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女人（短篇小说）

任大先生

月光下的女人（短篇小说）
                          文/晨曦

那天晚上，也是八月十五，也就是郭素梅晚上出走的那天。天空格外地明亮，那一轮银白色的光芒儿，挂在屋顶，洒进了大山，洒进了大山深处的草地上，草地上有一只兔子跳来跳去，猫头鹰站立在树梢头守着黑夜……

任大先生

                                                                                           一

   那晚的天空格外地明亮，那晚上是八月十五，不光是那晚，整整二年来月亮都是那么的明亮。
   那一轮银白色的光芒儿，挂在屋顶，洒进了大山，洒进了大山的草地上，草地上有兔子跳来跳去。猫头鹰站立在树梢头守着黑夜，此时的黑夜像能聆听到谁的心跳似的；远处一间小木房子，郭素梅就坐在靠窗的地方，怀抱着刚刚满一周岁的女儿，张思蝶。她摇晃着自己坐着的板凳，似乎想让女儿安静地入睡，入睡之后，好进入梦乡——思蝶思蝶，与思爹谐音。
   丈夫张树根自从一年前从这间小木房子里，携带了包裹跟盘缠跟着村里的一帮熟人，去了那个被人换做“南方”的一个城市打工，中间就从没回来过家一趟。所以郭素梅就给女儿取了这个叫“思蝶”的名儿。
   丈夫去的那个城市，郭素梅也有幻想过，那里一定是“水也甜花也红”，这是大歌星华仔歌里这么唱的。后来她看到丈夫寄来的信中果然有提到。城里人一般不看月亮，他们似乎对月亮漠不关心，不像咱们农村人，大山里人，最喜欢看的就是月亮了，月亮是大山里的一道风景；今晚上是八月十五，所以月亮就更令人心情惆怅了。
   城市里的人不看月亮那看什么？
   城市里的人难道对着空气看？
   这是郭素梅见少识少了。也难怪，郭素梅家里穷，从小就没有读过书，十八岁那年就给村里的媒人介绍嫁给了一清二白，穷的叮当响的张树根，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家里值钱的东西就只有山里那几颗老树根。那还是老祖宗留给他们的唯一财产，他们夫妻一直都不舍得卖！
   郭素梅仔细读了那封来信，她又在信中找到答案了，丈夫有提到那城里的夜晚上灯火阑珊，四处充满珠光宝气，让人看了能看得个人眼花缭乱哩……信里是这么说的，做城里人真好，世界变大了，天空也变宽了，灯红酒绿就在身边开成了五颜六色的万花筒了……郭素梅在回信中这样回了，城里世界好是好，但心不要变野了，天空变宽了，乡里的空气却也很清新，灯红酒绿只会使人变坏，假如你变坏，你就别回这个家了；回这个家，也不许半只脚踏进这个门了。
   回信中有带指责的提醒，也有关心的问候，郭素梅这样写道：出门在外，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注意保重身体。全家人就靠你，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天气凉了就添一件衣裳，饿了就到快餐店炒个盒饭，千万别亏待了自己。落款写道：想你的妻子，郭素梅写。郭素梅哪里会写这些文字，是她舍着面子找到村支书帮忙代写的，郭素梅口述的时候自己听了都感觉肉麻，信写完后，郭素梅从村支书的堂屋里跑出来，然后心情热烈兴奋地跑回了家。在路上自己还咯咯地笑了几声，好像内心才畅快了些。
    丈夫在信中说，等干完了今年的活儿，挣到能回家盖房子的钱，就回来与她们娘俩团圆。咱们家那个老木房子，都住了几代人了，破烂不堪，就不要了，乡里人也不敢再瞧不起咱了。
   丈夫还在信中提到那个城市的名字，叫什么“东——”对，就叫“东莞”，是一个能挣钱的好地方！她想，丈夫只知道挣钱，却忽略了她内心的感受；她与女儿每逢中秋，过年就格外想这个叫张树根的男人，想的时候自己的男人不在身边，就只有对着月亮想呀想呀……

任大先生

                                                                                         二

    郭素梅一个人在家就感觉出非常的寂寞和空虚，幸好有女儿思蝶，还能有一个伴儿。一个女人离开了男人，那还不是跟男人离开了女人一个样；像离了水的鱼，就失去了过日子的甜蜜，也得不到滋润。
    有一天伴晚时分，村里的赖三经过郭素梅的家，赖三住她家上游，两家只相隔半里路。赖三家是大楼房，村里人如今大都盖了楼房，只有一小部分人仍旧过着苦日子。赖三如今是单身，单身有好些年了，妻子前些年患了癌症死去了。听人说，赖三在外边四处搞女人，到处惹下了风流事，是村里的风流人物。郭素梅平常见了赖三是招呼都不打的，怕被人落下话柄，单身男人的门前也是是非多？可偏偏麻烦还就找上了自己。
   郭素梅那天坐在木房子的门槛边沿上，搂起了她的上衣，准备给孩子喂奶。赖三压低了脚步，他想：山里的女人真美，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白皙，虽然一年到头许多农活要干，喂猪洗衣服做饭，插秧割稻种菜，然而还是十分地有气质的一位女人，有几分姿色。郭素梅没有注意到他，专心给女儿喂奶。赖三就在一旁盯着她那地方看不厌似的，一双色咪咪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赖三那模样，像极了《水浒传》里高俅的那个干儿子，叫什么来着？就是调戏林冲娘子的那厮。赖三吞咽了几口口水，郭素梅也隐约感觉到有人偷看她了。
    果然，郭素梅一抬头。就看到那赖三一副色相。郭素梅站起来背转了身子，赖三跑过来，死缠着她，她赶紧扯了扯衣服，让他什么也看不见了。赖三还不罢休，就讨好地说，他有钱，有的是钱，多少钱一次？郭素梅鄙视了他一眼，说有钱就了不起啦！说多少钱都不干，她又不是城里的小姐，假如还要硬缠着她，她就要喊人，或者报警，让警察来抓他。赖三见占不到便宜，便悻悻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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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时间过得真快，像是一晃而过。
    一年后，丈夫张树根穿了西装跟皮鞋就从东莞回来了，是高高兴兴地回来的，张树根回来是要重新盖房子的。他要盖一栋砖瓦房子，盖楼房的钱肯定是不够的，但盖平房的钱绰绰有余了。
    张树根一进村口，就听到了些闲言碎语，路上遇到张婶；他张婶告诉他，要提防自己的妻子，也就是郭素梅给他戴绿帽子。张树根开始不相信，说什么也不相信，说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也就是那天，赖三纠缠郭素梅时，正好被上后山采蘑菇的张婶听了个正着。所以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了。从这个人嘴里传到那个人耳朵；从那个人耳朵传到另外一个人嘴里，事情就变味了，尤其是一些喜欢收集这些小道八卦消息的人，作为茶余饭后的咀嚼玩味，就更加不能入耳。有的说张树根他妻子出轨了；有的说没看出来，他妻子表面老实，原来是那种货色；更有人干脆说，郭素梅跟赖三肯定上过床了……
     回到家，妻子郭素梅依然是不做亏心事，不怕谁来揭自己的底儿。对丈夫百般殷勤，她为丈夫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她为丈夫温好了洗澡的热水；为丈夫新铺了睡觉的鸳鸯被套。丈夫却觉得她越是这样，越是她内心有鬼？但他始终压抑着，没有把火发出来；这火现在没油，只是干柴还不旺，但是外边的那些闲言碎语，就是油，迟早会让他的这把火烧旺，“嘭”地一声而起。
    夜里，郭素梅穿的很单薄，甚至有些性感。当他们熄灭了床头的电灯，郭素梅便主动地抱住了张树根的身体，用自己温柔的双手在丈夫的身体上抚摸来抚摸去，她这是想用这种方式拴住丈夫的心，丈夫在外头呆了二年多，接近三年的时间，那么漫长，他是一个大男人，怎么熬得住。但他想丈夫是个老实人，就算是学坏，也不至于跟狐朋狗友去一些风月场所吧。她对丈夫的信任恰恰是正确的，丈夫确实在外头从没碰过别的女人。
     有一次，一个工友邀请他去发廊，他坚决说不去。那工友就诱惑他，说那里边的女人，有多么的妩媚，有多么的漂亮，有多么的年轻，有多么的风骚。然而都被他当成了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之后便飘出了九霄云外，无影无踪，全当没有人说过。张树根也怀疑过妻子，她一个女人在乡下，能不能守得住空房？能！这是他后来自问自答。他相信自己的女人不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是一位贤妻良母，是他张树根这辈子的福分，能遇上这么一个好女人。
     丈夫被她的温热劲，挑逗起来了，丈夫迅速脱了衣服，露出了强健的肌肉，她想真不愧是干农活出生的庄稼汉子。她开始闭上眼睛，感觉丈夫的嘴唇贴住了自己的嘴唇，然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开始在他们俩身体之间升腾，升腾到半空中，张树根想到了白天在村口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一下子，他俩突然像从半空中摔下来，摔得个魂飞魄散……丈夫把身子挪到了一边，背朝着她，她就伸出右手摇了摇他的肩膀，问，到底怎么了？他默不作声，不搭理她，冷落她。她感觉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委屈？一个人悄悄地在旁边流泪，却不敢哭出声，一种无声的泪如泉涌。
     之后的几天，张树根一直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有时那些闲言碎语，真像一把利剑，刺得张树根心窝一阵阵疼。
张树根变了，真的变了。
     他开始在小卖部赊酒回来，而且是整箱整箱地买，每次都喝得醉醺醺地，喝完了就朝郭素梅发脾气；他还学会了抽烟，以前从来都不抽烟的，别人装给他烟，说，树根抽一支，他都连连摆手说，不抽不抽。现在他一包接着一包地抽，把整个房间都抽的充斥着浓浓的烟的味道，小女儿思蝶，似乎对烟过于敏感，便在郭素梅的怀里开始呛得咳嗽，啼哭起来。
      郭素梅说：“你这是怎么啦，在外边才干了二年多，真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张树根瞪了眼，说酒话：“你还好意思说，你个臭婊子，老子受够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在家里偷男人！”
      接着就在郭素梅脸上抽了一巴掌。
      郭素梅听到这些话时，就气懵了。
      用手捂着脸，说打得好！然后抱着孩子，摔门跑了出去。出门前对张树根说，孩子他爸，你听好了，你这是听谁说的？谁这么污蔑我都行，就是你不行。你不应该怀疑我，不相信我，我告诉你，张树根，我会让你后会一辈子的……

任大先生

                       四

     那天晚上，也是八月十五，也就是郭素梅晚上出走的那天。天空格外地明亮，那一轮银白色的光芒儿，挂在屋顶，洒进了大山，洒进了大山深处的草地上，草地上有一只兔子跳来跳去，猫头鹰站立在树梢头守着黑夜……
     郭素梅不知不觉，就抱着女儿思蝶来到了村口的一颗老树下，老树下有一口古井，那井里出得一眼好泉水；夏天的时候，人们干活儿渴了就围在井边，用双手捧起喝几口解渴，水味儿还自带一股甘甜味。郭素梅喝过，村里人都喝过。但此时这么晚了，天色漆漆黑黑，空气也有一些凉丝丝的，她一个人来的井边干嘛？
无疑？
     郭素梅想到死。想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死都不怕，还怕那些喜欢嚼舌头的吗。
只见她，用一块水红色的花布，上边还绣有几朵血红色的梅花，她将女儿用花布完好无损地包裹好；轻轻地走到离井边不远处，的一块青草坪里，她把女儿思蝶放在了草地上，然后就又回到了井边。
    她开始闭上了双眼。
    远处的猫头鹰正立在树梢头，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看着她，她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了？猫头鹰也许不会说话，但它最熟悉郭素梅，在许多日子以来，它早就把郭素梅当成朋友了；它在夜里看夜空，看月亮的时候最多，在它前面那间小木屋里的窗前，坐在一个女人，而她看月亮的时候也最多。
    这时，“哇哇哇…..”的几声啼哭，划破了夜空诡异的静。只见郭素梅，又睁开了双眼，不住不舍地回头看了看，草地上躺着的女儿。她又折回到女儿的身边，哄几声待女儿安静下来，又折回井边，就那么来回几趟，郭素梅终没下的决心死了。
     女儿就又回到的她的怀里，得到了温暖。这夜，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任何地方。她就坐在大山里的草坪上，又搂起了胸口的衣服，露出一对丰满的乳房，让女儿静静地吸吮……她像一位美丽而慈爱的女神降落在了这块空旷而静谧的山里，她的目光，更向往远处的月色，皎洁的光芒儿，一下子就刺疼了她的眼睛。


                                      2012.7.12  于桃源
作者简介：程红涛，曾用笔名，晨曦。在国际性期刊《诗文杂志》《中国诗歌》《中国诗人》《海西文学》《散文》等刊物发表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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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