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和人民币谁傍谁？

卜丁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对中国让人民币搭美元便车贬值深为不满，称这种“傍大款”做法是可恶的货币政策，并呼吁全世界、尤其是美国对这一政策采取相应行动。

但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中国真的在全世界压力下被迫让人民币大幅升值，结果将会怎样？首先，中国的出口会更加困难，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拖累作用会更大。这意味着，要保持住目前的经济增长水平，投资和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还需进一步加强。然而在Lombard Street Research的杜马斯看来，中国经济目前的增长速度已经超过了潜在水平，这表明投资和消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短期内难有进一步提升。更重要的是，中国目前催长投资增速的楼市繁荣、鼓动国内消费的股市上扬，背后都有热钱涌动的影子。而一旦人民币升值导致中国出口显著滑坡(即使是在人民币随美元一道贬值的当前情况下，中国9月份进口降幅已明显低于出口降幅)，中国的贸易顺差很可能明显收窄，人民币升值前景转暗，届时押宝人民币升值的热钱很可能会停止进入、甚至撤离中国，这将对受热钱推动的中国楼市和股市造成打击，并进而打击中国的投资和消费意愿。

由此可以看出，指望强逼人民币升值来扩大中国内需、进而带动世界其他国家经济的增长是条很难走通的路。如果美国用保持美元强势的做法带动人民币升值，其可行性又如何？摩根大通公司董事长戴蒙说，强劲的经济需要有强势的货币。反过来说，强势的货币也只有强劲的经济才能造就。美国经济要实现强劲增长，无非得靠国内消费或外部需求的拉动。而美国国内消费迟迟无法复苏，最新公布的10月份世界大企业联合会消费者信心指数出现下降，《华尔街日报》和NBC News新近进行的调查也显示，美国人对于经济形势的态度正从9月份的温和乐观变为日益悲观。至于靠外需拉动美国经济强势增长，目前更是近乎于天方夜谭。

因此，摆在美国面前的现实选择是，接受美国经济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将无法恢复到金融危机前平均水平的现实，利用美元的全球主导地位短期内不会改变的有利条件，继续保持事实上的弱势美元政策以促进美国出口，从而逐步纠正美国过分依赖国内消费的经济增长模式。这一做法的可行性，笔者已经在《美元的危机是美国的转机》一文中有详细论述。但有读者指出，美国这样做不怕经济日本化吗？即对外贸易实现了顺差，但国内消费却因此受到抑制。确实存在这种危险，然而也应看到，美元是全球储备货币和商品计价货币，而日元则不是。美元的这种地位决定了，美元主导地位带来的好处是美国的，确保美元大体稳定的职责却可交由亚洲出口国去履行。以中国为首的亚洲出口国为了遏止美元兑本币贬值，只能不断在市场上买进美元，从而对美元形成支撑。而日元则是靠本国宽松货币政策和日本常年存在的经常项目顺差这两股力量相互抵消，才得以常年维持稳定、从而成为融资套利交易的借入货币的。这意味着，在美元成为融资套利交易借入货币的同时，美国却不会像日本那样因常年保持经常项目顺差而使国内消费受到过分抑制。这样，一旦美国的经济失衡得到有效纠正，等到全球需求总体回暖，美国很有希望走上一条经济均衡、较快发展的轨道。

但是，美国要走这条路，就必须对中国等亚洲出口国进行日本财务大臣藤井裕久所谓的竞争性货币贬值有所容忍，否则美元汇率将得不到有效支撑。鉴于亚洲其他出口国纷纷将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当做了他们调校本币汇率的基准，美元应该主动邀请人民币“傍”自己，维持美元兑人民币汇率的相对稳定，从而达到维持美元汇率总体稳定的目的。说到底，美元和人民币应该是一种“互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