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企业家》：出局拯救者仰融

源济

他出生江苏省江阴市北国镇，原名叫仰勇。1989 年9 月，仰融所在的外贸公司发行400 万元企业债券，他就拿着这笔现金跑到上海去炒股票，成了第一代资本炒家。当年的上海东湖宾馆是早期炒家们聚集的根据地，沪上颇著名的杨百万、刘太、朱焕良等人都在此扎营坐庄，仰融日日跟这群人厮混在一起，兴风作浪，很是赚到了一点钱，同时也历练出一番纵横捭阖的运作本领。在某一天，他索性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仰融，大有"仰仗金融"的寓意。





1990 年前后，因机缘凑巧，他结识了一个大人物。这个大人物是中国金融学院党委书记许文通。许文通是江苏启东人，仰融的邻县同乡。他是老资格的金融教育家，中国金融系统很多显赫的官员和学者都曾经受教于他，在这个圈子里人脉深厚，一时无二。仰融虽非科班出身，但他独有的资本嗅觉和精干的操作能力却颇得老先生的欣赏。通过许文通，仰融结识了一些高层政商人士。在这种交际中，仰融视野陡开，脱去了不少草莽气，在许文通的鼎力襄助下，仰融赴香港创办华博财务公司，其初始出资方为许文通担任董事长的海南华银国际信托投资公司。





1991 年7 月22 日，仰融以原始股的价格买下了沈阳金杯的4600 万股记账式股票。这些股票被装在20 个纸盒箱子里，从沈阳空运到了上海，在东湖宾馆7 号楼的地下室里，仰融从上海财经大学雇来一个班的学生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把它们一一填名过户。于是，他成了金杯的大股东。





汪康懋对沈阳金杯的落后状况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当时的企业现状是，金杯几乎没有什么优质资产，其主要出产的海狮客车每年只 能卖出2000辆，有99％的零部件都是从日本进口的，时值日元狂涨，工厂的回笼资金还不够买零部件。在国际资本市场上，纽约证券交易所一向以规范严格而 著称。可是，在汪康懋、仰融两人的运作下，沈阳金杯的上市文件竟通过了美国证券监管机构的审查，最终得以被批准上市，主要得益于美国资本市场开始对“中国 概念”特别青睐。





仰融悄悄在素有“免税天堂”之称的太平洋小岛百慕大设立了一个项目公司——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由华博100%控股。沈阳金杯客车制造有限公司 40％的股份被全部注入这家专门用于上市的“壳公司”。8月，他以“股份只有40％，不符合在美独立上市条件”为理由，又安排了一次关键性的换股，将华晨 对金杯客车的控股比例扩大到51％，成为该公司的控股方。与此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完成了对华博的资本改造，将其股权结构改为他占70%、另一自然人占 30%，法定代表人仍是他。





仰融曾拜访一汽董事长耿昭杰，耿昭杰傲慢待之，仰融颇不忿。华晨的海狮新车型设计出来后，仰融卷着图纸再找耿昭杰，说："我这个车一卖，你的小解放肯定就不行了。但是我开发这个车呢，也肯定要亏本。我把这个型号的许可证卖给你。这个情况，我是通报给你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按我的方式干了。"耿昭杰以为他一定是疯了。新海狮推出市场之后，因其造型新颖、价格低廉、营销手段灵活而深受中小城镇用户的欢迎。仅1 年后，一汽的"小解放"就由赢利转入亏损，两年后被迫退出竞争。





仰融在自主品牌的打造上实行的是双轨并行的战略。一方面，华晨出资1亿元，与清华大学联合成立了清华 大学汽车工程开发研究院，他出任理事长。另一方面，华晨先后与5家国际大汽车公司开展了广泛的合作。仰融笑称其为“五朵金花”。与宝马合资生产3系和5系轿车；与美通用共同投资2．3亿美元组建合资企业；接手位于湖北孝感的三江雷诺；收购 沈阳航天三菱；与丰田公司合作，开发适合中国市场的丰田经济型轿车。





2001年三月，沈阳官场地震，华晨与政府有十分密切的互动。现任市政府领导的落马自然会影响到仰融的战略思考。仰融决定把正在洽谈的罗孚项目放到浙江省的宁波市。可是，在东北官员看来，在超速扩张的关头，仰融趁“慕马大案”的动荡之际调头南下，无异于背叛。





矛盾激化的另一个背景是，一向低调而神秘的仰融在2001年变得异常高调，开始频频接受记者的采访，出现在各种财经类媒体的封面上。也许在他看来，华晨 的宏大架构终于清晰，已经到了他应该站出来为伟大事业造势亮相的时候了。伴随而来的是政府方面对他资产计算的质疑。10年前那着“精妙之笔”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政府方面认为，华晨绝对不是他的华晨。根据 10年前的股权设计，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才是公司的真正所有者，而基金会无疑是国有资产的代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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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11 日，仰融和政府方面同时动手。当日，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华晨集团宣布更名为申华控股。根据后来的《补充公告》，公司最终实际控制人为台湾敏孚企业有限公司的秦荣华，他无疑是仰融"资本迷宫"中的一个代表。同一天，财政部企业司下发公函，将华晨及其派生的所有公司，一次性划转辽宁省人民政府，所有债务亦一并划转，公函要求"抓紧时间审计，以防国有资产流失"。接收工作小组当即向仰融宣读了这封公函。





5 月，仰融飞到山西五台山，徒步登山祈祷拜佛。随后住进了上海瑞金医院。月底，以旅游护照悄然赴美不归。6 月，华晨汽车董事会解除了他的公司主席、总裁等职务。仰融将自己所持有的华晨中国股票在香港股市全数抛售套现。





仰融出走后，宛若迷宫的"华晨系"实非外人可以掌控。因此，辽宁省政府方面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挽留团队骨干。最终，仰融的4 位助手、被外界称为华晨的"四大金刚"均同意留任，政府承诺4 人可按每股0.95 港元的价格，分别获得8000 万—9000 万股不等的期权认购权，共占华晨中国总股本的9.446%。当仰融在海外得知这个消息后说："上帝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10 月14 日，仰融通过香港华博财务公司以侵占资产和行政侵权为由，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起诉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和财政部。4 天后，辽宁省人民检察院以涉嫌经济犯罪发出全球通缉令，正式批捕仰融。11 月，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认定仰融的起诉"无可诉性"，暂不受理。仰融转而在百慕大起诉华晨中国汽车，在美国联邦哥伦比亚地区法院起诉辽宁省政府，最后均因"不在管辖权内"而告失败。





在战略布局上，仰融之后的华晨呈现出迅速、全面回归辽宁省的局面。辽宁省外的厂家被抛掉了一大片，辽宁省政府的目标非常坚定，以华晨为核心，将大连、锦州、丹东等一带的汽配企业带动起来。就如同仰融几年前所预测到的，中国的家庭轿车市场真的到了井喷的时代。可是华晨的脚步却渐渐地迟滞了起来。在轻型客车和轿车两大市场，金杯的份额日渐萎缩，边际利润逐年下降。轿车项目命悬"中华"一脉，根本无力与跨国品牌正面竞争。此时的华晨如一块拼到一半突然被篡改了主题的图板，局面尴尬，进退失据。





2005 年8 月，仰融接受媒体越洋采访说："我真没有想到，把项目放在宁波会惹出这么多事……要是放在大连，可能什么事都没有。"他还温和地将几年前的产权之争形容为一个"误会"："看着现在的华晨，我心里不是滋味。虽然阴差阳错，发生了一个很大的误会，但我相信今天这个误会也解释得差不多了。如果有机会能重回岗位，我认为会是双赢的。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愿望，完美的结果要看双方的诚意。"





2009年9月，仰融在美国阿拉巴马州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启动美国造车项目。仰融在简短的发言中，披露了美国造车项目的首期计划。仰融解释，项目最终落户在阿拉巴马州的原因是该州的经济发展优势和劳动力质量。该州州长等政府官员参加了此次新闻发布会。





出局华晨，只身赴美后，仰融并未放弃造车，2009年11月，他掌控的香港远东金源集团发布公告，表示其附属公司正道汽车已与沈阳-欧盟经济开发区签订了有关通过该开发区建立环保混合动力系统生产基地的谅解备忘录，以此扩展环保汽车业务。这意味着他中美两地造车计划的中国项目也或将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