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 https://dldir1v6.qq.com/weixin/c ... 11533a600.png"); box-sizing: border-box !important;"> 拜访郑小瑛的时候,正好赶上她93岁生日。她说年纪大了更不喜欢过生日,但客厅里堆满了祝寿花束,来自国内外的学生们、听众们。 如今的她依旧活跃在指挥台上,不久前和钢琴家殷承宗合作了钢琴协奏曲《黄河》,演出视频在纪录片《乐业中国》播出后,引起了强烈的反响:“颤颤巍巍下台阶,情绪激昂指挥黄河,这反差感绝了。”▲ 可以说,郑小瑛大半辈子都在为中国的音乐奋斗。她是新中国第一位女指挥,第一位登上西方歌剧院的中国指挥。她参与创办了中央音乐学院的指挥系,现任国家大剧院的总监、中央音乐学院院长等都是她的学生。 从中央歌剧院离休后,郑小瑛也没有闲下来。 1998年,69岁的她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公助民办”的交响乐团——厦门爱乐乐团,2010年,她成立了郑小瑛歌剧艺术中心,慢慢把厦门变成一座有交响乐和歌剧的城市。▲ ▲ 今年郑小瑛歌剧艺术中心演出《茶花女》,女主角-顾文梦,合唱队是来自各行各业的普通市民最初在厦门给别人提到歌剧,人家毫无反应,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更谈不上向往。“各个城市发展的水平非常不平衡,我才觉得我可以做一点什么事情。” 她所推崇的模式是,主演去请专业歌剧演员,合唱队则由普通市民组成。年轻的公司职员、60岁的保安、退休阿姨,还有本地高校的艺术专业学生……大家热情很高,反复训练之后唱得也好。 歌剧中心没有固定的演员、舞美队伍,只有一个十余人的行政团队,去把各方人员组织起来。 2021年,歌剧《紫藤花》是在厦门公交集团提供的停车场地上完成排练的。三伏天没有冷气,92岁的郑小瑛和大家一起在这里排练。
▲ 1998年9月9日,厦门爱乐乐团在鼓浪屿音乐厅举行首演时间回到20多年前,爱乐乐团的创办经历还要坎坷。 接到这个任务之前,郑小瑛刚刚确诊了直肠癌。大夫让她下个礼拜来住院检查,郑小瑛听到的第一反应是,哎呀,要赶紧回去,还有好多事。 “那个时候不会想到自己生了病,快死了,不会的,我不是这个性格的人。” 等事情都办好了,她去医院“报到”,住院4个月,化疗,放疗,头发掉光了,痛苦时,她会想起贝多芬,他的《命运交响曲》。 1998年5月,出院一个月她就带着一箱子中药,头上戴着假发,去爱沙尼亚指挥了一场中国交响音乐会,接着又是一场歌剧《卡门》。 此后,她如约来到厦门,被安排在鼓浪屿小岛上建立乐团,傍晚时分就在海边散步做康复操。
▲ 最初乐团排练厅在鼓浪屿经贸干校废弃校址上的礼堂,之后还借用过一个荷花歌舞厅,白天乐团排练,晚上是人们唱KTV的地方。转移到厦门市里后,他们租了一个商业培训中心200㎡大教室排练,没有窗户,密不透风,在这里待了近2年。在这期间,郑小瑛带着这个成立不到三年的年轻乐团,排出了交响诗篇《土楼回响》,在近20年间,到了12个国家,也让中国交响乐走出了国门。 ▲ 2012年,厦门爱乐乐团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大厅演出小提琴演奏员李俊回忆,乐团早期有一两个月没办法发出工资的情况,“郑老师她不只管艺术,还要帮我们去讨要每年的口粮。但是没有一个人走,因为大家还是很信任郑老师。”郑小瑛深知,当城市里大部分人不懂得这个东西的价值时,要做是非常困难的。“要很耐得住寂寞,做出好的成品来说服大家,我觉得我的路子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 郑小瑛一直是一位开风气之先的女性。1929年生于上海,母亲一直把她当成名媛淑女来培养,送她去学踢踏舞、钢琴。但郑小瑛成长得更特别、更开阔了。 19岁时,她和同学一起从学校里头悄悄出走,投奔后方的解放区,黄土飞扬的贫瘠北方。因为她原本就会钢琴,很快变成文工团的一员,保送到中央音乐学院学作曲。▲ 杜马舍夫指挥班结业时,郑小瑛作为唯一的女生,代表大家向老师献花当时新中国刚成立不久,中央歌舞团请来了苏联合唱指挥杜马舍夫,办了第一个指挥班。 杜马舍夫一眼看中了郑小瑛身上“号召大家的魄力”,那个指挥班一共29人,只有郑小瑛一个女生,所以她就变成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位女指挥。1961年,郑小瑛在国立莫斯科音乐学院演出
▲ 1962年,郑小瑛在苏联国立莫斯科音乐剧院指挥歌剧《托斯卡》公演郑小瑛也是第一个登上国外歌剧指挥台的中国人。那是1962年10月3日,她外派苏联进修歌剧交响乐指挥,在苏联国立莫斯科音乐剧院指挥了一场《托斯卡》。 这个剧院从来不给学生提供公演机会,但她的老师很赞赏她,主动要给她这个机会。指挥专用的总谱是老师偷偷带给她的,她花了好几个晚上把总谱里的乐器分配抄在了自己的钢琴谱上,全靠脑子记下所有的处理和速度。▲ 郑小瑛保存的《托斯卡》所有演员签名和乐队献给她的鲜花花瓣▲ 按苏联当时的习惯,观众只在最后一幕开始前才为指挥鼓掌,但那次,主持人宣布今天的指挥是中国的女研究生郑小瑛,随着追光灯亮起,观众竟在每一幕开幕前,都为她送上了热烈的掌声,当时郑小瑛只有33岁。莫斯科10月份的鲜花很贵,演出结束后郑小瑛的化妆室堆满了鲜花,她还留了一些花瓣保存至今。
▲ 回到国内,她参与创办了中央音乐学院的指挥系,因为指挥对素质要求很高,每年招生名额全国只有两个,是一种培养精英的模式。近年来,她每年做郑氏指挥法基础的研习营,教给普通人,非常具体地、实实在在地带大家打拍子。2020年,她还开通了抖音账号,分享演出、音乐知识和自己的生活。这和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方向一样,“我觉得所谓的文化高峰,不是只在几个都市里做到极致,看尖子的成绩,而是看普通人”。 ▲ 她在厦门爱乐乐团担任创团总监前后16年,乐团演出了超过1000场。郑小瑛把它作为一个教育项目来进行,循序渐进地,通过演出,传递出交响乐是怎样欣赏。她习惯在开演前用20分钟给大家做导赏,真心地希望观众能够听懂。从自己一个个把听众吆喝进来,到后来很受欢迎,甚至观众们会带着小本本来做笔记,这个模式也一直延续了下来。 ▲ 上世纪80年代,郑小瑛在北京天桥剧场的歌剧开演前,向观众介绍歌剧音乐欣赏▲ 每年的“五一”“十一”假期,乐团都会在厦门环岛路的音乐广场举办惠民音乐会,是不收钱的,很多市民以及旅客围在底下,十分热闹,一边是山一边是海,叫做“山海交响”。“一开始大家根本不知道交响乐是什么,但是现在,很多客席指挥来到这里,都反映说厦门有最好的听众,甚至比北京上海都好。”让她感到最高兴的时刻是,散步走在马路上,有人特意跑到她面前说,郑老师我这个孩子,当年我抱着他在手上,去听你的音乐会,现在他上大学了,自己买票去各个大剧院听音乐会,谢谢你对这个城市做出的贡献。 ▲ 2013年开始,郑小瑛又生了两次肺癌,做完第二次靶向治疗之后,她还去天津指挥了歌剧《岳飞》,这是一场需要很强能量的重头歌剧,病既然来了,她就认真对付,然后赶快把自己想干的事都干了。 “因为对生死的问题比较开放,病就怕我了,最后一次治疗是2015年,哇7年了,到现在我觉得没事吧。”郑小瑛笑说。如今,郑小瑛和老伴刘恩禹生活在小区里的复式房子,两三年前,老伴的阿兹海默症逐渐显露,他原先是工程师,性格和郑小瑛互补,沉稳、安静,妻子则是热情、果断,如今他变得越来越依赖郑小瑛。 郑小瑛的书房里收着一个留言本,小学音乐老师写给她一句话,“暖室里长不成抗寒御露的劲草,假使有,也不过是玻璃窗上的装饰品。” 80多年过去,郑小瑛还记得这句话,“对我的一生都有影响。” |