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过年疫情期间,我犯了件糗事。
在岳父母家那几天里的一个早晨,我肾结石发作了。
短短一刻钟内,我由故作镇定到坐立不安,满脸冒出细汗珠,越来越痛,越来越痛,早饭也没法吃了,喝了一焖烧壶的热水,再去一楼客厅里绕着圈跑步,用跑跳动作来帮助排石。
感觉疼痛有些缓解了,就想上楼去卧室躺一会,结果在卧室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痛,我痛到直接趴在了地板上。
老婆闻声奔上来,见我这般,屁股朝门头朝床,趴着蠕行,嘴里还哎呦哎呦地哼哼,脸上滚落的汗珠在地板上都拖出了一道水痕。
她当机立断,带上口罩和家居服等家伙事,开车送我去医院。岳父扶着我,陪我同去。
糗就糗在这送医的路上。
我这人吧,怕痛,从小就怕。肾结石据说引发的内脏痛,是十一级疼痛,仅次于分娩痛。
去的路上,我在后排痛得打滚,哼哼。老婆心疼了,说:「老公,痛就喊出来,都是自己人没事的。」
于是我就由哼转嚎了,还带着哭腔。再结合拍打车窗的动作,外边如果有路人看见,说不定觉得我是被绑了捆车里求救的。
岳父前不久也犯过肾结石。他在副驾上转身微笑望望我,说:「xx 你的结石可能比我的大,咋痛成这样。」把我给囧得。
到了医院拍片,挂水,检查,一气呵成,估计石头已经过了第二道弯,没那么痛了。医生连药都没开,说石头小,应该快出来了,就笑嘻嘻地放我走了。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回去的路上,因为肾绞痛引发的恶心,我把老婆车后排给吐了……
回家后我已经不敢直视岳父母的目光了,直接上楼洗澡换衣服,老婆在楼下冲洗脚垫,擦车。
还没结束呢,输尿管三道弯,石头要依次全过了,才能被排出,而我直到晚上还在痛。
老婆太累了已经在打小呼噜,我痛得睡不着,就蹑手蹑脚到卧室洗手间里,地上铺了条毛巾,赤脚在上面原地起跳,跳了一千多下。
跳完就舒服多了,第二天早上终于排石成功。
这次肾结石,我痛足了十几小时,最痛的时候一度开始脑中回放人生。
我感受到爱人的体贴关怀,顺便在其他家人面前把最弱最丑的状态都表现了一遍,我遇事冷静稳重大气的形象反正已经粉碎。
整个过程特别像女性经历一次生产的磨难,但不及。十一级的肾绞痛,比起十二级的分娩痛,还差了那么一点。
事后我愧疚地对老婆说,是我不争气,疫情期间还要陪我去医院经历这一遭,是我没照顾好自己还给她添乱。
老婆就笑着说:「就当你已经替我经历了一次生孩子,帮我受了那些痛,我还要谢谢老公你。」
我和老婆选择了婚后不生育,理由很充分,其中就有一条「怕痛」。
其实对男性来说,能做到理解和尊重这种「怕痛」的心态,已经很难了,更难的就是产生共情。
毕竟没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靠想象总是差了点程度的。
但最糟的,就是不仅没有共情,甚至连理解和尊重都没有。当有人指着自己的爱人说:「别人都是一样痛过来的,凭什么别人可以生,你就不生。」可以想象对面的人会有多恨,多恼,多无助。
爱人也就算了,还有人对着陌生女性的「怕痛」心理冷嘲热讽,真是可怕。
子宫长在谁身上,谁就有权决定用不用它。不怕痛的,很勇敢,怕痛的,也不可耻。
先是阵痛,产痛,刀口痛,再是哺乳痛,腰痛,头痛。
许多年轻的妈妈一边痛得掉眼泪,一边告诉自己,一定能挺过去——「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可这种「刚」,更像自己不够坚强时的盔甲、没时间委屈时的盾牌。这种「为母则刚」,真是道毒鸡汤。
每个人的一生都该被尊重到,每个女性也不仅是培育下一代的营养皿。
别说因为怕痛不生孩子,哪怕什么理由都没有,就是不想生,那也是她的权利。
女性呢,针对爱人听到自己说「怕痛不想生」时的不同反应,自己判断吧。
要我说,愿意在你害怕的时候,亲亲你,逗逗你,给你承诺和保护,随时准备好做一个合格丈夫和父亲的爱人,无论生不生都将是快乐的。
而动辄嘲笑、辱骂、威胁你「别拿怕痛当不生孩子借口」的人,让他滚就是最礼貌的分手方式。
比起产痛,更怕的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