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No.524：阿富汗的中国故事

源济

报道/张超晖 李亚楠  编辑/邹怡  2015-10-29　腾讯图片

阿富汗的中国人

撰文/张超晖 李亚楠

“战争的背后，就是商机。正是因为它的危险，才鲜有人涉足这里。”这是在阿富汗做生意的中国商人王先生所说的话。阿富汗经过了接近40年的战乱，终于在2003年之后，开始了战后重建。那些嗅觉敏锐地中国商人，嗅到了这里的商机。百废待兴，需要重建的地方如此之多，必然有很多商机。

然而好景并没有持续很久，从2012年开始，阿富汗的局势又呈现出逐年恶化的趋势，直至2015年，已经有很多做生意的中国商人撤出了这里。再大的商机诱惑，也比不过和平和安稳的日子。目前在阿富汗的中国商人，十人的大桌就可以全部坐满了。他们依然坚守在阿富汗这片土地，顶着危险继续着自己的生意。汇聚他们的地方，便是阿富汗目前唯一的中国饭店了。他们在这里讲述着自己不同的故事和经历，回忆起在阿富汗过去的岁月，脸上都会洋溢出自信的微笑，然而谈到未来，便陷入了无尽的惆怅。

“如果局势依然是这样无法改变，那我也只有离开了”。在阿富汗做生意的孟姐这样说道。孟姐非常舍不得这里，她说最好的青春都放在阿富汗做生意了，这一待就是13年。孟姐回忆起在中国饭店的一次经历仍然记忆犹新。饭店老板红姐正在和她说着事情，外面突然一声巨响，一个汽车炸弹在附近的塔吉克使馆发生爆炸。紧接着就是枪声，持续了几个小时。等枪声平息之后，她才敢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住处。

每个在阿富汗做生意的人都有类似的经历。阿富汗中国商会会长王先生说他好几次死里逃生，也可能是运气好，并没有收到伤害。有好几次，刚刚离开某一个地方没多久，那里就发生了爆炸。这并不全靠运气，王先生对阿富汗非常熟悉，阿富汗的34个省份中，王先生已经去过一半以上。这些看似“好运”的“错过”，都是对当地情况的清晰判断。

而北京路桥公司新疆分公司的陈先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与武装分子的正面冲突就有好多次。他们的工作地在喀布尔东部城市贾拉拉巴德，2015年，贾拉拉巴德的局势不容乐观，也是塔利班、IS、政府军等多个武装势力相争的地方。陈先生坐着防弹的Hilux走在去往贾拉拉巴德的路上，旁边的山头上就有塔利班开枪扫射车队。车队的武装护卫便下来与塔利班决一死战。他亲眼看到子弹穿过武装护卫人员的肚子，然后用衣服勒紧，接着与塔利班扫射。这样如同战争大片的经历就有五六次之多。陈先生甚至不愿意细细回忆那些悲壮的经历。

战争背后总有救助，中国医院刚刚成立没几年时间，主治医师庞医生便随着这座医院来到了阿富汗。之前庞医生在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以及吉尔吉斯斯坦的中国医院都做过医生，只有在阿富汗是最危险的。刚来中国医院没多久，他们医院外的十字路口环岛处就发生了塔利班和政府军的激烈枪战，庞医生出于好奇还在医院的院子里看了看外面，想起来后怕，万一被流弹击中，那躺在病床上的就是他自己了。庞医生就住在医院里，每天看病之余，就是看电脑上自己下载的电影。

……

饭桌上大家各说个的经历，此时中国饭店的厨师贾师傅便端上来美味的佳中国菜。这些恐怖的经历，都是饭店之外的事情。与饭店内温馨的中国味道形成鲜明对比。这是两个世界的事情，这座中国饭店是战地孤岛，但也是一座世外桃源。

这家中餐馆是阿富汗唯一一家中餐馆，贾师傅是这个饭店的厨师，来阿富汗已有6年之久。他虽不经常出门，但是对门外的世界依然非常了解。因为这里是中国人汇聚的点，每个中国人带来不同的故事，都汇总在贾师傅这里。贾师傅与世无争，他并不关心外面是怎样的，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中国菜，看着客人们吃着开心的样子，就会心满意足。

贾师傅脸上常常挂着微笑，让人看了觉得很踏实。他虽然不会英语也不会阿富汗本地的达利语，但仍然能和中国饭店的6个阿富汗雇员交流。这就是长时间相处形成的默契。

贾师傅来到阿富汗，同样是为了生计，这里能够挣到比国内更多的钱，却不用怎么花钱。这些攒下来的前都可以寄回国内，让远在国内的家人生活的更好。至于危险，贾师傅并不是没有想过。他觉得局势再继续糟糕下去，就不打算在阿富汗待了。但他还是很怀念这里，对这里产生了感情和依赖。如果可以，他并不打算离开。危险的情况，贾师傅每次谈论都是轻描淡写。他已经麻木了。那些爆炸、枪战、直升机的扫射，都是“外面”的事情。

他的生活非常简单，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厨房到卧室的距离。他只喜欢做好自己的菜，给客人吃。也正是这样的简单的生活，能够支撑贾师傅在这里待这么久。他并不贪图更多的财富，不会寻求刺激去感受战争。他在这里做的，仅仅是自己的一份工作，只不过这份工作恰巧在阿富汗罢了。

贾师傅说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中国人都不容易，大家并不是一定要做出生么，只是当初的选择，汇聚在了阿富汗。而再大的利益或者其他什么美好事物，都比上生命重要。活下去，就有一切可能。

今天是我们从阿富汗回到国内的第一天，在我写下这份稿件的时候，正好收到了阿富汗北部山区发生7.5级地震的新闻。先是震惊，接下来马上联系在阿富汗的朋友们。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没事。之后我陷入了对这个国家深深的同情之中，战争、天灾已经摧残的它千疮百孔。地震之后快5小时，终于收到贾师傅的信息，他是最后一个回复我的中国朋友，因为饭店的网络在地震中受了点损，刚刚才得到修复。我非常开心，地震没有摧毁阿富汗的这座战地孤岛，中国人在阿富汗的“世外桃源”安然无恙。

【完】

源济

贾师傅是阿富汗目前唯一一家中国饭店的厨师，他来阿富汗已经六年之久，脸上常常挂着微笑，让人看了觉得很踏实。他虽不经常出门，但是对门外的世界依然非常了解。因为来饭店吃饭的客人，会为他带来不同的故事。





在阿富汗，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能跟你讲述他们躲过爆炸、枪击的故事。但这个中国饭店是战地孤岛，也是一座世外桃源，餐馆的小院子，隔绝了外界的危险。





作为阿富汗唯一一家中餐馆，贾师傅的饭店经常有中国人聚餐。2012年之后，阿富汗的局势再度恶化，目前在阿富汗的中国商人，十人的大桌就可以全部坐满了。如今在阿富汗境内的华人里，除了商人外，还有大使馆、驻外记者以及华为之类企业的外派员工。





贾师傅收了6个阿富汗学徒，虽然他既不会英语，也不会阿富汗本地的达利语，宗教、文化也与当地不同，但凭着这几年相处下来的默契，他们的交流和相处并没有太大的障碍。





因为外面阿富汗局势比较不稳定，贾师傅不经常外出，他偶尔出门买买新鲜的水果和鱼、肉，或者是兑换一下当地的货币。





贾师傅出门前，会用刷子认真地刷洗自己的鞋。





有一家客户要订餐，贾师傅去客户家订菜单，雪白的鞋子又走了一脚的泥。





中餐馆不仅仅做中国人生意，有印度客人光临，英文不好并不妨碍贾师傅还是跟他们聊得起劲。





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后，贾师傅回到房间和儿子视频。贾师傅是为了生计而来到阿富汗，因为这里能够挣到比国内更多的钱，却不用怎么花钱。这些攒下来的钱都可以寄回国内，让远在国内的家人生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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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师傅有条狗叫贝贝，平时非常粘贾师傅。





在阿富汗没有什么娱乐，唱唱KTV也算是比较放松的一种娱乐方式。





放起了音乐，贾师傅尽情地跳了起来。他每次听到《双截棍》，都会手舞足蹈地跟着动。





贾师傅的阿富汗生活可谓与世无争，他并不关心外面是怎样的，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中国菜，看着客人们吃着开心的样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厨房到卧室的距离是贾师傅每天的生活，也正是这样简单的生活，才能够支撑贾师傅在这里待这么久。他并不贪图更多的财富，不会寻求刺激去感受战争。他在这里做的，仅仅是自己的一份工作，只不过这份工作恰巧在阿富汗罢了。





在阿富汗的许多中国人都对当地局势表示不乐观，如果形势继续恶化，也许更多的人会选择离开。毕竟再大的商机诱惑，也比不过和平和安稳的日子。但目前，他们还是选择坚守在阿富汗这片土地，顶着危险继续着自己的生意。





战争背后总有救助，阿富汗的中国医院刚刚成立没几年时间，主治医师庞医生便来到了阿富汗。





阿富汗的网络很慢，庞医生经常上班前开始下载缓冲一部电影，这样下了班刚刚好就可以看了。





庞医生平时就住在医院里。之前他在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以及吉尔吉斯斯坦的中国医院都做过医生，但他觉得，在阿富汗是最危险的。





庞医生刚来阿富汗没多久，他们医院外的十字路口环岛处就发生了塔利班和政府军的激烈枪战，庞医生出于好奇还在医院的院子里看了看外面。回想起来，他才觉得后怕，万一被流弹击中，那躺在病床上的就是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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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富汗的华人外出都会很谨慎，虽然比起之前40年的战乱已经好了很多，但这里依然危机四伏。





中餐馆的小花园，已经被贾师傅改成了菜园，他可以吃到自己种的新鲜蔬菜。10月26日，阿富汗发生7.8级的强震，不过地震并没有摧毁这座饭店。贾师傅说，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中国人都不容易，大家并不是一定要做什么，只是当初的选择，汇聚在了阿富汗。他们不会为了利益牺牲生命，毕竟活下去，就有一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