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No.292：抗拆囚徒

源济

2013年3月29日，长沙市岳麓区溁湾镇，被拆迁户喻富英和三个女儿把家中一楼门窗用砖头和水泥砌上、封死，自我囚禁，至今已逾百日。地道战一样的生活由此展开，她们决定以死相拼来抵抗随时可能会侵入的强拆大军。






胡家一共封进五人，包括喻富英母女四人和二姐夫。哥哥胡镇江在外面，负责给家人购买蔬菜和生活必需品，用绳索吊上去。胡家白手起家盖起四层小楼，共有居住面积518.9平米，岳麓区政府只补偿70万零3980元，胡坤称：“这样的钱，仅够在马路对面购买58平米的住宅，或者购买7平米的商铺。”







6月28日，由岳麓区人民法院执行的强拆仍在继续，胡家的四层小楼已成“孤岛”。项目业主单位之一为长沙市轨道交通实业有限公司。据知情者分析，长沙市轨道交通实业有限公司仅仅涉及拆除项目中“公共利益用地”部分，但这部分正是该项目得以享受棚改优惠政策的原因。与此同时，非“公共利益用地”部分的业主——房地产开发公司则因此受惠。居民称，相关居民楼皆为附近各单位的家属楼，平均房龄仅二三十年，并非棚户区。







7月7日，五姐胡月娟趁着夜色，接进由附近拆迁户从窗外递送的砖块。楼房残破的砖块最终又变成抗拆的“武器”。胡月娟说，楼顶准备了很多啤酒瓶，但里面灌的是水，她们希望打退强拆者，但也不希望有任何人由此受伤。







每当有人探视，母亲喻富英总是坐在窗前和外面的人说话。自我囚禁三个月后，她的身体已虚弱不堪，但也不愿离开老宅。危险依然存在。2012年10月16日晚，喻富英听到门外有动静，边喊边透过门缝去瞧，一个炮仗从她头顶的窗口滚下来，在脚边炸响，当场晕厥。输氧，喂救心丸后才缓过来。







小弟胡坤深陷“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窘境。胡坤远在北京做电影编剧，只能用微博发声。他带领记者回到长沙，与家人隔栏相望。“我不能在强拆大军攻上来时，只让七十五岁的母亲和我的姐姐们去抵抗。可母亲勒令我必须留在北京，否则，只要看到我出现在家门口，她就死给我看。”







邻居李湘一在2012年3月23日被强拆后就不断上访。由于他对拆迁涉及的法律条文更为熟悉，渐渐成了被拆迁户的“法律顾问”。他拿到长沙市规划局公布的图纸和材料显示，溁湾镇棚改是一个商业项目，有一般住宅（R2）将近7万平方米，合住房700余套，一般商业建筑面积则有几十万平方米。







溁湾镇窑坡山棚户区改造项目地处长沙市岳麓区望月湖街道，紧邻湘江，背靠岳麓山。此地被看作寸土寸金之地，在建的长沙地铁2号线一期工程在溁湾镇将设置地铁站。项目征收面积达255.45亩，该项目征收范围内共有2300多户，8000多人。拆迁户曾集体与征收指挥部交涉，要求原地安置，但未获应允。三年间，拆迁不断强势推进。







“碉堡”内，生活还在继续。大姐胡月娥和二姐胡新年在包馄饨，小猫则在一旁伺机爬上去。周边房屋被拆后，老鼠集中跑到家里。







胡家打电话买来的啤酒只能从窗口一瓶一瓶递进来，在封门之前，胡家准备了140斤大米，40斤糙米，挂面50件，方便面10箱，液化气8罐，菜油100多斤。物资消耗很快，日常用品必须打电话叫外卖。







房屋已被拆成孤岛，家里的水时断时有，为了防备长时间的断水，胡新华在各处都用大小盆罐蓄水。三楼的饮水则每过三、四天就换一遍，她起初把这些水堆置在一块要花4个小时，因为水盆不断地会翻倒。







门窗被封死，屋内昏暗沉闷。每过几天，胡月娥就燃烧艾草以净化空气。屋内的氧气罐储量只剩下一半，喻富英老人不舒服的时候只能节约使用。







虎子和笑笑两只公狗警觉地在楼道内巡视，稍有动静，它们就会趴在阳台边缘探视。自从大门被封死后，这两只狗也变成了“囚徒”，晚上跟着在阳台上值班。







临近深夜，被拆迁户高亚辉给胡家送来猪蹄。她家在2013年3月26被强拆，当日拆迁办人员提出到家里协商解决，高开门后，随即大批人员进入将其控制拉出，房屋随即被拆除。该片区域被强拆80多户，很多人虽被拆迁，但至今不愿意在安置补偿协议上签字，继续上访寻求解决之路。他们互相打气并以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