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布身处马来西亚基金丑闻的风暴眼

源济

华尔街日报  2015年 10月 16日 18:51


图片来源：Brendan Smialowski/Reuters
国有投资基金1MDB是由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倡议建立的。该基金已成为一桩困扰马来西亚政府的政治丑闻的风暴眼。

在2013年初于瑞士达沃斯召开的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上，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Najib Razak)向该国的长期财政顾问高盛(Goldman Sachs)提出了一项紧急任务。

据知情人士透露，由纳吉布负责管理的国家投资基金1Malaysia Development Bhd（简称1MDB）希望高盛帮助其快速、低调地筹集30亿美元资金。

1MDB由纳吉布倡议建立，旨在帮助马来西亚转型为一个由新产业推动的现代穆斯林民主国家。纳吉布因此而提升了其亲西方的自由派新型领导人形象，并被作为一个制衡中国的力量而获得了美国的支持。

该基金的项目也提升了纳吉布在马来西亚民众中的威望，当时，马来西亚选民即将在大选中进行投票。高盛当时被告知，该基金希望很快得到那笔资金，从而可使纳吉布对外披露一项针对吉隆坡一个高端金融中心的重大投资计划。

图片来源： Goh Seng Chong/Bloomberg
1MDB计划投资的项目包括在吉隆坡图中所示的位置建一个高端金融中心，不过该计划几无进展。

虽然该基金筹措到了资金，但该开发项目陷入了停顿。现在，1MDB已成为令马来西亚和纳吉布本人尴尬的话题。在纳吉布于瑞士向高盛寻求帮助之际，马来西亚的反对党已经对1MDB及其数十亿美元资金的用途提出了质疑。

今年，1MDB已成为一桩席卷马来西亚政府的政治丑闻的核心问题。目前该基金背负的债务超过110亿美元。1MDB已成为一系列马来西亚本国和国际调查的目标；在马来西亚国内，该国央行、审计长、反腐败机构以及一个国会委员会均对该基金展开了调查。1MDB面临数十亿美元资金不知去向以及部分资金被违规用于政治目的或被个人贪污的指控。

位于风暴中心的是现年62岁的纳吉布，他是1MDB的创始人兼顾问委员会主席。纳吉布外表精悍，属亲英派。

纳吉布拒绝了记者的多次采访请求。他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纳吉布的支持者称，对纳吉布的指控是旨在推翻他的政治阴谋。支持者们还表示，尽管纳吉布是1MDB顾问委员会主席，但他并未深入参与该基金的运营和管理。

《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看到的调查文件显示，过去几年中，纳吉布在1MDB的关键时刻发挥了重要作用。据马来西亚针对该基金的官方调查的部分文件显示，纳吉布授权该公司进行了数项投资。

知情人士称，他在该基金数百亿美元的融资中发挥了主导作用，纳吉布的内阁2013年初批准了他聘请高盛安排的30亿美元债券的发行交易。接近高盛的人士称，该交易令高盛获得近3亿美元的手续费收入，而如果一家银行无需承担快速安排交易的相关风险，通常会获得的手续费收入在100万美元至数百万美元。

马来西亚政府的调查发现，在1MDB基金的审计人员不愿签字认可其账目时，纳吉布亲自下令解聘了这些审计人员。该国审计长报告中的文件显示，纳吉布批准该基金进行了数千万美元的投资，尽管一些董事会成员对这些投资表达了担忧。

《华尔街日报》7月曾报道，马来西亚调查人员通过与1MDB有往来的机构、银行和公司追踪到，有近7亿美元流进了据称为总理纳吉布的个人账户。这笔钱的最初来源尚不清楚，马来西亚政府调查也没有详细说明被指流入纳吉布账户的这笔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来西亚反腐部门表示，这笔钱是一笔来自中东地区的捐赠，但未指明捐赠者身份。调查在还继续。纳吉布已否认自己为个人利益收受过任何钱财。

《华尔街日报》今年早些时候曾报道1MDB为某类资产进行支付了过高的价格，卖家之后会向纳吉布负责的一个慈善机构捐款，然后该慈善机构再拨钱给学校等项目，这些项目可供纳吉布作为竞选时的资本。1MDB称，其做决定的根据商业利益最大化原则，而不是政治考量。

这桩丑闻给马来西亚带来严重影响，并导致纳吉布所在的马来民族统一机构(United Malays National Organization, 简称：巫统)出现分裂；1957年脱离英国独立以来，巫统一直是该国马来西亚的执政党。马来西亚林吉特是今年表现最糟糕的货币之一。

该事件也令高盛陷入尴尬境地。据《华尔街日报》本周报道，作为对洗钱和腐败指控进行的大范围调查的一部分，美国联邦调查局(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 简称FBI)和美国司法部的调查人员已经开始调查高盛在1MDB一系列交易中所扮演的角色。知情人士称，相关问询还处于信息收集阶段，目前没有迹象显示高盛存在失当行为。

政府调查文件显示，马方调查人员还对纳吉布的夫人罗斯•玛曼梳(Rosmah Mansor)的财务情况进行了调查。马来西亚普通民众对玛曼梳公开炫富的行为提出来批评，其中包括手提价格可达数万美元的Birkin包亮相。

《华尔街日报》最近看到的文件显示，2-4月期间，马来西亚总理办公室的一名私人助理向罗斯玛的个人账户存入了约50万美元。这些文件是马来西亚政府调查的一部分。

记者多次试图联系罗斯玛未果。罗斯玛未被指控存在不当行为。她否认自己大肆购物。今年早些时候媒体报道了银行账户一事后，她的律师否认她存在任何不当行为。律师们在一份声明中称，这个账户是私人账户，与1MDB无关。当地媒体转载了这份声明。

8月份的一场反对纳吉布的示威活动吸引了数万人参加。著名的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Mahathir Mohamad)领导的一个政治派别正试图将纳吉布赶下台。

纳吉布开始防守反击，对他曾经讨好的西方势力进行了回击。今年7月份，西方领导人对纳吉布施压，要求他解决贪腐问题，随后纳吉布在一次马来语演讲中做出回击。纳吉布称：“如果一个外人、一个白人、一个外国人要来决定马来西亚应由谁来领导，我和我的党派不会接受。纳吉布表示：“他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团结一致。”

最近几周中，纳吉布暂停了一家独立媒体集团的出版执照（此举后来被一家法院推翻），并解除了一名质疑政府对此事处理的副总理和司法部长的职务。

一名前巫统成员称，自己打算把一些证据交给FBI，该人士以及他的律师之后被马来西亚警方扣留。一个人权组织称，马来西亚一项旨在对批评政府的言论进行定罪的法律正被用于打压批评政府的人士。纳吉布曾表示他将废除该法律。马来西亚政府称，该法律对于确保稳定而言不可或缺。

前美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马洛特(John Malott)称，他认为纳吉布确实希望改变马来西亚，但他没勇气推行自己的政策。

纳吉布是在2009年7月访问阿布扎比时宣布成立1MDB的。他在阿布扎比邀请其王储Sheikh Mohammed bin Zayed Al Nahyan进行投资。他们在阿布扎比华丽的皇宫酒店(Emirates Palace)进行了会谈。这家酒店有大理石走廊，咖啡厅供应点缀了金箔的卡布奇诺咖啡。马来西亚媒体报道称，阿布扎比王储答应了10亿美元的投资。

1MDB由纳吉布领导的马来西亚财政部管理。

财务报告中没有显示阿布扎比的10亿美元投资是否兑现。阿布扎比所属的阿联酋发言人对此不予置评。

到2011年，1MDB基金遭到马来西亚反对派政治人士对其不断增加的债务及投资决定的质疑，其中包括对该基金与一家沙特石油公司组建的合资公司的投资，而该合资公司并没有生产石油。马来西亚审计长就该基金活动发表的报告草稿副本显示，该基金董事会批准向与PetroSaudi International Ltd.（由一名沙特王子所有）的合资公司转移了10亿美元。

马来西亚审计长的报告草案称，数亿美元资金进入了另一个账户。该账户的拥有人和开户地址仍是个未知数。

出于对这笔资金问题的不满，两位马拉西亚商界资深人士于2010年年初从该基金董事会辞职。记者未能联系到这两位人士。

报告称，后来纳吉布授权1MDB向上述沙特公司提供贷款，包括于2011年10月份提供的1.25亿美元贷款。

尚不清楚1MDB这样做的原因。根据一份纳吉布签署的1MDB文件，“考虑到沙特与马来西亚之间的政府关系”，马来西亚加大对该沙特公司的投资合乎情理。这份文件现在是调查材料的一部分。

PetroSaudi发表的一份声明没有对该情况做详细说明，但表示其与1MDB的关系给该基金带来了盈利。1MDB称一关系令该基金获利，并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

1MDB之所以受到华尔街投行的关注，是因为该基金有意发行债券为业务进一步融资。高盛等投行都曾争取过这笔生意。知情人士称，高盛驻东南亚的负责人在马来西亚有很深的关系，与纳吉布的往来也很密切。

2012年，高盛成功获得为1MDB承销35亿美元债券的业务。起初高盛将该笔债券全部记入该公司的账簿，后来通过私人配售了出售了其中的一部分。

1MDB并没有把发债所得资金投入到该基金宣称的新产业中去，而是在2012年将部分资金用于了收购发电厂的交易。其中部分发电厂购自有政治背景的马来西亚大亨克里斯南(Ananda Krishnan)，还有一个发电厂购自和马来西亚执政党有关的种植业公司云顶集团(Genting Group)。

分析师称，既然经营执照即将到期，那么1MDB为云顶的工厂支付的价格可谓是异乎寻常的高。1MDB基金后来将所有这些工厂资产减记了大约2.85美元。该基金辩护称购买价格与这些工厂的价值相符。

针对1MDB的调查仍在继续。知情人士称，FBI和美国司法部正在调查与纳吉布相关的资产。新加坡和瑞士的官员正在调查与1MDB相关的资金流动。1MDB已表示将对所有调查予以配合。

纳吉布仍在正常工作。他9月份在奥巴马主持的纽约世界领导人会议上发表了演讲。下个月，纳吉布还将在马来西亚举行的一个东南亚国家会议上款待奥巴马。

纳吉布在美期间还同投资基金经理们举行了会晤。他对投资经理们称，针对1MDB的指控只是噪音。

Tom Wright / Bradley Ho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