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第26期：骄阳旗的十日光芒：俄罗斯空袭叙利亚，我们能学到点啥

源济

澎湃防务   2015-10-09 18:00

从9月30日第一枚FAB-250炸弹落在叙利亚境内极端分子的头上开始，这次自1989年从阿富汗撤军后苏/俄武装力量首次打出前苏联国境外的作战行动至今已经进入第十天。本期《观棋》为您从多个层面独家评述解读这次让全世界为之惊叹的空袭行动。





尽管直到目前俄军空袭出动战机架次仍然仅是美英联军空袭的几分之一，但从对手的反应来看，其效果却可能是联军的好几倍。俄军的轰炸在上周五甚至足以让这个极端宗教武装团体临时取消宗教教义规定的每日五次礼拜，无疑是对空袭效果最好的说明。





“真打实炸”的俄军打破了内战以来叙利亚局势上的“模糊平衡”——从效果上评判，美国所主导的空袭与其说是为了消灭IS，不如说是为了在叙利亚制造对美国更加有利局面的一个公开化的方式而已。而对于俄罗斯来说，这样的局面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早在前苏联时代叙利亚就是其在地中海重要支撑点，在1973年地中海对峙等事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如果俄罗斯丢掉叙利亚，将意味着其势力范围彻底缩回黑海；也就是说，等于从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王之后几代俄国领导人“寻找温暖的海水”的努力付之东流。





因此在叙利亚危机开始后不久，俄军就依托其经营多年的塔尔图斯港的设施向叙利亚运送物资，随着俄罗斯公开支持叙利亚政府的，以各类军事援助为掩护的人员设备也源源不断地运到俄军控制的机场港口，这才有了拉塔基亚空军基地“一夜间”的突然完善。





和这几天大放光彩的海空军相比，几辆T-90A坦克和十几辆BTR-80装甲车这点重装备确实不多，至今也没有与敌交火；但它们所属的俄军精锐陆军和海军陆战队是保证这次空中行动能够长期安全展开，以及为空袭提供必不可少的先期情报支援的重要因素。





而俄军空袭的成果也确实显著。10月7日，俄国防部长绍伊古向俄总统普京报告说，俄空军自9月30日以来对叙利亚境内多达112处目标实施了空中打击。同一天叙利亚驻俄大使也表示，俄军空袭一周内就消灭了IS在叙利亚境内约40％的基础设施和大量人员。





相比2008年俄格“八日战争”中的表现，刚刚在今年8月由原有的空军和空天防御部队改组而成的俄罗斯空天军不仅在战术层级上的表现有所提高，在远程作战组织方面也有了明显进步。但也要注意，俄军目前还没有遭遇有组织的对空抵抗，空袭近乎于“打靶”。





不同于很多人思维中俄军似乎仍然保留着“铁棍横扫，无招可挡”的军事思想，更适合应对短期低强度任务的俄空天军合成化战役打击集群已经悄然成形。苏-30SM负责制空和护航，苏-34和改进后的苏-24继续承担纵深打击，皮实的苏-25仍将是陆军的好伙伴。





这样的小规模合成空中集群，或许远不如前苏联时代由成百上千架各型战机组成的，为炸翻整个西方世界而准备的庞大航空兵那样壮观；但却能在冷战后周边小规模军事行动中快速组织编成、灵活机动部署。俄罗斯空天军的转型在俄军大改革中最早收到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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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体现“小规模，合成化，高精度”特点的俄军虽然因目标特点仍然大量使用FAB-250/500无制导高阻航弹（也有处理冷战时期生产的大量弹药的考虑），但也试验了GLONASS卫星制导，类似JDAM的KAB-500S-E炸弹，SPBE-D航空末敏弹等多种新型弹药。





看到俄军能够通过周边军事行动持续检验其“新型战斗力”的水平，很多中国军迷难免会联想：虽然中国空军在技术装备水平上已经和俄罗斯处于同一级别，部分领域还有优势，但如果有朝一日我们也面临类似的实战任务，能否有俄罗斯这样出色的表现呢？





如果执行距本土类似距离的任务（例如在巴基斯坦），面对IS这种级别的对手，中国空军的苏-30MKK完全可以执行和苏-34类似的任务，航电设备和武器更先进的歼轰-7A同样不会逊于苏-24M2。受后勤所限，俄军每日不到20架次的出动频率更不是高不可攀。





虽然中国空军在年度演习中出动大机群执行空袭任务已成常规，使用精确制导武器的数量更是远超俄军，但缺乏实战经验的问题仍然存在。尽管空袭叙利亚这类任务不会遭到很强的地空火力，但对多种机型组成攻击机群的组织和空地打击协调能力同样是锻炼。





但在航空兵战役打击集群的背后，是俄军远程航空兵大量安-124战略运输机和伊尔-76大型运输机持续不断的“输血”行动，是俄军迅速部署的配套后勤支援力量，是迅速搭建的精干有效的战区C4ISR系统，是一套显然不是临时拼凑而是思虑深远的作战计划。





所以我们欠缺的并不是硬实力，更多的是俄军从沙俄到苏联几百年来累积的丰富海外出兵经验，特别是从1980年代阿富汗战争中获得的长期部署大量兵力的经验。与当年驻阿苏军数十万之众规模相比，这支以空中力量为主的精锐部队的保障压力要小很多。





而今日俄军的海外保障质量得到了明显提高，第一时间搭建完成的模块化官兵宿舍不仅可以提供良好的食宿条件，甚至还有洗桑拿浴等“高级”服务，和过去的苏/俄军队大不相同。这将保持驻叙俄军在空袭期间（按照俄官员说法将至续三个月以上）的战斗力。





通过对比2008年的“八日战争”，2014年的克里米亚作战行动和这次出兵叙利亚，虽然作战距离一次比一次远，但无论从细节准备上还是从总体计划上看，俄军的准备工作反而一次比一次充分，这次跨境远征让人感到有条不紊，体现了俄军改革的一定成果。





虽然面对最强防空武器就是便携式防空导弹和小口径高炮的极端武装，“价格便宜量又足”的无制导航弹已经足以让对手感受到“北极熊”巨掌的威力。但为了尽早实现战争目的，提升国民信心，顺便让美英等国观察家再目瞪口呆一把，俄军还使用了“大杀器”。





这就是圣安德烈旗庇护下的俄罗斯海军完成的本次空袭中最现代化，最有“美帝范”的打击方式——由26枚射程2000多公里的3M14巡航导弹组成的精确纵深打击群。它们并非来自靠近地中海的黑海舰队大型战舰，而是来自里海舰队的四艘轻型护卫舰/导弹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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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当初俄罗斯将这几艘小型战舰部署在里海是否考虑到了今天情况，现在看这种出其不意的打法确实具备诸多优势：首先出动成本很低，不需要远航就能完成打击；而且不同于在地中海，美国根本无法对身处内陆的发射阵位进行电子干扰，更不用说拦截了。





不管所谓美国匿名官员称其中4枚导弹落入伊朗境内的消息是真是假（至少俄罗斯和伊朗国防部都已经否认），但准确命中11个预定目标的导弹群肯定飞越了伊朗和伊拉克的领空，而两国不仅无一指责俄罗斯，反而都和叙利亚一样称赞了俄军精准的空袭行动。





“等人快淹死时再救人”，今年8月和叙利亚以及两伊国家官员会晤并宣布四国将共享反恐情报后，俄罗斯很快做出空袭决定。此时欧盟正在遭受难民潮考验，美英联军的反恐效果又长期不尽人意，此时介入不但“雪中送炭”，也有利于树立俄罗斯的大国形象。





而对有过车臣之痛的俄罗斯来说，打击与之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极端势力对保证俄罗斯国内的稳定也有很大帮助。一旦残余车臣极端势力借助IS这个“大熔炉”中死灰复燃，将来车臣等地的局势就仍然存在不稳定性，所以放任IS的发展对俄罗斯来说确实后患无穷。





因此历来尚武的俄罗斯民众对此的反应也就不难估计了。俄罗斯列瓦达民调中心10月8日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72%的俄罗斯人支持空袭。甚至俄罗斯国家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在当天的天气预报节目中都加入了叙利亚的内容，称“10月的天气非常适合空袭”。





而据叙利亚通讯社10月7日报道，俄军空袭一周就导致1300多“自由军”缴械投降，占其总数六分之一。因此从政府高官到普通百姓，叙利亚全国上下都对俄军“恢复秩序”的行动高度评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一场面最终戏剧性的发生在了驻叙俄军头上。





这显然是美国介入叙利亚内战时绝没有想到也绝不希望看到的场面，是因为情报机构不作为？是因为奥巴马太软弱反应迟缓？这些都是浅层的分析，实际上这是以奥巴马政府为代表的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决策层继克里米亚回归事件后对俄罗斯又一次的战略误判。





虽然落了后手的西方试图采用多种反击手段，但却屡屡弄巧成拙。俄军刚开始空袭时，美国一度炒作“误炸平民”，想从舆论上“搞臭”俄罗斯，结果却因自己在阿富汗实实在在地“误炸”了“无国界医生组织”造成严重伤亡，而暂时无法在这一领域多做文章。





之后西方舆论转向俄军“只炸自由军不炸IS”，例如法新社就分析，俄罗斯在叙利亚的战略目标是为巴沙尔政权制造一个没有叛乱分子的地带，将西方部队赶出叙利亚领空。然而来自叙利亚官方政府每日发布的对极端分子打击的消息却让这些分析也苍白无力。





现在他们只能靠类似《华盛顿邮报》的评论“俄罗斯军队不太可能扭转叙利亚战争的局势”来过过嘴瘾了。然而俄军出兵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叙利亚么？欧盟对外行动署前秘书长维蒙就认为，莫斯科在国际事务中的表现显示出俄罗斯正重新回到世界舞台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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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媒体鼓吹“如果美军真的和俄军在叙利亚交火，后者将一败涂地”，然而奥巴马已明确表示绝不会在这里打一场代理人战争，更遑论两个核武大国直接擦枪走火。俄罗斯敢于在实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出兵叙利亚，也正是看准了局势不会进一步恶化这一点。





实际上这次空袭反而使得之前对俄外交封锁宣告失败的欧洲开始考虑与俄重启对话协商。德国总理默克尔早就表示，解决IS问题不能将俄罗斯排除在外。分析称，美俄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或会此消彼长，美国苦心经营多年的伊拉克战后工作的失败更加凸显。





因此越发形单影只的美国现在只能继续向其支持的叙利亚自由军等武装派别提供重武器，例如可能提供“复仇者”这类低成本低空/超低空防空武器给俄军“找点麻烦”；但美国还需要严格把控，以防被俄罗斯找到美国单方面扩大事态的证据，再造成尴尬局面。





而占据先手的俄军却具备更大主动调整的余地。根据英国BBC新闻10月8日报道，普京已经下令俄军特种部队（Spetsnaz）进入叙利亚，他们将和在俄罗斯援助下逐渐恢复元气的叙利亚政府军并肩作战。澎湃防务也将关注俄军后续作战行动可能产生的变化。





武装力量的使用，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捍卫国家利益。即使仍然处在改革转型期的俄联邦武装力量实力已远非苏联时代可比，却屡屡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使用经验是值得缺乏实战考验的其他军队学习的。本期《观棋》就到这里，下周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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