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年前的忠告

卜丁

一个受制于狭隘的经济意识形态的富国，国民一心利己，失去道德指引的商业领袖随波逐流，政客对贫富差距视而不见——透过约翰•拉斯金(John Ruskin)的眼睛，今天的英国不会与19世纪50年代的英国有太大区别。

拉斯金为我们准备了“解药”。这位艺术评论家、社会思想家和财富伦理学家撰文，猛烈抨击市场经济学，并描绘了一幅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道德蓝图，论述企业和社会应该如何运转。今年是该文发表150周年，它最初分四篇散文发表，后成书发行，这就是曾经撼动工业化富国——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根基的《给未来者言》(Unto This Last)。

2007年前，多数市场经济学家有沾沾自喜的毛病，而这正是拉斯金在1860年批评过的。全球金融危机引发了他若在世应该也会认同的一系列担忧：关于过高的薪酬和奖金，利用和滥用财富，商业和金融领域的诚实与公正，以及工作的目的。怪不得，虽然没有有意识地提到拉斯金，但政客、监管者、学者甚至商界人士都在呼应他的观点。

拉斯金的《给未来者言》虽然曾经启发像甘地(Gandhi)这样的激进改革家，但在过去几十年里被人忽视，这是事出有因的。原因之一是左派窃取了拉斯金的思想，使其即使在撒切尔主义和里根经济学当道之际，也难以被右派吸收。更重要的原因是，该书包含了一些经不住时间考验的观点。现代读者很难理解拉斯金为何坚持认为，工资应该固定。同样，拉斯金认为“竞争”（与无政府状态一样）是“死亡法则”之一的信念，也与公平竞争其实造福并改善了全球社会的事实格格不入。

现代读者应该从《给未来者言》(Unto This Last)一书中汲取哪些价值观呢？

1.“供应国家所需”。这是拉斯金对“商人”提出的唯一明确职责。它很自然地导出了以下断言：“（商人）的职能不是从供给中为自己谋利，就像牧师的职能不是获得薪俸一样”。如果有更有的企业领导人能够从这一原则出发考虑薪酬结构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想拿自己的报酬仅仅反映了这一行“市场价”的陈旧借口来做挡箭牌。

2.合作。虽然自那以来的历史证明，公平竞争是比垄断更好的选择，但这并不能推翻拉斯金对合作的赞同。现代企业依赖于建设性的合作与信任。从信贷紧缩开始的此次金融危机，归根结底是一场银行之间以及银行与其客户之间的信任（或者说信任缺失）危机。

3.诚实。拉斯金对商业领袖所应提供和生产产品的“完美和纯洁性”的坚持，来源于他的一个信条：恪守诚实是经济避免混乱的唯一办法。

4.领导。领导人负有英明领导的责任，这是拉斯金思想的中心内容。他对富人的定义是：一个“通过亲历亲为或借助其财产，为他人的人生带去最广泛有益影响”的人。如今，开明的领导人常常宣扬，“每个人都有领导责任和潜质”（汇丰银行(HSBC)董事长葛霖(Stephen Green)在《Good Value》一书中的原话）。拉斯金会认为，与他所提倡的强有力的领导风格相比，这种态度有些软弱。

5.创造财富。这听上去与增加“股东价值”的企业传统宗旨并无太大区别。但拉斯金将这一点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做出了“生命之外别无财富”的著名断言。不过，现代高管还应思考一下他发明的“illth”一词，即指并无有益用途、或造成“各种破坏和麻烦”的财富。去年夏季，当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FSA)主席特纳勋爵(Lord Turner)对那些“于社会无益”的银行业活动提出质疑时，他或许是想到了拉斯金对洋洋自得的富人们的生动刻画：他们“其实并不比自己保险箱的那把锁更加富有”，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工作相当于是“一潭死水，又或是溪流的漩涡”。

《给未来者言》(Unto This Last)是一本十分理想化的书。现代高管对它的评价，很可能与当年许多批评人士对拉斯金那四篇散文的评价一样，谴责他的建议毫无新意、过于情绪化或者不切实际。当然，如今，没有人会试着去实践书中的所有理想。但已经很少有人声称，自由市场理论的所有极端版本仍然站得住脚。

拉斯金的理想本可以制衡导致此次危机的某些态度和做法。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们需要重新权衡经济、商业和金融领域的重点。拉斯金的《给未来者言》应该成为“平衡重”之一。

安德鲁•希尔(Andrew Hill)是英国《金融时报》副主编。本文节选自他为新版《给未来者言》(Unto This Last)（Pallas Athene出版社，2010年）所著的引言。拉斯金在现代社会的相关性是最近在伦敦举行的一场座谈会的话题，该座谈会由拉斯金图书馆研究中心(The Ruskin Library and Research Centre)与圣乔治公会(Guild of St George)主办

译者/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