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源自上个月参加了东方卫视的《斯文江南》(因为肩袖损伤,我感觉自己高低肩严重)。其中一期的主题是杨绛,大家都在感叹老太太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一辈子坚强无比,我却忽然想到一个命题,那些民国优秀的姑娘们,是不是被这个大家闺秀的模范版本给禁锢束缚了?
要做丈夫的贤内助,做儿女的好母亲,还要兼顾自己的事业,这件事究竟有多难?何况还有炮火频仍,家国离散。杨绛的那些痛苦,也许都被她自己慢慢消化掉了,可是真的不会内耗吗?那需要多么大的能量啊?
所以,杨绛只有一个。
比起沈性仁的隐忍,我更愿意看到林徽因抱怨说:“这些琐事(做家务)使自己觉得浪费了宝贵的生命,而耽误了本应做的一点对于他人,对于读者更有意义的事情。”
比起沈性仁的沉默,我更愿意看到赵萝蕤勇敢地面对因为看书而做出来的一锅焦饭(还有不给来拜访的朱自清做饭)。
作为一个infp,沈性仁就像是我的一面镜子,这个外表文弱的女性,金岳霖说“她这样的心灵是中国文化最优秀的作品”,是的,她用自己羸弱的身躯,默默承受了一切,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相信她的内心有很多想做的,一如金岳霖所说“一方面她非常之淡,另一方面她又非常之浓”,只是,那些浓烈的部分,都被她悄悄隐藏起来,直到最后,我们都无法看到她自己的哀愁。
陶孟和在沈性仁去世之后,一个字也没有写,但每个人都说,他深受打击,越发沉默。性仁的妹妹沈性元在《我所知道的陶孟和先生》一文里回忆了一件小事,据说陶孟和非常讨厌应酬,有一次沈性仁的舅舅过生日,全家人都要去,陶孟和说要赶写一篇文章,坚决不去。“结果二姐带我换乘两次黄包车去了,路相当远,冻麻了手脚。第二天二姐看见二姐夫书桌上铺着的稿纸还是照旧的二行,一字未增,很生气。”但即便如此,沈性仁仍旧用温柔的沉默,包容了丈夫。就像他永远以为,她翻译那些著作,也许只是为了“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