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图片 2013.11.12 21:09:25
党史上的反贪重拳
文|周绍纲
1952年,在中国人民大学,学生们质问一向受人尊重的吴玉章校长,为什么专门住一所房子,有专门的医生、护士和厨师,冬天取暖还有专用锅炉等等。校团委书记李新解释说,这些都是按照中央和政务院的规定由政府提供的,吴老从没有超出规定的要求。还有人问吴玉章冬天吃西瓜是不是太特殊,李新解释这是因为吴老有脱肛的毛病,吃西瓜是为了通便,吴老的大外孙女婿在广东工作,每年冬天都要买些西瓜送给他,这里面既没有贪污,也没有浪费。学生这才作罢。
在中共历史上,“三反”是反腐的一记重拳。1952年2月,三反运动的重点转入清查和打击严重的贪污分子阶段,即集中力量“打老虎”。各部门各地区开始做出打虎预算,数量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把指标向下级单位层层分配。如打虎数量不多,毛泽东表示“其负责人一定有问题,不是思想右倾,或方法不对,就是自己是贪污犯”。
而中国共产党的反腐,早在建党之初就已开始。
防微杜渐:革命时期的反腐肃贪
“在这革命潮流仍在高涨的时候,许多投机腐败的坏分子,均会跑在革命的队伍中来,一个革命的党若是容留这些分子在内,必定会使他的党陷于腐化,不特不能执行革命的工作,且将为群众所厌弃。所以应该很坚决的洗清这些不良分子。”这是中共第一个反腐文件中的话语。
这份文件在1926年8月由中共中央扩大会议发出,名为《关于坚决清洗贪污腐化分子的通告》。文件由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陈独秀签署发表。在战争年代,贪腐极少。但不等于没有。
1932年5月9日,谢步升。如今已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当年却是中国共产党在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后枪决的第一个贪污犯。谢在担任江西瑞金叶坪村苏维埃政府主席期间,利用手中职权贪污财物,伪造通行证私运水牛到白区出售。为了谋财,甚至杀害了八一南昌起义南下部队的一名军医。案发后,邓小平十分气愤,拍着桌子说:“像谢步升这样的贪污腐化分子不处理,我这个县委书记怎么向人民群众交代?”
1941年底,肖玉璧。数额,3000元。早在1938年,陕甘宁边区政府公布了《惩治贪污暂行条例(草案)》,该条例规定,贪污满500元以上者,处以死刑或5年以上有期徒刑。
事发后,肖玉璧潜逃了几个月,最终被捕。边区政府依法判处肖玉璧死刑,他不服,直接写信向毛泽东求情。当陕甘宁边区政府 主席林伯渠把肖玉璧的信转交给毛泽东时,毛泽东并不看信,问林伯渠:“肖玉璧贪污了多少钱?”林伯渠回答:“3000元。”毛泽东又问:“他的态度怎 样?”林伯渠说:“他在信中求您看在他过去作战有功的情分上,让他上前线,战死在战场上。”毛泽东又问林伯渠:“你们的态度呢?”林伯渠说:“据我们统 计,目前干部队伍贪污腐化犯罪率达5%,这股歪风非刹住不可。不过,最后究竟怎样处置肖玉璧,边区政府和西北局都想听听您的意见,所以,我特地来请示。” 毛泽东对林伯渠说:“你记得我是怎样对待黄克功的吧?这次和那次一样,我完全拥护法院判决。”
破心中贼:建国初期的反腐风云
建国时,全国已经有400多万党员。
进京“赶考”前,在1949年3月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再度告诫全党要警惕“糖衣炮弹”的进攻。言犹在耳,建国初期却有一些人没“考”好,贪污受贿等现象开始出现。中共果断采取措施,在全国开展了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的“三反”运动。据不完全统计,到1952年1月,全国共查出贪污旧币1000 万元以上的贪污犯10万余人,判处死刑的有42人。
1952年2月,刘青山、张子善。数额,刘青山贪污达1.84亿元(旧币1万相当于1元),张子善贪污达1.94亿元(旧币)。1951年夏季,刘、张二人因调动之事闹内讧,暴露了“机关生产”的秘密,引起党内警觉,继而正式列入肃贪议程。
1951年11月,保定市西关饭店。身为天津地区出席省党代会的代表及负责人张子善,正在吃饭,“一看到公安人员亮出逮捕证,一下子全懵了”。一个月后,天津火车站,软卧车厢。刘青山瞥见来人走向自己,直觉告诉他,出事了。“刘青山同志,请您下车”。刘青山外表镇定自若,内心却很紧张,“不,我要随代表团一块儿进京”。来人严肃地盯着他,话音不高:“你必须下车,这是组织的决定。”刘青山如遭雷击。
1951年12月,华北局向中央提出了对刘、张的处理意见:将刘青山、张子善二贪污犯处以死刑(或缓期两年执行)。周恩来将报告送交毛泽东,毛泽东看后沉默许久,说出两个字:死刑。
1952年2月10日,上元节,保定市体育厂,两万多人坐满。主席台上拉起巨幅,“河北省人民公审大贪污犯刘青山、张子善大会”。北电摄影队架起两台摄影机,记录了这一幕:张子善喃喃自语,照吧,照个相吧,最后一张了,让后人受受教育……刘青山则始至终紧绷着嘴角,一言不发。刑场上两口通体紫红的松木大棺材,格外刺目。
执政考验:改革开放后的反腐倡廉
1980年2月,王守信。数额,53万余元。确切的说,王守信贪腐的行为主要集中在“文革”期间。其显著特征是“职务不高,数额巨大”,身为一燃料公司的党委书记,却成为当时“建国以来最大的贪污犯”。审判的方式也延续着“文革”时期的特征,松花江畔的哈尔滨工人体育馆,王守信面对黑压压的五千公众,面对着“死刑且立即执行”宣判时,她高喊:“共产党人是不怕死的!我是为真理而死!”“你们都是修正主义分子,我死也不服你们!……”会场上出现了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仿佛一个时代的最后余响。
2000年3月,胡长清。数额,平均每天受贿5000元(任江西省副省长期间),相当于江西一个农民两年的纯收入。随着一声枪响,建国以来第一个省部级高官,因经济犯罪而倒下。早在被办案人员审查谈话时,胡长清便跪地求饶,哀求“放我一马”。在行刑前,胡长清喃喃自语:“我也可以载入史册了!”
2000年7月,成克杰。数额,4109万余元。他创造的记录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因腐败被判处死刑的国家领导人。考察成克杰的从政史,他有过努力向上、有所作为的时期。然而,随着职位的不断提升,他的思想逐渐发生了蜕变。成克杰曾对一位下属说:“要弄点钱,有了钱没有权也一样风光”。或许,权力不能世袭,但金钱可以。
新时期的腐败具有明显的转型期特征,即“钻改革的空子”。如上世纪80年代,国门刚开,便海关腐败;价格双轨,则“官倒”横行。在 1982年政治局会议上,邓小平发出警告:“我们自从实行对外开放和对内搞活经济两个方面的政策以来,不过一两年时间,就有相当多的干部被腐蚀了。”90年代之后,土地审批、证券交易等领域则成了反腐重地;新世纪以来,矿产、房地产、司法等领域成了滋生腐败的热区。
在各方面改革日益深入的情况下,一方面推进反腐败工作,建立健全教育、制度、监督并重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另一方面明确把惩治腐败纳入法制轨道,努力实现国法与党纪的对接。此外,如果适当借鉴建国初期的反腐经验,在法制的框架内鼓励群众监督,或许能取得更好的廉政效果。
当然,更重要的是正本溯源。走得太远,往往容易忘记当初为什么要出发。
栏目编辑|马俊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