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第52期：鸭绿江边

源济

丹东，中国最大的边境城市，一水之隔，是朝鲜新义州。鸭绿江作为中朝边境的界河，允许船只行驶，但不可以上岸，否则会视为越境。江面上能够对望但无法跨越的距离为边境两端蒙上了一层神秘气息。图为丹东滨江路上，一排排高楼大厦、朝鲜饭店、酒吧、KTV随处可见。赵赫廷/图文






2013年年初，我回到故乡丹东。带着对神秘边境线的好奇，我踏上了边境线之旅。图为丹东开发区沿江道路上，象征中朝两国友谊的雕像随处可见。赵赫廷/图文






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和边境贸易的发展，丹东这座城市在短短几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江边的开发区地带到了夜晚灯火通明，滨江路上一排排高楼大厦、朝鲜饭店、酒吧、KTV随处可见。赵赫廷/图文






与丹东的繁华相比，鸭绿江对岸的朝鲜新义州略显寂寥。夜幕之中，新义州灯火阑珊，火车站照射金正日画像的灯光在远处形成一道光柱。赵赫廷/图文






鸭绿江断桥附近是游客比较集中的地方，这里有游艇，可以上船在江中观看对岸的新义州。许多小贩在此兜售朝鲜的钱币、朝鲜烟和一些纪念物。图为丹东沿江开发区，江边给游客租朝鲜服装拍纪念照的小贩。赵赫廷/图文





走在江边，经常会碰到一些码头的人招揽生意。“小伙儿，去不去朝鲜，坐游艇，八大景点、虎山长城、新义州边界看朝鲜人去不去”是这些人经常对游客说的话。图为沿江开发区，两位兜售朝鲜烟朝鲜钱币的妇女，她们也为码头招揽游客。组织好一批游客便乘车到虎山长城附近码头渡船。赵赫廷/图文






坐游艇的码头要开车沿江边走很远。通常招揽生意的码头人员联系好了游客，便组织一拨人在码头上游艇，在江上近距离观看朝鲜边境。图为正在打电话联系码头的孔先生。这些招揽游客的码头成员都与朝鲜边境的士兵有所联系，边境一有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及时收到消息。赵赫廷/图文






经过联系，我坐上了一辆私人面包车，准备前往码头坐船。开车的司机姓张，是个46岁的丹东汉子。23岁那年他在江边养了艘快艇，九十年代朝鲜大饥荒时期，做过走私生意。当时的一斤大米可换一斤半的黄铜或一斤紫铜。早年的丹东边境走私生意几乎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江边许多人都与朝鲜边境交换过东西。大部分是已生活用品交换对面的铜矿。赵赫廷/图文






车从江桥出发，沿着滨海路往北前行，沿途江边的景色一览无余。图为鸭绿江燕窝铁路桥遗址，抗美援朝战争时期，此桥在志愿军渡江时被炸毁。赵赫廷/图文






江对岸大大小小的岛屿上生长着杂草，看不到有什么人迹。图为边境线上的铁丝网，用来防止偷渡者越境。赵赫廷/图文

源济

开过虎山长城，就到了中朝交界比较近的地方。中朝近乎接壤的地带称为一步跨，这里是早年边境走私、贩毒、偷渡越境最为猖獗的地带。两国走私者互相之间不信任，买卖时发生争吵和打斗是常有的事。朝鲜的边防兵大部分有枪，有的时候走私者没打点好，发生争执时朝鲜士兵便会开枪射击。2010年6月，边境线上就曾经发生过枪击事件，丹东居民三死一伤。近年来，随着中国边境防御的加固和严格监控，这里变得平静。赵赫廷/图文






江边有三个码头，码头和码头之间也有竞争。年前，码头几乎没有游客来坐船。图为码头工作人员刘先生正在整理船只。他在这里工作了六年，私底下会跟边境的朝鲜士兵有简单的交流，过年过节会给边境的士兵一些生活用品作为打点。长时间的跑船，他已经掌握了边境码头的一些所谓的规则和生存之道。赵赫廷/图文






走进船员休息的房间，生着火炉。两三个船员懒散地躺在床上晒太阳。看我带着相机，他们有些警惕。“这干什么？带这么大个相机，记者啊？”其中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船员说。我说：“不是，摄影爱好者。想到江上拍点照。”军大衣打量了我一下，说：“照相可以，但是有的地方我说不能照，你就别照。”图为边境线码头，一位正在数钱的码头成员。这些码头成员私底下都会和边境朝鲜人有联系和物品交换赚取利益。边境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知道。赵赫廷/图文






穿好了救生衣，我便随工作人员上了快艇。船驶出码头，这是我第一次与朝鲜的近距离接触。图为鸭绿江对岸的朝鲜威化岛，上面一排排平房几乎无人居住。赵赫廷/图文






伴随着发动机马达的轰鸣，船快速驶进朝鲜边境区域。江周围是朝鲜的岛屿。鸭绿江作为中朝边境的界河，允许船只行驶，但不可以上岸，否则会视为越境。图为鸭绿江上渡江的朝鲜人民军和朝鲜百姓。朝鲜边境岛屿繁多，军民依靠划船穿梭岛屿之间。赵赫廷/图文






渐渐的，船驶到朝鲜边境的岸边。我们看到一个站岗的朝鲜士兵。我们的距离只有不到20米，那个朝鲜士兵看着不算高，穿着军装，脸色很白。看我们，他从岸边的一个不足两平米的石头哨所里走了出来。我刚要拿起相机拍摄，开船的马上制止了我。“别拍！这当兵的你不能瞎拍。惹急眼他拿石头砸你！”听到这话我有些害怕，于是收起了相机。图为朝鲜江边洗衣服的妇女。赵赫廷/图文





船沿着岸边继续行驶，不远处我们看到一座简陋的哨所，岸边坐着两个朝鲜当兵的在那攀谈，岸边停着两艘快艇。“看没看见，这就是边防巡逻的巡逻艇。”开船的说。我问：“这个可以拍么？”。他说这个万万不能拍，他说有规定的，不能瞎拍他们，我有些生气，我说：“这不能拍，那不能拍，那我花钱上来干嘛来了？”开船的看我，说岸上的景什么的你随便拍拍得了，正常游客都不能带你这么大的玩意上江上来。图为偷偷拍摄的鸭绿江边停放的朝鲜巡逻艇。赵赫廷/图文






船行到朝鲜一个码头，岸边几个朝鲜巡逻的士兵，远处有几个朝鲜妇女背着行李往码头走，可能是要渡江到另一座岛上。图为几位朝鲜妇女背着行囊赶往码头乘船渡江，不远处边境哨所挂着标有写着“伟大领袖金正恩”字样的标语牌。赵赫廷/图文






年后我又去了几次码头，慢慢的跟这些码头的人混熟了。拍了许多朝鲜边境的图片。图为2月12日，鸭绿江面上打渔的朝鲜船只。赵赫廷/图文






2013年2月12日，朝鲜核试验的消息出来。边境线上似乎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招揽生意的小贩对拿相机询问去朝鲜的人都比较警惕。边境线上站岗的士兵也有所增加，在通往码头的路上常常可以看到边境巡逻车。图为鸭绿江大桥上，从朝鲜开过来的汽车。赵赫廷/图文

源济

后来我得知，朝鲜核试验后，朝鲜边境士兵把禁止拍照的消息传给了中国码头的船员。最后一次坐船对岸的许多朝鲜士兵和人民显得很不友善，面对相机，有的甚至要捡石头往江上扔。图为朝鲜核试验成功后，边境线上气氛变得紧张，对岸的朝鲜人面对相机很不友善。赵赫廷/图文






虽然气氛紧张，但丹东和朝鲜的“交流”仍在继续。图为2月16日，丹东码头，一名负责带领游客去码头乘船的阮小姐。赵赫廷/图文






2月16日，鸭绿江的游艇上，一位中国游客向朝鲜人民递过一包烟。赵赫廷/图文






丹东码头上开设的向游客兜售朝鲜纪念物和朝鲜生活用品的小商店里，生意还在继续。赵赫廷/图文






一家商店的柜台上，贴着两张朝鲜人民军的合影。在中朝边境码头，朝鲜士兵与中国码头船员素有往来，朝鲜士兵会委托码头船员冲洗照片。这家码头商店在冲洗照片后，留下了两张作为纪念和招揽生意的标示。赵赫廷/图文






2月16日是朝鲜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正日的诞辰，也就是“光明星节”。按照习惯，朝鲜举国进行庆祝。边境的朝鲜商人也不例外。通过一位中国边境商人王先生的介绍，我联系到与几位朝鲜商人共进晚餐。饭店定在江边的高丽馆，这是鸭绿江边最大的朝鲜饭店。赵赫廷/图文





这里的女服务员都很漂亮，穿着整齐的服饰，吃饭时，她们会表演节目，并与客人一起歌唱跳舞。这些女孩大部分来自平壤，大学毕业后经过选拔来到中国。她们平时基本没有休息，赚取的工资有一部分要交给国家。她们的出行基本上是集体活动，会有一个比较大的“领导”带着她们。生活上有些细节是受到限制的。当我问到一个女服务员关于朝鲜核试验成功的问题时，那个女服务员立刻用不太标准的中国话反复说：“听不懂、听不懂。”然后就走开了。赵赫廷/图文






图为朝鲜商人金宇松(化名)，来中国一年半。






和商人们分手告别后，我离开了酒店。夜晚的鸭绿江在醉意下显得格外迷人，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和江边的路灯是热闹的。北半岛的风顺着江面吹过，眺望对岸，灯火零星，无边的夜色给这个一江之隔的国度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图为鸭绿江大桥边站岗的解放军战士。赵赫廷/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