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图刊】“革命不是玫瑰床”：古巴革命六十周年

源济

“革命不是玫瑰床”：古巴革命六十周年

文|刘火雄

　　真正的革命者永远有一股势不可挡的战斗激情。正如毛泽东所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无独有偶，卡斯特罗同样宣称：“革命不是玫瑰床，而是未来和过去的斗争。”

　　
“历史将宣判我无罪”

　　卡斯特罗的革命斗志早年就已显露。13岁那年，为了反抗身为庄园主的父亲虐待雇农，卡斯特罗鼓动工人们罢工，儿子居然造了父亲的反。20世纪50年代初，受到美国扶持的巴斯蒂塔建立了军人独裁政权，随即下令取消宪法、解散议会，并实行新闻检查和镇压。彼时，卡斯特罗作为哈瓦那选区的代表，已当选为全国议会议员候选人，但突如其来的政变击碎了他的议员之梦。卡斯特罗向法院上诉又被驳回，恼火之余，他逐渐意识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革命是法律的源泉”，决心武装夺权推翻独裁者，“巴斯蒂塔以武力上台，必将被武力推翻！”

　　1953年7月26日凌晨5时许，古巴革命领导人卡斯特罗亲率120名革命成员，兵分三路，向位于圣地亚哥的蒙卡达兵营发起了进攻，打响了武装反抗巴斯蒂塔独裁政权的第一枪。

　　蒙卡达兵营是仅次于首都哈瓦那的第二大军事据点，守兵约1500人。由于战斗在兵营外围便已打响，加之寡不敌众，卡斯特罗一行最终决定撤退。

　　事发后，亲美的巴斯蒂塔当局宣布戒严，搜捕革命者，不久，卡斯特罗被捕。10月16日，当局对卡斯特罗进行秘密判决。卡斯特罗在法庭上发表了著名的自我辩护词：“我们发动起义反对一个特殊的、非法的政权，它篡夺并将国家的行政和立法权合二为一”；“蒙卡达兵营变成刑讯、屠杀的车间，少数几个无耻之徒把军装变作屠夫的围裙”……最后，卡斯特罗豪迈地宣称：“判决我吧，无关紧要，历史将宣判我无罪！”一纸15年徒刑的判决很快下达。


接受《纽约时报》记者采访唱空城计

　　1955年5月，卡斯特罗在被关押了22个月后获得特赦。出狱后，卡斯特罗正式组建了革命组织“七·二六运动”。为了避免当局监视，卡斯特罗与弟弟劳尔一度避居墨西哥。临行前，卡斯特罗对媒体记者表示：“我走了，因为所有和平解决的大门都关上了，当一个人这样离开他的国家时，他是不会回来的，除非独裁者的脑袋掉在他的脚下。”

　　流亡墨西哥期间，卡斯特罗与阿根廷人切·格瓦拉一见如故。缘于解放民众乃至整个拉丁美洲的共同理想，两人很快并肩作战。1956年11月25日凌晨，卡斯特罗、劳尔、格瓦拉等82名革命骨干，登上了仅能容纳25人的“格拉玛号”游艇。卡斯特罗给自己定了“少校”军衔，远征军高唱古巴国歌和“七·二六运动”战歌从墨西哥向古巴一路进发。

　　超员严重，突遇暴风雨，搁浅，在登陆点附近被当局巡逻快艇发现，随即遭歼击机、政府军围攻……接下来一周的遭遇，卡斯特罗一行腹背受敌，苦不堪言。为了跳出包围圈，卡斯特罗只能在甘蔗地里与政府军周旋，渴了饿了就地取材啃甘蔗，几经折腾，才得以向马埃斯特腊山区转移。清点人数时，卡斯特罗得知“格拉玛号”登陆以来，82人中有50人阵亡，20人被捕后遭到杀害。“还有12个人和7支步枪，这足够了！我们仍然可以赢得战争！”卡斯特罗为大家打气。当时，对手巴斯蒂塔掌握的海陆空政府军达8万之众。

　　由于实力悬殊巨大，卡斯特罗不得不重新制定革命战略：在马埃斯特腊山区建立革命根据地，通过游击战发展有生力量，最后实现战略反攻、推翻巴斯蒂塔政权的目标。

　　为了制造革命声势，粉碎当局宣称卡斯特罗“被击毙”的谣言，卡斯特罗派人联系上了在哈瓦那度假的《纽约时报》记者赫伯特·马修斯。在随后的访谈中，卡斯特罗虚晃一枪，不断向马修斯展示自己的兵力。虽然卡斯特罗手下一共只有几十个人，可是他却告诉来者，他有20多个小分队，分散在深山中作战。卡斯特罗让机灵的战士扮演传令兵，不时跑来汇报各个分队的战况。劳尔则率领着一拨兄弟，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卡斯特罗面前表演一次正步走。这一招很有效，马修斯立马采写了好几篇关于游击队的报道：“领导古巴革命的菲德尔·卡斯特罗正在马埃斯特腊山的要塞中英勇地战斗！”“他是条汉子——身材强壮，六英尺多高，紫铜色皮肤，脸庞宽阔，胡子浓密……穿着一身橄榄绿军服，挎着一支他引以为豪的装有瞄准镜的步枪。”


演讲时一只鸽子落在他肩上

　　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经过多次反“围剿”，革命力量很快发展到3000人，卡斯特罗指派劳尔等人，分别在圣地亚哥等山区开辟了新的根据地，为反攻做准备。与此同时，巴蒂斯塔政权日益腐败，有杂志披露说至少有20个政府高级官员在国外银行有人均100万美元以上的存款，当局统治下的古巴沦为毒品交易、赌博的天堂，在六七万人口中，失业率高达20%。卡斯特罗趁机发动政治攻势，号召民众起来反抗。

　　12月，格瓦拉、劳尔等人率领的先头部队一路攻城略地，兵锋直逼哈瓦那。1959年1月1日，卡斯特罗收到了震撼人心的消息：巴蒂斯塔在例行的元旦晚宴上，胡乱吃了点饭便向在场的人士宣布事态已超出了他的控制。随后，巴蒂斯塔携家人登机逃往美国。夜里12点半，最后一批守军投降。凌晨两点，格瓦拉率部向哈瓦那挺进。

　　1月8日，卡斯特罗抵达哈瓦那，50万民众夹道欢迎，载歌载舞。卡斯特罗在总统府发表胜利演讲时，街角公园飞出一群鸽子，其中一只盘旋了一阵，竟然落在了他的肩上。这个意外的插曲令众人兴奋不已，有人以此把卡斯特罗当作神。


在格瓦拉面前“低下我的头”

　　经过短暂的过渡，卡斯特罗很快成为古巴最好领导人，从此开始了他近半个世纪的执政。对内，卡斯特罗开展了一系列社会主义改造：土改时带头交出自家的1万多公顷土地，分给无地和少地的农民；发展传统蔗糖经济，为民众提供免费教育，全民享受公费医疗；全国连锁的“人民商店”全部实行国营管理和定量供给制……对外，卡斯特罗向来以反美斗士形象著称于世，与苏联等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关系密切。此后，美国总统换了十几任，苏联也已解体，而卡斯特罗一直稳坐钓鱼台。

　　相对卡斯特罗后来偏向治国理政而言，昔日战友格瓦拉更倾向于“革命输出”，开展世界革命，其远征的足迹遍布拉美多国甚至非洲大陆。1967年10月8日，格瓦拉及所率游击队遭玻利维亚政府军伏击被捕，第二天即遭杀害。当局为了核对指纹，验明真身，将格瓦拉双手砍下。直到30年后，格瓦拉的遗体才被运回古巴，举行国葬。卡斯特罗兄弟亲自给格瓦纳送行，39声礼炮哀鸣，代表格瓦纳只活了39岁。在致双亲的信中，格瓦拉曾这样写道：请不要忘记20世纪这个渺小的征人。格瓦拉遇害40周年之际，80多岁的卡斯特罗还撰文：“我带着尊敬和感激之情，在这位40年前倒下的独一无二的战士面前，低下我的头。”

　　如今，格瓦拉早已成为全世界革命、自由的偶像图腾，卡斯特罗也英雄白头，正一天天老去。2011年4月，古巴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国务委员会主席劳尔正式当选为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卡斯特罗成功“裸退”。论者多把此举视为古巴权力交接的标志性事件。有媒体记者曾问卡斯特罗：“如果古巴没有你会怎样？”卡斯特罗平静地说：“在我之前，古巴已存在了几千年，在我之后，古巴的历史仍然会继续下去。我只不过是历史进程中的一声叹息罢了。我永远记得‘尘归尘，土归土’，将来不会有多少人记得我。”不过，与格瓦拉一样，卡斯特罗并不缺乏崇拜者，足球明星马拉多纳身上就有卡斯特罗头像的纹身。

栏目编辑|马俊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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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前的7月26日，卡斯特罗带领120名革命者攻击了蒙卡达兵营，拉开了古巴革命的大幕。卡斯特罗说：“革命不是玫瑰床，而是未来和过去的斗争”。经过一系列斗争之后，卡斯特罗最终确立了古巴的社会主义方向。这是推翻前政权后，卡斯特罗在古巴中部城市圣克拉拉发表演说。





1953年7月26日凌晨，卡斯特罗带领120人攻击了位于古巴东部城市圣地亚哥的蒙卡达兵营，试图在守军熟睡时攻下兵营。由于枪声过早响起，守军在睡梦中惊醒，他们拿起武器冲出营房。





这注定是一场血腥的战斗。最终寡不敌众，卡斯特罗下令撤退。战斗中，革命成员有5人牺牲，56人惨遭杀害。这是蒙卡达兵营战斗后的场景。





失败后，卡斯特罗集合了19人，决定上山继续战斗。他们试图突出敌人的重围，上附近的马埃斯特腊山。由于过度疲劳，卡斯特罗在一个小茅屋中被捕。在狱中，他做了历史上著名的“历史将宣判我无罪”的自我辩护。这是卡斯特罗和战友被捕后接受警察询问。





“七二六”革命后，卡斯特罗被捕入狱，获释后流亡墨西哥。1956年与格瓦拉一起登上“格拉玛号”远征古巴，失败后上马埃斯特腊山，在丛林中与政府军周旋。三年后革命军一路挥戈进入哈瓦那，将巴蒂斯塔政权推翻，卡斯特罗出任政府总理。





卡斯特罗在被关押了22个月后获得特赦。出狱后不久，劳尔和卡斯特罗先后流亡墨西哥。在墨西哥卡斯特罗结识了古巴历史上另一位著名的人物切·格瓦拉，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情。这张是卡斯特罗（左）和格瓦拉被关押在墨西哥警察局的拘留室内。





参加“格拉玛号”远征运动的部分成员在墨西哥合影。1956年11月25日凌晨，卡斯特罗、劳尔、切·格瓦拉等82名革命者，登上“格拉玛号”游艇向古巴进发。孰料刚一登陆就被发现。结局惨不忍睹。最后只剩下12个人。卡斯特罗说：“我们还有12个人！足以使古巴独立。”





“格拉玛号”远征失败后，卡斯特罗带领仅余的12人进入马埃斯特腊山，开始与政府军的周旋。这是卡斯特罗（右二）和格瓦拉（右三）在马埃斯特腊山上。





游击队员在马埃斯特腊山上，前为劳尔，后左二为格瓦拉，左四为卡斯特罗。在山上，游击队员经常只有二三十个人。但当《纽约时报》记者赫伯特·马修斯来访时，卡斯特罗成功地让他以为自己有20个小分队。由此，全世界不但知道卡斯特罗还活着，而且拥有不少部队。





在马埃斯特腊山，卡斯特罗组织了一支名叫“玛丽亚娜”的娘子军。照片中是两位著名的女游击队员，赛利亚·桑切斯和比尔马·埃斯平。前者是卡斯特罗的秘书和战友，为其生育了五个孩子，却从未扮演过第一夫人的角色。后者是劳尔的妻子，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是古巴妇女联盟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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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埃斯特腊山上的游击队员。除了在马埃斯特腊山，卡斯特罗命令劳尔和格瓦拉以及另外一位领导人卡米洛分别建立不同的游击战线。1958年4月，巴蒂斯塔政权向马埃斯特拉山发动了最后一次进攻，总共出动了1万兵力。而此时，山上只有不到200人。





格瓦拉和卡米洛的纵队前来支援。战斗进行了70多天。政府军被击退。1958年12月28日，卡斯特罗会见政府军总司令坎蒂略将军，建议其“体面撤离”。卡斯特罗部队从马埃斯特腊山下来，利用各种交通工具进入古巴中部城市圣克拉拉，包括此前缴获的巴蒂斯塔政权的坦克。





卡米洛纵队在去哈瓦那的路上，他进入哈瓦那最主要的任务是攻打哥伦比亚兵营。卡米洛也是“格拉玛号”远征的成员之一，全名叫卡米洛·西恩富戈斯，与卡斯特罗相识于墨西哥。1957年成为革命的领导人之一。





革命者到达哈瓦那郊外，独裁者巴蒂斯塔的庄园，一个游击队员坐进了巴蒂斯塔小女儿的婴儿车里。





哈瓦那城里支持卡斯特罗的人们在街上安放了障碍设施，以防止巴蒂斯塔分子逃走。





1月8日，卡斯特罗进入首都哈瓦那。革命者攻下巴蒂斯塔政权在哈瓦那的第一要塞哥伦比亚兵营。卡斯特罗在此对民众发表演说，他面前落着一只鸽子，肩上也有一只。有人以此把卡斯特罗当作神。





革命胜利后，卡斯特罗物色了反对巴蒂斯塔的大法官曼努埃尔·乌鲁蒂亚卡出任总统，而自己就任政府总理。新政权成立不久，就对巴斯斯塔分子进行了公开审判，接着进行了住房改革和土地改革。这是卡斯特罗在哈瓦那的办公室。





新政权成立伊始，并没有宣称是社会主义性质的。卡斯特罗访问美国并参观了联合国总部。好景不长，1961年，大批古巴流亡者在美国的支持下入侵古巴，第二年，又爆发了震惊世界的古巴导弹危机。从此，古巴彻底关上了与美国的合作之门，转而投向苏联，走上社会主义道路。





新政权刚刚建立，卡斯特罗希望在国际上得到更多国家的支持，更希望得到身边富有的邻居美国的认可。1959年4月，卡斯特罗访问美国并参观了纽约联合国大厦。这是卡斯特罗在联合国总部大厦参加午餐会。





1959年4月的美国之行，开启了古巴与美国政府之间短暂的蜜月期。古巴革命期间，尽管美国支持巴蒂斯塔政权，但并未对革命进行干涉。图为卡斯特罗在纽约参加美国律师协会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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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4月的美国之行，开启了古巴与美国政府之间短暂的蜜月期。古巴革命期间，尽管美国支持巴蒂斯塔政权，但并未对革命进行干涉。图为卡斯特罗在纽约参加美国律师协会的会议。





新政权建立后，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改革让富人和中产阶级财富缩水，他们离开古巴，来到美国迈阿密。其中一部分人希望在美国的帮助下，能够推翻卡斯特罗政权。1961年4月17日，1500名古巴流亡者在美国中情局的支持下，在猪湾登陆古巴。卡斯特罗亲临战场指挥作战。





在猪湾吉隆滩，卡斯特罗从一辆坦克车上跳下。这是一幅著名的照片，卡斯特罗说：“我在那些行动的不同时刻上过好几辆坦克。”。猪湾登陆前，1961年4月15日，美国人支持的古巴雇佣军驾驶飞机轰炸了古巴空军基地。第二天，卡斯特罗宣布了古巴革命的社会主义性质。





在吉隆滩的卡斯特罗部队。在这场战役中，古巴军方有150多人战死，几百人受伤。





被俘的雇佣军。1500人的雇佣军中，1200人成了卡斯特罗的俘虏。后来，经过与美国人的协商，卡斯特罗将这些俘虏安全送回美国。为此，美国人支付了200万美元现金，以及价值5000万美元的儿童食品和药品。





猪湾登陆一年以后，1962年8月，美国U-2侦察机在古巴上空发现苏联在古巴安装中程导弹。这是10月25日，在联合国总部，美国驻联合国大使阿德莱·史蒂文森和苏联大使瓦列里安·佐林关于古巴核设施进行辩论。佐林否认此事。此时，美国人已经开始军事部署，准备跟古巴一战。





核危机期间，在哈瓦那的古巴炮兵连。当时，卡斯特罗认为一场冲突不可避免。然而美苏达成协议，美国从土耳其撤出大力神导弹，苏联从古巴撤走SS-4。这让卡斯特罗感到愤怒，他本想把美国人从关塔那摩基地撤走作为苏联撤出导弹的条件。现在，古巴关塔那摩仍然在美国人手中。





因为核危机一事，卡斯特罗对苏联抱有成见，但他仍然站在了苏联一边。1963年4月28日，卡斯特罗访问莫斯科，在苏联考察了40天。1965年10月3日，古巴革命党最终更名为古巴共产党。如今，革命60年过去，古巴仍处于卡斯特罗时代，虽然经济遭遇封锁，革命热情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