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来不告诉我他想要什么，但这个APP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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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从来不告诉我他想要什么，但这个APP都知道

Original 人间君 在人间living 2024-03-03 20:54 北京

作者｜若叶  编辑｜盒子

出品｜凤凰网在人间工作室

这是父亲离开后的第二个春节。

年夜饭没有正经吃。

龙年大年初一，@马文先生（后称“马文”）一个人在家，翻出除夕从母亲那里取回的父亲的手机。充上电。

这是一部国产手机，蓝色，没有任何碎屏磕碰。父亲用得很仔细，成色很新。马文一年多来第一次打开父亲的手机，刚开机，屏幕跳出新消息——一个扣费短信。马文有些诧异，父亲去世一年多了，还有什么费用？一查是父亲自1996年开始给马文持续购买的保险。

通过这条短信，马文想着继续检查是否还有其他扣费项目，他开始查看父亲的手机上的各种APP。其中，购物类的APP只有拼多多。

■ 马文父亲手机的拼多多首页

打开父亲的拼多多，页面是父亲生前设置的大字版，首页呈现了很多父亲搜索过但没有买的商品。这让马文感慨：“因为大数据已经保存了父亲的搜索习惯，所以会按照他的喜好一直推送商品，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甚至还不如一个APP知道得多。”

特别是当马文打开父亲拼多多的购买记录时，“我一个人陷入了深深的emo”。他说父亲嘴上说“什么都不需要”，和他实际的需求，是两码事。

从2020年的4月份开启第一个订单，到离世前，马文父亲一直保持着网购习惯。生前大概消费了上百单。

刚开始，主要是生活用品。对应购买的时间，马文想起当时自己问过父亲，但“什么时候问，都告诉你，不缺，都有”。

“xx手机充电头……”

“xx全自动真空封口机……”

“xx骨传导无线蓝牙耳机……”

“xx迷你蓝牙耳机……”

“xx运动蓝牙耳机……”

“xx老花镜远近蓝光……”

“xx自动变焦100-700度……”

“xx日本进口老花镜便携小笔筒……”

“xx牙齿松动牙龈萎缩修复……”

“xx牙痛特效消炎喷剂……”

“xx活血止痛类风湿关节炎……”

“xx指夹脉搏心率血氧……”

“xx红烧肉猪肉罐头开罐即食……”

……

■ 马文父亲在拼多多上的购物记录。

这是70多岁父亲的隐秘角落。

马文像侦探一样，探究着父亲生活过的蛛丝马迹：

他前后买了三次老花镜，可能是当时不方便出门验光，他可以在拼多多买多副实惠的眼镜，直到合适为止。

父亲还关注过腕表，他最终没舍得买推荐的劳力士，买了两次廉价的日本电子表盲盒。

离世前一个月，他还买了三罐儿子爱吃的红烧肉罐头、做饭的计时器，尽管他因为胰腺癌已经无法吃了。

看到父亲多次购买过治疗牙齿萎缩和牙疼的商品，活血止痛治疗类风湿的药品，血氧仪……“我不知道他有这样的病痛折腾他，（现在看到）心情是很无助和无奈的”。

像展开了一封远方的来信，信上写满了父亲的过往生活细微之处，同时也传递着父亲的爱。“他从来不告诉我他想要什么，但这个APP都知道。”这是马文最直观的感受。

一年多前，当马文辗转赶回北京的时候，正好是父亲生日的前一天，胰腺癌晚期的父亲因肺部感染病情急转直下，已经失去了意识。对于马文来说，父亲走得太突然，这是他心底一直抹不掉的遗憾。

马文80后，独子，父辈来到北京工作生活，到马文这一辈在这座城市扎根。2002年，还在大学学编程的马文19岁，他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赚得人生第一桶金，并购置了一处房产。自此，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如马文所说，好像随着挣钱越来越多，自己在家的话语权也越来越大，父母却越来越“小”了。马文的世界确实也越来越大了，离家越来越远。工作以后，马文满世界跑，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

■ 马文父亲年轻时利用二次曝光和暗房技术，亲手冲洗的照片。

马文眼中，复员转业的工程师父亲，开明、新潮、爱追时髦，“基本上不太左右我的选择”。但他和大部分中国父母一样，隐忍而含蓄。

——“还好吗？”

——“都挺好”

——“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

这是马文和父母常见的对话。

马文甚至都不知道父亲会网购：“从来不用他下单，因为我怕他瞎买或者买错了。他能注册拼多多、用拼多多这件事，我已经觉得很惊讶了，这是我意料之外的。我发现我父亲，他很熟练的跟人拼单、拼东西，会找到同价格里面比较低的。”末了，马文又说，“我以为我很了解他。”

做过社交APP设计的马文，回过头来分析，觉得父亲迟早会用上拼多多。“它的传播逻辑很好，有互动性，还跟老年人的社交圈有关系。他那个圈子里，我认识的几个老年人都在用这个软件，我猜测可能老年人添加好友、相互砍价、组团买菜之类的”。

有一种观点认为，大量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才上网的新网民，尤其是那些下沉市场的中老年人，他们手机里的第一笔钱并不是我们平时所熟悉的关联银行卡，而是亲戚朋友的微信红包。是微信红包和背后的微信支付，让他们有了接触电商的机会，而电商始发站大概率是拼多多。对于上了年纪，接受新事物更困难的中老年人来说，操作简捷、方便是第一步。

网友@momo 给母亲开通了微信亲属卡后，经常能看到诸如七块八、二十四块六等不规整的支出，“它可能是蛋饼里的小葱，是抽屉里的几卷卫生纸，可能是入冬后脚上那双彩色的袜子……微信每响一次，都让我觉得自己有能力参与她的生活。”

过去的一年，马文的工作遇到诸多挑战，在大年初一看到父亲的手机之后，他说自己实在需要一个情绪出口，“总比一个人拿着手机蹲在那哭好”。“对我来讲，结束得太突然了”，过去一年，马文都努力在内心回避父亲去世的事实，“并不是说我不知道这个事，潜意识里就告诉自己别想这事，就是不想。但是因为拿着这个手机了在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就不能不想。”那天晚上，马文在朋友圈和微博发文。这条微博引起了很多网友的共鸣和感慨，马文的微博涌入上百条评论。

“我爸21年去世的时候我拿到了他的手机，这是他跟外界的唯一接触， 他会买裤子，鞋子，一些可以让自己在冬天过得舒服大物品，都是50以下的，每次看见这个，我都会哭的很伤心，因为他去世的时候账上还有不少的钱，他们都说是他要留给我的，而我只想他好好活着，好好看病。”——@所有的话对你说

“我和72岁的母亲一起生活深有体会。人老了真的很多时候需要家人更多耐心和关怀、宽容理解。他们最需要这个。当给予这些之后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然后越来越像小孩子。”——@玩童的理想国

“谢谢你 明天看看妈妈的购买记录，去了解她。”——@Whisper-Tao

“这两天陪我妈奔波复查，因为需要用到她的手机去查报告，还有购买零碎杂物，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购买记录。她的记录里，基本都是几块十几块的东西。我工作以后，以前经常担心我妈乱买，自从她学会pxx反而放心多了，至少不用怕她买贵了，而且她还会很骄傲地跟我说，买了什么性价比高的好东西，像炫耀战利品推荐给我。“ ——@沙拉麻酱 

马文说自己发文的初衷也是希望大家春节回家的时候，有空看看父母的手机，别像他这样晚才知道父亲的需求。“多了解一下，省得自己将来后悔”。如果早发现的话可能少一些遗憾，比如说早一点发现父母有哪些病痛，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早点知道或者多知道一点，终归不是坏事。

马文说这可以叫“赛博关心”。就跟小时候，父母要看看我们的书包一样，我们现在也可以征得父母的同意，去看看他们的手机购物记录。

在他看来，现在很多年轻家长已经实现了数据化自己的孩子行动轨迹、吃什么、每天课业在干嘛。同理，也可以数据化自己的父母。“关注他们的数字行为数据，然后来分析，我需要对他进行哪些关爱？”而关注他们的购物记录是最简单的第一步。

购物记录不仅仅是购买物品的陈列，还是一种活法的显现。拼多多有个概念：“在拼多多，有9亿种活法”：近9亿用户，每个用户都将自己的爱好、兴趣、甚至隐秘的欲望、需求在拼多多中铺展开，构筑属于自己的生活和“附近”。

“看看父母的购买记录”，是一条极具可操作性的建议，打开父母的购物记录，感受他们具体的生活，或者就此展开一个崭新的话题，开启一段深入的对话。

和马文聊完，笔者想起朋友L，她父亲过世好几年了，近期家中翻新处理闲置时……她翻出一直珍藏的父亲亲笔手稿和记录的家庭开销——“这么多年了，手一碰还是泣不成声”，发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还是不够，“一想起就发现回不去了，问不到了”。

我第一次听说身边有人做了几十年事无巨细的开销记录，建议她通过这本开销本去认识父亲。对小家庭来说，可以看到这个家是怎么具体又细碎的过日子的——每一笔开销，一点一点记录着这个家庭的饮食偏好、消费习惯、甚至优渥或困境、起起落落……在更长的时间里，也从微观层面记录了物价、品类甚至时代的变迁。

生活中大部分的家庭可能没有这样记录的习惯，但电子购物清单自动形成这样一个家庭账本。父母手机上的拼多多承担了这份记录中隐秘又客观的部分，它们就像平常日子里的褶皱，在“都好吗？”的寒暄问候之外，撑开生活的肌理和细节。

近年来，我国人口的老龄化进程不断加快。根据国家统计局年初发布的最新数据，截至2023年末，全国有60岁及以上人口29697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21.1%。在数字经济的浪潮下，中国60岁以上人群，成为线上消费增长的重要动力。越来越多中老年人的生活在手机上展开。

元宵后又是新一轮的返工高峰，在家“充满电”的年轻人又踏上新一年的征途。在返程路上，有太多因为东西过多合不上的后备箱，里面是父母大包小包的具体而微的关怀。

在另一侧，手机里购物清单中一件一件的商品，则是不善言辞的父母的人生侧写，它们往往比电话和视频里传递的信息更准确、也可能更陌生，它们一笔一笔记录了父母当前正经历的、可能被我们忽视的需求和疼痛。

马文说父亲在最后陷入昏迷前，完成了遗体捐赠的签字。关于父亲的手机，他给买了一个手机壳，现在也偶尔拿出来看看，继续充着话费。他说，这部手机会一直留着、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