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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地人物] 珠峰搬运工的危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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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18 03: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们来自六个大洲,人人都在谋求登上世界屋脊的机会。随着严酷的冬天变成春天,几百名登山客安顿在珠穆朗玛峰脚下大本营中,那儿的生活一切照常。

图表:魂断珠峰
在他们等着征服自然、恐惧和死亡之际,大本营提供了瑜伽课、登山培训,对一些高端登山客,还有鸡尾酒会。谷歌公司(Google Inc.)的一支团队已经前来搜集“街景”影像,一队好莱坞电影摄制组也过来为一部动作片取景。电影讲述的1996年发生在珠穆朗玛峰、被畅销书《进入空气稀薄地带》(Into Thin Air)记录的灾难。

美国特技演员乔比·奥格温(Joby Ogwyn)正准备身穿滑翔衣从峰顶跳下,探索频道(Discovery Channel)计划直播这一壮举。奥格温4月17日在其Facebook页面写道:“再次攀登这条大山脉感觉很好。加油。”

然而在第二天凌晨,当大多数外国登山客都在睡觉的时候,卡吉·夏尔巴(Kaji Sherpa)和五名队友抽出时间参加了一场更加肃穆的活动:祈祷。

Gordon Fairclough/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卡吉•夏尔巴,39岁,在雪崩中断了几根肋骨,但不会放弃这桩项生意。
作为六次探险珠峰的资深人士,39岁的卡吉知道当天行程的头段可能会有多么凶险——他们要穿越“昆布冰川”(Khumbu Icefall)一段正在开裂的地方。他知道,他和一名同事将各自携带超过60磅(27公斤)的物资。他还担心着19岁的妻弟——一名签约加入这次探险的登山新手。

于是在严寒的黑暗之中,靴子上打着金属鞋钉、安全绳经过了反复检查的这六位尼泊尔男人停下来匆匆祈祷,并 下了一些经过喇嘛开光的大米粒。他们的工作是为外国登山客开路。

卡吉说:“小心点,慢慢来。”

几十年以来,从世界各地前来的登山客都雇用尼泊尔境内喜马拉雅山脉地区高海拔山谷内聚族而居的夏尔巴人,帮助他们登上29,000英尺(约8,800米)高的峰顶——这是许许多多冒险家的最高理想。而在接近同样长的时间里,夏尔巴人身处高海拔登山面临的数不清的险境,为了实现客户的目标及其家人的生存豁出了性命。

4月18日,这些险境受到强烈关注。那一天,一块巨大的冰决从山峰的西侧砸下来,导致13名夏尔巴人和另外三名尼泊尔工作人员死亡。这是死亡人数最多的珠峰悲剧,没有之一。事后,基本不受监管的珠峰运营方式受到质疑。

尽管有其吓人的名声和长期以来死亡与灾难不断的历史,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名声和历史,珠峰已经变成一笔大生意。它是尼泊尔3.6亿美元徒步与观光产业的支柱。去年有450多人攀登珠峰,超过1990年的两倍。在商业探险公司和更准确天气预报的帮助下,登山客的成功几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现在超过一半的人都登上了峰顶。

但是,更多的登山客(包括一些准备工作不如其他人的登山客)意味著有更多的夏尔巴人在山上工作,也意味著有更多的人暴露在风险之中。虽然向导和登山客死亡率经过几十年时间有所下降,但去年有四名夏尔巴人死亡,前年也有三名夏尔巴人死亡。据曾经攀登珠峰和世界上其他一些最高山峰的34岁尼泊尔人苏斯米塔·马斯基(Susmita Maskey)说,夏尔巴人的客户当中,“死硬派登山客减少了”。“登山客就像马戏团(走一批换一批)”。

为寻找4月18日的幸存者和部分逝者的家属,《华尔街日报》在通往大本营的路上拜访了昆布峡谷里的村落。在这里的高山上,货物只能放在人或牲口的背上沿着山坡上的小道搬运。在乱石与冰雪中很难找到稳定的收入来源,除非是在徒步与登山的世界里。

尼玛·多马·夏尔巴(Nima Doma Sherpa)的丈夫死于那次雪崩。30岁的她说:“没有登山运动,就没有游客。没有游客,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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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开始时,卡吉的队伍进入了昆布冰川的迷宫。那里布满了冰封的圆石,和深不见底、只能架上摇摇晃晃的铝梯通过的裂缝。42岁的佩姆巴·乔蒂·夏尔巴(Pemba Chhoti Sherpa)是卡吉队伍中的一员。他说:“每次经过冰川,我心里老担心最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很多夏尔巴人将民族名称用作自己的姓氏。)

Ang Tenzing Sherpa
佩姆巴•乔蒂•夏尔巴,42岁,曾攀登珠峰10次。说到冰块坍塌的声音时他说:我心想,死亡的声音就是这样了吧。
包括这六人在内,共有几百名夏尔巴人在为31支探险队打工。这些探险队的300多位客户已经在之前的几个星期抵达大本营,以适应高海拔环境。当天这批夏尔巴人是在向二号营地前进,他们携带着帐篷、食品、厨房用具,甚至还有两张折叠餐桌。

卡吉肩膀宽阔,头发剃得很短,总是咧口而笑。他和队友是在为新西兰公司Adventure Consultants工作。这家公司为客户提供6.5万美元一趟的珠峰套餐。富有传奇色彩的创始人之一罗布·霍尔(Rob Hall),是《进入空气稀薄地带》记录的那场灾难中死去的八个人之一。

虽然卡吉很高兴这一季工作预计将会拿到5,000美元,但攀登珠峰却从来不是他的梦想。以前他在自家的小农场上种了很多年的土豆和大麦,但是不断听说朋友们为探险队工作挣了多少多少钱。卡吉说,妻子坚决反对他去登山,但“我们需要钱”。

Family of Chhewang Sherpa
切旺•夏尔巴,19岁,队伍中经验最少的成员,雪崩那天早晨紧跟着姐夫卡吉一道爬山。
卡吉和他的队伍从海拔17,500英尺(5,334米)的大本营朝着比大本营高出3,800英尺(1,158米)的二号营地攀登,期间穿过了冰川当中一段凹凸不平、被登山客称为“爆米花”的区域,以及一大块表面平坦、被称为“足球场”的冰块。他们能够听到周围的冰在破裂。紧跟着卡吉、有时候抓住他手的,是卡吉妻子最小的弟弟切旺·夏尔巴(Chhewang Sherpa)。切旺没有登山经验,是作为厨房助理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队伍里的另外两名成员分别是24岁的拉帕·登津·夏尔巴(Lhakpa Tenzing Sherpa)和34岁的切灵·万楚·夏尔巴(Chhering Wanchu Sherpa)。他们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库姆宗村(Khumjung)长大。这个村子住了500户人家,几十年来一直在送它的子弟去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工作。虽有登山经验,但两人的工作都是更安全的营地厨师,只有一个来回是经过冰川。他们当厨师自有原因:2012年,切灵·万楚眼看着一位好友从一部梯子上滑落,跌进冰缝里摔死。之前一年,拉帕·登津本人也跌进一道冰缝。他因为系了安全绳而获救,但摔断了手腕。

Family of Lhakpa Tenzing Sherpa
拉帕•登津•夏尔巴,24岁,2011年第一次出征珠峰期间跌入一道裂缝。
给队伍殿后的是佩姆巴·乔蒂和另一名以登山为业的夏尔巴人:25岁的蒲巴·翁雅·夏尔巴(Phurba Ongyal Sherpa)。蒲巴·翁雅对家人说,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去珠峰探险。他说,他今年要再攀登一次,以挣钱把房子修完。

前往二号营地要用六个小时。大约爬了两个半小时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卡吉的队伍接近了冰川的顶端。卡吉可以看到来自多支探险队的夏尔巴人在他身前身后的路上连成了一列。

接着他听到一声巨响,“像打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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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在冰川里走在卡吉和其他人前头的佩姆巴·乔蒂说,雪崩的响声吓坏了他。“我心想,‘死亡的声音就是这样了吧’。”

Family of Chhering Wanchu Sherpa
切灵•万楚•夏尔巴,34岁,选择当厨房助理,这样他在险象环生的征程中只需要走一个来回。
谁都还没有看仔细的时候,一块房子大小的冰块脱离了西面的山肩,砸向下面的冰河,形成一股冰雪洪流向他们涌来。卡吉说:“就像整座山峰都在坍塌。”

当时在切旺旁边攀爬的卡吉被飞来的冰块击中倒地。他说,他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被淹没在一团雪雾中。慌乱之下的切旺已经解下安全绳,逃往更高的地方。

卡吉说,他可以看到四周受了伤的夏尔巴登山者,有些人额头上血流如注。他摸到了一部对讲机,说“救救我们”,然后面朝下地沉入雪中。“就像梦一样”。

幸存的夏尔巴登山者能够看到同伴们从冰雪中露出的手脚,发了疯似地赶紧把他们挖出来。他们救出了一个人,是被埋到胸口位置的达瓦·塔希·夏尔巴(Dawa Tashi Sherpa)。但雪崩所经之处,大部分人都死了。

在大本营,多数人还在睡袋里睡觉,广播突然响起,传来有关这场灾难的噩耗。探险队队长们从加德满都叫来直升机,并组织由夏尔巴人、外籍向导和医生组成的救援队往山上冲去。

Family of Phurba Ongyal Sherpa
蒲巴•翁雅•夏尔巴,25岁,对姐姐讲这个登山季将是他最后一次攀登珠峰。
美国探险公司Rainier Mountaineering Inc.(简称RMI)聘请的向导戴夫·哈恩(Dave Hahn)说,抵达雪崩现场时,他发现伤员很少,死者很多。哈恩说,“我们最后是把遇难者从冰里砍出来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很恐怖的一连串”。

戴着氧气面罩、绑在担架上的卡吉和其他伤势严重的夏尔巴人被送上飞抵现场的直升机。救援人员对他说,拉帕·登津、切灵·万楚和蒲巴·翁雅都死了。据卡吉说,当时他心里想,“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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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e Hahn
4月18日,搜救人员在雪崩区域下端。

在大本营,忙完周五的初步救援活动之后,震惊的情绪开始袭来。

尼伯尔Asian Trekking公司的医生兼向导尼玛·纳姆加尔·夏尔巴(Nima Namgyal Sherpa)说,多达16人的死亡数量“对我们所有人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说:“夏尔巴人崩溃了,吓坏了。”但他也知道,客户为了来到珠峰已经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

很多登山客以为,经过短暂的哀悼期之后,探险活动应该会恢复。美国盐湖城心脏病医生艾伦·加蓝特(Ellen Gallant)已在去年辞去工作,拿出全部时间用于这次探险的训练。她说:“我真以为我会在生日前后站到珠峰之巅。”但登山客低估了悲剧对夏尔巴人造成的影响。他们受到极大的冲击,妻子、父母和孩子开始打电话,劝他们不要回到山上去。

灾难过后不久,尼泊尔政府表示将为每一位雪崩死难者的家属发放大约4万尼泊尔卢比(约400美元)的丧葬费。在夏尔巴首领们看来,这个数额太低,简直是一种侮辱。他们很快起草一份13点宣言,要求政府提供更好的治疗和补偿。宣言说,如果这些要求得不到满足,“夏尔巴登山人不会忍让,将会发出强烈的声音”。没过几天,他们便举行了一场集会。

大本营传闻说,反对登山的夏尔巴人在威胁那些愿意继续登山的夏尔巴人(夏尔巴首领否认这一说法)。于是一些外籍探险队队长开始警觉。在加德满都的一次会议上,他们要求旅游当局派出警察或军人到大本营控制局势。政府拒绝。

旅游部发言人莫汉·克里希纳·萨普科塔(Mohan Krishna Sapkota)接受采访说,政府认真对待夏尔巴人提出的主要要求,包括研究如何提高安全性。政府表示珠峰可以攀登,但到第六天的时候,很多队伍已经在偃旗息鼓。Adventure Consultants执行董事盖伊·科特尔(Guy Cotter)抱怨说,夏尔巴人在“用他们的悲痛去摧毁一个交到他们手里的产业”。他说,他们是“登山行业一笔实实在在的资产。但以现在的情况,他们将会毁掉‘下金蛋的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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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 Laing
4月18日雪崩过后,一架直升机运走一具遗体。

4月18日,拉帕·登津的妻子恩吉玛·多马·夏尔巴(Ngima Doma Sherpa)正坐在库姆宗附近一个集镇的一家茶馆里,挂在 上的电视机便播出了有关雪崩的消息。25岁的恩吉玛·多马头天晚上才刚刚跟丈夫打过电话。徒步走回家之后,她发现夫家的人都在哭。据她说,他们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

恩吉玛·多马才结婚一年,现在身边留下两个月大的女儿巴桑·楚丁(Pasang Chhutin)。女儿是在丈夫离家去探险之后出生的。公婆种土豆,喂牲口,但赚不到什么钱。

切灵·万楚的妻子尼玛·多马说:“我的亲戚大都是登山的夏尔巴人。”当雪崩的消息传到村子里时,尼玛·多马正在山里采集松树叶给牲口铺圈。她说,丈夫从来都不喜欢这份工作,但“其他工作没有哪一样有那么挣钱”。

这种残酷的依赖性,库姆宗的村民再明白不过。拉帕·登津的父亲登津·加于·夏尔巴(Tenzing Gyaju Sherpa)曾经十多次前往珠峰和喜马拉雅其他高峰探险。57岁的他说,尽管小儿子死了,“我们也不能抱怨探险队运营商,因为是我们求着他们给予工作机会的”。

夏尔巴人至少从1907年起就在喜马拉雅山脉当搬运工,以其体格强壮、性情温和受到西方登山客的赞扬。1953年,登津·诺盖(Tenzing Norgay)和埃德蒙·希拉里(Tenzing Norgay)一起成为头两个成功登顶珠峰的人。他的儿子詹灵·登津·诺盖(Jamling Tenzing Norgay)说:“夏尔巴人最开始没有兴趣爬山。”他说:“夏尔巴人不是为了休闲而爬山,之所以爬山,是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份工作,一种生存方式。”

夏尔巴人每一个登山季可以挣到4,000到6,000美元。这个数字在尼泊尔很高,但仍然远远低于西方向导拿到的2万美元至3万美元。探险公司表示,这是因为外籍向导受到了更好的训练,承担不同的任务和更高的生活成本。法国Himalayan Experience公司的创始人兼管理者拉塞尔·布里斯(Russell Brice)说:“如果你开始给所有人都付西方的工资,那就会彻底打乱平衡。”他说“这些人不需要那么多钱”,并表示目前夏尔巴人拿到的工资“让他们在自己的国度像一个拥有数百万家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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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fen Chow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库姆宗中学(Khumjung School)一间教室内的学生。

到雪崩后第一个星期结束时,登山客和探险设备已经在往山下移动,像一支吃了败仗的大军。装满器材的North Face牌行李袋被绑在牦牛和骡子的背上,运往卢克拉山区的小机场。直升机运走了更愿意走捷径的登山客。

探索频道放弃了特技表演,制作了一部有关这场悲剧的纪录片。谷歌一位发言人证实这一季该公司有一支团队在珠峰,但拒绝谈论未来的计划。电影《珠峰》(Everest)预计会继续拍摄。

卡吉在加德满都一家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之后才回家。但他的家人将会遭遇一场残酷的后续灾难。在雪崩之后,19岁的妻弟切旺并无大碍地离开了大本营,准备前往加德满都。一天早上他打电话给姐姐说:“我活下来了,我太高兴了。”

几个小时之后,切旺在离老家塔克辛都村(Taksindu)不远的地方遇到雷击,死了。

对探险队组织者而言,雪崩造成了财务上的麻烦:高昂的费用已经产生,一些登山者都吵着要退款。对于登山客来讲,前述心脏病医生加蓝特说,她无法想象如何重演她为这一季的登山做出的那些牺牲。但她相信登山活动会在2015年恢复。她说:“而且会有人死——不断有人死。”

Gordon Fairclough / Raymond Zhong / Krishna Pokharel 

 楼主| 发表于 2014-9-18 03: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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