是那样可以心想事成。防守种子山的加拿大25旅和韩军第9师残余官兵仓皇逃下山坡,一直退到公路的另一侧才稳住阵脚,负伤的丹顿中尉也在其中。


朱彪有点儿遗憾。


其实,即便真的抓到俘虏,是否愿意提供情报,也还难说得很。在传统的文学作品中,美军或者加拿大军这样的西方军人往往是意志不坚的典型。但参战的老志愿军提起来这个话题,讲朝鲜战场上有些敌军的勇气也不亚于志愿军。


原《火线报》编辑董仁棠介绍,他所在的112师师部在前线活动时,一辆美军吉普误入我军背后,车上有三名美军和一名朝鲜胖妓女。发现敌军的警卫部队用火箭筒将其击中。其中两名美军和那名朝鲜女人统统毙命,还有一个美军“芝麻官”负伤被俘。


志愿军为那名美军做了包扎,随即对其进行了审问。董仁棠也参加了这次审问。他回忆当时的情景:“这家伙长得怪模怪样,一脸络腮胡,敞开的衬衣露出来浓密的胸毛……他那充满野性的目光,好像仇视一切的样子。”


“你是哪个部队的?“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美军芝麻官挣扎了一下,做了个好像引颈自刎的手势,向翻译投去冷冷的目光。


“你们要去哪里,执行什么任务?”翻译继续问。


“我拒绝回答。”芝麻官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为什么到朝鲜来?”


“我是军人。”


……


这个俘虏后来因为伤势过重死去,但最终什么情报也没有提供。


不过,也有的俘虏完全两样。


有一次,志愿军抓到一名土耳其兵。这个土耳其兵态度自然,毫不紧张。问起他到朝鲜来的经历,土耳其兵回答说:“我出发的时候,我奶奶说,愿你到战场上不要打死他人,也不被他人打死。”


这样的士兵,当时志愿军的官兵们觉得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因为既然有这样的愿望,那你上战场干什么来呢?后来,才慢慢体会到当时不但这些美军的“盟军”,就是美军自己,也颇有些人不知道好端端上朝鲜来干嘛。美国朝鲜战争纪念碑上描述美军是到一个完全不知道的国度去作战,这一点倒写得很真实。



▲ 被志愿军俘虏的美军25师第24团黑人连士兵,从照片上来看,他们面带微笑,这也印证了很多“联合国军”来到朝鲜战场上的茫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作战


反正,和志愿军上下非常统一的“保家卫国”信念相比,联合国军的普通士兵,对于自己在朝鲜作战的目的,的确有些茫然。


让一个普通人去维护自由世界,远不如保卫自己的家园和家人那么容易理解。


这次在种子山的反攻作战规模并不大,战果也并非十分突出。但控制了种子山,迫使美军“听话”地停止攻击,首先来啃这块骨头,战略上取得了完全的成功。志愿军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打出漂亮的夜袭和反击,给美方的高级指挥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奇微在他的回忆录《朝鲜战争》中写到这一阶段的战斗时,有如下的一段话:“又轮到我们注意防御了。范弗里特重新着手部署,要求尽可能地使防线变得坚不可摧。整个防线设置了一层层铁丝网,阵地前布满了地雷和汽油桶。只要有可能,各处都挖掘了带顶盖的坑道。此外,还在各阵地周围设置了路障和地雷,并测定了后方炮兵掩护射击的诸元素。”


这些措施,固然减小了志愿军反击的成功率,但是,也不能不因此减缓美军推进的脚步。


朱彪命令1营撤下休整,本来作为攻击预备队的2营代替1营再守种子山。


这个决定后来让朱彪痛苦万分。


就在3日上午,美军王牌劲旅骑一师配合加拿大25旅和韩军第9师向种子山发起猛烈攻击。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566团2营进入阵地的官兵全部阵亡,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工事来。566团其他部队在阵地上眺望种子山,可以清楚地看到炮弹爆炸腾起的黄色烟雾,但是,白天的时候,根本无法上去增援。


如果2营能够支撑到天黑……


可惜,种子山在中午时分就已经失守了。


敌军伤亡不详,但在加拿大政府公布的伤亡名单中,可以看到哈里·巴罗少校(Major BOATES, Harry Barlow)——加拿大步兵第22团的一名营长的名字。

566团2营坚守种子山的战斗,是铁原战场中非常典型的场面。


由于美军拥有绝对优势的火力和制空权,志愿军又没有时间修筑永备式工事,这样的防守战斗打得极为残酷。很多部队一上阵地很短时间就打光了,阵地失守时,不断有战士跳崖。有的连队阵地全部被美军的凝固汽油弹烧焦,土地被美军的炮火翻过来达2米!


当时,志愿军总部就在铁原西方的空寺涧,距 63军一线防御阵地五十余公里,彭德怀时常登上山坡,朝铁原方向遥望。美军的炮火在铁原方向打成了一片红色。


有回忆文章称,铁骨铮铮的彭德怀曾“在半夜望着漆黑的前方潸然泪下。”“在山坡上伫立的日日夜夜里,彭德怀这位身经百战已年过50的将军憔悴得如同风烛老人。”


但是,彭德怀也在不断地打电话给第63军,不断地严令他们必须坚守,不准后退。


已经丧失大部战斗力的3兵团,经过艰苦转战,正陆续通过铁原向后方撤退。


关于彭德怀元帅为铁原流泪一说,我曾做过一些核实工作,回忆文章中所说的情况并未得到证实,或为文学夸张。但一名年已耄耋的老将军证实,他确曾在五次战役中两次看到彭总流泪。一次是铁原战斗结束后,迎接63军残部后撤之时,一次是在战后的总结会上,面对从美军重围中突出的180师指挥官,边大骂边流泪。


这一战,对志愿军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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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26 10: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当兵的,"他妈的"三个字就代表了一切喜怒哀乐 | 抗美援朝铁在烧031 

 2016-09-23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一名年已耄耋的老将军证实,他确曾在五次战役中两次看到彭总流泪。一次是铁原战斗结束后,迎接63军残部后撤之时;一次是在战后的总结会上,面对从美军重围中突出的180师指挥官,边大骂边流泪。这一战,对志愿军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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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铁在烧 001~030


31




具体到2营,遭到如此巨大的损失,一个重要理由是美军使用了155毫米加榴炮猛烈轰击志愿军在种子山上的阵地。


美军战史作家贝文·亚历山大在《朝鲜,我们第一场失去的战争(Korea: The First War We Lost)》中评价铁原之战“双方大多数伤亡都源于重炮和迫击炮(Most casualties on both sides were caused by mortar and artillery fire.)。”美军骑兵第一师是一个重装甲师,由于种子山山势险峻,其装备的坦克没有用武之地。因此,该师集中炮火,为加拿大25旅提供火力支援。


这种155毫米加榴炮给志愿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美军155毫米加榴炮,脱胎于M1/M2型155毫米加农炮,绰号“长汤姆”。这个在西方文化中略带不雅的称呼,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却是日军的梦魇。马尼拉之战,日军死守城区,进行逐楼逐屋的巷战。这样的战斗中,日军最为畏惧的武器,就是这种“长汤姆”。它具有一颗炮弹可以削平一座大楼的威力。


可想而知,当美军骑兵第一师集中炮群猛轰小小的种子山时,2营因此蒙受怎样残酷的杀伤。


在朝鲜战争中,双方的兵器对比是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话题。


从中美双方的资料来看,当时两军在轻武器方面相差无几。苏联的纳干骑枪和美军的M-1伽兰德步枪在双方的官兵眼里都评价不高,双方都依然大量使用水冷式重机枪,在山地作战中颇为笨重。但苏式波波莎冲锋枪,因为有一个可以在射击中不需要离开瞄准线就可以更换射速的特殊功能而备受青睐。在这个领域可说中方甚至略胜一筹。


在近距离火力支援方面,美军的57毫米无后座力炮不敌中国使用的苏联1937式82毫米迫击炮。这种迫击炮射速高,轻便而且性能稳定,一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苏军入侵阿富汗的时候,依然是游击队青睐的武器。但是,美军使用的火焰喷射器,对筑垒防守的志愿军防御部队来说又是极大的威胁。因此,这个领域双方平分秋色。


然而,一到重武器的领域,美军就转为一枝独秀。苏联提供的T-34坦克不能说性能不好,但面对潘兴、巴顿等美军主力战车依然略逊一筹,而且数量上不成正比。奉行大炮兵主义的苏联,提供的火炮也具有当时较为先进的性能。但是,同样因为数量的原因,无法与美军抗衡。


更不要提美军的空中优势了。


在铁原之战中,尽管志愿军进行了极为顽强的抵抗,但从美军方面的战史来看,与敌军伤亡对比依然颇为悬殊。其最大的问题,就是在重武器方面的不平衡。


像种子山这样占据一点固定阵地与美军对战的情况,志愿军本来应该是尽量避免的。但是,战局的发展和防御时间的要求迫使志愿军不得不依然采取这样的战术。





2营的牺牲,拖了美军一个上午的时间。566团后退,在预备阵地继续组织防御。此后,志愿军与向前推进的美军、加军在这一带节节相持,不断交手。这种战斗规模不大,但又让对手无法回避。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十三集团军军史》中记载:“铁原、涟川阻击作战,我各个阵地均采取避开敌炮火轰击,放敌进至二三十米突然开火,予敌大量杀伤。有许多山头阵地,我仅以三五人防守,杀伤敌人。”


和中国军队连续几天拉锯作战之后,加拿大25旅的斗志终于熬尽。一直到6月中旬,该旅始终在种子山地区休整,担任警戒任务,没有参加向更西更北方面的攻击。在整个朝鲜战争中,参战的加拿大官兵伤亡共计1558 人,其中 516人阵亡。


按照贝文·亚历山大的看法,第五次战役后撤期间,抵抗最顽强的是北线的朝鲜人民军部队。他们与美韩军的战斗,达到了不死不休,顽强固守每一个阵地的地步。而铁原阻击战中国军队的表现,最大的亮点并不在顽强,而在顽强与灵活战法的结合。中国军队会在必要时放弃一些阵地,但总是给对手保持压力,并维持自己的建制。


亚历山大因此认为铁原一带的志愿军部队战斗决心不坚,所谓铁原阻击战并不是像中国所描述的那样灿烂。


其实,这是美国军事历史学家研究中国现代战史的通病。依靠武器装备优势作战的美军很少有人理解“以空间换时间”,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这类八路军时代就为中国军队所掌握的基本战法。朝鲜人民军的顽强固守固然带有卫国守土的悲壮,但八路军出身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却深知在劣势中保存有生力量的意义。


189师政委代师长蔡长元要真是块石头,那美军倒也轻松。在闻名二战的“长汤姆”面前,还有什么砸不烂的石头呢?偏偏这块“蔡石头”,忽软忽硬,能攻能守,变化万端。李奇微为铁原头疼也就不是奇怪的事情了。


就在这一天,军长傅崇碧下到189师前线督战。


曾经听说一种说法,讲63军中189师不受军长的青睐。其原因其实也简单,63军换装苏式装备的时候,第一批187师和188师先换装,而189师是第二批才换装的。于是,有人说怪话,讲187师和188师是亲娘养的,189师是后娘养的……这种怪话后来终于消散,因为63军军长傅崇碧就任北京卫戍区司令的时候,三个师中唯一带进北京的,就是189师。


第一批换装只有两个师的装备,187和188番号排在前面,自然是他们先换装,军长也不是偏心。总不能像卖水果一样搭配着每个师分点儿,那是国民党拿美械装备时候的做法,结果一个个不伦不类的半美械师要跑跑不快,要打弹药匹配都成问题,最终一个个被解放军吃掉。


不过,军长下到一线,和官兵生死与共这件事,也颇有些干部似乎不是很高兴。


这简直没有道理了。


原因比刚才的事情更简单——63军军长傅崇碧,骂人骂得太凶。




打过五次战役之后,19兵团的两个军长,63军军长傅崇碧,64军军长曾思玉合了一张影,笑得灿烂无比。傅崇碧在照片上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谁也不能想到这两个年轻的将军已经身经百战,一个在铁原硬扛了“联合国军”半个月,一个在1944年的清丰之战中一个回合就消灭了日伪军五千余人。


第二年,傅崇碧到北京,又在天安门前的狮子那里照了一张照片,这位军长坐在狮子的石头基座上,一条腿翘上来,目光纯净而又有几分迷惘,看上去和现在初次进京的游客颇有些相似之处。这张照片上的傅崇碧,让人感到最真切的,是那种天然的活力。


无论哪张,都帅气得不像话。


身材高大,相貌儒雅的傅崇碧堪称英俊。有人说傅崇碧打完铁原,瘦了十几斤,那如果是真的,只能说瘦了十几斤也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帅气。


可是63军的老部下,没听说谁赞扬军长英俊帅气,只说他骂人厉害。这样一个帅气的军长,能骂得军中的老行伍恨不得抱着机枪去阵前拼命。傅崇碧的嘴有多厉害可想而知。


《亮剑》中的李云龙对他的政委赵刚说过这样一段话——


“命令一营把山头拿下来,说:一营长,请你组织部队进攻那个山头,攻不下来我要处分你的。这种软绵绵的话会影响部队战斗力的。你要这么说:一营,把那个山头给老子拿下来,奶奶的,拿不下来我剁了你狗日的。听听,这多提气。部队一听这话,马上嗷嗷叫。老弟,老哥好歹比你多吃两年咸盐,听我的没错,想指挥部队,就得学会骂人。”


无独有偶,国民党儒将孙立人也有一个爱骂人的毛病,孙立人情绪激动时也经常骂人,口头禅是“他妈的”三个字。这是长期在一线作战养成的习惯。他的英文秘书黄文美曾责备他这个习惯不好,孙说:“我们当兵的,‘他妈的’三个字就代表了一切喜怒哀乐。”


打石家庄,部队遇到国民党军的装甲列车,因为预先准备不足受了损失,傅崇碧骂到前线,结果部队端了守军22师的师部,石家庄守敌迅速瓦解。


打清风店,罗历戎就地据守,退而不乱,傅崇碧嫌攻击部队动作不够凶狠进展,又骂了娘,结果罗历戎被打得无法招架,万分惶恐中求援电报中竟然打出了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SOS。


当军长的傅崇碧有这样一张嘴,虽然得罪人,在战场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战斗力。


其实对自己的部下,傅崇碧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次铁原之战前,美军打反击开始的时刻,63军发现前方情况危急,但与志司联系不上。傅崇碧果断决定部队后撤——“不能打了,再打全军都回不去。志司要追究责任,我来负责,要处分就处分我!”事实证明,这位只有三十四岁的年轻军长对战争有着极为准确的嗅觉。


有趣的是189师师长蔡长元也是这样一个外表与性格颇不统一的将军。


蔡长元身材不高,外貌文质彬彬,和平时代喜戴一副墨镜,每天坚持写日记,喜读兵法,看来也是一员儒将。但战友们对蔡的评价却是打起仗来凶悍异常。这位“儒将”性子之暴、之执拗,连彭德怀也不得不认可他的刚烈。铁原开打之前,一定要自己师长政委一肩挑,不要搭档也还罢了,打完仗了脾气照样。


在蔡长元的日记中记有这样一件事——打完铁原阻击战后邓华向彭德怀建议,提升蔡长元为63军参谋长,不料蔡长元获悉后竟只身从前线赶到志愿军总部,一见到彭德怀就大吵大闹:“我在前线打仗呢,为何把我弄到后方来!”弄得彭德怀哭笑不得,只好笑骂道:“滚吧!到你的前线打仗去!”


傅崇碧下到189师,是对189师不放心,因为他十分清楚美军这次进攻的兵力和决心。


不过,在189师的指挥所,傅崇碧并没有见到师长蔡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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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9-26 10: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蔡长元将军火化时,从身体里拣出了11块弹片 | 抗美援朝铁在烧032 

 2016-09-26 萨苏 老萨有发现

上节回顾:蔡长元一见到彭德怀就大吵大闹:“我在前线打仗呢,为何把我弄到后方来!”弄得彭德怀哭笑不得,只好笑骂道:“滚吧!到你的前线打仗去!”傅崇碧下到189师,是对189师不放心,因为他十分清楚美军这次进攻的兵力和决心。不过,在189师的指挥所,傅崇碧并没有见到师长蔡长元……


 前篇

抗美援朝铁在烧 001~031


32



这与傅崇碧好骂人的习惯没有关系,因为2日上午战局突变,蔡长元已经亲自带师直警卫部队顶上去了。


就在美加军再次猛攻种子山时,东路美军以坦克为先导,突破加齿顶阵地,进逼189师第一道防御纵深。


189师宽达25公里的正面阵地上,实际面对敌军东、南两个方向的攻击。由于山洪暴发,冲断道路,到6月2日之前,东路敌军进展缓慢,189师抗击的主要是美军南路攻击部队,种子山就在这个方向。这一带丘陵密布,美军的机动优势受到较大限制,在189师付出惨重代价后,双方的战斗渐渐打成胶着。


但就在6月1日,东线公路已经修复。2日,范弗利特协调东、南两面敌军,以两面夹击的态势,对189师发动了总攻。


铁原以东有大片平原地带,比南面更适合美军装甲部队行动。所以,东线美军以第3师、第25师为主力,很快拿下189师前沿阵地,并向纵深挺进,试图直接切到189师主力后方。如果成功,189师在前线的设防将变得毫无用处。


由于美军装甲部队在重炮掩护下的攻击火力太强,尽管189师各部指战员顽强抗击,但缺乏反坦克武器,敌进攻的势头仍难以遏止。志愿军官兵回忆在战斗中,美军一线战车中有一种装备双联装速射机关炮的装甲车为美军进攻部队提供一线火力支援,射速奇高,火力凶猛,给志愿军造成大量伤亡。李奇微提到,对抗志愿军的波浪冲锋,美军大量使用机关炮,并且证明了这是有效的武器。


据推测,这种双方都印象深刻的武器,很可能是美国陆军M19-A1双联四十毫米自行高射炮。这种本来用于射击飞机的武器装有两门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用于地面作战时却有着意外的效果。


这种利用高射速,大威力防空武器执行地面作战,曾经在多次战争中被采用。例如,德国著名的88毫米反坦克炮,脱胎于同口径高射炮,而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越军亦常用大口径高射机枪作为火力点和中国军队进行对射。





3日中午,敌航空兵突然出动大批战机用重磅炸弹轰炸189师纵深,敌地面部队亦在坦克集团掩护下,向189师纵深全力突进。前线的官兵数了数,空中出现的敌机总数超过了300架!在如此凶猛的攻击之下,189师随时都有被敌人分割的危险,情况万分危急。


蔡长元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亲自率领师直警卫部队及大部分机关勤务人员甚至卫生队人员投入战斗。此时,双方正在防御纵深的477.2高地殊死战斗。


蔡长元不能不顶上去。由于中美两军机动能力的不同, 走另一条路线撤向铁原的188师(欠一个团)正在全力赶来接替189师,但依然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一点,前身为晋察冀3纵9旅的189师有天然优势——这个旅,曾因为两天三夜走了590里,突然出现在西柏坡,击败了国民党名将傅作义对中国共产党中央机关的偷袭而被美称为“神行太保”。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次进攻中,所有进攻的主力均为美军。


在前面的战斗中,美军对韩军的战斗力评估甚低。在围攻英军29旅的雪马里战斗中,位于英军侧翼的韩军第6师在第9兵团的打击下弃阵奔逃。英军因此失去退路,丢掉了王牌军格罗斯特营才勉强突出重围。在混战中一名败退中的韩军团长甚至用手枪指向督战的美国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中将,气得这位自诩来朝鲜帮助李承晚力挽狂澜的美国将军暴跳如雷。因此,在五次战役的反击作战中,美军在铁原方面将韩军部队仅仅作为配属和二线阵地守备兵力使用。


虽然这样意味着美军一线兵力的减少,但是去掉了运转不良的零件,美军这架自古以来最大的战争机器反而工作得更好。


实际上,这只是美军这次进攻的一臂。按照范弗利特的计划,骑一师、加拿大25旅、韩军第9师等部将从南翼同时发动进攻。幸好的是前一天566团攻占种子山,使美军南线部队无法通过种子山封锁的17号公路到达攻击阵位。等美军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拿下种子山,与东线敌军同时实施夹击的时机已经消失。


正是因为种子山的死守,使蔡长元得以集中所有能够集中的兵力,转向477.2高地顶住美军第3师、第25师的猛攻。


好险!


从这个角度看566团2营的损失,或许就是“每一个牺牲都是不朽的”真正的含义。


此时,如果观看整个战场,就会发现,整个战局都在向铁原倾斜。北方和中部战线,战火渐熄,美军纷纷向东调动。


看着地图上美军从东面迂回过来的蓝色箭头,傅崇碧敏感地意识到危险。


美军装甲部队在“乘胜追击”时的机动能力极强,在向铁原撤退的途中,傅崇碧自己就已经领教过一次,在《傅崇碧将军传》里,有对这次脱险的描述。





在从洪川江撤退的路上,傅崇碧率领军部人员退过了北汉江,一直紧紧咬在后面的美军终于被甩开。觉得进入了自己战线的后方,大家都感到可以松一口气了。上级通知63军继续向铁原方向后撤,65军已经进入议政府一线担任全军后卫。当时,63军交替掩护的三个师行军路线不同,傅崇碧为了尽快进入指挥阵位,仅带数十名警卫参谋人员轻装前进,直奔涟川。


走到一条山谷中,按照上级提供的信息,这里正是第十九兵团总部所在地。但是,傅崇碧在这里却没有找到兵团司令杨得志、政委李志民、副司令郑维山等人。警卫人员发现前面原兵团总部所在地已经空无一人,看来已经转移。由于连续行军,非常疲惫,傅崇碧对于兵团总部的转移未加深思,即下令部队就地休息。


警卫人员在兵团部旧址搜寻一番,看来颇有收获——兵团总部人员撤退似乎颇为仓促,留下了饼干、香烟,甚至有一个警卫员还找到了—袋冰糖。63军军部从洪川江突围,每人每天只有一碗炒面,早已饥寒交迫。傅祟碧让警卫员把这袋冰糖分给众人。


正当众人高高兴兴地狼吞虎咽地“打牙祭”时,突然有人一声惊呼:“敌人上来啦!”


傅崇碧朝南边一看,只从沟口腾起滚滚烟尘,轰隆轰隆的声音沉闷地压了过来。果然是敌人的坦克开上来了!


不愧是久经考验的老兵,傅崇碧一跃而起,已经拔出了手枪。警卫人员也纷纷持枪在手,准备就地抵抗。事后判断这支美军快速纵队可能是针对19兵团的总部而来,总部掌握了情报后迅速转移,却殃及池鱼,让傅崇碧一行一场虚惊。紧急中傅崇碧下令无他的命令不得开枪,率领身边人员迅速钻了山沟,从茂密的树林中寻得一条小路,扬长而去。


傅崇碧在国内和国民党军作战时多次遇险,深知坦克一类现代化装备在山地的作战缺陷,因此利用地形,成功地摆脱了美军的突击。


值得一提的是,傅崇碧这支手枪大有来历。1949年,傅崇碧率部攻打新保安,坚守新保安的国民党傅作义集团王牌军35军军长郭景云战败自杀。傅崇碧的手枪,就是缴郭景云的。


傅崇碧吃惊地发现,同为劲旅的65军,因为和追兵太近来不及做工事,竟然和美军稍一接触就被突破,而美军经过突破口后的高速行军,竟然和不断赶路的志愿军赶了个首尾相衔。


有了这样的经历,傅崇碧深知189师此时的艰难处境。他和兵团部取得了联系,兵团司令员杨得志从总部警卫部队中硬挤出500名老兵,补充给前线,令傅崇碧十分感动。


依靠反坦克雷和破交作业,189师终于在477.2高地勉强顶住了美军的攻势。临时指挥所的隐蔽部被美军的炮弹命中坍塌,师长蔡长元在战斗中负伤,被从倒塌的工事中和警卫员一起刨出来,返回师部时只剩了一条短裤。后来去世火化时竟拣出了11块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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