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逐渐消逝的“大词”

源济

F. Martin Ramin/The Wall Street Journal, Styling by Anne Cardenas

我

喜欢大词。那是从我小时候第一次听到“supercalifragilisticexpialidocious”时开始的。（出自《欢乐满人间》(Mary Poppins)：“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就这样说”。）

很快我就转到了真正的大词：“ebullient”（热情奔放的）、“innocuous”（平淡无味的） 和 “malodorous”（难闻的）是我最爱的几个。如果看书的时候遇到不认识的词，我就会查字典。我会制作生词卡帮助自己记忆特别喜欢的单词。现在我担心那些大词——也就是有挑战性、富有表现力和妙趣横生的那些词——有消逝的趋势。

大词会对人际关系有很大影响。“凌乱”对“整洁”，“早起鸟”对“夜猫子”——还有“语言迷”对“网络用语爱好者”。大词会造成的问题没有得到重视。爱用晦涩难词的人和讨厌大词的人就不能互相理解吗？

对于大词的消逝，科技的发达要负主要责任。如今我们习惯了更快和更短暂的沟通。在一条信息、一则微博或一封匆匆写好的电邮里，大词没有容身之地。我们沟通的渠道太多了，导致我们的语言不得不越来越简化（比如“R u with me?”）。

3月份，负责SAT考试的美国大学委员会(College Board)宣布将对考试内容进行多项修改，其中包括减少高难词汇。考试不会考查学生对“prevaricator”（推诿的人）、“sagacious”（有判断力的） 和“ignominious”（耻辱的）等词的定义，而是更注重阅读理解以及在不同上下文词义有所变化的词，比如“synthesis”（综合）和“empirical”（凭经验的）。

28岁的杰克·博纳曼(Jack Bonneman)是迈阿密一家数字设计公司的首席执行长。小时候在语法学校时，他每天晚上都要学习一本斯克里普斯-霍华德(Scripps-Howard)拼字比赛小册子，因为他喜欢学新词。后来他成了拼字比赛冠军。他最喜欢的一个词是“otorhinolaryngology”，他在五年级时就能正确地拼出来了。这个词的意思是耳鼻喉科学。

但大词——也就是其他人认为晦涩难懂或“花里胡哨”的词——也给他带来了麻烦。上大学时，他给女朋友买了她一直暗示想要的直发器作为 诞礼物并告诉她：“鉴于在外表方面你吹毛求疵的本性，我觉得它非常适合你。”

博纳曼说，她把礼物扔到沙发上厉声说道：“好啊，你真是聪明啊！”，然后夺门而去。最后她跟博纳曼分手了。

博纳曼说：“她声称主要是因为我老是用大词，让她觉得自己很蠢。”

博纳曼说，几年后，他在面试一份IT工作前收到了一位同事的建议：“不要用任何超过三个音节的词——不要让招聘经理觉得你比他聪明。”

博纳曼并未理会同事的建议，在面试时对面试官抛出了“esoteric”（深奥的）、“penultimate”（倒数第二的）、 “non sequitur”（不合逻辑的推论）、“didactic”（学究式的）和“circumlocute”（迂回累赘地陈述）等大词。

他说：“对我来说，用‘词汇表单词’比试图强迫自己用短词自然得多。”最终他没有得到那份工作。

单词控们之所以不会对冗长晦涩的文字感到畏惧，一个原因是他们喜欢发现新词并查字典。

纽约沟通技巧培训公司Syntaxis联合创始人艾伦·若温(Ellen Jovin)说：“世界上有人能教我们新东西，我觉得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如果我听到一个不认识的单词，只要不是毫无启发意义的愚蠢的商业流行词，我都很高兴有机会学习以前不知道的东西。”

在斟酌选词的时候，若温说考虑自己的动机很重要。她说：“如果你拿高难词去炫耀，而且你知道人们不会懂，那么就是不厚道的，也很讨人厌，他们反应消极是有理由的。”

要对所用词的定义绝对肯定。她说：“误用大词是非常糟糕的。你不仅成了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而且还装得很糟糕。”

F. Martin Ramin/The Wall Street Journal, Styling by Anne Cardenas

当语言迷们遇上网络用语爱好者，会不会是一场唇枪舌战的恶战？

要考虑到受众。你不能完全确定对方对哪些词比较熟悉。若温说，但是也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说话的时候根据听你说话的对象来调整。你的目标是良好的沟通。如果对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无法良好沟通。

59岁的拉姆西·巴赫拉维(Ramsey Bahrawy)是马萨诸塞州北安多弗(North Andover)的一名老年法律师。他说他从母亲那里学到了对大词的热爱，母亲教导他不认识的词要查字典。不过他现在只在和家人或朋友说话时用大词，他知道他们都能懂这些词。他和熟人说话时常用的词包括“perfidiousness”（背信弃义的）、“excogitate”（图谋）、“perspicacious”（有洞察力的）和“remunerative”（有利可图的）。

巴赫拉维说：“大词会让人畏惧。要达到有效的沟通，我需要以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水平来沟通。”

和客户、陪审团成员甚至其他律师沟通时，巴赫拉维说他会把词汇限制在适合五年级教育水平的词汇范围内。他不会用“vicissitudes（沧桑沉浮）”，而是说“你生命中发生的那些变化”。

在决定该使用哪类词汇时，巴赫拉维说他会“抛出一个大词看对方的反应。如果是茫然的眼神，我就会调整自己的谈话。”

他说：“我想让人们觉得舒服。我想让他们觉得想和我做朋友，想和我待在一起。”

Elizabeth Bernst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