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第424期：多难的城墙

源济

网易图片  2015-05-28 18:41

600多年历史的西安古城墙，在宏大的表现背后却屡遭破坏，从李自成、北洋军阀、大跃进、破“四旧”到文革，百座敌楼被毁、无数墙砖被挪。熬到改革开放后的古城墙，终迎来了大规模重建和修复才得以幸存。编辑/续延吉





西安古城墙，是明代洪武年间(公元1370年)在原隋唐长安城皇城墙的遗存上扩建而成的，距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在历经了朝代更迭饱受战火蹂躏，古长安城的城墙几经损毁和修复。明末李自成起义军攻入西安后点火烧毁了长乐门城楼，直到清代又重新建造。1911年时期清兵龟缩城内抵抗新军的进攻，当时安远门（北门）城楼是清朝的弹药库，新军集中火力轰击弹药库致使清兵全线溃败。清政府被推翻的同时，安远门城楼也在战火中被毁。1926年春北洋军阀12万人攻打西安，城内督办李虎臣和杨虎城的部队总数不足3万人，全城40万人被围困长达八个月之久。直到10月冯玉祥部队奉命援陕才解了西安之围。而这次战斗中永宁门（南门）失去了箭楼。图为1935年，陕西西安街景。庄学本/FOTOE





建国初期，西安城墙的修复和保护工作曾经走过一段曲折的历程。由于受历史的局限和“左”倾思潮的影响，西安城墙曾几度历经被完全拆除的危险。1950年，西安在恢复城市建设时，为了加快工业建设，修理水路，就曾经提出拆除古城墙的计划。当时，由于长期战乱，西安古城墙遭到严重破坏，多处坍塌，城砖被人随意搬走。图为1935年，陕西西安钟楼街景。庄学本/FOTOE





1950年4月7日，习仲勋主持西北军政委员会第三次集体办公会议，把拆除城墙问题列为议题。讨论时，在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他认为当时并没有大的工业建设，仅仅为了修理水路，没有必要拆除城墙。这一决定，使西安古城墙逃过一劫。图为1976年清明节，“四五”民主运动，西安钟楼前民众在自发地送花圈、贴诗词怀念周恩来总理，反对四人帮、抗议文革的倒行逆施。胡武功/FOTOE





1958年，“大跃进”运动席卷中国大地，狂热的“左”倾冒进之风愈演愈烈。北京的明城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拆除的。这股风也刮到西安，随后，不少不甘落后于人陕西省领导，提出“拆掉西安城墙，填平护城河”。当时的口号是“拆除封建王朝的陈墙旧砖，矗起一个新社会新城市”。西安的市民们也开始效仿北京，纷纷上墙扒城砖，拿去盖房子了。在同年6月中旬，西安市人民委员会召集十余部门开会讨论，因容易发生坍塌且保护经费昂贵，两派中讨论后，拆除的意见占多数。同年9月24日，西安市委向陕西省委报送了拆除西安城墙的请示报告。图为1976年10月，西安人庆祝粉碎四人帮。胡武功/FOTOE





拆除西安古城墙，引起了文物工作者和部分专家学者的关注和不满。以陕西文化局副局长吴伯纶等人即向西安市领导反映，要求停止拆除城墙，但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们以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的名义，直接发电报给国务院反映情况，恳请国务院领导予以干预。图为1982年，西安古城墙马道一瞥，古城墙内侧设有马道、便于兵力登城和武器运送。新华社/杨礼门





1959年春夏之交，已担任国务院副总理的习仲勋看到来自西安的电报，认为这五位文物工作者的意见是正确的，保留保护西安古城墙意义重大，让办公室致电陕西省和西安市，要求立即停止拆除城墙。此举对保留西安古城墙起到了决定性作用。1961年，西安城墙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同年5月30日，陕西省文化局拨款整修西安城墙。一年之后，在八届十中全会上，习仲勋遭到批判。时任陕西省委第一书记张德生的发言稿中，揭发了习“八个问题”，其中一条便是习仲勋下令“不许拆西安城墙”，习仲勋被撤销一切职务。图为1987年1月1日，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书记处书记习仲勋（右二）视察西安环城建设工作。





1966年，开始破“四旧”的提法，城墙，无疑是要破的四旧。这时全国范围内已经没有几个稍具规模并保存完好的城墙了。北京、南京和开封等城市的城墙，都奄奄一息了。1981年11月22日，新华社记者卜昭文撰写的《我国唯一的一座完整的封建古城垣遇到严重破坏》一文，反映西安古城墙遭受破坏的情况。图为1983年7月4日，古都西安全面修复明代古城垣的工程已经开始，三千名劳动大军首先投入了护城河的治理工作。修复工程包括城墙整修和护城河的疏通治理。新华社/杨礼门





当时四个城门的瓮城被机关单位和居民长期占用的事，已经喊了十几年，迟迟得不到解决。解放后，国家曾投资数十万元修缮的南城门，被市人防办占用；对外宾开放的西门瓮城被市消防队占用，并在瓮城内盖了一座三层楼房，与古建筑风格极不协调。更为严重的是，消防队修建了与城墙等高的两处烟囱，彩绘一新的城楼，被黑烟日夜熏蚀，变得非常陈旧。到西城门的国内外游客无不惊讶和叹息。西安政府早就作出了搬迁的决定，但占用的状况长期没有改变。图为1983年4月动工的西安环城建设首期工程，现已基本竣工，环城公园的南半部即将向游人开放。图为1984年7月7日，从东门经南门至西门长达6公里的城墙已整修一新，环城公园已经初具雏形。新华社/安克仁





另外，管理城墙有关的单位相互扯皮、制约，各行其是，使保护城墙的工作不能落实。环城公园的建设由市园林局负责；环城路的建设由市政建设局负责；护城河的管理由市环保局负责；城墙内侧的违章建筑由市城建局管理；沿城墙的土地所有权由市房地产管理局负责登记。由于没有统一协调的机构，城墙管理所无法管理，上述单位各搞各的，侵占城墙内外的空地。有关部门建议，西安市城墙管理所应该成为一个协调机构，成为一个有实权的单位。城墙应由文物部门统一管理。图为1986年11月22日，建设西安环城公园的总工程师张景沸与工程技术人员一起研究施工方案。新华社/薛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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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初的调研显示，西安13.74公里城墙发现14处断面，总共1公里多长。另外外墙的剥落很严重，城砖缺失几平方公里，三层海墁破坏了一半以上，排水道基本上已经破坏完了。除了南门箭楼、北门城楼毁于战火，各门的箭楼城楼基本完整，但是98座敌楼和4座角楼已经全部没有了。再加上利用城墙挖的2100多个洞，长度达40多公里，千疮百孔。图为1986年11月22日清晨，人们在西安城墙脚下打太极拳。一座以古城墙为主体的环城公园在西安建成。新华社/薛铁军　





西安城墙再遭破坏一事很快被中央得知，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于1981年12月31日形成了《请加强西安城墙保护工作的意见》再次救了西安城墙。此后的1983年开始进行了一次大规模修复，墙体维修加固工程按照“修旧如旧”“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按照清乾隆年间的墙体结构规格修复，到1990年底基本完工。图为1987年，陕西西安东门外的灯市。胡武功/FOTOE





1983年以后，按照时任陕西省委第一书记马文瑞和历届省市主要领导的要求，陕西省和西安市人民政府对西安古城墙进行大规模修缮，清理了占用瓮城的单位和居民，修复了东门、北门箭楼，补建了南门闸楼、吊桥，并建成环城公园，从而使这座古城墙重放光彩。图为1990年10月，西安鼓楼，陕西省西安市西大街。陈一年/CTPphoto/FOTOE





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当时西安古城墙除了西安火车站广场处没有修补连接外，其余全部整修完毕。同时改革开放促进了不少外国游客来到西安旅游，西安也尝到了通过旅游带动经济的甜头。此后，西安城墙再未出现大的劫难，但小争议仍然有。图为1992年10月26日，日本明仁天皇和皇后登上陕西西安古城墙眺望古城景色。新华社/张喆锋





图为1995年，陕西西安城墙下，在跳老年迪斯科的大妈们。胡武功/FOTOE





1997年，西安，爬城墙的孩子。胡武功/CFP





据西安市电力局供电设计所1997年2期《供用电》披露，西安市为解决用电负荷不断增长，在朝阳地区新建一座110kV变电站。因为征地、拆迁工作困难，短期内难以解决变电站的用地，因而最后决定在朝阳门门洞北侧城墙内建一座110kV变电站。110kV变电站长40.1m、宽29.02m，外观保留城墙原貌，城墙外面为全封闭式不开窗留洞。而1993年开始复建朝阳门内含变电站一事至今一直争议声不断。图为朝阳门里的变电所大门，低调的藏了十几年。





1997年10月，陕西西安古城墙仍有部分夯土暴露在外。胡耀辉/CTPphoto/FOTOE





1998年6月25日，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中国，在与夫人希拉里抵达西安后，出席西安市的传统旅游项目－－仿古迎宾入城式。AFP PHOTO/Stephen SHAVER





2003年4月13日，陕西省西安市明城墙管理所开始打扫清洗明城墙，西安市的十几家学校的学生闻讯赶来。图为西安铁路运输学校的学生正在长乐门打扫城楼。Lijiangang/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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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2月30日，西安市重点工程“明城墙火车站段连接工程”正式开工，该工程总投资1.5亿元，全长535.95米。1983年以来，西安市对经历600余年历史的明城墙进行了大规模整修。明城墙火车站段是目前周长13.74公里西安明城墙的唯一缺口，采用何种方案连接曾是当时西安市民关注的热点，它的建成将把一座完整的西安古城呈现给世人。2004年12月，西安古城墙最后一个豁口即西安火车站广场处通过桥型城墙连接起来。图为一辆挖掘机正在现场施工。XiaoHe/CFP





2004年1月6日，西安含光门改造工程日前正式启动，据了解，工程计划投资3675万元人民币，对含光门内外的环境风貌进行集中改造，隐匿多年的唐含光门遗址也将新建成博物馆并对外开放。图为1月6日，在西安市含光门改造工程工地上，几名工人在拆装城墙砖。肖晓良/CFP





2004年7月7日，在西安市明城墙建国门里，数十位建筑工人正在用青砖垒墙，修复裸露的城墙阴面。与此同时，施工人员还在西安市明城墙西南拐角、文昌门处，对城墙险段进行修复，修复墙面最长度达百米，预计8月份修复完工。据了解，过去遇到大雨时，西安市园文物林局工作人员，采取措施，给裸露的城墙险段披上塑料布，用以遮挡，防止雨水淋灌塌城墙体。如今修复后再无后患。袁景智/CFP





2006年7月25日上午，西安城墙南门至文昌门段，近30米长的内侧城墙发生坍塌。据西安城墙景区管理委员会有关工作人员称，坍塌原因是海墁裂缝墙体进水，南门至文昌门段内侧日前正在进行城墙包砖修复，由于历史原因，城墙墙顶的海墁出现沉降裂缝，而城墙墙体的夯土土质不密实，非常松散，甚至部分墙体中间是空的，连日降雨，雨水灌进墙体，最终导致墙体坍塌。XiaoHe/CFP





2005年4月1日，西安城墙公园东门段，樱花树下的草坪上一对青年男女深情拥吻。李晖/CFP





2010年3月1日，导游为陕西女子监狱服刑人员讲解城墙历史。当日，陕西省女子监狱举行庆祝“三八”国际妇女节100周年系列活动，20名女服刑人员在监狱管教的带领下到西安古城墙参观。新华社





2014年3月24日，陕西西安，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和她的母亲及两个女儿前往西安南门城墙游览，现场米歇尔与中国艺术家一同扭起秧歌，还进行了踢毽子放风筝等活动。REUTERS/Petar Kujundzic





2012年11月，陕西广播电视台《第一新闻》曝光西安古城墙的瓮城里竟然开起了一家名为皇后的西式咖啡馆，咖啡馆开在一个拱形门洞里。记者走进这家咖啡馆，一位服务人员赶紧上来接待，介绍说这里既有咖啡也有奶茶销售，当记者问起该店是什么时候开的，服务员的回答是10年就开业了，当记者再次询问这是审批过的么？服务员的回答却是“这是人家城墙管委会的。”。该事已经报道立即引起各方质疑。据悉，瓮城是古代城市主要防御设施之一。在城门外口加筑小城，高与大城相同，其形或圆或方。圆者似瓮，故称瓮城，南门瓮城是西安城墙最主要的景点之一。





2015年2月9日网曝西安城墙景区管委会从去年8月份开始，低调搬进城墙办公。办公地点位于朝阳门，南侧夯土内被掏出一个可以容纳百余人同时办公的四层空间。2月9日晚，西安市政府新闻办回应称，报道失实。该连接工程的内部空间属于预先设计的可使用空间；此部分为城墙连接工程而非文物本体；该连接工程是上个世纪90年代整个城墙修复工程的一部分；该连接工程当年是履行了文物、规划等部门的审批手续后实施的。西安市政府新闻办表示，报道所指部位为朝阳门，位于西安市东五路与东城墙相交地带。解放前此处无城门，为长达百余米的豁口。1993年，新建了朝阳门连接段建筑，为框架钢混结构，外立面与城墙风貌保持一致，内部预留了使用空间，总建筑面积10523.75平方米。朝阳门连接工程建成后，其内部预留空间被分别作为办公区、变电站使用。2013年，城墙管委会接收了该办公区域并进行了修缮，未对原建筑结构作任何改动。上图为城墙内的办公区和公共休息区。左下图为图为城墙办公室出口。右下图为南门翁城，城墙内的卫生间外停满了汽车。





2015年5月14日，西安以仿古入城式欢迎印度总理莫迪“入城”。仿古武士和宫女列队迎接，身着唐朝服饰的“官员”致欢迎词。陕西省长娄勤俭向莫迪赠送“通关文牒”，市长董军赠送城市“金钥匙”。吊桥落下，城门缓缓打开，莫迪走进月城，象征着进入中国国门。随着西安接待外国领导人的频率持续增加，抱好主席“家乡外交”大腿的同时，保护城墙就相当于保护西安。PIB/CFP 部分文字据《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