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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是个浪漫的节日，向心上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如果你还在犹豫，那么国历君建议，2024年情人节，不妨写一首诗赠予爱人！
说起写爱情的诗，恐怕不难想到那句让嬛嬛“破防”的“曾经沧海难为水”。
让嬛嬛“破防”的“曾经沧海难为水”。来源/电视剧《甄嬛传》截图
离思五首·其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首诗的作者元稹与妻子韦丛的爱情故事常羡煞旁人，而这首诗正是元稹对他和韦丛间夫妻感情最好的诠释。
影视剧中的元稹。来源/电影《狄仁杰之神都龙王》截图
“曾经沧海”出自《孟子》：“观于海者难为水”；“巫山云”则出自宋玉的《高唐赋》，称巫山上的云是由神女变化而来的，美丽绝伦。诗人用“沧海”和“巫山”形容妻子的美丽，没有人可以代替。而他自己“取次花丛懒回顾”，表示心里眼里也只有妻子，对于其他女子根本懒得回头多看一眼。
如此让他深爱的韦丛到底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呢？在元稹的《遣悲怀三首》中也许可以得到答案。
遣悲怀三首·其一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这首诗是元稹为妻子韦丛所写，描绘的是二人共度清苦生活，以及韦丛离去后自己的悲痛之情，道尽了患难夫妻间的深情。首句“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中的“谢安”即指东晋宰相谢安与侄女谢道韫的故事。冬日大雪纷飞之时，谢安问一群小辈，屋外的雪像什么？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说：“未若柳絮因风起。”两个回答放在一起高下立判，从此谢道韫的名字逐渐从闺中活脱出来，也让外人知晓了谢家重女之事。（才女谢道韫手刃敌军数人：原生家庭如何影响古代才女一生？）首句中的“黔娄”是战国时期的隐士，他家境贫寒却有一位非常贤惠的妻子。元稹用“谢公最小偏怜女”借喻韦夏卿对韦丛的疼爱。用“自嫁黔娄百事乖”比喻自己像黔娄一般生活过得异常艰辛，以此点明自己和韦丛之间存在现实差距，尽管如此，韦丛还是嫁给自己，跟着自己吃尽苦头。
清人绘谢道韫。来源/中国历史博物馆保管部编《中国历代名人画像谱》，海峡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接着回忆自己与韦丛生活的点滴小事，小到翻衣倒柜寻找衣物，细到拽着韦丛讨酒喝，此句中的“泥”是“软缠、软求”的意思，可以想象元稹与韦丛的对话场景。韦丛为了满足元稹喝酒的念头，便把娘家陪嫁的金钗摘下来换酒喝，一来可见家境确实艰难，二来足以证明妻子对自己和对家庭的照顾。“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富裕家庭出生的妻子甘愿陪自己吃苦，没有钱买菜只能吃野菜。“藿”是指豆叶，嫩时可食。《诗经·小雅·白驹》:“皎皎白驹,食我场藿。”《韩非子·五蠹》：“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剪，采椽不斲；粝粢之食，藜藿之羹。”都有提及。所谓的“藿食”便是指粗食。刘向《说苑·善说》：“肉食者已虑之矣，藿藿者尚何与焉?”也指粗食者，即平民百姓。可见元稹与韦丛的生活确实不太好过，诗中“搜荩箧”“拔金钗”“甘长藿”“仰古槐”将默默奉献的妻子形象描写得淋漓尽致，也将自己对妻子的感谢之情一并倾诉。“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日子总有转好的时候，难过的是日子好了，口袋富裕了，甚至有了十万钱，妻子却不在身边了。七年的夫妻之情久久难忘，却没有好好报答妻子的机会，这成为了元稹难以自渡的心病。
《遣悲怀三首·其一》之后还有其二和其三，都是元稹在极度思念妻子之时所写，描绘的也都是生活琐事，皆是通过细节描述表白自己的心迹，痴情难眠。
遣悲怀三首·其二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皆到眼前来。
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遣悲怀三首·其三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每个人都希望能与心爱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愿望是由点滴生活积累而来，妻子的不离不弃，元稹的爱妻尊妻，才留下了这一段佳话。伟大的感情正是体现在生儿育女的平淡生活、柴米油盐的琐碎小事、贫穷患难的相濡以沫中。从小事展开，写一首诗赠予对方表露情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纳兰性德，字容若，是清代最为著名的词人之一。其诗词的题材涉猎较广，歌颂爱情友情，描述大江大河，叹咏史事。其中颂咏爱情的诗词约占诗词体量的十分之一，尤其擅长运用各种巧妙的方式向心仪的人表达自己的情感。
晚清杨鹏秋绘纳兰性德像。来源/中国历史博物馆保管部编《中国历代名人画像谱》，海峡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借景抒情当然是诗人首选的方式了，但有趣的是他未必是用直截了当的方式“打直球”，而是在自己的诗词世界中塑造一个角色，通过描写这个角色的状态来暗戳戳地表露自己的心情。
玉连环影·何处几叶萧萧雨
何处几叶萧萧雨。湿尽檐花，花底人无语。掩屏山，玉炉寒。谁见两眉愁聚倚阑干。
这首词从景起笔，由景及人。“何处几叶萧萧雨。”一句点出秋雨的凄冷，后文的“湿尽檐花”写出了在绵绵细雨中春花被打湿的残状，开头一句便不免让人触景生情，对那个在花下形单影只、沉默不语的人心生怜悯。“掩屏山，玉炉寒。”屏风和玉炉本是家中摆件，却让纳兰性德写得有了动感，词中的“寒”不仅向读者交代了室内清冷的状态，也隐约告诉读者在这室内的人的心中亦是思绪沉重，孤枕难眠。室外的春雨打花的动态和室内香炉香火燃尽的对比更加衬托初主人公内心的思念。“谁见两眉愁聚倚阑干。”最后，诗人不再借景抒情，直接描写了一个倚栏凭望，眉宇间积聚忧愁的佳人，她心中忐忑，那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呢？他又是否知道，此时正有人与残花共舞，与秋雨同泣，翘首以盼地等待。
清代德化窑白釉兽耳炉。来源/故宫博物院
学会了吗？“秋雨”“残花”“玉炉”这些生活中常见的物体和景色都能拿来表达心境，可以用这些元素搭建一个动人的画面，进而展现自己内心的思想。当然，也可以运用比喻、对比、象征等手法让诗词锦上添花，使其具有更高的审美意趣。
“一生一代一双人”经常被人们引用，它也出自纳兰性德的作品。
画堂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纳兰性德在创作这首词的时候，正是表妹被康熙帝纳为妃子时，相传二人青梅竹马，纳妃消息对纳兰性德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所以这首词与以往描述爱情的词不太一样，更像是诗人的自我呢喃，也是一篇极富深情之作。开篇便以“一生一代一双人”开头，像是忍不住的脱口而出，直抒胸臆，表达了对真挚爱情的渴望和追求。此处是化用骆宾王《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中“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但似乎纳兰性德的性情表达更让人记忆深刻。继而又笔峰急转，用“争教两处销魂”来控诉命运的安排，一高一低，借此表达自己的相思、期盼以及煎熬。相思又相望，如果不能相亲相爱，那么这春天又是为谁而来的呢？“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作者用典故告诉读者，像裴航那样的经历自己也是有的，但不同的是没有人给自己出主意，寻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故而苦闷不堪，即使现在自己能拿出不死的灵药也是无可救药。“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这句更是写出了自己渴望与心爱之人像牛郎织女一般恩爱。纳兰性德借用“乞浆”“奔药”等行为来暗喻对爱情的追求和执着，感情不断递进，非常有层次。写出了自己对于真挚爱情的态度，以及对爱情的追求和向往，让人读来感受到了美好。
康熙帝读书像轴。来源/故宫博物院
“浆向蓝桥易乞”，这个故事讲的是裴航从樊夫人的诗句得到启示，千辛万苦娶到自己爱慕的云英的故事。在给爱人表达爱意的时候，不妨引经据典，营造一个古今相和的场景，相信会让表白加分！
但要说在纳兰性德写的众多歌颂爱情的诗中，绝大部分都是写给一个女子的，那就是他的妻子——卢氏。二人在年少时相恋，互相有好感彼此慢慢走近，“生而婉娈，性本端庄”的卢氏也成为了纳兰性德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卢氏于纳兰不仅是夫妻，更是知己。然而，天不假年，才子佳人、琴瑟和鸣的日子在卢氏去世后一去不复返。纳兰性德在卢氏去世后，创作了许多表达思念之作，其中尤以《浣溪沙》令人印象深刻。
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原本是唐教坊曲名，因春秋时期人西施浣纱于若耶溪而得名，后用作词牌名，婉约派和豪放派的词人常用。词中的“谁”是指纳兰性德的妻子。“萧萧”是指风吹落叶发出的声音，放在这里用于营造凄清冷落的样子，同样的用法在杜牧《怀吴中冯秀才》诗：“长洲苑外草萧萧，却算游程岁月遥。”中也出现了。“疏窗”中的“疏”在古意中有“雕刻、刻画”之意，《礼记·明堂位》：“殷以疏勺，周以蒲勺。”用在这首词中便诗“刻有花纹的窗户”之意。“消”有享受、受用之意，白居易《哭从弟》诗：“一片绿衫消不得，腰金拖紫是何人。”
上阕写现实景色以及自己的孤单凄凉。西风到便是秋天至，而现在谁还会想到西风带来的丝丝凉意，谁又会让自己天冷加衣，只剩自己在这萧萧黄叶中伴着残阳沉思与妻子的种种往事。下阕写纳兰性德的回忆。“被酒莫惊春睡重”写春日喝醉后，卢氏对自己的关照，深怕动作惊醒醉酒的自己。“赌书消得泼茶香”引用了李清照和赵明诚的典故，是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中写自己和赵明诚在婚后的游戏方式。李清照自诉“余性偶强记”，而赵明诚记忆里却不如李清照好，因此二人常常打赌，一人说书中内容，另一人指着书架点出大概在哪本书中，结果往往是李清照胜。赌注便是赢者先品茶，享受茶香，实则就是夫妻之间的乐趣。而这些生活中的小细节，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到头来留下独自一人的时候，才觉得这些生活平凡之处是多么珍贵，思念之情在结尾达到高潮，力透纸背。
清纳兰（性德）室卢氏墓志铭。来源/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
如何用朴素的语言表达真挚的情感，《浣溪沙》提供了一个思路。“当时只道是寻常”，纳兰性德以亲身经历告诉后人要珍惜眼前人，及时表达爱意，而不是等到追悔莫及时。那么如何婉转表达爱意？不妨引用“被酒莫惊春睡重”和“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故事。
当然了，纳兰性德表达爱意的诗词还有许多，比如在《相见欢》中因思念妻子写下“微云一抹遥峰”。《通志堂集》卷五中收纳的纳兰性德的《艳歌》四首，也写尽了与卢氏成婚以及婚后的甜蜜生活，后来又写了《四时无题诗》十六首，记录的也是与卢氏婚后的点滴生活。
赵孟頫和管道昇任何时候说起来都是令人羡煞的神仙眷侣，是书中才子和才女的美好结局，赵孟頫是元代著名的文人、书画家，而他的妻子管道昇也丝毫不逊色，二人相识相知相恋，最终结为连理。管道昇曾为赵孟頫写了许多表达爱意的诗词，其中比较著名的就是《我侬词》。
清叶衍兰绘赵孟頫像。来源/中国历史博物馆保管部编《中国历代名人画像谱》，海峡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我侬词
你侬我侬 忒煞情多
情多处 热似火
把一块泥 捏一个你 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 一齐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 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 死同一个椁
这首诗的背后，源自一个小插曲。夫妻之间也难免有唇齿相磨的时候，他俩也不例外。大概在赵孟頫年近五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厌倦生活，思来想去便萌生出了纳妾的想法，于是给管道昇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如下：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闻王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赵女何过分！你年纪已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管道昇看过这封信之后，想起了与丈夫的种种，便写下了《我侬词》回赠对方。这首词读来郎朗上口且没有难度，就如夫妻间正常对话一样，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是“生同一个衾 死同一个椁”，如此至情至性的情感让赵孟頫更加坚定了携手一生的誓言。
赵孟頫与管道昇不仅在才华上势均力敌，在感情世界更是相互依赖，管道昇会写诗，赵孟頫亦在《魏国夫人管氏墓志铭》中赞扬妻子端庄淑静、勤勉有加、恭敬和顺，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女性。其中“夫人既出之后，家日益隆。”“夫人天姿开朗，聪明过人。”两句更是肯定了管道昇的才华以及对家庭的付出，真挚深沉，反衬了二人感情之深厚，同时表达自己对妻子长久的思念之情。
夫妻相处，便是打碎又重组的过程，重组之后变成了“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若要表白，一首《我侬词》便足够了！
管道昇行书秋深帖。这是管道昇给婶婶的问安、馈赠的家信，实为赵孟頫所书。来源/故宫博物院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
传统诗词的魅力，直抵心间。
参考文献：
[1]刘淑青，《在诗里遇见爱情》[M]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
[2]杨雨，《美了千年：杨雨品读古诗词》[M]杭州: 浙江教育出版社，2021年。
[3]蒙曼 安宁，《许渊冲英译挚美诗词》[M]南京: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2年。
[4]桃花潭水，《元稹诗传》[M]北京: 时事出版社，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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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24-2-14 03: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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