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第35期：背子求医20年

源济

腾讯公益   Nov 13, 2014
背子求医20年
摄影报道/山姆哥

10月底的乌鲁木齐天气已经转凉，78岁的维吾尔老人尤努斯照例推着儿子出门透气，从租住的房子里出来，需要走过一排简陋破旧的棚户，由于房租便宜，他们已在这里租住了近10年。





1990年，家住新疆库车县的尤努斯53岁老来得子，然而好景不长，夫妇俩发现一岁的儿子牙库甫江不会哭也不会叫，担忧在牙库普江3岁时得到证实：高烧引发癫痫病，医生检查时发现他患有“小儿脑瘫”。尤努斯从此走上了漫长求医路。





在墙角边一张门板做成的床上，尤努斯系上了几根绳子，这是为了防止儿子癫痫发作时掉下去，老人用绳子将其腰间绑住。从小就得了脑瘫的牙库浦江，智力就跟一两岁的孩子差不多，喜欢胡乱撕扯玩弄。他们的衣服和其他的生活用品都放得离牙库浦远远的，就怕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抓到什么就乱扯搞破坏。





大小便失禁使得老人要一天到晚不停地给儿子换裤子。每天，尤努斯都在25岁儿子的嘶喊声中醒来，像照顾婴儿一样值到深夜，才能在困顿中入眠。





牙库甫江不时“呀呀”地大叫起来，尤努斯马上跑出去，用自己的脸贴住儿子，亲了一下，儿子才终于安静，紧拉着爸爸的胳膊，冲着笑。像这样的情况，一天中要遇到无数次。





夜晚一切安静下来，尤努斯终于可以在自己那间10来平米的小房间里坐一坐。在乌鲁木齐新东街租住的这两间小平房，里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扇门，一盏灯，门前是一片废墟。





尤努斯上过汉语学校，能读写，一有时间，他就翻报纸四处寻找治疗脑瘫的医生和药方，到各大医院去咨询专家的意见，记在随身携带的杂记本上。能想得到的，他都去尝试，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给丁磊、杨澜写信，也去广州、北京寻找医生，多年来消耗了家里所有的钱财。





一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残破的镜子，挂在门前用了很多年。在每年的5月到10月，尤努斯一家住在这里，靠拾荒和卖水果为生。过了10月份天气转凉，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儿子他们回到新疆库车县老家居住，能享受到统一供暖。





这些捆绑好的零钱都是老人拾荒挣得的，背后是一个个喝完饮料的塑料瓶，和别人扔掉不用的纸盒子。





这些年来，尤努斯老人不放过任何机会了解“脑瘫”的治疗方法，“甚至有些药品还没上市我就主动找上门去买”，尤努斯说，很多脑科用药他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开往库车的火车将要出发， 老人又将儿子背起，准备上车。





背着儿子在火车上寻找座位，这样的情景20年来不知出现过多少次。2003年，尤努斯决定把库车的房子和货车卖掉，带儿子到大城市寻找“希望”。父子俩先到乌鲁木齐，接着又几经周折到了北京、广州。





见到老人情况不便，5826次列车列车长马诺帮助老人补了硬卧车厢车票。60公斤的牙库甫江需要两个列车员一起“搬运”，而平时都是靠尤努斯一个人背在背上。





换到了卧铺车厢，尤努斯第一时间把儿子安顿好，他们接下来的15个小时旅程，老人尽可能让儿子情绪稳定，不要影响到其他乘客。从库车到乌鲁木齐，这样的来回往复，尤努斯已走了十来趟。





在库车老城，老人拿出三张五毛钱给坐在大桥上的乞讨者，这都是从他拾荒挣来的零钱里拿出的。老人出门总爱带着零钱，见到流浪乞讨者，他总会给点钱，他希望给别人带去力所能及的温暖。





生活在常态中的我们很难想象这样的亲吻，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原始的爱意的表达。如果知道某一天自己会离开，这个世界还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情意呢？78岁的尤努斯老人渐渐抱不动儿子了，他的吻里，不仅有爱，还有更深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