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5-6-23 07:53 PM 编辑
入土难安摄影/射小箭 编辑/邹怡 长沙阳明山殡仪馆各式各样的骨灰盒中,25岁的曾贤为父亲曾成杰挑中一款只有85元钱的骨灰盒。他说:“我父亲穿着打扮都是不肯花钱的人,我想把他的想法坚持下去。” 走出殡仪馆服务大厅,曾贤回望了许久。自此案进入司法程序后,看守所一句“死刑犯不能会见”,让兄妹俩再没在法庭之外的地方见到过父亲。“之前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眼,没想到今天相见的却是他的骨灰。”曾贤说。 这是7月15日中午,距曾成杰被执行死刑已过了三天。这场跨越了五年的集资案,在吴英案获得举国关注的同时,一直仅能占据媒体的角落。直到7月12日,曾成杰被执行死刑而家属尚不知情的消息传出,才引起舆论一片哗然。国人对一个死刑犯表达了空前的同情。 当天的殡仪馆聚集了全国各地的记者。为了保护24岁的妹妹曾珊,曾贤选择直面媒体,让曾珊在车里等候。其实曾珊更多地担当起接待媒体的工作。即将大学毕业的她,办事显得稳重得体。她记得每个来访记者的名字,非常周到地和记者商量着约访时间。她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手机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 在看守所取完父亲的遗物,兄妹俩和亲戚当晚驱车赶往父亲的老家邵阳新邵县的杨氏坳村。因为来访的人太多,村口的大道旁立起了指引牌。这条名为“成杰幸福大道”的路,是2008年曾成杰出资20万参与修建的,村里还特意为此修了功德碑。 兄妹俩往年随父亲住在吉首,已很少回老家居住。村里长辈的口音对他们也有些陌生。但他们能感觉到,村民对父亲的爱戴和尊敬。在大家眼里,曾成杰为村里做了不少好事儿,是个善良的人。 作为孝子,曾贤负担起葬礼的大部分任务。第一天的开孝仪式上,曾贤和曾珊披上写有“冤”字的孝服。曾贤为父亲上了三炷香,沉默无语。灵堂照片里的曾成杰,方脸阔鼻,开口大笑,一如乡亲们描述的那样爽朗。 检查棺木的时候,大家才发现棺材并不是实木的,木板之间有填充的杂物。一场尴尬被一名和曾成杰一起长大的邻居用玩笑化解了。他说:“曾成杰一辈子做人实诚,结果老被人骗,临去了还上了回当。” 曾贤喝了些酒,情绪始终显得低落。父亲的律师王少光找到他,希望在转天的追悼会上发言,把案情多给乡亲们讲一讲。曾贤说,还是让父亲先安心的去吧,后面的事有的是时间去做。 第二天晚上,曾家的小院里挤了将近200人。父老乡亲们一个个回忆起曾成杰的往事。曾贤作为孝子最后发言,台下的老人喊着:“你父亲是好人!”此前沉默不语的曾贤,心中的压抑终于释放出来:“在今后,我将会为我父亲伸冤,希望乡亲们能支持我!”台下一片掌声。好几名乡亲落下了泪。 大家排队向曾成杰的灵位告别,有亲友哭得几乎瘫倒。曾珊反而安慰起他们来。几年的申诉经历,让她已变得比许多长辈更坚强。她说:“自己的悲伤带给别人,别人也会很不好受。” 杨氏坳村转天的清晨,被鞭炮声和锣鼓声惊醒。曾成杰的棺木从老宅出发,沿着曾成杰修的通车大路,走上五公里到后山下葬。 全村的村民在为曾成杰送行,每家每户都要在门前放鞭炮,一路锣鼓队伍和舞狮队伍相随,送葬队伍沿着山路拖出很远。在判决书中罪大恶极的曾成杰,在老家依然获得了乡民的尊重和厚爱。 在父亲入土的最后一刻,按风俗需要曾的孩子要对着棺木喊:“爸爸,出来,跟我们回家!”就在喊出口的一瞬间,曾珊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趴在棺木旁嚎啕大哭起来。 当天,湖南的阳光格外炙热,所有参与送行的人,几乎都是汗水混合着泪水。 在村里的一块儿空地上,曾家人为曾成杰烧了纸钱和纸房子。葬礼仪式结束了,曾珊还忙着给约访的媒体回电话。“我其实有些后悔。吴英的父亲联系那么多媒体报道,所以吴英没有死。我要是也能做到和吴英父亲一样,在之前就引起媒体重视,我爸也不会死。”曾珊说。 当晚,兄妹俩住在县城武装部的宾馆里。“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参军入的伍。”曾贤说。六年前的那天,他一直等着父亲来为他送行,到天黑才等到父亲的电话:“我在工地正忙,送不了你了。” 这样的话,兄妹俩从小就不断听父亲说起。最终,父亲的命就折了在他一直操心的工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