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第291期：劳教往事

源济

56年来，劳教作为一种行政处罚，被应用于镇反、反右、严打到维稳，权力机关可不经法院审理将公民投入劳教所限制人身自由、强迫劳动。这种在公民权利之上、法制之外的制度终在2013年11月15日被废止。编辑/魏巍 续延吉





1955年，中共中央发布了《关于彻底肃清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指示》，其中提到将不能判刑而政治上又不适于继续留用的人员进行劳动教养。1957年的《关于劳动教养问题的决定》被认为是中国劳教制度法律上的开端。同年，反右运动中55万人被打成“右派”被送劳教，众多“右派”在劳教中非正常死亡。图为20世纪50年代，从北京送到黑龙江北大荒农场的“右派分子”。文化传播/FOTOE





因为劳动教养没有正当程序限制，劳教对象不断扩展。50年代劳动教养的对象，除反革命分子和坏分子外，右派成为新的主要对象。在反右运动开始之后的一年时间里，全国各地建起一百多处劳教场所，开始形成县办劳教、社办劳教、生产队也办劳教。全国劳教人员很快增加到近百万。1958年，“右派”吴克泰（右三）在反右运动中被送往河北沧县前李寨村劳动。在结束下放劳动之前，与农民房东一家话别留念。吴克泰（1925－2004），原名詹世平，台湾宜兰人。194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台湾民主自治同盟中央主席团委员，中国政协常委。秦风/CFP





1957年末，四川省公安机关对全省流浪在街头，或有轻微违法行为的未成年人处以劳动教养，关押在仿效苏联设立的国营沙坪农场大堡作业区。2013年5月，导演谢贻卉采访这些被劳教的未成年人中的幸存者，拍摄了纪录片《大堡小劳教》。图为1962年，曾在大堡作业区被“劳教”的杨泽云（前）被解救后，在中川铁厂工作。供图|谢贻卉[详细]





1979年之前，劳动教养没有明确的期限，最长的达20多年。1957年被劳动教养的“右派”，有些20多年后才随着“摘帽”恢复自由。图为2006年，黑龙江兴凯湖农场，当年到北大荒“劳动改造”，至今没返城的北大荒人。王福春/CFP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在“天天造反，砸烂公检法”的背景下，劳教制度也遭到冲击。许多劳动教养工作人员受到打击迫害；原有的劳动教养人员，有的在阶级斗争扩大化的影响下被转移到监狱、劳改队按罪犯对待，有的则被遣散放回社会。图为1971年4月，吉林省梨树，被流放到乡村劳动改造的干部在用轱辘打井水。王瑞/FOTOE/CFP





直至1979年，国务院颁发《国务院关于劳动教养的补充规定》，明确劳动教养制度可限制和剥夺公民人身自由一到三年，必要时可延长一年。但在实践中，常出现重复劳教问题。规定中对于什么样的人“需要劳动教养”没有任何规定，是一个空白控权条款，给各地、各部门肆意利用劳动教养带来便利。图为1982年，黑龙江省花园劳教所组织劳教队员参加生产劳动。新华社/范惠琛





1982年1月21日，公安部颁布《劳动教养试行办法》，将劳教人员范围从城市扩大到农村，并规定了“聚众斗殴、寻衅滋事、煽动闹事等扰乱社会治安，不够刑事处分的”、“有流氓、卖淫、盗窃、诈骗等违法犯罪行为，屡教不改，不够刑事处分的”等六类劳动教养收容对象，几乎所有地级行政区人民政府皆设立了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1983年全国开始的“严打”再次扩大了劳教人员的范围。图为1986年，河北秦皇岛，关押在劳教所内的人。李江树/FOTOE





严打期间，大量的法律、行政法规、司法解释、部门规章甚至地方性法规争相扩大劳动教养的适用范围，几乎所有为刑法所禁止的行为而又不够刑事处分的，都可以适用劳动教养，卖淫嫖娼、非法姘居、倒卖车票，越级上访者都可以成为劳教对象。图为1986年7月12日，北京团河农场，劳教人员在警察的监视下出队劳动。





1986年，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17次会议通过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1990年12月，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17次会议通过了《关于禁毒的决定》；1991年9月，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21次会议又通过了《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等。以上法律使更多人员相继被纳入劳动教养的对象。图为1986年，河北秦皇岛，关押在劳教所的女青年。李江树/FOT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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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践中，劳动教养主要是针对小偷、卖淫嫖娼、吸毒、破坏治安，越级上访等。图为1989年11月15日，长春市召开“扫黄”除害深入动员暨公判公捕公教大会，对44名制作、贩卖、传播淫秽物品，进行卖淫、嫖娼、聚众赌博等活动的违法分子和犯罪分子，根据情节轻重，分别判以无期、有期徒刑以及劳动教养。新华社/胡浩





图为1995年11月23日，北京铁路公安处和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在北京火车站广场召开打击车票贩子大会，对21名扰乱车站治安秩序，侵犯旅客权益的票贩子给予收容审查、劳动教养、逮捕或判刑等处理。新华社/唐召明





2001年8月7日，北京市东城公安分局在协和医院召开严厉打击扰乱医疗机构秩序违法犯罪分子公开处理大会。一批在协和、北京、同仁等大医院周围专门从事扒窃、倒号、伪造贩卖假发票等活动的违法犯罪分子分别受到逮捕、劳动教养等相应处理。图为公开处理大会结束后，违法犯罪分子被押出会场，带上警车。新华社/唐召明





2003年，国务院宣布废止施行了21年的《收容遣送办法》，代之以《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这使以“治安”为目标的劳动教养进一步走向衰落。图为2003年，四川绵阳，因卖淫而被公安局收容的女子。李江树/CFP





图为2005年7月8日下午，杭州江干公安公开在城东广场对15名涉嫌抢劫、抢夺、盗窃的犯罪分子予以逮捕，对4名违法人员作出劳教的决定。王攀/CFP





2005年9月27日下午，杭州市公安局在火车东站附近举行了打击处理盗车犯罪公开处理大会，对30名重大盗车犯罪嫌疑人宣布逮捕、劳教决定。高宇/CFP





2004年，广东省政协委员联署由朱征夫发起的要求废除劳教的提案，要求广东先行一步废除劳教制度，得到多名学者和教授的附议。劳动教养制度的法理缺陷广受非议，官方把《违法行为矫治法》列入2005年的立法规划，用以取代劳教制度。图为2002年11月8日，山东省第一劳教所的干警和学员庆祝十六大召开。江浩/CFP





1990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关于禁毒的决定》规定，“吸食、注射毒品成瘾的，予以强制戒除，进行治疗、教育。强制戒除后又吸食、注射毒品的，可以实行劳教，并在劳教中强制戒除”。自此，劳教场所收容戒毒劳教人数大幅度增长，在所戒毒劳教人员数由1991年的6216人上升到2006年的13万。图为2006年12月5日，重庆市劳教系统首大规模的处突演练在万州劳教戒毒所里举行。劳教民警制止大规模劳教人员“斗殴”。重庆晨报/CFP





为了应对这支不断扩大的“劳教军团”，地方政府也不断扩大劳教警察数量，并加以训练以管理越来越多的劳教所。图为2010年9月28日，甘肃省监狱劳教警察大练兵活动在兰州举行。蒋生连/CFP





2006年4月27日，浙江舟山市劳教所的食堂大厅里，团员青年们正与劳教人员交流。吴琳红/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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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各地劳教所会举办“开放日”活动，劳教人员举行体操等汇报表演展示给媒体。2012年5月23日，石家庄市劳教所举办“劳教场所开放日”活动，60余名劳教人员家属、执法监督员走进市劳教所，体验劳教人员的教育改造生活。图为劳教学员广场操汇报表演。河友/CFP





2013年2月21日，甘肃省第三劳教（强戒）所举办了以“庆新春、迎元宵”活动。劳教（戒毒）人员自编自演的舞蹈《江南STYLE》。 王将/东方IC





2011年4月至8月，重庆彭水县大学生村官任建宇因多次复制、转发电影《建党伟业》台词等一百多条“负面言论和信息”，被重庆市公安局同年9月23日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逮捕，随后决定对任建宇“劳动教养两年”。重庆政府的做法遭到了民间舆论和新闻媒体的批评和谴责。2012年11月19日，劳教委撤销了劳教决定。图为2012年11月19日，重庆永川的一家小饭馆里，任建宇和他的父亲、女友以及舅舅吃了一顿团圆晚饭，这是他走出劳教所的第一顿“自由”晚饭。满羿/CFP





2013年7月24日，任建宇要求重庆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向申请人书面道歉并赔偿侵犯人身自由的赔偿金83881元，精神损害抚慰金83881元。至今，任建宇还走在漫漫的维权路上。图为2012年11月20日，任建宇在劳教所门口接受电话采访。徐晓帆/CFP





据司法部1999年《中国劳动教养》的统计，全国先后有500万人被劳教过。司法部劳动教养管理局网站显示，截止2008年底，我国共有劳动教养管理所350个，在所劳教人员16万人。2013年11月15日，根据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上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的第34条，劳动教养制度将被废止。图为2013年3月10日，武汉，湖北省未成年人劳动教养管理所。楚林/Sipa Ph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