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攀：《我在美军航母上的八年》

源济

5.6  最佳飞机维护长

每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圣诞节。一般在十二月十几号的时候，我们飞行队都会举办一次圣诞晚会（Command Christmas Party），那是全年最大型、最热烈的一次活动。在2005年之前，我已经去参加过两次这种晚会了。我是2003年十一月份来到这个E-2飞行队的，当时还在做清扫工作，但已经是飞行队里的人了，当然可以参加。因为自己不喝酒，我就向我们飞行队的上司报名，去做志愿者（Volunteer），给大家当司机，当时他们需要一个人开着军队的车去接送那些要喝酒的人，怕他们喝多了没法开车，回不了家。这样我就不用买票了，可以免费进去。2004年我也是这样，又去当志愿者。前二次晚会我都是去给别人当司机。

晚会就是领导讲一讲话，总结过去，表扬先进什么的，跟中国差不多吧，然后就是大家一起吃饭、喝酒、跳舞、聊天，联欢呗，都是那个样子。我这个人，既不喝酒，又不跳舞，也不爱聊天，就在那儿坐着，一坐一个晚上，三、四个小时，太无聊了。到2005年要开晚会的时候，我就不打算去了，因为没有意思，所以我也就没有买票。晚会的票价是6个美元，不贵，来参加晚会的人都要买票。飞行队里的人，可以带太太或者男、女朋友参加，但不能带小孩。这样一来，参加晚会的人数可不少，是飞行队工作人员的两、三倍吧。

有一天，我们老板进来问我，你买圣诞晚会的票了吗？我说没有。他问为什么？我说，我不准备去了，没有什么意思。他说，你今年不去不行。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指挥官说了，你不能不去。我挺惊奇，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去不行，这个不是工作，谁不想去，也可以不参加。

可是当时已经停止卖票了，因为那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晚会，军人家属和外面跟我们有点关系的人都可以买票来参加，很多各式各样的人都跑来想看穿着制服的军官，所以票很快就买光了。我当时就是想买票，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买了。我只好去问我们老板，我没有票怎么进去？他说，没有关系，因为是指挥官让你去的，他们会给你留一张票的。

我们的基地没有足够大的大厅，容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所以我们办晚会是去了附近另外一个海军基地。美国海军有一个工种，就是建筑房子的工人。那个基地是他们的，就在我们旁边，离我们这里开车大概需要20分钟，不算远。他们有自己的电影院，还有比较大的饭厅礼堂，因为他们的人多。我们就租借了他们的地方。

到了开晚会的那一天，我进去了以后，我们老板对我说，你要坐在我们旁边。我身旁坐着我们老板，我们的主管（Chief），我们的部门长官（Division Officer），还有其他军官。我坐在那里，感觉特别别扭，因为让我跟一些高军阶（High Rank）的人坐在一起，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想去跟我的同事们坐在一起，我们老板又不允许，说那个位置是专门给我订下来的（Reserved）。当时我知道会有什么事，但没有猜到具体会是什么。那时我还很年轻，没有仔细去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人家要给我颁奖。我就是老老实实地干活，对得奖这种东西不是看的很重。谁知道谁能得上奖呢？因为得奖不是你干得好就行的，这个我知道，回头再讲。

我们2005年出海打仗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多长没有准，有时很长，有时没几天，我们总会有点空闲时间，比如说我们经过苏伊士运河（Suez Canal），或者天气很不好，飞机不能飞了，再就是快要靠岸休整了，我们的副指挥官（XO）就会下来，召集大家开会，给我们这些人大概讲一讲，我们打了多少仗了，现在在什么地方，下面要干些什么，还有我们的工作计划、航行计划、作战计划什么的。另外一个内容，就是表扬各个单位（Unit）选择出来的干活最好的人，鼓励大家好好干活。

当时船上的飞机维护长，干得比较好的有四个，除了我，还有一个黑人男的，他是从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Sacramento）过来的，另外就是那两个女生，一个白人，一个南美混血儿，就是我上甲板救下来的那两个。这个南美女孩皮肤很白，从牙买加来的，可以说西班牙语。当时主要是我们四个人竞争，看谁做的最好。还有一个男的，是墨西哥人，也干的不错，可是他太新了，上船时还是一个学员，后来才考上飞机维护长的。

我们每一个季度（Quarter）都要评选一次本季度最佳飞机维护长。那个黑人得到第一个季度的最佳飞机维护长。第二个季度我拿了。第三个季度是那个牙买加混血儿拿的。第四个季度到我们开晚会时还不知道，后来还是我拿了。每到年终，我们要选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Plane Captain Of The Year，PCOY），就是说在这些飞机维护长中，谁是这一年里干得最好的。谁要是被选上了，他的名字就会写在我们指挥官或副指挥官飞的那架飞机底下鼻首起落架（Nose Landing Gear）下面的那个门上。

晚会开始后，我们指挥官给大家讲话，谢谢大家，还有就是给各个单位的先进发奖。轮到我们航线屋时，我们指挥官说，今年的最佳飞机维护长（PCOY）是Airman Zheng，就是我。我当时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我们指挥官在台上问，他来了没有？我们老板就赶紧把我给推上去了。

我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我必须来。我上台的时候，大家都对着我鼓掌。跟我一起工作的同事还在那里起哄，大喊大叫。指挥官把我夸奖了一番，说些什么我也没有注意，就是表现好吧，然后他把那个木头做的奖牌递给我了，又叫大家给我鼓掌。我捧着奖牌往下走的时候，又听到指挥官叫我，回来回来，你还有一个奖。就是那年最后一个季度的最佳飞机维护长奖还没有发，这个奖也是给我的。本来他们就是打算在这个晚会上发给我，可是指挥官忘了。我们的士兵主管（Command Master Chief）提醒他说，这个人还有一个奖呢，你怎么让他走了？指挥官就说，把他叫回来。好多人都对着我喊，回去，回去。我们指挥官又讲了一番，说我同时是本季度最佳飞机维护长，再一次祝贺我。

我往台下走回座位的时候，平时认识我的人，还有一些家属，都站起来跟我握手，说祝贺你恭喜你。有些军官也站起来跟我握手，都说祝贺祝贺。在这之前，我已经在这个飞行队里面呆了二年多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是谁，我还没有出名。有些人听说过或者见过我，但是名字跟人对不上号。等我站了起来领了奖以后，他们都知道了，原来那个人就是他呀。从那天晚上起，谁都知道这里有我这么一个人了，我的名字就出去了。在我们那个飞行队里，我再也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了。

我们基地里有几个人，是专门给飞机搞外形的，比如说飞机上哪个地方漆不行了，他们就去打磨，然后给飞机刷漆。他们也管把我们这些得奖人的名字画在飞机上。我下来以后，一个军官就过来对我说，你赶紧告诉他们，把你的名字挂到飞机上去。

在这之前，已经有一架飞机上有我的名字了，是我当上飞机维护长时他们画上去的，因为当时我是空勤人员（Airman），所以他们就写成ADAN Zheng，就是我的姓，然后再写上我家的城市德拉瓦州纽瓦克市（Newark，Delaware）。这个名字一直要到我不再当飞机维护长时才会去掉。我当上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后，他们又在另一架飞机上写上ADAN Zheng，PCOY，Lan Zou，China，这次不仅标上我是最佳飞机维护长，还写上了我的出生地中国兰州，只是他们把兰、州两个字分开了，不太对，可能是我没有给他们讲清楚吧。这些字要在我们指挥官的飞机上挂一年，直到下一年的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评选出来以后，才会把我的名字去掉，把他的名字画上来。

从那以后的一年里，我们飞行队就有两架飞机上都写着我的名字。不过后面的地址一个写的是我来的地方，一个写的是我的出生地。很多人看到以后都会问，你们这里有一对双胞胎吗？因为这两个名字是一样的，但是来自不同的地方。我们单位的人就说，哪里，全是一个人，就是他。有人问我，兰州怎么样？在中国的什么地方？我说在中国的西北部，很大的一个城市。把中国人的名字和中国的地址印在美军的飞机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唯一的一个，但肯定是很少见的一个。

这是一鸣他们飞行队指挥官（Skipper）所飞的E-2飞机前起落架门上所印的一鸣的名字，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Plane Captain Of The Year，PCOY）称号，他的出生地：兰州市，他的国籍：中国。

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中国人的名字和中国城市的名字印在美军的战场飞机上，确实是极为罕见的。向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的人致敬！

这是一鸣在印有自己的名字、荣誉称号和出生地的飞机前起落架旁留影。

好小伙子，拥有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中华文化真的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地方！

源济

5.7  军中政治

我得奖以后，我的朋友们都很高兴，跟我开玩笑什么的。我以前的教官，那个墨西哥人和那个印地安人，也去参加晚会了，也都祝贺我。他们那时都已经进入各自的车间去学各自的工种了，早就已经不在航线屋做飞机维护长了。我的这个墨西哥教官，人很聪明，他的工种是修飞机翅膀，主要是修翅膀上能动的那些地方。当时我就对我当年的教官说，我一直都在向你学习，你一直是我的榜样和偶像。我告诉他说，我知道，大家都明白，去年（2004年）的这个奖应该是给你的，可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他们给了别人。这个对你不公平，挺可惜的。我说，我得到今年的最佳飞机维护长这个奖，也算是为你得的。他听后挺感动的。

我们飞行队是这样，当飞行员的全都是白人，当地勤兵的，有一半是白人，一半是少数民族。在我们的那个航线屋里面，西班牙裔南美人特别多，白人比较少。这些南美来的人，很多都会说西班牙语，但是大多数是生在美国的，其实也是美国人，只不过他们不是美国白人或者黑人。

我是2005年得奖的。我手下的一个学员，我训练出来的人，2006年得到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奖。他也是墨西哥人，而且跟我一样，不是在美国出生的。他训练出来的一个学员，得到2007年的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奖。那个人也是墨西哥裔，但是是在美国出生的。训练我的人，就是我这个教官，也是一个美国出生的墨西哥人，他没有得上这个年度最佳奖。

2004年得奖的是一个白人。那个白人明显没有这个墨西哥人干得好。可是就在那一年，这个白人要从海军里出去了。在飞行队里呆了这么些年，他还基本上没有得到过什么奖，飞行队就把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的奖给了他。照顾他一次，有点象是给他一个面子，不让他太难看。可是这个奖本来不应该是他的，所有人都知道，应该是我这个教官的。这就是政治，不公平，但是没有办法。

倒不是说这个白人活干得不好，他也还可以，可是美国人不会象中国人一样，拼命地干活、干活，不停地干活。美国人一般是这样，他把八个小时的活干完了，他就走了，不会自动加班加点。你什么时候看到美国人自己加班了？除非你另外给他付钱。这就是他们的文化，他上班了，该干啥干啥，也挺卖力，剩下的活，他也不多干，下班时间一到，他就回家玩去了。可是别的国家来的人，就跟美国人不一样，活不干完就不走，不管有没有加班费，也不在乎多干多少时间。我的教官是这样。我跟着他学，也是这样。我的学生们都是这样。

所以总的来说，我这个墨西哥教官干得比那个白人多，也比那个白人干得好，可是那个白人在这里干了几年了，要走了，还没有什么奖，面子上过不去，当官的就把这个奖硬给他了。虽然我的教官从来没有当过最佳飞机维护长，但是我们飞行队有三架飞机上都有他的名字。要知道，我当了最佳飞机维护长，也只有两架飞机上有我的名字。为什么他的名字会上三架飞机呢？情况是这样，因为他是飞机维护长，所以他的名字写在一架飞机上。后来来了新的飞机维护长，上级就说，要把他的名字取下来，换到另一架飞机上去。可是办事的人忘记了，没有抹掉他的名字，就把他的名字又印到另一架飞机上去了。后来他们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这样他的名字又来到第三架飞机上。这种错误很少见，而且也可以把他的名字抹掉，可能是当官的也知道有点对不起他，就故意这么做，以一种微妙的（Subtle）方式，给他一点点补偿。我们这些拿到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的人，最多也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印到两架飞机上，可是他的名字出现在三架飞机上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荣誉了。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没有那块奖牌和正式的记录，还是对他不公平。可是不管怎么说，人家还能想到你，也算可以了。有的地方就是不管你，就是欺负你，你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当然那种人其实不会玩政治，因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好好干了。凭什么我干活他得奖呢？那你那个奖还有什么意义？用来骗人的吗？

这是一鸣他们飞行队的光荣榜。一鸣照片上所标的PCOY就是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Plane Captain Of The Year），PCOQ就是季度最佳飞机维护长（Plane Captain Of The Quarter）。他算是运气好的，他干得好，领导就把奖给了他。他的教官很倒霉，被政治给坑害了。世界上哪里都有不公平。好的政治应该是尽量减少不公平，坏的政治就是任人唯亲、弱肉强食。

源济

美军的古炮台

德拉瓦河（Delaware River）河心有一个小岛，美军当年在上面建了一个炮台（Fort），是为了阻击英军的炮舰从海里顺河而上进攻美国当时的首都费城的。这是小岛的码头。



码头近景和标志。现在这个小岛开辟成了一个州公园（Fort Delaware State Park）。



码头的上岸通道。全木头建造，不知道能用多久。美国木头很多，不在乎这一点。



这就是炮台。修得很象中国的城墙加护城河。



环墙之水是防止英军登岛后攻点炮台。看来中外的防守思路是一样的。



射击孔既可以开炮打河面上的军舰，也可以开枪打登岛的敌人。



17xx年的建筑，修得还是挺不错的。



当然，也有锈迹斑斑。



炮台一角，也有射击孔。



转了一圈，回来了。在中国，这里应该放吊桥。当年美军可能用的是木板，打起仗来把木板抽掉就行了。

源济

美军古炮台内部

这是行军炮，由马拉着走，比较小。堡垒里的固定炮要大很多，威力也大，当时这种大口径炮只能固定在炮台里或装在船上。



炮台内的建筑，跟一般楼房差不多。当时里面要住一、二千人。



看得出这是在干什么吗？这是美国式的“革命传统教育”。几个志愿者打扮成18世纪美军的模样，按当时美军的标准训练来参观游玩的小孩们。一切都是自愿的，小孩在太阳下跟着玩，大人围着照像。



堆在一起的是炮弹。很土是不是？再强大的军队，也是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



楼房近景。跟国内以前见的红砖房差不多吧。应该不是太结实。英军的炮弹只能打到炮台的外墙，里面没事。当时的炮弹是不是不能爆炸？



从楼顶往下看。内院现在是草地。估计当年是操场，大兵们在这里走正步什么的。



对面的房子相当破旧，可能不是住人的，堆放武器弹药什么的。



给一个全景。

源济

美军古炮台房间及大炮

当时的美军餐厅。感觉有造假嫌疑，因为桌子太新，国旗太大，还有电灯。可见后人眼里的历史几乎都是美化过的，古今中外都一样。



当时美军的医务室，受了伤的大兵都到这个简陋的地方处理一下，是死是活就看运气了。



美军的厕所。当然也是古物新造。中间还没有隔开的东西，两人坐在一起出恭还可以倾心交谈。



从炮孔看江面。如果英国军舰出现，美军就从这里向他们开炮。当时大炮的射程有限，江心岛的好处是可以两边开炮，封锁整个江面。



这就是当时的大炮。还是很大很沉的，属于城堡炮，无法野战。注意它的机械结构和后面的轨道，可以调节炮口的方向。这可是十八世纪的大炮，代表当时最先进的水平。如果当年清军有这样的大炮，也不会任列强宰割。



这是大炮后面的照片。看上去还是蛮精致的。西洋人的认真，值得我们学习。

源济

5.8  直通E4

美国海军士兵的升级是这样的，从E1到E2到E3，是自动的，到时间就升级。军官也是一样，从O1到O3是自动的，时间一到，直接就升上去了。比如你干了六个月或者九个月，海军就给你升级了，你都不用去问。可是E3到E4，E4到E5，一直再往后，都是要考试的，考不过不行。军官也是一样，O3以后再往上升，都要考试。在美军的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和空军等四个分支里面，只有海军是必须通过考试才能升级的，其它分支都不是。这就是为什么海军的人升级比较慢的原因。跟我们比起来，其他军种里的军人升级都挺快的。

我是以E2的军衔参军的。进入海军以后，过了九个月，就自动升为E3了。其实就是感觉好一点，因为自己这下子就是老兵了，有经验了，也没人敢欺负你了。但长一级军衔，工资涨得并不多，也就是一、二百块吧。E3升到E4，是必须参加考试的，通过了才行。E3当上一段时间后，好象是半年，要不就是九个月，才可以去参加升级考试。当时我们正在波斯湾打仗，这种事根本想都不用去想。

打仗回来以后，除了工作，就是休息，还忙着谈恋爱，我就没管它。我妈打电话过来催我，我有时也看点书，准备考E4，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是很认真的那种。等我当上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说明我是在空勤人员（Airman）里面干得最好的，军队就给了我一个提前晋级的名额（Early Promotion，EP）。它的好处是，我去考试时，只要把名字写在考单上就行了，不用去做题，就可以保证升级。所以先进不仅有奖状，也有实惠，不然大家也不会去拼命工作争取先进了。不过我这个人算是比较老实认真的，考试我去考了，还把题都答完了。至于得多少分，我就不用管了，反正肯定是升级了，哪怕是零分，我照样长一级。

后来我在海军中服现役（Active Duty）的那些年，军衔一直都是E4。虽然我拿到E4后过十二个月，就可以考E5了，但是想通过考试很不容易，因为军队跟学校不一样，不是说60分及格，大家一起过，而是你这个工种需要多少人，他们就让多少人过，其他人都升不上去。比如说修飞机发动机这个工种，如果全军只需要50人，不管有多少人报名，300个还是500个，只有前50名算是通过，后面的都没戏，有点象中国考公务员似的。我天天忙，哪有时间学习？我是从军队里出来回到家里以后，才好好复习一番，去年一次就考上了E5。但是我已经是后备役（Reserve Duty）了，也就是军衔高一点，看上去好看，没有涨工资这一说了。

再往上长，就越来越难了。比如说E5长到E6，至少要等三年才能去考试。在海军里面，最高的是E10，就是海军士兵总管（Master Chief Of Navy）。他直接给海军的那个四星级将军干活，管海军里所有的士兵（Enlisted）。可是他还是一个大头兵，不是军官。中国是先当兵，再升官。美国是上来就分成两叉，各走各的。当兵的永远是兵，当官的永远是官。当兵当得再久再好，也不能直接变成军官。


大概在2006年初，我们从波斯湾打仗回来后没有多久，我们飞行队在海军里面率先换了飞机发动机的叶片，从四个大叶片换成八个小叶片，就是飞机动力系统（Power System）的升级（Upgrading）。我们基地里有一个小学校，不是很正规，不象盘塞可拉（Pensicola，Florida）那样的大学校，也就是几间教室。有一个军人从弗吉尼亚（Virginia）过来，就在基地的一个教室里，给学生们讲这种新叶片的知识和用法。我们所有飞机维护长都要轮流去学，不然以后不会做。我也去专门学习了十几天，从一大早一直学到下午两点，不用去航线屋工作。

有一天中午，我正在学校里上课，我们老板给我发了一个短信，说是我升级了，问我能不能跟我的教官说一声，现在就让我走，下午两点回到队里，要开制服庆祝会（Frocking Ceremony）。他说我必须回来，因为这是一个很大的、很重要的庆祝活动，有好几个人一起升级，队里的领导要来给我们授新军衔。他还让我中午拿着我的衣服去把新军衔绣（Sewing）上去，下午直接就穿着去参加典礼。

当时给我们上课的，也是一个空勤兵（Airman），人挺好的。我去给这个教官说，我的老板让我今天下午回去参加授军衔大会，我能不能提前一点走？他问我，你升级了？我说，是的。他就说，祝贺你，你现在就去吧。那一天的课基本上也快上完了，所以并不耽误学习。

我赶紧回家取来我的制服，跑到专门的制服商店（Uniform Store），告诉他们说，我刚刚才接到通知，过两个小时我要到我们飞行队去参加升级大会，因为我去上学去了，我们老板20分钟前才通知到我。我一说，他们就明白，说没有关系，我们马上就给你做。这个也不难，就是把我的新军衔，绣到我制服袖子的旁边。我又请他们把我的衣服也熨了一下，这样看上去挺一些。

他们弄好以后，我回到我的宿舍，换上衣服，赶到飞行队去参加仪式。我们几个要升级的人，排着队站到前面，领导一个一个地介绍我们的情况和给我们升级的决定，然后亲自把新的军衔按到我们的领口上，再发给我们军衔证书，跟我们握握手，我们就算正式升了一级。最后大家鼓掌祝贺，我们敬个礼，就下来了。

我升到E4后，还在航线屋里面工作，但我比其他人的军衔都高，再加上在此之前，我当选年度最佳飞机维护长，所以后来我们老板就把很多管理工作交给我来做了，比如说分配工作、检查工作什么的，他一般都不管，由我来管。我在那里也干了很长时间了，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是如果他们干不了，或者他们需要帮忙，我也会去干。后来我做的最多的，就是打手势，发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